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橹瑞】梦陀螺转向 其实今天很冷。青春期的小男生非要穿勾丝破洞牛仔裤耍帅的结果是一行人刚出公司楼门就顶着长枪短炮被吹得在风中凌乱。张函瑞明显是我们之中穿得最暖和的，毛茸茸的灰色围巾缠了整整三圈，挡住了下半张脸。一上车我就要把手放进他脖子后面的衣领里，他说你手好冰呀，然后很自然地抓住我的手。
他手掌心好热，于是也就不再冷了。
事实上我是一个经常没有那么自然的人，对于密切的身体接触向来不够从容，但对于张函瑞，这种反应却又都不作数。比如此刻商务车驶离长江国际，距离宿舍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左奇函在前座玩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语音，后座上张函瑞趴在我膝盖玩我的手，然后在我手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字。
我低头看他一颗很圆的头，状似温顺地枕在我腿上，没有攻击性。他缓慢地写，于是我读到他说，我，们。
我们逃走吧。

也许没有人信，事实上我和张函瑞有很多话是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晚上我和他戴着帽子和围巾从小区的侧门偷偷跑出来，又绕了三个街区确认没有人远远跟上，这个时候我们才终于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不会有人认出来的得以喘息的空间。轻轨站等末班车，灯光白晃晃地照在站台上，远处一个执勤人员站在扶梯口，对侧站台一个中年女人牵着她的孩子。张函瑞拉着我躲在柱子的背后，无人看见的一小块暗色的领地，他把围巾拽下去一点，只是安静地看我的眼睛。
他可能想说什么，其实也不必说，在月台的阴影里，对侧站台轻轨呼啸而过，末班车驶入车站前，我低头吻了他的嘴唇。
我觉得接吻应当是要闭眼的，于是我很虔诚地闭上了眼睛去亲他。柔软的湿热的，张函瑞一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攥着我的围巾。末班车到站，我睁眼才看见张函瑞哭了，耳朵好红。
他说，只是看着你我就要幸福得哭出来了。

距离终点站还有八站，重庆很大，除了公司附近我都不认识，我说张函瑞我会迷路的，张函瑞脸上还带着半干的泪痕，靠在我肩上。那好吧我们就一起迷路。
给左奇函发消息说我可能很晚回去可能不回去了，收到他两个问号，我回复说我要浪迹天涯了，帅不帅，我觉得很酷。和张函瑞一起。向上十万八千里，向下七七四十九天。
我和张函瑞浪迹天涯。从轻轨站出来依然很冷，我和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远离市中心的安静的小街，他把手塞进我衣服口袋里，然后买一杯不另外加糖的热奶茶分着喝。最后他带着我进了一栋老居民楼，我才知道原来终点站对他而言并不是迷路，而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家。他捏着钥匙严肃地说，橹橹我要把你拐跑。我说不行我会哭的，我还会很可怜地求你。
关上房门，张函瑞没有开灯就凑过来亲我，屋子里光线很暗，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住过。我只能看见他眼睛里零星的倒影，像湿润的湖水。这次接吻不只是嘴唇，试探性的去打开某道关卡，张函瑞抱着我像缺氧急需汲取空气的鱼。也许因为空气太稀薄，他把围巾扯了下来，和我的外套一块丢在沙发上。
张函瑞抱着我又哭又笑，眼泪蹭在我毛衣上，声音闷闷地说我好喜欢橹橹。我爱你。
其实我也悄无声息地泪流满面。

我无师自通地去吻张函瑞的脖颈，他气还没喘匀，吸了一下鼻子说橹橹你现在好像小猫，我们家猫就是这么亲我的。我说你们家猫是不会在抱着你的时候把手伸进你衣服里的。张函瑞又笑，在我肩上咬了一口，我说你现在更像猫噢。
来说说我。王橹杰。自认为是一名容易感到害羞的保守型男子，此刻却和最好的朋友、同事、队友，也可能已经算是男朋友了吧，在他家的老房子里接吻，可能还要继续做更多。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值得纪念的事，适合用相机记录下来，但我没敢张嘴和他说。青春期的小男生理应去认知或探求自己的性取向，如果有下半句的话那么就是和张函瑞。加上下半句就显得很禁忌很美好了，听起来就让人脸红。
张函瑞头枕在沙发侧边的扶手上，抓住自己的衣领往上想挡住脸，看了我一眼又说王橹杰你好帅好美好漂亮哦。好吧我脸可能更红了。但随即慌乱无措的人变成了张函瑞，像是要把自己缩进沙发角落，声音发颤地说别摸，橹橹我爱你，呜呜别这么摸，后面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把他裤子褪到膝弯，他被刺激得几乎又快哭出来了，一边喘着一边在我耳边反复说好喜欢你，不行了，好喜欢你。
如果没有张函瑞，我的灵魂也会空了一半。因此我和他贴得越近，他抱我抱得越紧，我越觉得胸腔不是深不见底，心里时常吹过的冷风，被某种喜悦和爱欲填满。张函瑞说爱我的时候，我也好爱他。
张函瑞在我手里攀上顶峰，鼻尖湿漉漉的，气喘吁吁地来亲我。对我说，你做什么都可以，让我死掉也可以。我想现在就幸福到死掉。

两根手指就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咬住自己手背想把所有声音都吞进去，但是依然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飘进我耳朵。张函瑞很黏我，要亲吻要抚慰要爱。等他终于能够适应三根手指之后，我才抱着他的脊背慢慢进去。张函瑞可能觉得很痛，泪眼模糊地又咬了我一口，其实我也觉得有点痛，青春期的小男生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更何况是和张函瑞。但我拼命地想王橹杰你不可以丢人，于是我还是忍住了，观察着张函瑞的反应，适应着动了起来。
他脸好红，刘海有点湿润，颤抖着抱紧了我。明明是很幸福的时刻，几乎从未有过的真正自由的时刻，没有别人参与影响或阻碍的时刻，我们却总是哭。爱让人流泪。
也许也是因为我们在这个难解的爱的谜团中获得了胜利。某些牢不可破的金科玉律，我们打败了它。自此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会在爱中战无不胜。如此伟大的，无往不利，无比荣耀。
张函瑞像一只小船一样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最后的最后一切感知都被无限放大，他说的话像一条谶语，而我主动纳入了诅咒的范围，我和他都要被淹没在爱里死掉了。

等我和张函瑞终于收拾好一切打车回到宿舍小区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趁着没人，我和他又裹着围巾压低帽檐下车回去。剩下的一段路，张函瑞又来牵我的手。
我盯着张函瑞的眼睛，眼角红红的还有点肿，一看就是哭过。我猜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于是我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