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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兔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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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兔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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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夏篇

    走过四季,嫩芽在掌心舒展,繁华在脚边绽放,果实在头顶成熟,万物于眼前枯萎。

    #时空中的绘旅人

    绿宝石的女神(三)三、海螺(罗夏篇)

    阳光被窗帘滤去了刺眼的部分,只剩下柔和昏暗的光懒洋洋地充斥房间。窗外鸟儿啼鸣,光是听着你已经能想象出屋外的明媚景象。你起身下床。目光落到书桌上,那有一本关于玫瑰与雪的乐谱集,里面的每一首你都能轻声哼唱。离别的悲伤已经消散了许多,但这本乐谱集它给你带来的感动和喜悦并没有因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你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怀念的微笑。

    叶瑄在客厅写着什么,他很专注,于是你放慢了脚步怕打扰到他。
    他低着头,头发被松松地束在脑后。阳光笼罩着他。银白的睫羽上似乎有光粒在闪烁,鼻梁上架了一副银边眼镜。他很好看,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好看到不像是人类,像是雕像,那种被刻画成神的雕像。你干脆坐在阶梯上,歪靠着把手看他。看他捏着淡紫色钢笔的纤细手指,看他挽起衣袖露出的洁白小臂和男人独有的宽阔肩膀。
    笔与纸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屋子里轻轻响着,很好听。现在大部分人写作都是用电子设备了,用笔写作反而有了复古和浪漫的意味。又或许只是因为叶瑄才会使得这个行为显得浪漫又优雅。笔与纸摩擦的声音骤然停下,他发现了你,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之后笑了起来。
    “今天你醒得很早,还要再休息下吗?”
    你从阶梯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不了,睡久了,身体都变僵硬了。”
    “嗯。你要准备下一个旅行了吗?”叶瑄低头收起纸笔,你看不到他眼中的落寞,再抬头时只让你看他平和温柔的模样“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我准备烤榛果蛋糕,留下来...吃完再走怎么样?”他声音恬静“你可以不用那么急的,我们时间还好长。”
    “为什么呢?我们的时间为什么会那么长?”你直视他,也并不是责备他,只是感到疑惑。明明世间似乎只有他和你是同类,可他对你总是有所隐瞒——这让你始终无法了解到真实的他。
    “......”叶瑄张张嘴,最后你们之间还是只剩沉默。

    海港上的风带着远行的味道,自由而又让人感到不舍的。如果在很远的地方闻到了相同的味道,你一定会想起此刻,想到这片蔚蓝的海和被绿植覆盖宛如祖母绿宝石般的岛屿,以及伫立在港口,与你遥遥相望,逐渐变小消失的银白色身影。
    你在一个海边城市暂时停了下,你散漫惯了,便干回了老本行。在海边栈道边放一个画板,贴上价格,随缘给人画肖像画。和琴宁岛不同,这里很热闹。海浪声夹杂着嘈杂的人声,海鸥声被掩埋在身后呼啸而过的汽车的汽笛声中——这里比琴宁岛更接近你认识的世界,纷乱又精彩的,让人应接不暇的世界。
    你的容貌早在很久前就停止改变,显得过于年轻的女孩坐在栈道上总会吸引一些人的好奇。比如这就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可他一开口又打破了你的认知。
    “你这幅画多少钱?”拥有比其他人都要高大的体型,如向日葵一样金色的头发,和浅海一样亮蓝色眼眸的男人弯下腰笑眯眯地问你。他手指点在你无聊随手画的海鸥怒踹游轮的涂鸦上。你露出微妙的神情。这个外国人普通话说得真标准。你想。
    “这只是随手画的,要是喜欢的话就送你。”你将那副涂鸦递给他,他露出惊喜的神情,仿佛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礼物。
    “我觉得这幅杰作不该免费。”罗夏摸着下巴欣赏,他发现你放置在一旁的画册,经你同意之后翻看起来。他的神情先是欣喜,而后是惊艳最后却略显严肃地合上画册。
    “如何?”你并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可看到他认真观赏你的作品,你似乎找回了很久前,老师给你当面批改作业时,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情。
    “太匪夷所思了。”他语气严厉“你拥有如此出色的技巧和过人的能力,能将景色中的美好清晰地描绘下来,为什么要给自己的作品定如此低廉的价格?”
    “...原来不是说我画得不好。”你松了口气。
    “我叫罗夏·罗斯切尔德,是个商人。”他从怀中取出名片递给你“你的画,以我的眼光来看,它们都具有无可估量的商业价值,同样,你也是。”
    “如果你想寻求商业合作,我随时欢迎。”
    名片上印有男人名字的名片,金边白底,背面是鸢尾花的暗纹。你摇摇头,把名片还给他。
    “我对金钱不感兴趣。”
    “我的名片你真的不要吗?”他对你退还名片的举动伤害到了,受伤的语气让你心软了一下。“如果你回心转意了,随时可以联系我哦?当然,没事的话你也可以联系我。能认识到一位有潜力的小画家,不管怎么想都不亏是吧。”
    你犹豫片刻,在他如委屈小狗狗的眼神下收下了名片。他本想让你给他画一张肖像画,可一个电话打断了你们的交易。他接起电话,说话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仿佛变了个人,这样的他才让你意识到,这个人的确是位商人。他抱歉地和你说下次再来光顾之后匆匆离去。

