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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lo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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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lo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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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角色死亡,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

    #ジュンひよ
    juneSun

    【纯日和】死后的12个小时涟纯死了,出车祸去世的。

    原本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事,涟纯和巴日和却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像是磁铁的两个负极互相排斥,从身体相贴变成一米,距离越来越远,拉长到分别在不同的房间,最后演变成涟纯被赶出家门。

    “在我消气前不许回来呢!”巴日和怒道。

    巴日和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涟纯没说什么,只是披上了常穿的绿色外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门外的世界比房间明亮,也比屋内吵闹。嘈杂的声音一个也入不了他的大脑,满脑子都是刚刚巴日和叫他出去时那张生气的脸。涟纯长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又连带着体内的浊气一同吐出,大脑内一片混乱,像是被搅烂的草莓果酱一般。

    他迈出步伐,打算先找个地方坐坐,或者去照例跑个步,缓解一下此刻沉重的心情。惨白的球鞋踏上地狱黑的沥青马路,涟纯一转头就看到迎面飞来一辆卡车。这类车辆制动距离长,通常过马路时涟纯会格外注意,只是今天心不在焉,于是竟错过了这个信息。

    巨大的车灯飞速扩大,倒映在他放大的琥珀色瞳孔上,同时映在其中的还有司机慌乱的脸。喇叭又急又响,连续的狂按像极了一道道催命符。刹车死死地咬在轮胎上面,抱死了车上车下两个人的性命,橡胶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刺耳尖锐。

    接着,是沉重的“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飞出又坠下,然后倒在血泊之中。

    当日早晨9:30,知名偶像涟某去世的消息席卷了整个网络,而肇事的司机则被抓进了监狱,据说是因为疲劳驾驶。

    人们拿着手机讨论着这个消息,还有不少粉丝哭泣着,悲伤着,东京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为他哀悼的消息,黑白色的信息显得肃穆又凄凉。

    而涟纯本人,此刻则站在大街上,仰头观望着这个荧幕,表情有些吃惊。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环顾四周,是东京的街道没错,但这个死亡哀悼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还在这吗?

    突然,一个路人直直地向他冲来,涟纯下意识地想躲,身体却被这个路人穿过,仿佛是穿过层空气一般。他呆愣在原地,看着自己变得透明化的手,意识到自己原来像漫画里那样,以灵魂的形式回归,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此刻一个声音告诉他,那声音沉重又威严,有着不容置疑的气质:12个小时,你有12个小时的时间,去看看生前放不下的人或事。12个小时一到,你就需要去转生。当然,如果没有什么牵挂,也可以现在就转生。

    涟纯没什么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声音在得到他的答案后便消失了。

    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变得难以接受了起来,涟纯扬长着脖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凝望着自己的死讯。画面中的他面带笑容,是维基百科上那张照片,下方写着“年享18岁”“永远怀念”的字样。纪念碑下是一块石头,记录着他的生平,旁边还放着不少的鲜花,有些甚至带着些水露,是今天新送过来的。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存活的意识弱化了可怖的死亡感,让他总有种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的错觉。仿佛生前的他亲眼看到自己美丽精致的坟墓,还有人陆陆续续前来送花一样,个中心情不必言说。

    此地不宜久留,再看下去他的心情要变得更糟了。本来就在跟巴日和吵着架,又发生这一系列难受的事,简直是,糟透了。

    涟纯越狱般逃离了这个地方,他跑得极快,然而无法再进行消耗的身体也无法反馈出正当的情绪,多巴胺不会分泌,内啡肽也没有,留给他的只有飞速流逝的视野。身体素质消失了,但大脑不会因死亡而改变,他因景色的不断转变感受到一阵眩晕,于是停了下来。

    他不知不觉跑到了一家理发店,上面贴着会员和洗剪吹的广告,门口放着一面镜子,竟然倒映出他的模样。涟纯有些惊讶,趴在镜子上看了看,发现自己头上有大量的鲜血流下来。便服上沾满了鲜血,绿色的外套都变得像是个切开的烂西瓜一样。倒是头部和脸还留了个样子,没有还原出那件事本该带有的血腥扭曲。

    看来世人说镜子能照出死人是真的,涟纯看了几秒就离开了镜子。

    衣服都弄脏了,要是这副模样让阿日前辈看到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训斥吧。

    ……

    不,还是不要让他看到好了。

    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早上就不跟他吵架了,18岁,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明明晚上还有会议,下周要商讨新的MV方案,Eve有两个综艺要接,也有新的好久没有的Eden一起的活动,全部都……没办法了吗。

    更重要的是,阿日前辈怎么办?

