【骑曲】对影·下正文:
弗雷德里克弯腰换鞋,直起身的瞬间,理查德已经贴了过来。她这才发现,除去增高鞋底,她与理查德的身高竟完全平齐,二人鼻尖相触,距离归零。
理查德直白道:“姐姐邀请我进门,是默认同意了。”
眼前的面孔年轻美丽,充满野心,那欲望纯粹又滚烫,弗雷德里克坦诚地说:“我没和女孩做过。”
“我也没有,”理查德说,“但和姐姐的话,我无师自通。”
弗雷德里克被她的笃定逗笑了。
理查德勾过她的脖子,含上肖想已久的唇。
她吻技生涩,便用热情弥补一切,弗雷德里克的唇被轻柔地咬住、叼着、顶开,等待多时的吻急切深入。
弗雷德里克的手落在理查德的背脊,她认真回应,有种“好吧,来都来了”的认命感。
玄关的感应灯熄了,空气的热度节节攀升。理查德只手撑在鞋柜上,膝盖卡进弗雷德里克腿间,她进攻性极强,要让舔舐过的地方都是她的名字,里里外外烙上所有物的标签。
弗雷德里克上半身全然贴到了墙上,腿根处被磨蹭出阵阵颤栗。
两人在换气间隙稍稍分开,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不稳。理查德暗沉下去的异色眸子近在咫尺,她轻轻舔吻过弗雷德里克的下颌,脖子乃至锁骨,一只手蠢蠢欲动压在弗雷德里克的胸脯,克制着没有动作。
“你多大了?”弗雷德里克突兀地问,她抬手压在理查德手上,又被后者翻手摁到胸前。
不挣扎亦是默许,理查德引着弗雷德里克的手抓揉起来,看见弗雷德里克微侧过头,神情有些难堪。
“22,成年了,姐姐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理查德的脸埋在柔软中,手上没停,掀起背心钻了进去。
“啊…轻点……”弗雷德里克松松扣住她的手腕。
吻继续进行,她们跌跌撞撞转移阵地,纠缠着摔在了客厅沙发上。
理查德支在上方,难平的欲火在看清弗雷德里克的状态后愈烧愈烈,所谓的自制力溃不成军。
“姐姐太色情了……”她抵在胸前闷声道。
弗雷德里克说:“你一点也不像第一次。”
“姐姐才有问题吧,”理查德揉红她的耳朵尖,说,“自己没玩过吗?哪里都敏感得过分。”
“……没时间。”这下弗雷德里克颈子也红了。
理查德露出得逞的笑:“我教姐姐。”
她推高弗雷德里克的上衣,急色得紧,踢掉拖鞋时一脚蹬翻了茶几底下的收纳盒。
零碎物件哗啦散落在地,理查德低头看去,烫金名片混在一堆手工缝制的小饰品里格外扎眼。
理查德夹起名片晃了晃,语气做作地问:“姐姐不是说要丢掉吗?”
弗雷德里克说:“我长情。”
理查德便笑:“原来姐姐从那么早开始就对我有好感了。”
“自恋。”弗雷德里克打断她,拉下她的脖子续上下一个吻。
隔着衣料的抚摸与肌肤相贴终究不同,掌心游移,揉握住滑腻的柔软反复把玩,理查德的拇指时而碾过立挺起来的嫣红,时而轻轻刮蹭,湿热的唇舌替代手指,含咬到口中扰弄。
“呜嗯……!瑞奇……”
弗雷德里克双腿并拢打着颤,有些出神,乳尖被咬得水润肿胀,颤巍巍立着,她徒劳地抓着理查德的头发,似要推开又似要得还不够。
理查德耐心试探着怎样的节奏会让她颤抖得更厉害,仰头吻她,把情动的呜咽声吞进交缠的唇舌间。
怎么唯独害她这样狼狈?
弗雷德里克耷拉下眼皮,客厅的吊灯晃作了模糊的光晕,她上身被理查德剥了个干净,赤条条的,没有一寸反应能逃过对方的眼睛。
她开始不满,尤其在看见理查德衣裙得体后,这似乎成了单方面的剥夺,她说:“把衣服脱了。”
理查德上手要扒她裤子。
弗雷德里克:“脱你的,脱光之前别碰我。”
“姐姐生气了?”理查德逐一解开背带扣。
弗雷德里克说:“没有,快点。”
理查德的衣裙繁琐,衬裙、束腰、丝袜,里里外外好几层。她干脆从最碍事的裤子开始脱,内裤褪下被踢到了弗雷德里克脚边,两个人都看清了上面那片泅湿的痕迹,黏腻的水光将羞耻明晃晃地呈现出来。
被渴望的感觉让弗雷德里克脊椎发麻,她等不及理查德一颗颗去解那该死的扣子,伸手将人一把拽了过来。
与此同时,理查德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越来越大的铃声像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了下来。
“啧。”弗雷德里克勾身去捡自己的衣服。
理查德烦躁地接通电话:“什么事?”