    你翻看起自己的画集。以前的你对所有事都充满新奇和期盼,你期待明天,期待以后,期待未来。但寄宿在作品中的这种感情已经被漫长的时光消磨了。现在你不再期待以后,只想今天过得再慢一点,明天来得再晚一些。
    你还没意识到这种情感沉淀在你的画中,罗夏以他敏锐的商人嗅觉比你更早发现了它——是对当下的珍惜和对时间流逝的无奈。
    时间无法影响你,而你却比谁都明白时间的珍贵和无情。它从你手里夺走了许多,你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开。近年的作品,每一副你都融入了心中的无助和无济于事的挽留,将会随时间变化的景象固定在你的画纸上,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得到和你一样的永恒。

    海风吹起发丝,你远眺海面。波涛翻涌,白花花的浪撞碎在金黄色的沙滩上,海平线上有卷云堆砌的屏障。今天听到久违地肯定,这让你心情很好,想法也变多了起来。你忍不住去想那白云后面可能藏了个城堡,城堡里住了个金发碧眼的王,你想把他留下。
    你这么想象着,手就动了起来,和他眸色一样的海浪卷起一个王座,从容的王斜靠在上面,从高高的云端城堡上指挥暴躁的海鸥军队。画完你看着这滑稽的画面,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想着下次把这张画给那个商人,让他估个价。

