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orica】摸鱼时钟慢悠悠地晃到了数字“1”。此时，城市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与空中月轮依偎在浓厚的夜幕之下。而夏尔却独自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手机上方的数字，不知在想着什么。
夏尔想，要是莫里斯回来，他一定要好好发一顿脾气。
是的是的，学者除了研究之外，还要去和各种人应酬，只为了实验室的那一笔经费。夏尔明白，这一切都是无可逃避的现实。莫里斯好不容易才愿意做这种在他眼里很麻烦的应酬工作，自己不应该因为一点点私心就打击他。
但原本应该充斥着生活气息的家中，只剩下他一人，寂寥得就连轻微的呼吸声也显得那么嘈杂。夏尔不能否认，这一切让他想起多年前的每一个夜晚。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敲门声打破了平静。夏尔扔下手机，一步作两步地冲向房门，在门外面的却是一个略感陌生的年轻人。
夏尔使劲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莫里斯的学生托米。而莫里斯呢，此时满脸通红地瘫在托米身上，还恰到好处地打了一个酒嗝。莫里斯可不轻，见那学生靠在墙上才勉强保持住平衡，夏尔连忙伸手把莫里斯搂进怀里。而在靠近莫里斯的一瞬间，一股浓重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那名叫托米的学生松了一口气，只用寥寥数语便讲清了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那群资助人见许久不出面的迪特里希教授也出出席了酒会，你一杯我一瓶的就给莫里斯敬酒，莫里斯为了面子也不拒绝，于是就被灌得神志不清了。，随行的几个学生找尽借口才把他带出来。
看着身边胡言乱语的男人，夏尔长叹一口气，连忙跟托米道谢。客套了几句之后，那学生就匆匆离开了。
关上房门时，夏尔已经完全忘记了要发脾气这件事情，因为光是把莫里斯搬到床上就用尽了他的力气。而此时，罪魁祸首却毫无悔过之意，一屁股坐在床边就死死拽着夏尔的袖子不撒手。夏尔原想挣扎，可一旦与那迷离的眼神对视，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漩涡吸进去似的，动弹不得了。
“莫里斯，我去给你拿衣服放我……唔！”刚想好声好气地讲几句道理，莫里斯却不知哪来的劲，一把抓向夏尔的腰，抱着就不松手。两人滚在床上，床晃动的幅度竟让夏尔对这花了大价钱的家具质量产生了一丝怀疑。到最后，竟是莫里斯把夏尔压在床上。莫里斯的身体挡住了白炽灯光。莫里斯把手撑在床上，但他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呆呆地盯着夏尔。
“莫里斯……你怎么……”就这样坚持了几分钟，最终夏尔还是打破了僵局。话语刚问出口，脸颊旁却感觉一片湿润。
莫里斯居然掉了眼泪。
这让夏尔彻底蒙掉了。他们从大学开始就认识，一直过了十几年才在跌跌撞撞间走到一起。可即使如此，莫里斯似乎也是第一次流眼泪。
莫里斯并未发出任何啜泣声，只是沉默着打量着夏尔的脸，用视线临摹着夏尔脸颊的每一条曲线。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讲，但最后都咽在肚子里。
最后他俯下身子，搂着夏尔的脖颈，把头埋在夏尔的胸前倾听着心跳声。咚，咚，咚……每一声平稳的心跳都伴随着泪水落下，他在确认，确认着生命的存在。
“我……以为你死了……”
“我看见……实验室爆……爆炸了……你挡在我前面，然后，我再也没见到你了……”
“我跑，跑啊，可还是……没护住你……”
断断续续地，每一句话都夹杂着哭腔。
夏尔从未见过莫里斯如此脆弱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莫里斯始终都是意气风发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笑，那么耀眼。天才本该如此闪耀。
他想到，也许是酒精让莫里斯做了个噩梦。对了，最近不是有个实验室爆炸的新闻吗？莫里斯一定是看了那个。夏尔想要说服自己，心里却始终有个小小的声音萦绕。
也许，是真的呢？
这太荒唐了，夏尔无比确定自己还活在这世上。他也只能一只手搂向莫里斯的腰，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莫里斯凌乱的头发，仿佛手的每一次抚动都能给他支持和力量。
“我在，我一直在的。别怕……”
也许是掌心的温暖已经把感情传达到了，身上的人已经停止了颤抖，但手却抱得更紧了。此时，夏尔的内心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若是他们真的面临着死亡，莫里斯一定会把他死死护在身后，把最后的希望留给自己，而他则走向永恒的寂静。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夏尔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能强行把自己的思维扭向别处，强行压下莫名的心悸。对了……还要给莫里斯跑醒酒茶，不能让他迷糊下去了。
“莫里斯，可以松开一会吗？我给你泡醒酒茶。”拍拍莫里斯的后背，想着他应该能听懂。话音刚落，莫里斯突然松开了手，撑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夏尔。
看来莫里斯就算喝了酒，还是听得懂话的嘛。夏尔正准备起身，可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莫里斯哇地一声，把肚子里形形色色的酒水全部吐在了夏尔身上。
这下，全完了……
夏尔放弃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