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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xian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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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归》收录其一

    【刃台】为一*每叹一口气,你的一部分灵魂便得到自由




    融合法修比奈布兹想象得要简单许多。



    他尝试过一次。那时候他刚刚融合了许多同胞,满以为他弟也会和其他姊妹般、轻飘如泡沫融入成为他的部分——但相连处似烈火烹油,要把刺猬塞进最细小的血管里。他们是如此尖锐地刺痛彼此,像永远无法耦合的两颗顽石,还好他弟在近乎窒息的姿势里背过气去,对他心怀怯意的退却一无所知。



    奈布兹事后反思了、他想,他错误地估量他弟的体量,另外自己也还不足,他应该足够庞大到能容纳和他近似的另一个灵魂。他为此做了长足的准备,直到他们再次交融,他弟驯服地流向他、一切顺利到不可思议,他不由得要多疑地问:



    你就这么放弃了?



    他弟应该还是疼的,被他的翅膀钉在地上,肢体扭曲血管暴起,想要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字句相当不易,饶是如此法修还是多费力气地向他露出软弱如人类一般的笑,“哎呀,别那么刻薄,奈布兹。”头发几乎全黑的青年努力理顺呼吸、让颤抖的气息尽可能平缓地通过唇齿,“——这是我的选择。”



    “为此你浪费了大半的生命,真遗憾啊。”奈布兹想笑、因这荒谬的话语是他弟的现实,他逃避了他一辈子,却在最后屈服了,这漫长可笑的戏剧因此更沦为不入流,连揭开他弟伤疤都令人兴致缺缺,“如果早意识到不就少吃点苦头了。”



    “有的墙壁还是要亲自撞个头破血流才行呢。”法修面色苍白如是说,胸膛里的气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半身仰起靠近他哥,他喘息着让脊骨贴上地面,发丝、睫毛、都是湿漉的,被汗水和泪水浸过,在眼前编织出朦胧的黑白帷幕,隔开了他们,他索性也破罐子破摔般放松痉挛的肢体,最后一次同他哥撒娇。



    “请抱抱我吧,哥哥。”



    沉默几秒后,他哥的翅膀谨慎地拢起他,观察这是否又是法修从人类身上学来的厚颜无耻的骗术,确认青年不再有任何手指扣动扳机的力量后,终于施舍给他弟最后一点慈悲——奈布兹双手环过红风衣下他弟脊背,怜悯那尖削的弧度、支棱在身后,像发育不良未能破体而出的畸形羽翼,啊,他是那么虚弱,连最后使用angel arm的资格都不具备了。简直像人类一样。



    他不喜欢他弟这样弱。于是奈布兹深深地拥抱对方,像迎接他缺失许久的肋骨。“欢迎回家,弟弟。”回到他用血肉搭建出的所有plant的伊甸之东。



    一刻钟又或者一个世纪后,那件风衣失去了主人凭依、在他怀中变成空荡的血红皮囊。



    奈布兹做好了准备,他事先想过所有的可能,包括弟弟融入他身体后会压过他成为主导的意识,但没关系、他甚至会狂喜,因为他终于把法修拖入这具名为他哥的牢狱中——他们往后余生都会困在一起,蚕食彼此,像某种畸形的爱的共生体,不再会有任何人介入他们。



    “法修?”



    无人回应。而那长久以来扰乱他的、扭曲他的、崩裂他的无处不在的姊妹们的絮语也渐渐远去,像是某个人的手轻轻缓缓地捂住他疲惫的耳朵和心灵,带来阔别许久的寂静。



    “法修。”



    静默、静默。



    “法修。”



    他对着他死寂的体内呼喊,等待他弟的回音,却什么也没有;茫然回顾,却只在背后看到一片空无。奈布兹嘴唇哆嗦了下,他急于确认自己是否堕入了弟弟的阴谋,翅羽毫不犹豫贯穿手掌、唤醒那部分神经鲜觉的痛意,感知仍是属于他的,躯体仍旧是他操控的,连此刻愰乱的心情也属于他。



    那为何他找不到他。



    但他很快重振旗鼓竖起心防,冷笑着看伤口愈合,他弟想躲起来也好,他有的是时间、精力和办法,把这场捉迷藏继续下去。像早年他们在飞船上的游戏,无论他弟在哪个角落,他总会找到的。











    奈布兹在大地上行走,百无聊赖地,现在砂星上不再有plant,他一人便是整个族群,是神灵,可以随意毁灭这颗星球、连同上面的人类一起。是的,他对他体内的弟弟复述,满是恶意又咬牙切齿,那些寄生虫离了plant死掉很多,但它们群聚在一起试图苟延残喘,他并不试图加速这一进程、只是看着。“你也和我一起看罢、看他们是如何死去的。”他不懈地讲给对方,法修是如此热衷于扮演人类的救世主、想必这能行之有效地伤害他的兄弟。



    而答复永远是寂静,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在这黑房子里激起一点回声,他可憎的弟弟试图制造孤独来包围他、逼迫他倒向人类,他们的对抗赛由捉迷藏变成拔河、且由于余命漫长对他不利,有什么关系呢,他知道他们在一起、在一体,他就会比他弟坚持得更久。



    他偶尔也杀人、摧毁仅余的市镇,成为超越人形台风之后这颗砂星上最恐怖的天灾,人类甚至不敢用金钱去衡量他的破坏力、因为那是无可阻止的灾害,唯有在他降临时绝望地跪地祈祷。多无趣啊,消灭一群虫子,他再也感受不到当年他创业之初四处搜罗杀人艺术家的激情,因他唯一的演出观众此刻躲进了最深的深处,背过身并不肯回应他,他只好坐在已然荒废的酒吧里,模拟饮酒的活动、看冰块在酒液里沉浮碰撞,并透过那熏黄的颜色看见墙上没有完全剥落的纸张。



    “法修…………史丹比特?”