    几天后,在同一个地方又遇到了罗夏。风吹起他的金发和外套上的绒毛,阳光照亮了他自信亲和的脸。
    “我又来了,可爱的小画家。”他对你眨眨眼。“我来继续我们上次的交易了。”
    “嗯。我一直在等你。”你熟练地摆出颜料和画笔,请他靠在栈道的栏杆上,指示他侧头望向大海。他眉眼深邃,鼻梁挺巧,唇珠微微凸起,嘴角不笑而扬,仔细一看他确实很帅,是放到人群中一眼就能抓住眼球的闪耀之人。
    “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帅气的脸迷住了?”
    “嗯,确实。”你坦率地承认了,他反而被你的直白击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不好意思起来。“那么罗夏先生,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他笑着打趣你说,十块钱还能买到专业动作指导,真是物超所值。你没有接话,低头去调罗夏的颜色,是黄金色和亮蓝色的,像这个城市的太阳和大海。一副简单的肖像画很快就能完成,你想起之前画的那张便一起递给他。
    “嗯?怎么有两张?”他看到那张率领海鸥军队的自己爽朗地笑出声。“这真的太可爱了。”
    你被他的笑声感染,心情也轻松起来。
    “商人罗夏先生帮我估估价,这张的商业价值有多少呢?”
    他擦掉眼角笑出的泪,看你时眼里都是闪闪发亮的星点。
    “对我来说,是无价的。”他小心地收起,再次看向你时神情柔和又正经,你猜他又要和你说合作的事了。
    “我上次的提议真的不考虑吗?”他问。“你和你的画一定能在艺术界和商界都大放异彩。亲眼看你作画时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有那个实力和耐心。”
    他弯起眉眼“你还那么年轻,不想拥有更好的前景吗?”
    “年轻?”你避开他的目光,露出自嘲的苦笑。你已经活了很久了,听到他夸你年轻,只觉得讽刺。“我不年轻,我可能比你...”
    你突然住嘴,你看向眼前的男人,今天或许就是最后的见面了,没必要说得太多。
    “怎么了?”罗夏见你眼中的神采黯了下来,琢磨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抱歉,探寻淑女的年龄的确是我唐突了。”
    “不,没有。我该走了。”你摇摇头,开始收拾画具,决定明天就离开。“再见,罗夏先生。”
    他听着你道别的话语,心里生出一丝违和,你的语气决绝得仿佛今天之后就是永别。他才刚认识你,对你产生兴趣,他也真很喜欢你的画,向来呼风唤雨的他从没有得不到留不住的人和事。
    “等一下。我白白收了两幅画,总得回点礼。”他从口袋拿出一张游轮船票,不由分说地将船票塞到你手里。
    “这是我公司旗下的游轮,我希望你能来。当然,你可以随时在中途下船。”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商人吗?两张涂鸦换一张游轮船票?”你忍不住吐槽。
    “我可不是随便的商人,我是真的很欣赏,很喜欢你和你的作品。”他目光灼灼地看你,“商人的工作,就是给每一个商品标上它理应值得的价值。像你的作品和你,本应得到更好的发展,而不是在这里十元一张。”
    “不,我的意思是,商人的手段不是更果断更雷厉风行更不讲武德一点吗?比如发现我的画有价值时就该瞒着我,低价购入而后营销炒作高价卖出以达到利润最大化。”
    “那不是商人,那是强盗。”他对你所说的行为嗤之以鼻“合格的商人是可以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你觉得我会是强盗吗?”
    “我不知道,我们不过才见了两面...”
    “那我们可以多见几面。”
    你望进他如大海般包容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坚持和他的光明磊落。多漂亮的眼睛,多真挚的信念,在这浮躁忙碌的城市里显得格外可贵,让人无法拒绝。
    你挥挥船票。“谢谢你,我会去的。”
    就当是搭个便船了,中途就走。

    你本以为这次蹭的游轮和琴宁岛的渡轮并无不同,在一个封闭的小小房间里睡一觉或者发会儿呆就能到达目的地。直到服务员热情地把你带到一个豪华复式套房时,你才惊觉自己大概是踏进了罗夏的陷阱——他想用金钱蒙蔽你的双眼!
    门被敲响,打开门你便看到了一脸骄傲和得意的罗夏。
    “欢迎,小画家。”他对你夸张地鞠了一躬“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在游轮上度过一段轻松快乐的时光,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罗夏定会竭诚为你服务。”
    你被他浮夸的动作和语气逗笑了。
    “你总算笑了。”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你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却总露出迷茫和冷漠的神情。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我眼前这位小姑娘露出迷路了一样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她。”
    他弯腰和你平视,他想起你专心绘画时,嘴角总是扬着的。
    “你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吗?好看到我没办法移开目光,只想要一直一直看到你的笑容。所以,把你的负担和困扰分给我好不好,我有自信能够为你消化它们。”
    “......”你久违地感到耳廓和脸颊发烫,心也砰砰,砰砰地从长久的沉寂中活了过来。你捂住胸口,皱起眉头,逃开他的注视,心动可不是好的征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罗夏发现你的异常,关切地问。
    “嗯,我可能有点累。”你顺着他的话说。
    “那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服务员或者直接找我。”
    他离开后又有人敲开了门,给你送来了晕船药和温水,说是罗夏吩咐准备的。你道谢后只将东西放在茶几上。你轻叹一声,倒在大床上,蜷起身子,想要平复那颗重新跳动的心,可它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脱离了理性的控制,自顾自地雀跃又自顾自地受伤。你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了,不要再陷进他人的好意里了。他和他们一样,是乘坐着小舟,荡在时间长河上的人。而你,只是岸上的一位正巧和他相遇的旅者,不管你如何呼喊挽留,时间终将会带他远去。
    得赶紧下船,你这么想着,逃避般的陷入睡眠。

