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May5千百結婚包場紀念–百篇–

「千今天會醒來嗎？」百一邊打掃著城堡的環境一邊心裡想著。
今天是他成為千眷屬滿一年的日子，百很希望能和千紀念這樣的日子，所以在前幾天結束了旅程，硬是帶著千回到他們初遇的這座城堡。
說實話，回到這個沒有太多美好回憶的地方，又紀念自己死亡的這一天，是一件很弔詭的行為。
但是他想不到別的辦法，因為百覺得千似乎一直很在意把自己變成吸血鬼這件事，雖然他從來都沒有從對方的嘴裡證實過。
只是百並不是很確定，千在意的究竟是讓自己變成吸血鬼這個點，還是成為了長生不老的這個點。
你說這兩者到底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前者著重在變成了人類口中噬血的怪物，後者則是變成了長生不老的怪物，不過都被歸類成怪物就是了。
雖然在認識千之前，百對吸血鬼也是存在著恐懼，但那只是對於未知生物不瞭解所產生的懼怕而已，至於長生不老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是無法體會，因為他現在也才總共活過了二十多個年頭，就人類的平均壽命來算連一半都還沒有。

永生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剛成為吸血鬼的百沒什麼太大的感受，但看著不知道已經活過多少年歲的千，他覺得大概就是你看著世間萬物隨著時間在改變，卻只有你永遠停滯在這裡的孤獨感吧！

而死亡和永生哪一個比較讓人覺得可怕？

或許對當初猶豫著是否要把自己救活的千來說，兩者是一樣可怕的，不然他不會看起來一直這麼在意這件事。
剛回到這裡時，途中經過百過去住過的村落，那裡變化很大，完全不像是僅僅一年不見的荒廢景象，就像是從來都沒有人居住過一樣。
千說，因為他離開了森林，所以那些野獸也就不再受控制。

結果可想而知。

百看的出來，千在說這句的時候，後面好像還有話想說，但等了又等，最終還是沒有從千的口中再得到其他的話語。
看著眼前的荒蕪，百在內心問著自己，這個自己曾經保護過的村莊就這樣消逝了，難過嗎？那些殺死自己的村民不在了，開心嗎？
說實話，他的記憶很瞹眛，他記得自己是個孤兒，記得自己不受村民待見，記得村民砍死了自己，甚至記得村民們在砍死自己前，臉上那既憤怒又恐懼的扭曲表情，但他就僅僅只是記得而已。
難道成為吸血鬼會連情感都變得很淡薄嗎？

或許只是因為已經不在意了。

「不要再睡了千，太陽快下山了……」
看向依舊緊閉的房門，百思考著是不是應該要直接開門進去把那位常常賴床的吸血鬼叫起來，因為過了今天，他就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來向千表明，其實自己是很感謝他的，感謝他沒有因為自己擅闖城堡而殺死自己，感謝他在自己被村民殺死時選擇救活他，感謝他在自己孤獨無依時成為了他唯一的陪伴和生命的救贖。
「所以，不要再睡了，快點醒來吧！」走到房門前，百的額頭抵著門，垂眸低語。
 




–千篇–

今天是百成為千的吸血鬼眷屬滿一年的日子，也是人類青年因為他而結束生命的日子。
「為什麼要回來這裡？」
千怎麼也想不透，明明旅程中一切都是如此的幸福美好，百的臉上每天充滿著笑容，看著他的笑臉千自己也覺得開心起來，但為什麼偏偏要在臨近這天時，突然要拉著自己回到這充滿惡意回憶的地方呢？

總不會是要叫他這位殺人兇手來悼念那位已死亡的人類青年吧！

是的，殺人兇手，他是在說他自己，因為千認為要不是因為百認識了他，或許那個人類青年現在依舊還會是個人類，所以雖然實際動手的是村民們，但間接害死百的卻是自己。
當年在為了復活百而將他變成吸血鬼的那天，百醒來時只問了自己一句「我不是已經死了嗎......啊～是你將我復活的嗎？所以我現在也是吸血鬼了？」，而後他就再也沒有聽到百提起任何跟過去以及這件事有關的事情。
百沒有詢問追殺自己的村民們怎麼樣了，也沒有問為什麼要救他理由，甚至連成為吸血鬼相關的種種，都是遇到了才確認，像是窗戶透進來的陽光可以照嗎？需不需要用窗簾遮一下......這類的，全都是一些很日常生活的平凡知識問題，就連對於「吸血鬼千」的過去，百也從來都沒有提出任何好奇的詢問。
還有這一年來的旅程互動也是，他們就像是在四處旅行的普通旅人，打聽所到之處的這個村鎮有什麼美麗的景點，看到什麼好奇的事就去嘗試，明明不用像人類一般進食卻仍然會好奇沒吃過的美食味道，並且會因為吃到美味的食物而露出滿足的笑容，然後在一天的結束時會詢問明天早餐想吃什麼，但多半早餐的時間千都還在睡覺就是了......
百的種種行為，讓千感覺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但這違和感並不是不好的感覺，只是偏離了自己原本的想像，他並不覺得這樣的偏離有什麼不好。
之前千在與百生前來往的那段時間裡，已經聽過百聊起自己過去的生活與在村裡的待遇，雖然都是千提問時百才會回答，而且可能因為不是那麼美好，大部份只是輕描淡寫說出簡單幾句，可是言語與表情間卻都明顯的能流露出他的孤寂。
所以能夠忘卻過去的一切，創造現在美好回憶的做法千並不排斥，因此他現在想盡可能的配合百，讓百做想做的事，體驗一直以來無法體驗的美好生活，千一直是朝這方面努力。
只是偶爾看著百的睡顏，那眉心微微凹陷的皺摺，從雙唇間所傳出的低鳴，還有緊握且微微發出顫抖的十指，都讓他覺得百其實一直都沒有擺脫過去，而自己是將他困在這惡夢中無法離開的兇手之一。