    他困惑地念出这个名字,应该是很熟悉的、但陌生得像头一回见,在那张通缉令上令人困扰地晃动着,哦、好像是他弟的名字,只是被人类画蛇添足地增加了后缀,他扬起翅膀把脆弱的纸张摘取,风蚀剥落下那张脸几乎看不清,但肯定不是金发的、神情也绝不明快得像中午的太阳——



    他弟长什么样来着?



    尖锐的噪声响彻,片刻后奈布兹意识到那是自己发出,他无意识地把周围一切都摧毁,但那张纸、唯独那张纸,还被他两手颤抖地捏着,好像不这么做对他弟最后一点稀薄的印象就会随之远去似的。“你看,我就快把你忘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也是陌生的,会是他弟的反应吗,“喂,法修,你还要闹别扭多久?”



    也许融合真的很疼吧,他也对他弟珍爱的小虫子们残忍了些,但他们还活着不是,就像他弟那令人作呕的爱所赘述的、诅咒般活在地狱里,这样还不能让他弟满意吗?



    “法修。”



    法修。



    他弟不理他。



    奈布兹想起他们多年前还年幼,莫名其妙的小事都能成为争吵的由头,双胞胎一个比一个固执,背身坐着,谁也不肯先松口。而记忆里总是那个可憎的女人,蕾姆·萨维伦,伪善地插入他们之间调解、一般都是去推搡法修,因他弟更柔软更好打动,“呐,法修、奈布兹,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人类的捉鬼游戏、法修来当捉方、奈布兹当鬼,被找到或者找不到的人就要先道歉哦~”



    “哼、奈布兹这个小气鬼,我马上就会找到他!”



    “你这辈子都不会找到我了。”



    双子互相冲对方吐舌头做鬼脸、在蕾姆笑着数数的声音里开始游戏。



    他没有说谎。他弟太笨了,如果不是每次他自己把尾巴露在外面,法修永远不可能找到他。他有时也会故意不让弟弟找到,这一次额外久,他躲在人类的冷冻休眠室里,听法修的脚步声踢踏,一次次经过却找不到他,就会有微妙的胜出感,他喜欢弟弟追在自己身后的感觉。



    直到走廊里传来法修的哭声。



    “奈………奈布兹………你在哪……我找不到………呜哇、你出来好不好,哥哥,我好害怕啊……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



    他身体下意识就动起来,跌跌撞撞向他弟奔去,得快一点、赶在蕾姆和其他人类之前,不然他们就会从他身边夺走他。那哽咽声是导航、但他不需要,他天生就能感知到他弟,像候鸟感知磁极,他终于看到那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无助地把脸埋在膝盖里,呼喊着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最多的永远是他哥。



    抱住他弟时奈布兹松了一口气,并适当软化态度对待这个爱哭鬼,“好吧,你找到我了,对不起法修,我们不要再吵架了。”



    “……真的吗?你原谅我了吗?”



    “嗯。我们再也不会争吵了。”



    “——就像这样把他融进身体里?”



    他怀抱里的人抬头,那分明是他自己,眼眶通红地朝他嘶吼,像野兽绝望的哀鸣,“我找不到他了!”



    怎么会找不到呢,他就在这里呀。奈布兹在自己的身躯上比划着,怕不够直观就剌开皮肤、在血肉里翻找,这是胃、这是肝、这是肺,全部是他和他弟共有的,哦,还有心,他满怀期待地把心脏摘下,试图从里面找出个和他弟近似的微缩小人来,但没有,只有类人器官粘腻又恶心的触感、虚伪地在他掌心跳个不停,制造他的生命是凭之维系的假象。



    他没办法从这具身体里拼凑出他弟的形状了。



    胃在上移、制造出一种呕吐的幻觉。他心情平静地问他弟,你不是让我抱你吗?那是个陷阱吗、你用来陷害我、让我痛苦的陷阱。



    他弟不回答他。



    也许法修在被他融合时就消失了也说不定,残忍地离开他,留下冗长无聊的余生供他咀嚼,再没有一点趣味。



    为了证明或者驳倒这个猜想,他拿出枪,那把他送给他弟又回到他手中的礼物,掌心与枪柄完美契合的触感让他心里燃起微弱的火光,像是他弟残留的,但还不够笃定——他制造子弹形状的金属填进弹夹,填满的枪支沉在掌心,随后枪口被他对准自己、上膛、打开保险,他指尖扣在扳机上,对他弟说,向我证明吧。



    在屏住的呼吸间,奈布兹感到一点阻力,沉默地、微弱地、又咬死不肯动摇地,阻隔在他和死之间。



    “法修?”



    是你吗?那么执拗、在缄默中不肯低头认错的他的兄弟,在这次捉藏易位的游戏中,终于肯服输、像他一样奔向他哥吗?



    但无论如何,他捕捉到了他弟还尚存的蛛丝马迹,也拒绝承认那是生物的求生欲作祟,他捧起枪支、亲吻握把,缱绻如亲吻他弟握枪的手指。



    他将充满希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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