“老爷子要你马上回本家。”伊芙琳听出她的不耐烦,只挑重点说,“还有,在你手机附近检测到了异常信号,非常近。”
弗雷德里克沉默地套上衣服,被打断兴致加上欲求不满,让她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理查德跟着伊芙琳发来的定位,走向电视柜。
当她拿起那盒曲奇时,弗雷德里克冷声道:“别随便动我东西。”
“这是姐姐的东西?”理查德从盒子里拈出一枚微型监听器。
弗雷德里克的脸色顿时变得尤为难看,脑子里的杂音又回来了,它疯狂大笑,活该!蠢货!活该!她盯着那枚发光的装置,胃里抽搐绞痛起来。
监听于她而言毫无意义,弗雷德里克清楚认知到这一点,可自厌情绪仍然汹涌袭来,将她彻底吞噬。
她明知不该收下,甚至怀疑过,就因为不知所谓且多余的恻隐之心……
“姐姐?”
理查德的声音推开耳畔肆意的喧嚷。
监听器已经抛出窗外,客厅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弗雷德里克避开她的视线:“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沙发下陷,理查德挨着她坐下,说:“曲奇是别人送的吧?我知道,姐姐太温柔了,这会儿定是在苛责自己。”
弗雷德里克不承认:“我没有。”
理查德环抱住她:“姐姐故意叫我心疼。”她嗔怪道,“现在有感觉好受点吗?别想其他人了,我抱着你呢姐姐。”
弗雷德里克压抑着呼吸:“你只会这样安慰人吗?”
理查德说:“那姐姐想我怎么做?我都听姐姐的。”
弗雷德里克抬眼看她,意外的直率:“亲亲我。”
理查德说:“遵命。”
她捧住弗雷德里克的脸,先是碰了碰唇角,继而重重吻下去。弗雷德里克睫毛剧烈颤抖,积蓄的泪水在闭眼的瞬间决堤,滚烫地坠入理查德指间。
她吻得又凶又急,吻得自己也喘不过气来才推开理查德:“够了……你该走了……”
理查德恋恋不舍,啄了下她的眼尾,起身时又起了坏心思,意有所指看了眼地上的衣裤:“我的内裤穿不了了,姐姐借我一条穿回家好不好?”
弗雷德里克指向卧室:“第二层抽屉。”
理查德回来时提着裙子,故意露出一角给弗雷德里克看,没脸没皮地说:“特别合身。”
“……快滚!”弗雷德里克抓起抱枕丢过去。
*
弗雷德里克的通讯信号被主动切断。
理查德掐在平板两侧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网格线内属于弗雷德里克的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监控死角、巡逻间隙、安全通道,她给弗雷德里克的路线具有绝对的安全性,如果按照计划进行,组织设下的埋伏人员就能被引入预设的陷阱一网打尽。
可是弗雷德里克中途偏离了既定路线。
平板熄屏,照出理查德僵硬的嘴角和左颊那块碍眼的敷贴,医用胶布封起的皮肤持续肿痛,这是昨晚回到家父亲给她的教训,就因为她冷落了那位草包未婚夫。
理查德突然扯出一个笑,她可以忍受当众扇来的耳光,也可以忍受联姻对象和他的父亲令人作呕的关怀,却唯独对弗雷德里克单方面切断联系这件事,感到呼吸困难。
像随手丢弃一件不再需要的工具。
“她收到通讯器后说了什么?”理查德问。
伊芙琳:“说了‘谢谢’。”
“好客气啊……”理查德说话凉飕飕的,“连告别都省了。”
伊芙琳犹豫道:“也许她有自己的考量……”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敷贴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痛起来,理查德情绪激动,“她怀疑我,把我丢出了她的计划,伊芙琳,我是不被需要的!”
伊芙琳无言,等她自己平静下来。
理查德垂下眼,摁亮屏幕,断断续续闪烁的信号令她产生面对失控情形的无措感。
“伊芙琳,帮我找到她……”她声音低到像在自言自语,“如果她非要走,就让她走另一条通道。”
3号临时仓库附近——
一点火光忽明忽暗闪烁在黑暗中,有人在抽烟。
弗雷德里克无声靠近这名落单者,一手抵住对方后颈穴位,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他的嘴,咔嚓一声脆响,尸体被放倒在地上。
仓库另一侧传来交谈声,三个人,最左边一个蹲了下去。弗雷德里克贴着集装箱阴影绕后,匕首挥出的瞬间寒光与血雾一同喷发,第二个人惊觉回头,配枪被一脚踹到了地上,骨裂声炸开的同时子弹击穿了他的脖子。
第三个人吓得抖成筛子,干脆抱头跪在了地上:“别、别杀我!姐姐!好姐姐!我刚进组织半个月,一个人也没杀过!”
弗雷德里克的枪口顶在他脑门上:“枪都端不稳,组织缺人到这种地步了,派你们来杀我?”
“不是!不是!我们的目标不是你!”