但，死亡真的就是解脫嗎？

也許是吧！面對一直無法脫離的惡夢，或許不再有機會讓你想起來的死亡會成為甘甜的美夢。

活著就無法得到救贖嗎？

不是不能，只是在這過程中會很痛苦，千自認在看著這樣的百也會讓他感到無比的心痛。
雖然吸血鬼的永生會讓過去的記憶隨時間的漫長而慢慢淡化，但那也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千有自信可以陪著百一起走過那段歲月，可是他沒有自信能一直看著百在痛苦中煩惱掙扎而不去怨恨幫不上忙的自己。
回來的路上經過了百曾經居住過的村落，千看著百臉上的表情實在是看不出來他現在的想法，本來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語，最後卻只解釋了造成現況的原因，對此百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只是眼底閃過那一瞬間的冷漠，不知道是對於誰的怨懟。
有時千甚至會懷疑，表面上的一切會不會都只是百在隱藏自己脆弱的假象，他覺得百應該要表現出來的情緒他一個都沒看到，不管是對於自己變成了怪物的恐懼，對於把自己變成怪物的人的憤怒，還是每晚做著惡夢的哀傷，一個都沒有，唯一看見的只有他一直希望對方能夠擁有的快樂。
如果百大哭大鬧，用著惡毒的語言怪罪他，他可能還覺得這才是正常的。
臨近黃昏時，千一直可以聽到房門外零碎的生活音，他可以感受到百來回經過房門不少次，而且每次經過時都會停留個數秒鐘後才舉步離開，但就只是停留在門外，完全沒有要開門進來的打算。
這樣的行為讓千的一顆心忐忑不已，眼看窗外即將迎接月亮的升起，千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起床或許會被百認為是在逃避、不負責，但是如果百向他提出希望得到解脫這件事，他實在做不到，也無法放手。
「所以，該起來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想留住他。」千從床上起身，打開了房間的門。
 




–完結篇–

「哇！」
「小心！」
房門突然被打開，沒注意到千已經醒來的百，與沒發現百靠在門上的千同時發出了叫聲，而隨著聲音的響起，千恰好順勢接住了重心不穩而往前傾倒的百。
「抱歉，沒注意到你在門外，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千在穩住百的身軀後，一面朝他詢問，一面觀察他身體的其他部位。
「沒事沒事，剛好打掃完在休息，是我自己沒注意到自己是靠在門上，不是千的錯！」藉著千的雙手站穩腳步後，百急忙後退了一步拉開與千的距離，並且揮動雙手示意自己沒事。
突然拉開的距離讓兩個內心有話的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就在兩人苦思該怎麼開頭的同時，又無比湊巧的一同發出了聲音……
「千，我有話想問你。」
「百，我想和你談談。」
不約而同的默契，讓本來有點緊張的氣氛因此緩和了不少，兩人忍不住都為此笑了出來，最後則是由千先停止了笑聲再次開了口：「你想問我什麼就儘管問吧！這件事和你決定要回來這裡有關對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千不想一直在那裡帶著猜測與不安和百活下去，就算如今得到的答案是恨也沒有關係，他願意為了百承受這份罪孽，只求換得對方能留在他的身邊。
「對。」百看出來千用盡全力踏出了這一步，只是當他在聽到自己說出肯定的話時仍像是沒有心理準備一樣的微微顫抖了一下。
對此，百為了讓千不要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不安，他伸手拉住了對方的手說：「其實會想回來這裡，是因為我想確認……千，你後悔了嗎？後悔將我變成吸血鬼這件事。」
「沒有！」千毫不猶豫的馬上反駁，但旋即發現自己說的不夠明白，在沉默了數秒後解釋道：「我從不後悔救活你這件事，你值得過上更好的人生，體驗更多美好的事物，不應該就這樣結束在那些自私的人手裡，可是……」
數秒的停頓，就在百以為千又說不出口的同時，他看到千緩緩的移開了視線後開口：「可是是我害死了你，如果不是因為認識我你不會被殺，現在的你也不會成為人們口中的怪物，這件事也不會成為你的惡夢。」
聽到這裡百微不可察的笑了，因為他知道千在意的不是會和他一起長生不老，而是曾經那個人類青年的死亡。
他偏了偏頭將視線調整到能與千對視，直到看見對方眼裡有自己的倒影後才開口：「如果真要追究是誰害死了人類的我，那麼也應該由最早指使我去找千的人來承擔，千是在這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我不介意你為了救我而讓我成為了人們口中的怪物，我反而暗自高興你居然願意一直陪著我，難道千是覺得自己做的這件事是不可能被原諒，還是覺得我不會原諒你？」
「我不後悔救了你，但這不代表這件事就能夠被原諒……也不應該被原諒……」過去的惡夢不知道會糾纏多久，漫長永無止盡的生命也可能會帶來新的惡夢，千經歷過，雖然是獨自一個人承受，但就算變成兩個人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所以你是希望我不要原諒你嗎？」沒有等千的回答，百接著說：「如果你不相信我能夠原諒你，那麼你願意用你的一輩子來贖罪嗎？」一輩子陪著我，在我身邊，永遠不離不棄。
「當然，百你可以不用原諒我，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向你贖罪。」只要你不會說你要離開……
兩人相視的笑了，笑得像是非常滿意對方的答案，笑的像是所有的煩惱、在意、不安等種種情緒其實是虛假的。

吸血鬼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平凡的情感，我對你的佔有與迷戀才是真實的。



啊～我終於確實擁有了，我美麗的（憐愛的）
Vamp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