    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死了,难受的肯定不止他一个,善良又温柔的公主殿下一定比他难过百倍。阿日前辈一不开心就不好好吃饭,身体熬坏了怎么办?胃疼的话有没有人给他煮粥?这几天的工作很忙,他更是没有好好睡觉,本来就已经很疲惫了,接收到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受不了吧。

    一阵胆汁般的苦涩涌上了他的舌面,苦到了心尖上。往日种种的美好回忆像是老式地放映机一般闪过,他被巴日和从地狱中救起的样子,他跟巴日和在梦寐以求的SS舞台上演唱的样子,他们作为莉莉丝演出的样子,巴日和戳着他的脸欢笑,接着是SS8,Ruby Love……原本嬉笑欢闹的生活,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争吵不断。

    他们总是在吵架,虽然会和好,但是很快又会吵起来。二人诉说着自己的愤怒和委屈,也还是因为爱意收敛着最为尖锐的话语,同时倾诉着自己的苦涩。不解,悲伤,痛苦,总是伴随在争吵之中。巴日和会用震惊又悲痛的表情看他,那表情刺痛了涟纯的心,但他同样也难过得不行。

    但现在回想起来,无论是死亡后的现在,还是吵架的那时,他也依旧希望巴日和能够快快乐乐。

    涟纯向店内探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刚这些居然花了一个小时,他得抓紧时间。放不下的人或者事吗……那一定是那里。


    今天原定是演出的日子,他跑到了演唱会现场,密密麻麻的人群跟往日没什么区别,本以为会延迟或取消演出,居然成功地召开了,想必七种茨费了不少功夫。太好了,没有让粉丝们白等这么久,只是失约的人……好像变成了他自己。

    涟纯来到了后台,避开闪闪发亮的镜子,防止自己可怖的模样吓到旁人。

    这个地方他来过不下数十回,涟纯熟练地从后台进入,走廊上他试图照旧跟制作人或是工作人员打招呼,自然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于是他低落地穿梭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之间,来到了紧闭的演员化妆室,贴着墙走进来的第三个座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巴日和。

    此刻的巴日和正闭着眼,保持着不动,他的身边围绕着两个化妆师,帮他画着眼影和唇妆,因此他难得的寂静。

    这里有很多镜子,于是涟纯飞了起来,漂浮在没有阻挡的半空中,他来到了巴日和的上方。头顶的灯光穿透了他的身体,投射在巴日和泛着暖金色的发顶。巴日和的手机平放在桌面上,没有熄屏,而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自己的死讯,经法医检验是当场死亡。

    原来是当场死亡,涟纯心想,怪不得他没有什么实感,连疼痛也只是短暂的,回过神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阿日前辈……”他轻轻呢喃,但巴日和当然也听不到他讲话。

    粉底铺遮好的皮肤肤色均匀,没有任何瑕疵,一条漂亮的眼线勾勒在他的眼尾,嘴唇是常用的粉色唇蜜,显得水光十足。蜜桃色的腮红打在两颊,透出白里透红的好气色。还有一个造型师,正用电卷棒帮他卷发,让若草色的秀发保持最好的状态。巴日和穿着已经换好的演出服,他眼中的大颗粉色亮片,在耀眼的黄金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涟纯最为熟知的场面,此刻却少了他的参与,内心很不是滋味。

    妆面完成,化妆师们和造型师都已离开,巴日和睁开眼睛,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角也由面无表情迅速上翘,每一点弧度都精巧的恰到好处,露出了讨人喜欢的璀璨笑容。

    “凪砂君凪砂君,化妆时不能说话还真是坏日和,我们要上台演出了,这次也要拿出最佳状态呢!”

    这是他们演唱会前每次都会说的话,但却将涟纯击中在原地。好恐怖,没有任何改变?

    好恐怖,他的死亡没有带来任何改变。

    涟纯不是在要求巴日和作出悲痛欲绝的模样,反而打心底里希望他过得好。但是换位思考,假若是你死亡了,恋人下午就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这样要人怎么吃得消啊。

    明明刚刚还在阅读我的死讯……难道是还在生气吗?