“把话说完,别等我一句句问!”弗雷德里克恐吓道,她眼尾不停抽动,预感不妙。
“是、是斯特林家二小姐!”男人结结巴巴,“我们几个都是新人,重要的活轮、轮不到我们……组长要我们跟来历练,趁乱对人脚底下开几枪,目标残了废了就发奖金!”
混账东西。
弗雷德里克眯起眼,手指在枪柄上收紧:“是组长的意思?”
男人说:“是雇主额外附加的任务!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这任务太简单了,就算我们失手,前辈也会……”
弗雷德里克:“哪个前辈?”
男人脸色惨白,直冒冷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外调回来的人手!我从来没见过啊!”
“砰!”
子弹贯穿男人的膝盖,他嘴张大了没来得及惨叫,两眼翻白后仰昏了过去。
弗雷德里克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幽灵般疾奔在集装箱构成的钢铁迷宫间,借着助跑的力量翻跃上货柜顶部,目光锁定十米外两道身影。
下方两人浑然不觉,其中一人烦躁拍打着对讲机,说:“信号太差了……”
弗雷德里克计算好最佳落点,在他们背对背巡逻错开的刹那,纵身跃下,手肘精准砸在高个子的后脑,同时匕首划出银弧,猛地刺入太阳穴!
同伴倒地的声响引起第二个人的警觉,他反应比新人快得多,端枪转头就射,三发子弹接连穿透弗雷德里克刚才所在的位置。
弗雷德里克速度非常可怕,翻滚躲避后迅速弹起,矮身突进,在对方下一次开枪前用肩膀狠狠撞上他的胸口。
“砰砰砰!”
子弹打偏在水泥地上,弗雷德里克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匕首横削,直接剖开半条持枪手臂的皮肉,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往下猛拽,同时抬膝。
“咚!”
鼻梁骨碎裂的声响令人牙酸,鲜血飞溅,杀手痛呼,被整个掀起背摔出去,后脑勺重重砸在地面上,匕首顶上咽喉,切断最后一丝生机。
枪声会引来后援,弗雷德里克蹲身扯开尸体衣袖,碎玻璃状图案刺青散布在手臂上,这是组织总部的队伍才有的标志。而能调动这支行动组的人,是一名代号为“红夫人”的女人,也是弗雷德里克的职业导师。
鞋跟敲打地面的声响急促靠近,弗雷德里克将匕首在尸体衣服上擦去血渍,抬枪指向声源方向。
“克雷伯格小姐,是我!”来的人是伊芙琳。
弗雷德里克收起枪:“你怎么在这,理查德呢?”
伊芙琳说:“控制室,接货流程提前了,她在核对货单,抽不开身。”
弗雷德里克抬腿便走:“我去找她。”
“不行!现在不能去!”伊芙琳抓住她,“理查德更改了接货地点,现在控制室周围至少有三组人!我带你走西侧通道,先行离开……”
“伊芙琳,听着,他们要的不只是我和那箱药,我不管她给你下达了什么指令,现在开始按我说的做。”弗雷德里克回身逼近,反扣手腕的力道有些失控,“告诉我去往控制室的最近路线,联系理查德让她立刻远离卸货区,到隐蔽处躲起来,她的处境比我更危险!”
伊芙琳疼得倒吸冷气:“但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
弗雷德里克打断她:“没有但是!你带安保队封锁好主通道,他们不敢暴露身份在明面上动手,暗处的交给我。”她说着塞给伊芙琳一支满装弹匣,“情况有变就跑,保护好自己。”
伊芙琳神色复杂,最终咬牙点头,快速告知弗雷德里克行动路线,临走前问道:“通讯器!我们怎么联系?”
“通讯器杂音太大会影响我的判断,让理查德给你们配备好点的设备。”弗雷德里克检查完枪械,递给伊芙琳备用信号器,说,“有危险按两下,现在走!我有把握带理查德出来,H出口集合。”
货轮靠岸,汽笛声冲开海雾迷漫的空气,弗雷德里克的身影没入黑暗。
废弃的维修仓库外,几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静立在边角处,仓库内只有三个人,围在一张铺设了码头平面图的大铁桌前争执着什么。
雇主,也就是理查德那位未婚夫的父亲,泰勒老爷子西装革履满脸戾气,他猛地拍桌,吼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货物刚到港,斯特林家的安保队就出动了!她显然是察觉到了!”
组长擦擦汗,赔笑道:“泰勒先生您消消气,我们的人已经在处理了……”
“我花了大价钱,不是来看你们磨蹭的!连一个乡下爬出来的野丫头都玩不过,你们就这点本事吗?”泰勒老爷子下一秒赫然指向桌前唯一的女人,“她不是你们组织资历最老的教官吗?她的人呢?现在立刻带人出动把那贱人翻出来!要是放她完整着回了斯特林家,我们以后的合作全部免谈!”