    你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睁开眼,房间一片漆黑,唯有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将房间笼罩在银色的月辉中。
    叩叩叩,叩叩叩,敲门声轻而缓,像是小妖精敲打阁楼的天窗,想要邀请可怜的阁楼少女共赴一场梦幻邀约。你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是身着黑色燕尾西装,胸前佩戴香槟玫瑰,半张脸被缀以鸢尾花花纹的白色假面遮掩的男人。你一眼就认出这双亮蓝色眼眸是属于罗夏的。
    他嘴角上扬,对你绅士地鞠了一躬,向你伸出手。白色的半掌手套紧贴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他指尖捏着一朵剔去尖刺的香槟玫瑰。
    “晚上好,可爱的小姑娘。这是梦境之主的邀请,接受这朵宴会的邀请函,它和它的主人会给予你一场永生难忘的冒险。”他轻声细语,似乎怕将你吵醒“只这一晚,抛去清醒时的顾虑和烦恼,好好享受,就当是一个美梦如何?”
    你看向他的玫瑰,一瞬间找不到梦与真实的边界。至少在梦里,你想按照本心行动。你接过了它,罗夏露出灿烂的笑容。
    “很好,那么就让我来替你施加魔法吧。”他拍拍手,同样带着假面的服务员涌进你的房间,七手八脚地为你打扮。你亲身体验了仙女教母的魔法,换上明艳的礼服,扑上娇艳的粉脂,最后你接受的那朵香槟玫瑰被插入鬓边。罗夏看你的眼睛里亮着喜悦,他亲手把和他一样的白色假面为你戴上,小心又庄重地,宛若国王给他最爱的王后加冕。
    “来吧,来看看我为你构造的美梦。”

    通向美梦的大门敞开,绸缎和鲜花点缀在天花板上,正中央有个圆台,上面放置的是半个房间高的巧克力喷泉。大厅里摆满了半人高的鲜花堆砌的矮墙,娇嫩的花瓣上还缀着如碎钻般的水珠,在枝叶和鲜花的虚掩下,一盘盘金边的瓷盘盛着口味各异的一口大小的小甜点供人随意取用。这些甜点花墙隔出一道道曲曲折折通向喷泉的路。最里面就是轻纱帘子隔开的乐团,他们演奏着悠扬静谧的曲子掩住了人与人间的窃窃私语。
    已经有先到的客人在其中探索去往中间的路,他们迷失在迷宫的角角落落,就算如此他们也都面带微笑,享受着这个氤氲着花香与甜香的甜蜜迷宫。