    乱凪砂没有回话,只是看了巴日和一眼,似在思考些什么。七种茨跟在身后,随着音乐炸响,他们升上舞台。

    涟纯跟着上了台,他看着三人展开了完美的演出。三人各司其职,一首Awakening Myth点燃了整个现场。至于他的词,则由巴日和为之代唱。因为巴日和原本就有着强悍的实力,所以整首歌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舞台下的观众欢呼着,一声声的高呼震耳欲聋,他们挥舞着如同浪潮般的荧光棒,喊着Eden的名字。

    巴日和愉悦地高举右手,“要更多地注视我呢!”

    之后是Adam和Eve的分别演出,连Eve的歌都是巴日和一人唱整曲。被誉为天才的贵族唱出的歌完美至极,甚至比有他参与的原唱还要完成度高。

    演唱会亳无瑕疵地结束了,七种茨敬礼,巴日和飞吻,乱凪砂留下一句“再会”,便潇洒地离开舞台。

    只有涟纯呆滞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观众们也熙熙攘攘地散去,他们有些人遗憾着“涟大人不在还真是可惜”,有些人说“感觉Eden少了些什么”,但表演已经结束,没什么好挽留他们的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场地,此刻变得如墓地般枯寂,座位上的易拉罐被风刮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滚落,又孤零零地跑了远。舞台上的最后一束光也熄暗了,只剩涟纯一人还站在漆黑的舞台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幕布被拨动,工作人员拿着扫除工具清扫起舞台。垃圾被扫帚擦过脚边扫进簸箕里,就好像是他也变成了垃圾一样。涟纯咬紧牙关,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他了解巴日和,那家伙是绝对不会在众人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的,一定是这样,若是到了一个人的时候,在家里的时候,他一定会想起他……

    阿日前辈……我们的爱情应该不是这样脆弱的东西吧?虽然吵架不好,但即使吵架我们也会和好。而不是早上吵架下午就可以忘掉,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我在阿日前辈那感受到的浓烈的爱意是真的吧?我们度过的青春是真的吧?我们曾拥有的点点滴滴,我们相拥过的每个夜晚,我们时时刻刻想着对方的一切,应该没有在一次次争吵中断裂,磨损,消耗殆尽,是这样,没错的吧?

    阿日前辈……你还对我残留着,哪怕一点点的爱意吗?

    他越想越辛酸,比起已经死亡的事实,涟纯更加不能接受的是他们的爱会就此终结。他感受到眼睛一阵湿润,又被强行地压抑下来,极速朝着家的方向冲去。因为已经不再是人,他很快来到了家门前。

    一栋不大的二层小洋楼坐落在这里,门口是他照料的一块小花园,到了适宜的季节,巴日和会挑出几朵漂亮的花,然后做成富有艺术价值的插花作品来。

    花园中央每相隔半步就铺上一块石头,一直延伸到马路上。这里是他死亡的地点,铺了沥青的地面已经看不出他死过的痕迹。一辆汽车稳稳地停在门口,车门打开,是巴日和才刚刚到达。

    巴日和告别司机,用指纹解锁房门,然后在玄关处换鞋,摆进挤满了运动鞋和皮鞋的鞋柜里。

    涟纯快步跟了上去,走在巴日和的身后。而接下来的,让他更加心寒。

    到家了的巴日和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想念和悲痛,他从冰箱里取出法式咸派,然后送进烤箱里加热,手上还戴着涟纯常用的那双蓝色爱心防烫手套。等待烤好的时间里,他从橱柜的第二格里取出狗粮,然后走到玛丽用的粉色食盆面前倒入,就像涟纯平时做的那样。

    吃完饭后,他换了衣服在训练室复盘着今天的演出。如果是平时的话来涟纯一定会叫停巴日和,让他吃完饭至少半个小时再运动,可他现在没办法这样做,只能看着巴日和哼着歌一边对着镜子矫正动作,“不行不行,这里要更快地转过身来呢!”