玛丽坐在货箱上,缓缓吐出一口烟,眼皮都没抬一下。
组长打圆场:“泰勒先生,您误会了,玛丽教官这次来是协助我们处理组织成员的叛逃情况,常规任务不在她的负责范围。”
泰勒老爷子恼怒道:“我管她回来干什么!怎么,你们组织连个女人都使唤不动了?”
一个怒气滔天面容扭曲,一个心里有鬼极尽谄媚,怪恶心的。
玛丽饶有兴趣地开口道:“你们还有后续呐?”
组长头冒冷汗,慌忙解释道:“玛丽教官,雇主先生的意思是——”
“我当然管不着他的意思,他在这吼上两句,可比我爸还威风。”玛丽掐灭烟头,拎着外套跳下货箱,语气冷淡,“如何处置克雷伯格我自有判断,至于那位斯特林小姐——天呢,大老爷,怎么还跟个小丫头置气呢?弄残弄废的,听着真叫人害怕~”
她懒得理会雇主的咆哮,掩唇笑着走出仓库。
“教官!”下属快步迎上来,低声汇报情况,“刚收到消息,3区的人被清理了,手法利落,是克雷伯格的风格。”
玛丽心情总算放晴了点:“好丫头,没白教她。”
下属试探道:“要加派人手去堵她吗?”
玛丽摇了摇头:“哪堵得住呀?她脚程这样快,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她话音稍顿,忽然侧眸看向下属,眼底浮起一丝促狭的兴味,说“正好我对斯特林小姐有点好奇,你说,她俩是在谈恋爱吗?”
下属显然没想到会转入这个话题,他结结巴巴回答道:“没、没吧……克雷伯格……不像会喜欢谁的类型……”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玛丽说,“好嘛,既然雇主催得急,那我们也上装卸区凑凑热闹,指不定误打误撞,就碰见她了呢?”
弗雷德里克撞开防火门冲进B区,心跳还未平复,就一眼望见理查德的身影,她堂而皇之地站在控制室侧门口。
弗雷德里克的火气噌地窜了上来。
“理查德,我要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她字字饱含怒气,“你就站在这给人当活靶子!不要命了吗?!”
理查德罩着宽大的兜帽,表情埋在黑暗里看不清,她由着弗雷德里克拽自己,脚步却纹丝不动。
“姐姐没有亲口对我说。”她闷闷道。
弗雷德里克更用力拽她:“跟我走!”
理查德被拽得踉跄,她抬起头,眼眶通红:“我在生姐姐的气。”
弗雷德里克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理查德条条款款列出弗雷德里克的罪过:“姐姐打乱了我的计划步骤……不打招呼玩消失,我一直在……担心姐姐……但是姐姐一来就凶着脸……”她明显哽咽了,说到最后捂住眼睛,肩膀直发颤。
“理查德……”弗雷德里克心头一紧,揭开她的兜帽,看到医用敷贴已经被眼泪打湿了,“脸怎么了?”
“我讨厌姐姐!”理查德抽噎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姐姐害我变成了什么都做不好的蠢货……还来找我做什么?呜呜……我就是个没用的累赘……姐姐把我丢掉算了……”
弗雷德里克从没学过怎么应付女孩子的眼泪,更不知道如何安抚情绪激动的理查德,她捏着理查德的手掌,声音放软却仍然生硬:“我来找你,是因为知道你在等我来。蕾切尔,还痛不痛?”
理查德吸了吸鼻子:“痛,一直在痛……”
弗雷德里克说:“回去帮你重新包扎,现在乖乖跟我走,行吗?”
理查德没有回答,她僵在原地,视线越过弗雷德里克的肩膀,瞳孔骤缩。
“小莉卡要带新朋友去哪,老师也想知道呀。”
玛丽踩着优雅的步子走来。
弗雷德里克毫不犹豫地将理查德护在身后,说:“老师是来抓我回去的,还是来与我告别的?”
“那要看看学生的表现了!”
玛丽话音刚落,袖间已甩出刃光,人如鬼魅般瞬间逼近。
“锵!”
肌肉记忆快过思考,弗雷德里克立刻推开理查德,抽出匕首侧身格挡,金属相撞,火星迸溅,尖锐刺耳的噪音划拉在耳边。
玛丽手腕一翻,刀刃贴着匕首下滑,直削向握刀的手指。弗雷德里克迅速撤手,匕首旋转半圈,反握住刀柄,横刺向玛丽腰腹。玛丽轻盈后跃,靴尖点地又猛地弹回,匕首连挥数下,刀尖上挑,逼她仰头,裙摆翻飞间,一记鞭腿扫向弗雷德里克的膝弯。
弗雷德里克后撤半步,借势翻滚拉开距离,握稳匕首,重新摆出进攻姿态。
玛丽笑:“左臂无力,受伤了?”
弗雷德里克呼吸微乱,以右手格挡住她的攻势,震得手臂发麻。她咬牙旋身,险中求胜翻切匕刃划向玛丽的咽喉,却因体力不支滞缓了一秒,被对方一个后仰避开,玛丽趁她僵直抬脚就踹,军靴猛蹬在弗雷德里克左肩伤处!
