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着人类  那家伙并不是人类。

  在那家伙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我就便知道了。

  

  自称是恶魔的那家伙用印章一样的东西在地上盖了一下后，数不清的、像蝙蝠一样的生物便从他的影子中飞出，潜入土里，将那枚炸弹顶了出来，抛在了空中。

  

  炸弹爆开的碎片打穿了那些生物，但是没有飞溅出来的血液，也没有肢体的碎片，只有像碎布一样的影子，飘飘荡荡，掉到地上，然后消失不见。

  那家伙不是人类，在和自称恶魔的那家伙一起行动的每一天，我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总算忍不住向那家伙提出质疑的时，那家伙也只是露出了一种很复杂大概偏嫌弃的表情，反问着，难道你就是人类吗？

  

  难道我就是人类吗？

  啊啊，明明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在数不清的痛苦里，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事实早已刻印在身体的每个角落，可曾经作为人类和其他生物战斗过的记忆却化作了本能。

  比起我不是人类，更悲伤的是我曾经是人类。

  他好像格外理解这样的悲伤，看着不知所措，犹豫着该做什么样的表情、说出什么样的句子的我，小声说着，还好某个笨蛋没有走上这样的路。

  他没和我说那个笨蛋是谁。

  

  也没有和我讲过他的故事。

  

  他的声音就那样消失在这除了黄土和尸骸碎片外什么都没有的战场上。

  

  在那天后，我和他又一起走过很长很长的路，虽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说他的名字已经没有了他想要的、会呼喊的人，早就失去了意义，所以我直接叫他恶魔就行。我想了想，知道剑崎一真的人类也差不多全部消失了，于是我说，那就叫我joker吧。

  他说什么啊还怪帅气的。

  

  我问他那你要不要用devil，他笑了一下，evil就够了，devil什么的就算了。

 

  那家伙、不，恶魔，一直在做着他不会做的事。

  

  无论是挖出炸弹、救出被困人员，还是一下子消失然后杀掉战争的主谋者，这都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可一旦我问到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的理由，那家伙只会说，因为愿望是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多么美好的愿望。

  

  尤其是对屹立在这片黄土之上的我们来说。

  

  那么，希望你的愿望可以早日实现吧。

  

  那不是我的愿望……算了，就当那是我的愿望吧。

  

  他说自己是会实现契约者愿望的恶魔，所以才不得不来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着自己并不会做的事。

  

  啊，你也挺辛苦的呢。

  

  恶魔的工资也很低吧？我之前的工作工资就非常低呢。

  

  很低？做这种事根本就是无偿劳动！哪有什么工资可以拿！

  在知晓了那家伙的秘密后，作为恶魔的那家伙自然也不会放过我，他开始纠缠我，询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毕竟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其他事可以放松。

  

  我眨了眨眼，我到底是为什么来做这些事的呢？

  

  一定是因为我曾经是人类吧。

  

  我现在一定也想和人类一样，好好地沉眠于土里。

  

  我在寻死呢。

  

  我是这样说的，应该算真心话。

  

  他却很直白地撕碎了我的言语，他看着我，用着浅色的瞳孔。

  

  仅仅是想死的话，跑到这种地方、一次一次地用身体护住那些孩子的事根本没有必要去做，你直接绑个石头跳进大海就行了。

  海底那些凶猛的生物会把你吃得连渣都不剩。

  谢谢你的建议。

  在突如其来导弹掉落在地上引发的爆炸后，身体破碎仅仅只是靠着血管和神经连在一起、仅剩的耳朵也在嗡嗡作响的我躺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远处再一次成为黄土的临时避难所，看着溅在他脸上的、绿色的、我的血。

  

  我努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在他不忍的表情中，握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一瘸一拐，朝着废墟挪去。

  可果然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