    这个练习室全是镜子,涟纯不敢进去,生怕进去就现了原形,用凶残的外象把巴日和刚刚吃进去的法式咸派全都吓得吐出来。所以他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注视着他,像是块凝固在这里,早已经风干了的石头。

    他身处深渊般黑暗的过道里,望着站在光明下的巴日和。对方的姿态优雅,正如他们第一次一起训练时那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但一切又已经变了,涟纯如鲠在喉,心像是被利器割伤,一滴一滴地向外渗着猩红的血液。真是奇怪,明明是不应该会再疼痛的身体,怎么会像是有石头压在心头了一样难受啊。

    这难道是他罪有应得吗?因为吵了架,因为率先离开,所以被巴日和彻底遗忘也在情理之中。刚刚巴日和一系列的活动自然又轻快,做事效率也高,连一句恍然叫出的“纯君”也没有过。

    就好像是,涟纯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一样。

    涟纯不是希望巴日和因为他的离去而过得不好,他当然是希望巴日和能好好生活,但是毫无反应的模样也太让人心寒了。他都要怀疑自己生前的那些记忆是不是出现了差错,那些甜蜜的点点滴滴,是不是只是一个处在阴暗中的高中生,对自己未来的不着实际的美好幻想?

    但他使用过的东西都还在,切切实实地提醒着他真的存在过这个世上,伫立在东京的纪念碑上,显示在手机的新闻上,活在Eden粉丝的口口相传中。

    所以,是他们的吵架真的伤到了感情。所以巴日和才这样讨厌他,以至于他的死亡都变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反复的争吵就像是不断将一个杯子推向桌角的边缘,透明的玻璃杯退到了一个无法保持平衡的地方,然后向下坠落。

    “啪”地一声,这段感情摔了个稀巴烂。

    同时摔碎的还有涟纯的心,他难过地站在黑暗里,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画面在此刻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因为巴日和已经不爱他了。

    屋内传来畅快的呼吸声,巴日和已经结束了复盘。他关掉练习室的灯,然后毫不犹豫地穿过了涟纯的身体。

    涟纯愣在原地,刚刚的那一下就像是对他最终的宣判。巴日和毫不犹豫地迈过了他这道槛,开始了新的生活。咽下心头十个苦胆一样的剧烈苦涩,涟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胸腔里的浊气吐出。他饱含着对巴日和的满腔爱意,做出了决定。

    或许,是时候道别了。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看到阿日前辈一个人也可以过好好的,这就足够了。之前一直放心不下他,但是看到他一个人也知道好好吃饭,喂玛丽,这颗不安的心也可以放下一点了。之前一直不知道,原来阿日前辈是会洗盘子的,那么也不用担心他把盘子打碎,弄伤自己之类的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会找到下一个对他好的人,会走向全新的生活,他才十九岁,还有着更好的未来和大好的青春。

    希望在我不在的今后,你也可以幸福美满,阿日前辈。

    涟纯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但笑容又一点点凝固,变成了苦笑。

    虽然稍微有些不甘心就是了……但是你能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是时候去转生了,他不敢再去看一眼巴日和,逃一样地迈开双腿疾步离开。他怕眼泪会止不住地落在这个他们曾经的家,这里已经足够多悲伤的回忆了。这是第二次赴死,“死刑”二字是恋人亲手宣判的,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结束了,阿日前辈,我是个笨蛋吧……即使是现在,我还是依然爱着你。

    但在刚踏出了三步后,突然玛丽叫了起来,接着一声巨响,然后传来巴日和的痛呼声,涟纯顿时收起步伐,回头向后望去。

    热水壶在地上碎成了一片,清澈的水蒸腾着浓郁的雾气,想也知道水温有多高。巴日和跪坐在地上,捂着烧红了一块的小臂,发出疼痛的呻吟。

    琥珀色的瞳孔骤缩,涟纯立刻收起脚步,冲了回来,他焦急地伏在巴日和身边,不停地呼唤着,“阿日前辈!?你有没有怎么样?快用冰敷一下,家里冷冻柜的第二格里有冰块,用湿毛巾裹起来敷在上面,然后拨打急救电话……阿日前辈!”