弗雷德里克痛得眼前发黑,匕首脱手。
同一时间,下属乔西刚摁住理查德的手腕,就被她用美工刀划破了制服袖口,他加重力道将人双手反剪摁到墙上,喘着粗气:“省省吧大小姐,办公用品只能用来削削铅笔——呃!”
理查德突然后仰,后脑勺狠狠撞上他的鼻梁。
“见鬼!”
乔西鼻血横流,眼冒金星,松懈的刹那理查德扑了过来,一招一式竟有训练过的痕迹,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胜负已定,玛丽的刀尖抵上弗雷德里克咽喉。
“组织要求我就地格杀叛徒,有什么遗言?”
弗雷德里克丝毫不惧:“您别动斯特林小姐。”
玛丽戏谑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嘴角抽了抽,随即收到入鞘,失望地叹了口气:“好伤心,原来在学生眼里,我是一个手段下作的坏人。”
弗雷德里克:“……老师?”
“蝶姐和我都不相信你叛变的消息,孩子要走,那就放她走吧?这点主张我们做得来。但其实比起让你离开,我们更希望调你回总部。”玛丽摊手耸肩,颇为无奈,“既然你心意已决,当老师的也不好为难。”她脚尖一挑,将弗雷德里克的匕首踢起,稳稳接住抛给她,“练得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学生,若不是发现你手臂有伤,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体面收场。”
另一边,乔西正用自身重量死死压住理查德,后者脸上泪痕明显,眼神却像是要生吞人。
“放开!”
“老实点!”
乔西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富家千金居然这样难缠。
玛丽瞥了眼面部挂彩的下属,严厉道:“乔西,你该不会让这小丫头打懵了吧?”
乔西脸色涨红:“教官,她——”
“行了,放开她。”玛丽摆摆手,没耐心听他解释,“回去加练基本功。”她对弗雷德里克又是另一个态度,八卦心浓厚,“小莉卡,这丫头够野,你们怎么好上的?”
乔西狼狈地爬起身,衣服皱巴巴满是灰。理查德得以挣脱,扑到弗雷德里克面前横起手臂挡住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玛丽。
弗雷德里克的手在抖,她不知道这源于脱力还是后怕,于是她抬手放在理查德肩头,好像这样就能安心些。
“老师,我打算带母亲去北方。”弗雷德里克说。
玛丽说:“你去哪都可以。”她掏了张帕子嫌弃地丢给还在擦鼻血的乔西,赶趟儿似的边走边说,声音散在海风里,“保重啊小莉卡~”
弗雷德里克目送她走远,直到指间传来轻微的拉扯感,才回过神。
“姐姐,对不起。”
弗雷德里克忍不住笑,闹完脾气就主动道歉,是只好猫。她试着活动左臂,但伤口和骨头都疼得厉害,只能作罢。
“没事,走,伊芙琳在H出口等我们。”她说。
理查德被她拉着跑,还在小声重复:“弗雷德里克,对不起……”
这是理查德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叫了她的名字,弗雷德里克走慢了些,说:“别跟我道歉,我并不讨厌你对我耍小性子,蕾切尔,我就是……有点生气,你没有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理查德说:“对不起……我害你又受伤了。”
弗雷德里克拉她停在一块阴影处,伸手捋顺了她额前凌乱的发。正对着月亮的光,理查德脸上灰扑扑的,眼睛肿的要命,与平时那副机灵模样大相径庭。
弗雷德里克说:“花脸猫成精了。”
伊芙琳在约定地点等候多时,见到两人后松了口气。
“交货流程走得顺利,但搬运时出了点岔子。”她快速汇报码头情况,“有人想强行带走07号货箱,结果被一名路过的热心群众绊了一脚,整箱货全砸了。”
说到这她看了眼理查德:“你怎么灰头土脸的?”
理查德扯了兜帽罩住自己:“要你管!”
弗雷德里克听完汇报,眉头越皱越紧,她更担心的是理查德接下来的处境。
“理查德,你要怎么办?”她问,“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理查德却说:“理查德不能跟姐姐走。”
弗雷德里克愣住:“什么?”
“理查德会永远留在港口。”理查德的语气格外坚定,她眸光清明,认真道,“蕾切尔想和姐姐一道走,所以姐姐……我还是要实施最初的计划。”
*
斯特林家二小姐意外落水身亡的消息一夜之间登顶新闻头条。
葬礼在城郊的教堂内举行,棺椁停放在正厅中央。理查德的遗体经过精心打理,面容安详,洁白的玫瑰簇拥着她,年仅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在宁静中安眠。
前来吊唁的宾客低声交谈,有人惋惜,有人怜悯,更多的是来看热闹。
毕竟二小姐死得实在蹊跷。
教堂偏厅。
泰勒少爷缩在床榻边,神经质抠挖着床沿木屑,指缝里满是血丝浑然不觉,他脸色惨白,眼下青黑,嘴唇干裂起皮,像一具被抽干养分的行尸走肉。
自从理查德的死讯传来,他就没合过眼。
“父、父亲……棺材里……”他颤巍巍开口,“他们说……”
“闭嘴!”
泰勒老爷子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丧服笔挺。
“仆人都在传!说斯特林小姐死前留了东西——”
“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泰勒少爷猛地噤声,哆嗦着抬头。
泰勒老爷子转过身,眼里只有打量一件废品的失望:“你二十七岁了,却因为一个女人的死,吓得尿了裤子!冷汗、眼泪、鼻涕,你有哪一点像我的儿子?”
泰勒少爷:“我……我梦到她的鬼魂……”
“这世上没有鬼魂!”泰勒老爷子抓起桌上的烛台砸向他,低吼道,“你是活人,她是死人!你怕她做什么?像只吓破胆的老鼠,满教堂乱窜,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是你老子弄死了她吗?!”
泰勒少爷瘫坐到地上,眼珠混沌抽搐。
泰勒老爷子慢条斯理整理袖口,对门外的仆从冷声道:“带少爷回房间。”
他警告自己魂不守舍的儿子:“明天,你最好把自己收拾成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深夜,教堂钟声敲响。
泰勒少爷蜷在二楼客房的床上,眼睛瞪得快要裂开。
“理查德”就站在他的床尾。
她脸色如蜡,嘴角诡异地翘着,身上斑驳的弹孔绽开一团又一团滴着黑水的血窟窿。
“泰勒,你杀了我。”
泰勒少爷用被子埋住头,呜咽发抖。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斯特林小姐已经死了!
可那声音仍然在耳边,甚至越来越近:“泰勒,你不好奇吗?棺材里到底有什么?”
“滚开!滚开!”泰勒少爷彻底崩溃,他嘶吼着抡出枕头砸向声音来源,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大口喘息,眼球充血,心跳剧烈鼓动。他大着胆子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寒意冰冷地爬上脊背。
“来呀……来看看我,泰勒。”
那声音又来了,它从地板缝隙里渗出来,泰勒少爷看见青灰色的头发蠕动着缠上他的脚踝,门把口“咔嗒”转动。
“不、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他尖叫着连滚带爬冲出房间,撞倒了仆人,拖鞋也丢了一只,狂奔在漆黑一片的走廊内,像被恶鬼追赶的猎物。
他要亲眼看看棺材!
斯特林已经死了!
他没有疯!
尽头通往教堂正厅的大门敞开着,泰勒少爷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正厅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扭曲成妖邪,中央停放的那口黑棺正在蚕食向它靠近的生命。
泰勒少爷吓得腿脚发软,跪倒在棺材前。
“打开它,看看我在不在里面。”鬼魂低语着。
“假的……都是假的……”泰勒少爷念叨着,猛力掀开棺盖——
防腐剂气味飘散出来,混合着浓烈的花香,烟雾缭绕中,死掉的“理查德”睁开了眼,在对他微笑。
“你找到我了。”
亡灵的声音从身后和眼前同时响起,泰勒少爷的血液冻结了,他看到一双漆黑的、没有眼白的瞳孔直勾勾注视着他,嘴角咧开。
“啊啊啊啊啊吧啊啊——!”
泰勒少爷踉跄后退,跌下台阶。
埋伏的组织成员厉喝:“目标在盗取尸体,开枪!”
下一秒,强光打在他的身上,数十发子弹瞄准了他,枪声密集炸响,泰勒少爷被瞬间打成了筛子,他倒在血泊里,终于没再听到鬼魂的呢喃。棺材里的遗体被子弹撕裂,露出内里精密的填充结构,待烟雾散去,漫天纸页洒落下来,遮盖住了一地血迹。
一张印有泰勒家族徽章的交易记录铺打在泰勒少爷的脸上,盖住了他惊恐万分的眼神。
“快!快拍!”
蹲守在教堂外的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秃鹫,撞开正门蜂拥而入,闪光灯对准一地泼红的白玫瑰,将这场荒诞的屠杀现场切割成无数定格画面。
失踪儿童案的警方受贿证明、斯特林二小姐的童年照片、泰勒家族走私医疗器具交易账目、人口贩卖链资金往来记录……白纸黑字,把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通通暴露在众人眼前。
“她什么时候能醒?”