    然而任由他如何呼唤,声音都却无法传达,巴日和听不到他的声音,剧烈的疼痛感让他难以招架,眼泪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然后是疼痛的哭声。

    涟纯冲到冰箱前,却任由他努力触碰,也无法摸到一起买来的冰箱。听到爱人的哭声,他也急得眼泪蓄满了眼眶,“阿日前辈,对不起,我现在帮不了你……不要哭,我,阿日前辈……”

    巴日和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崩溃的雨倾洒在大地上。他哭得痛彻心扉,不止是在哭痛,直到这时,涟纯才听到他的哭声中掺杂着一点一点的“纯君”。
    “纯君,好痛啊……纯君……”


    现在是涟纯回魂后的第11个小时,却是他死亡整整三个月后的第11个小时。

    巴日和不是不痛,怎么可能不痛呢,即使是热水溅在手上,也没有心痛的千分之一。

    那天早晨,他刚刚才说过过分的话,恋人就死在了家门前,这种事情要人怎么接受。他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前,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失魂落魄地冲了过去。

    中途他被石头路绊倒,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像是只野鬼一般跑到了涟纯身边。他抱起少年的头,泪水失禁般地止不住流淌,然而无论如何呼唤,少年已是不会再回应他了。

    那个总是包容他,宠着他,会用满怀爱意的眼神看着他,叫着他“阿日前辈”的纯君,就这样离开了。

    他哭了好久,直到医护人员从他手中抢走他。男生身上蒙着白布被送进救护车的模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整整一周时间,光是想到涟纯他就会哭。

    习惯在这时变成了杀人的利器,无时无刻不割裂着他的心。有什么新的消息想要第一时间跟涟纯分享,发送出的携手空间已是未读未回。他一连发了十几个消息,像是曾经那样简讯轰炸,那头却再也不会传来男生的信息了。

    ‘对不起,阿日前辈,刚刚我在……’

    没有可以晚安吻的对象,饭菜也得自己解决。他再也吃不到那份专属于他的法式咸派,纯君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他的味蕾驯服得服服帖帖的。如今即使是再好的厨师,也尝不出当初在其中尝到的味道了。

    巴日和开始学着自己做,然而做出来的结果总是强差人意,明明都是按照教程所来的,但他很明显感受到少了一味调味料。

    那是曾经专属于他的,独一份的爱。

    一周之后,巴日和哭到麻木,漂亮的眼睛红肿不已,面容也十分憔悴。他开始哭不动了,嗓子好痛,大脑也好晕,就这样一个月后,好不容易振作一些了,巴日和却做了个不合时宜的美梦。

    梦里梦到涟纯还陪在他身边,陪他拌嘴,晚上睡觉前跟他抵住眉心,像他每晚做的那样,然后蓝色小狗开始撒娇,说着我们不要再吵架了。梦里的巴日和幸福地笑着,往床边熟悉的位置摸了摸,嗯嗯,不吵了,为了无足轻重的小事吵架可是坏日和,我跟纯君就应该幸幸福福地在一起才对。

    现实中,他带着笑意往身边摸,手心却触到一阵刺骨的寒凉,把他从美梦里活生生地冻醒。当他再次睁开眼睛,迎接他的是已经永远失去了纯君的事实。

    给一个人短暂的光明,又将他打入黑暗是最为痛苦的。

    巴日和一个人时就会泪流不止,玛丽心疼地绕着他的腿打转,也发出委屈的“呜呜”声,她也永远地失去了亲人。巴日和将玛丽抱起,把悲伤的表情都藏匿进棕色的毛毛里,即使习惯性地叫着纯君,回答他的也只有玛丽悲伤的声音。于是慢慢地,他开始不再呼唤这个名字,只有心才知道他每个下意识想要呼唤的瞬间,脑海中浮现的人影是谁。

    他记得SS时涟纯曾经承诺过他,“只要是你希望如此,我就会陪你一直唱下去。”

    可再度播放那些熟悉的歌曲,进行往常的演唱时,另一半的词却总是没有人再将它唱起。

    所以他只能自己来。

    正如泰戈尔那句有名的诗句——道路虽然拥挤,却是孤独的,因为它没有品尝到爱。

    站在舞台上的巴日和也是如此想着,台下人声鼎沸,台上的人心却已经被掏空。他也想放松一点,将下一句歌词交给身侧,哪怕如今已经变得空无一人。他多想再与涟纯合唱,只是交换一个眼神,他的纯君便能默契地唱出下一句,哪怕这本不是分配给他的部分。

    从前他的妆造都是自己完成,因为每场所要表现的东西不同,而这些东西只能由他亲手描绘,所以眼妆是绝不会让化妆师帮忙的。如今却因为悲痛只能交给她们,他怕一动手就想起往日的时光,然后泪流不止,毁掉整个妆容,导致本该上场的舞台都无法完成。