地窖内烛火摇曳,理查德躺在石床上,单薄的睡裙布料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她呼吸仍有些滞涩,胸口起伏微弱。
伊芙琳说:“再过一个小时,药效褪了会头疼,但能走。”
弗雷德里克问:“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老爷的人全程盯着遗体,必须送进去一个‘死人’,否则瞒不过医生。”伊芙琳解释道,“我们提前准备了替身人偶,只要挨过老爷子这关,以那位入殓师朋友的能力足够以假乱真,再按照计划,在整理遗容的时间内把理查德换出来。”
弗雷德里克说:“我不赞同你们的做法,太冒险了,明明我可以直接带她走。”理查德久未苏醒,她心情烦躁,“理查德也好,蕾切尔也好,我不在意这些,她只需要跟我走就好了。”
伊芙琳苦笑:“可你还是放任她去做了。克雷伯格小姐,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你也不难看出来,理查德没有安全感。替身人偶是三个月前就在准备的,她早就计划着脱离斯特林家,你说要带她走,她听过后更多的是害怕,因为她的剧本里没有设想过这个未来。”
弗雷德里克:“……”
伊芙琳继续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彻底摆脱‘理查德’这个名字的阴影。等正厅的混乱爆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到时候——”
这时,床上的理查德似是感应到什么,眉头皱成一团,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慢慢聚焦。
伊芙琳手机震动,她低头扫了眼讯息,掐灭屏幕不做停留:“我把车开到通道附近,等你们出来。”
弗雷德里克用毛巾擦去理查德额角的冷汗,没有说话。
理查德终于能看清她的脸,她扯着嘴笑:“弗雷德里克……看到你……我就知道我赌赢了……”
“……夸夸我吧?”她轻轻拽住弗雷德里克的手,撒着娇。
弗雷德里克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从木箱里取出一套修女服,说:“坐起来,先换衣服。”
理查德撑起手臂,肌肉因药效而酸软无力,手肘一滑,又跌了回去。
弗雷德里克扶住理查德的肩膀,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解去她领口的纽扣,把睡裙脱掉,接着拿起湿毛巾轻轻擦去背上的冷汗。
“没想到有一天姐姐会伺候我穿衣服……”理查德说。
弗雷德里克在她腰上拧了一下。
“啊!好疼啊姐姐!”
弗雷德里克说:“我当某人不知道疼的。”她把修女服的黑袍套到理查德身上,整理好衣领后使劲勒了下束腰带子。
理查德只笑:“好幸福,姐姐又提醒了我一次这不是在做梦。”
“别动,戴头巾。”弗雷德里克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地下通道内一股霉味,弗雷德里克半搂着理查德,一步步向前走。
“左转,前面第三个岔路口向右就是出口了。”理查德说话轻飘飘的落不到地上。
弗雷德里克扶稳她,让她不至于摔倒。理查德不让她抱着,非得自己走,说是心疼她手臂的伤。
“咔哒。”
金属轻响从岔路通道传来,弗雷德里克警觉,手按上腰间匕首。
“我就说你肯定会来,果然,老鼠都喜欢藏在地底下逃窜。”
女孩举着枪走来,她比上次见面更瘦了,但眼神狂热得可怕。
弗雷德里克冷静得很,像是没把她当回事,仍在走近:“我一直很好奇你怨恨我的理由是什么?”
女孩后退半步,枪口晃了下以示威胁:“闭嘴闭嘴!这栋建筑的内部结构已经被我摸透了,弗雷德里克,你今天必须死在这!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
理查德靠在弗雷德里克背后,讥讽道:“蠢而不自知……”
女孩:“你!”
“你握枪的姿势都不对,要怎么杀我?”弗雷德里克顶上前,逼得女孩撞上墙壁。
女孩又惊又怒:“少废话!你以为我还是需要你来可怜的弱者吗?!我早就不是了!”
弗雷德里克说:“是啊,你不再是了,你比以前更无可救药。”
电光火石间,弗雷德里克侧身突进,踢起地上一块碎石,在女孩躲闪偏移枪口的那刻捏住她的手腕一拧,卸去枪支,同时以手作刀用力劈砍在女孩的颈部。
“理查德,车到了,去开门。”
理查德扶着墙朝出口移动。
女孩被放倒在地,扼着喉咙咳嗽,因为躲闪及时她没有立刻晕过去,她在弗雷德里克的钳制下挣扎着抓住对方的脚腕,笑意癫狂:“不准走!你不准走!”
弗雷德里克踩下她的手,冷声道:“你不值得让我动手,留着你的命,烂在地狱里吧。”
“弗雷德里克!”女孩声音拔高,扯着嗓子哭叫,“你这假惺惺的贱女人!你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自己数得清吗!装什么清高!该下地狱的人是你!你去死!去死啊!!!”
弗雷德里克觉得她吵极了,她甩开女孩,耳朵却突然捕捉到通道内急速逼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从邻近门口的通道冲来,方向直奔正扳动着门锁的理查德!
“理查德!趴下!!!”弗雷德里克暴喝,人冲了过去。
理查德听到她的声音,毫不犹豫向侧方扑倒。
“砰!”
子弹擦着小腿掠过,黑袍撕裂开,皮肤上燎下一长条血痕。理查德重重摔在地上,疼痛感知迟钝,她闷哼了声,不想让弗雷德里克担心,却没力气爬起来了。
她听到头骨猛撞上石墙的重响,听到连开几枪的震声,血腥味顿时充斥整个狭窄的空间。
弗雷德里克解决掉开枪的人,转身回到理查德身边,黑袍裂口下血迹蜿蜒,她眼神阴沉得可怕,一把捞起理查德背到身后。
“我没事……姐姐,是擦伤……”理查德喘着气。
弗雷德里克闷声不语,她踹开木门,与带着枪跑来的伊芙琳撞了个照面。
伊芙琳问:“我听到枪声了!理查德中弹了?”
“走!”弗雷德里克厉声道。
伊芙琳会意,掩护她们冲向停在不远处的改装车。车辆引擎声轰鸣,弗雷德里克把理查德塞进后座,自己翻身跃入驾驶位,油门一踩到底。
伊芙琳找出医药箱,剪开理查德小腿处的袍子布料,伤口不深,子弹擦过的灼伤翻着狰狞的红,在冷白的皮肤上相当扎眼。她动作娴熟,清创、上药、包扎,然后找了块软垫托住理查德的脚踝。
理查德全程安安静静没吭声。
“皮外伤。”她扯过毯子给理查德盖上,“她醒的太早,药效没过去,这会儿又睡着了。”
弗雷德里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说:“谢谢。”
伊芙琳觉得她这人怪好相处,就是表面疏离了点,她说:“别跟我客气,理查德也是我朋友。”
车辆开出郊区,一路平静。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冲淡了车厢内的血腥气。
“我听理查德说,你准备去北边。”伊芙琳说,“她连路线也没和我讲,估摸着是以后都要粘着你了。”
弗雷德里克简短地“嗯”了声。
伊芙琳笑:“就这么认了?”
弗雷德里克反问道:“你呢?”
伊芙琳说:“我啊,我总不能和你装酷,说‘下个路口放我下车,有缘再见’吧?哈哈哈哈哈……”
她想到什么说什么:“理查德有没有和你讲过,我最开始是作为监视员被安排到她身边的?唉……怎么说,很意外吧,她能从说话都困难走到今天这步。”
弗雷德里克问:“我看了资料,理查德是被拐卖来斯特林家的吗?”
伊芙琳说:“她情况比较特殊。斯特林和泰勒联手经营人口贩卖的时候养出了不少亡命徒,家主罪恶满盈,报应却降临在了孩子身上。‘理查德’,是斯特林家小少爷的名字,他在放学路上走丢了,再有消息,便是绑匪打来的勒索电话,要求汇款天价赎金。”
“泰勒那个老狐狸,未经商量就报了警。”伊芙琳声音沉了下去,“绑匪听到警笛声,把怒气发泄在了孩子们身上,他们被关在笼子里,面对子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等斯特林家的人赶到,就只从尸体堆里翻出了一个还在喘气的女孩,把她带了回去。”
车厢陷入安静,理查德睡熟了,呼吸声缓缓。
弗雷德里克说:“伊芙琳,我们一起走。”
“好啊,”伊芙琳应了,“正巧,理查德今晚还没转我加班费,我是她的债主了。”
弗雷德里克单手扶着方向盘,摸出一张卡丢给她:“我替她还上。”
伊芙琳说:“那我得改口叫你老板了。”
北境的雪来得早,黄昏时分,酒馆玻璃窗上结了霜。
馆内暖气开得足,壁炉里的柴火劈啪作响,橙红的火光映得整间屋子亮堂堂的。弗雷德里克是酒馆的老板,临近圣诞节,酒馆生意也跟着热闹起来。
理查德趴在吧台边看弗雷德里克擦洗酒杯,下巴垫着手背,含着糖哼哼唧唧,吸引对方注意力。
“姐姐,我想——”
弗雷德里克猜中她想说什么:“你昨天喝太多了,今天没有。”
理查德撇嘴,转头让擦桌子的伊芙琳评理:“伊芙琳!”
“别叫我,谁发工资谁是我老板。”伊芙琳说。
理查德不可置信道:“背叛!这是背叛!”
伊芙琳才不理她,她做完分内的工作,现在唯一的爱好是——“老板,擦完了,能提前下班吗?”
弗雷德里克说:“雪太大,路上小心。”
伊芙琳比了个“OK”手势,穿上大毛领外套冲理查德得意地眨眨眼:“加油啊,无业游民~”
理查德气得回身抱住弗雷德里克瞪她,一副有依靠谁也比不过她的表情。
弗雷德里克见多了她俩作对的情景,见怪不怪。
理查德拱火:“姐姐,我们把伊芙琳开除吧?”
弗雷德里克说:“你一个白吃白喝的还要求上了。”
理查德理直气壮:“我没有白吃白喝!我有定期向姐姐支付我的爱意!”她边说边飞快地在弗雷德里克唇上啄了一下。
弗雷德里克说不过她,耳朵先红了,她面上维持冷淡表情,温柔却怎也藏不住,像是嫌理查德闹腾,往她嘴里又塞了颗糖,转移话题:“糖好吃吗?”
理查德得寸进尺,挂到她手臂上,粘人的紧:“好吃!和小时候吃过的特别像!姐姐在哪买的?”
弗雷德里克说:“天晴了带你去。”
“好~”
(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