    巴日和就像是机器一样,重复着完成着每场演出,每个工作。但知名的天才却少见地在节目上出了差错,台下有个人看起来很像涟纯,他恍惚了好久,直到主持人的声音将他重新拉了回来。节目组知道他最近的遭遇,体贴地问他还能不能继续,不行的话先回家好好休息。巴日和抿紧了下唇,他的职业素养是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差错的,但他连“我可以继续呢”都无法讲出,巨大的悲伤造成了短暂的失声。节目组不忍再为难他,将诧异悲痛的巴日和送了回来。

    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早已崩溃,在那之后他失声过很多次,最近才有所好转。只是大脑仍不听使唤,连简单地烧一壶开水,都因为失魂落魄而失手打碎,才落得这副烫伤的下场。


    好痛,真的好痛呢,被烫伤的手好痛,心也好痛。

    他大哭不止,积攒的情绪崩溃地爆发,眼泪不断从眼眶中落下,又被他努力克制。不能再哭了,不能再给大家添麻烦了……明明决定了不再哭的不是吗……

    拼命克制住外溢的情绪,巴日和擦掉湿热的眼泪,抽噎着保持着表情的平静,却看到地上的碎片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那个人正焦急地喊着什么。巴日和将那块碎片捡起,涟纯的身影正映照在里面。

    “阿日前辈……!”

    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一颗眼泪从眼眶中坠落,巴日和怔愣地看着碎片,霎时间心像是回归了安身的居所,他终于可以放心哭泣。泪水再度决堤,连带着三个月的情绪同时间爆发。巴日和死死地握着那块碎片,手心都被割出了血,疼痛感告诉他这是现实,他终于再次看到涟纯了。
    “纯君,纯君……”

    不会认错的,这就是他的纯君,时隔这么久,甚至隔着生死之界,他们终于再度相见了。

    涟纯也很意外自己居然被看到了,之前以为是只有镜子才能传递,没想到碎片也可以。太好了……声音可以传达了,没有放任阿日前辈哭泣,真是太好了……


    他们转移到一面更大的镜子前,两个人都哭得不像样子,巴日和的右手贴合在镜面上,镜中的涟纯也用左手贴在同样的位置。他们相互抵着额头,互道着彼此的爱意。

    “阿日前辈,我爱你,我爱你……”

    “一上来就说这种话的纯君太狡猾了,我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哭了的……我也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纯君……”

    “对不起……之前不应该跟你吵架的,阿日前辈……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的话,我绝对不会跟你吵架……”

    “是我对不起才对……我……对纯君说了过分的话,这几个月我一直忘不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泣不成声的爱人,涟纯泪流满面地伸出了手,虚抱了一下巴日和颤抖的后背,“阿日前辈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啊……但我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哦。那天,我本来是想出去买个西瓜回来哄你的。”

    巴日和用掌心不断地抹着眼泪,像粒粒珍珠一样从他的指间里滚出,“到这时还在说着这种话……纯君真是……我好想你,一直一直都好想你,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阿日前辈……我也很想陪在你身边……”涟纯凑在镜子上,像是前世习惯做的那样,用头顶蹭了蹭,眼角通红,“我还以为阿日前辈已经忘掉我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忘掉我更好……”

    巴日和抬起头,他听出了涟纯的言外之意,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为什么?纯君不能一直陪着我吗?明明好不容易才见到了的……”

    涟纯还是第一次见到巴日和这副样子,他哭花了精致的脸,一向漂亮精致的阿日前辈在此刻竟然有些狼狈。但他没有嫌弃,怎么会嫌弃呢,这是他永远的公主殿下,“我要去转生了,他给了我12小时的时间来道别,而刚刚,他提醒我是时候该走了。”

    闻言,巴日和焦急地呼唤着他,身体都贴在了镜子上,“不要,纯君,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耽误涟纯转生,只能握紧流血的双拳,痛哭不已。接着他感受到身上一暖,似是有人抱住了他,这种感觉太过于熟悉,让他的眼泪更加止不住地流淌。

    涟纯虚无地抱在他身上,将他瘦薄的身躯拥入怀中,这段时间没见,他发现巴日和瘦了好多,“阿日前辈……我好想你,在最后的时候,我可以吻你吗?”

    这恐怕是他们最后的一个吻了,颤抖不已的贵族泪流满面,他红着眼眶,珍重地点了下头。


    他们隔着一层镜子深深地凝视着彼此,像是要将对方的容颜完完全全地印刻在脑海之中。同时轻缓地贴近,唇瓣触及上冰冷的镜面,像是一枚滚烫的烙印,刻在彼此的灵魂深处。突然之间,又像是吻到了柔软温暖的嘴唇,带着强烈的生命力,感受着彼此的呼吸。这鲜活的一吻稍瞬即逝,却仿佛并不是错觉。

    他们慢慢分开,巴日和轻轻睁开通红的眼,然后露出了一个涟纯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他的太阳决定在最后的时刻,散发出耀眼温暖的光芒。

    “去吧,纯君,去迎接你的新生。”

    涟纯哭红了双眼,他抽泣不已,还是放心不下,“我走后,阿日前辈要快点去医院,烫伤不好治疗,如果留下伤疤就不好了……还有三餐要准时吃,不要再忘记吃饭了。如果将来遇到了会做法式咸派又对你好的人,就请……”

    “纯君——!”巴日和打断他,表情是在认真地生气,“说这种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呢!”

    一阵甜蜜的酸楚感从心底里传来,涟纯不知道是该幸福还是该难过,唯有热泪盈眶。

    那个声音又来了,“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少年沉默不语,然后点了点头。他朝着巴日和挥手道别,口型张合,不知说了什么,最后消失在镜中。

    巴日和分明是看懂了,他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纯君,笨蛋……”

    但这次,他并没有哭。


    七种茨接到巴日和的电话时十分震惊,这还是纯离世后殿下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据说是烫伤了。他立刻为巴日和安排了最好的医院,然后亲自带着慰问礼去问候。

    水果篮放下的时候,巴日和正翻阅着Eve的账号,里面全是他跟涟纯的点点滴滴。

    不同于往日的是,这次他能笑起来了。不再是精心计算过的精确弧度,而是他们所熟悉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七种茨一顿,心中有了个猜测,“你们见过了?”

    巴日和在病床上一顿,然后笑了起来,“是呢,我们告别了。”

    然后他补充,“并重新约定。”

    他在阳光中看向七种茨,脸上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笑容,“纯君说会在那边变成老头子,到时候来接变成老头子的我,如果他食言了我可不会放过他呢!”

    “真是个笨蛋啊,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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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locy

    DOODLE他好像一生都在颠沛流离,为什么他总是遭遇这样的事情?

    在自己还很弱小时,会被强大的人欺负。在自己强大时,会被更强大的人欺压。他一生都在努力变得更强,不是为了去欺压比自己弱小的人,只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弱小,他想要用自己强大起来的力量去帮助千千万万个像他这样的人,想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想要强大到,足以守护身边珍视的人。

    可为什么,自己已经是最强了,却还是会失去心爱的恋人,还是会无法保护珍视的友
    【纯日和&凪茨】赛博朋克2077——衰败乐园024日出之时黑压压的九人队伍走进房间,朝着涟纯一步步逼近。这群人统一佩戴着头盔,头盔上双眼的位置都有三颗组成了正三角的可视义眼,九人的义眼皆是绿色,只有一人的三角义眼彰显着危险的赤红。漆黑的头盔下是纯白的嘴唇与下巴,厚重的防护服胳膊上有一条发光的青色长带,心口位置的徽章显示出他们的身份——暴恐机动队。

    指挥官举好了枪,他头盔下的半张脸面色冷峻,显示不出丝毫情绪:“黑掉他的系统。”
    义眼赤红的黑客负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涟纯:“我正在。”

    涟纯一手抱着巴日和,一手抱着乱凪砂的遗体,飞速地在杂乱的空间里行进着移动。他躲过的地方很快有一排致命的子弹打在上面,甚至路途中打飞了手术架上的黑匣子,它们的外壳被打破,弹飞在空中。曾经装载着巴日和义体的黑匣子再也无法使用,被少年看在眼里,心中的仇恨更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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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ODLE父亲想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明,所以像是掌握地脉一般操控着全世界的经济。但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即使是神一样的父亲也是,他最终还是抵不过悠悠岁月的侵蚀。

    父亲的统治在他去世后遭到了严重的反弹,所有人都谴责他的行为,甚至连父亲的名讳都避而不谈,有些是因为厌恶,但更多是因为恐惧。看到在慌乱中痛斥父亲的人群,乱凪砂越能理解到,仅仅是掌握经济是无法成神的,所谓神明,不应只是带来恐惧与统治,更应当是指引人类方向的
    【纯日和&凪茨】赛博朋克2077——衰败乐园023离别灰黑破败的断垣残壁立于瓦砾堆中,崩坏的墙体上被赤红的液体涂得更脏,浓厚深沉的黑云将皎洁的月与世间万物笼罩在阴暗之下,全世界都死气沉沉,犹如世界末日降临于此。
    在这死寂之中,唯有一个光点倔强地闪烁着它的光芒。巴日和的身体如一块纯净的白玉一般,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微温暖的光亮。

    他们不是不想给巴日和找到更好的位置,不是不想在更美丽干净的净土将他的身体还原,只是这整座经历过争斗的大楼、在这他人掌控的岛屿、还是在这个早已容不下他们的世界,他们都找不到一块合适的地方。
    在周遭都是脏乱的废弃物,铁锈味弥漫着的环境下,在这无可救药的末世之中,巴日和仿佛却干净得不然一丝尘埃,洁白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仿佛一尊神圣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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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locy

    DOODLE这是一种白里透绿的百合花,象征着高洁、清雅。洁白的花瓣如新郎的婚服,卷翘的花瓣根部泛着嫩绿色,中间包夹着几株红色的蕊,像是一颗青涩却又炽热的心。花枝舒展着翠绿色的长叶,展开美丽的花瓣,尽情释放着自己清雅的香气。少年想象着这一切,轻轻地笑了起来,“我们可以在那片花海中起舞,我可以跟着他一起唱歌,阿日前辈有夸过我的声音还不错,我们应该会很合拍吧,就算事实有所偏差,我也会努力与他合拍的。阿日前辈是个怕寂
    【纯日和&凪茨】赛博朋克2077——衰败乐园022归还待七种茨凭借计策一路走到了迷宫出口时,看到的就是乱凪砂和涟纯两人把Choncey按在椅子上,他们一边拿铁丝把Choncey的腿绑在椅子腿上,两个人看到他来,一边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纯良的笑容。

    七种茨还不明情况,“刚刚不是说只有一个出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涟纯答:破坏迷宫进来的。
    乱凪砂答:坐电梯上来的。
    七种茨大为震撼:阁下,您坐电梯不喊我。
    乱凪砂有些委屈:……那台电梯限重1个人。

    “所以只有鄙人是走完了这个做得像屎一样的迷宫,”七种茨面无表情。
    涟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生无可恋,“你为什么在关注这个?你不关心为什么这家伙还活着吗?”
    “鄙人当然也在意,照这个情形,Frank应该是死了吧,让鄙人来猜一猜。Choncey上次是假死,他在利用完Frank之后把他给踹了,结果就在洋洋得意时,又被英明神武赶来的阁下一锅端了,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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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ODLE他知道这个巴日和只是自己凭空想象出的幻影,但是却依旧无法克制自己。这种感觉与变成赛博精神病的时候不同,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幻想,不会失控、不会想杀人、不会变成那夜的野兽。

    他只是很想巴日和。
    【纯日和&凪茨】赛博朋克2077——衰败乐园019启程第二天的清晨到来时,涟纯从单人床上醒来,他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他垂下了手,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居然睡了这么久。这种不规律的作息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但是依旧像往日一般早起又能怎样呢,难道要一边迎着全城自己的通缉令,一边边晨跑着跟市民们打卡拍照吗。

    他转头看向身边,看到巴日和正躺在床的另一侧,贵族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他抻直胳膊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注意到了他,那双宝石紫色的眼睛含满了笑意,然后说着早上好呢,纯君。

    “早安,阿日前辈。”他答道,又伸出手想去摸摸那人的脸颊,可巴日和的幻影却顷刻间消失了,他的身边空空如也。

    他看着空荡荡的床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捂住双眼。

    几分钟后,涟纯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有个窗户,他开启了单向模式,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现在是个灰暗的阴天。形形色色的人又开始出现,有背着公文包边踩水坑边骂的公司人,还有成群结队的赛博朋克。上次的小破屋已经不能用了,七种茨给他找了另一个住处,因为时间比上次充裕,这次的住处也比上一个条件要好一点,是个干净的小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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