    “偷偷告诉你,那个喷泉下藏了宝藏。”罗夏压低了声音,和你分享梦境之主的秘密“我们一起去寻宝吧?”
    你轻笑出声,觉得这个梦真的很有趣,你答应了他,和他一同步入迷宫。
    甜点的芬芳唤醒了你的胃,让它咕噜噜地嚷嚷着。罗夏随手从花丛中捻起甜点递给你。
    “来,给你。”
    大约是鲜花和甜点的香甜味过于馥郁醉人,又或许是你真的觉得自己身在梦境。你抛开理性,只遵循心之所想啊呜一口从他手上咬走糕点。点心入口即化,糖分驱走了你日间的顾虑和下船的决定,只觉得心情愉悦。小小的虎牙隔着手套划过罗夏的指尖,钝钝的搔痒感和你完全不设防眯着眼的样子让他的心漏跳一拍。他来了兴致,又取了一块喂到你嘴边,你照单全收,毕竟在梦里什么都是可以被允许的。
    “罗夏。”你挽着他的臂弯。“既然这是你构建的梦境,你应该知道直通宝藏的路吧?”
    “我不是罗夏,是梦境之主。”他目光落在你的发旋上,慢慢往下,到你的耳垂,最后止在你小巧的鼻尖上,再往下看就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了。“我可不打算带路,还请画家小姐自行探索。饿了有点心,渴了有饮料,这个寻宝之旅就请你加油啦。”
    “那能不能透露下宝藏是什么?”
    “画家小姐,还请你遵守下规则。”他故作严肃道。
    “小气。”你笑着埋怨他。
    你的声音带着笑意,罗夏的手指动了动,他想取下你的假面,看它下面的比所有鲜花都要娇美的笑颜。可他也要遵守规则,让你忘掉现实,就是他的规则。
    去往终点的路弯弯绕绕,你好几次都走进死胡同,可你并不觉得挫败,反而希望这个冒险能再久一点,醒来得再慢一点。只有在梦里,你可以放任自己不考虑时间与消逝的问题,放任自己和谁相伴而行,就算梦会醒,可此时的快乐,真实得让你甘愿迷失于此。
    夜深了,有些人放弃探索离去,偌大的花园只剩下你和罗夏。向来不喜欢放弃的你,坚持不懈地寻找正确的道路。你从花丛与点心间找到了一个海螺,它在这个花园里显得尤其突兀。你看看罗夏,罗夏对你点点头,于是你将海螺放到耳边。你听到轰隆隆的回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提示呀。”
    “你没有说咒语。”
    “什么咒语?”
    “神奇海螺神奇海螺,告诉我通向宝藏的道路。”
    你半信半疑跟着念了一遍,没有发现罗夏撇过脸去偷笑。
    “还是什么也没有呀。”你歪着头,摇了摇海螺。
    “你再问一遍。”
    “你不会是耍我吧?”
    你还是照做了。罗夏俯下身子,在另一边用气声说道:“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穿过虚假的阻碍就能到达梦的终点。”
    略显低沉的低语触碰到了你的心,让那里砰砰直跳。
    “你...你这不也是开后门吗。”
    “哈哈哈。”罗夏直起身子,欣赏你面红耳赤的模样“那是神奇海螺说的,不是我。那么,走吧?”
    最后到达终点的只有你和他。巧克力喷泉下有一个宝箱,你欣喜地打开它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嗯?”你回头疑惑地望向罗夏。
    罗夏走近你,手在你的假面上一顿,最后还是移向耳边的香槟玫瑰,将它扶正。现在还不是梦醒的时候。
    “现在,喷泉下有你。”他亮蓝色的眼睛里只有你。“你就是宝藏,我找到的宝藏。”

    这个梦很美,但终究会醒。
    你从床上起来,望向窗外,巨轮破开蔚蓝色的宁静,翻起白色的浪花航行在这浩荡无边的海面上,一直往前仿佛可以到达海天相接处。一朵香槟玫瑰和一个海螺被放在茶几上,那是昨晚梦境之主给你的邀请函和梦中花园的特产。
    啊...我做了什么。
    你捂着脑袋懊恼,明明决定不再主动与任何人建立联系,可昨晚还是像被蛊惑了一样掉进陷阱。你想起昨晚香甜的梦,心里又止不住悸动起来,脑中冒出许许多多关于甜点和鲜花的灵感让你现在就想把心中的感动记录下来。你铺开画纸,将昨晚的心情化为实体保存。
    等你完成画作,太阳又已经西沉了,你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下船的时机。你只能继续逗留在游轮上等待下一次靠港。

    罗夏的陷阱一个又一个,你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力气,每晚都假扮成梦境之主邀请你去他构造的美梦里探险到深夜。第一晚的花园迷宫,第二晚是花朵和人鱼的泳池演奏会,第三晚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和烟花绽放的夜空。每一个梦都值得被保存,让你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用画笔去记录。你画了一张又一张,画中重新有了人的身影,一个金发碧眼的人带着他的梦闯入你的世界。你一次又一次错过下船时间,你开始舍不得离开了,舍不得每晚都来邀请你的金发的梦境之主。
    你收拾起成叠的画作放到一旁,看时间还早,便打算到阳台上吹吹风。你靠在栏杆上,看沉入海面的半轮太阳和海面上的倒影相接。隔壁房间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有些虚弱和沙哑。
    “按我说的去安排,咳咳。”罗夏压抑着咳嗽对助理吩咐今晚的游轮项目的布置。
    你皱起眉头,猛然意识到,连续几晚的熬夜正在透支罗夏的健康。就算他看上去似乎永远都充满活力,可他始终是个普通人。
    你出门正好看到他的助理从隔壁房出来,他认出了你是罗夏格外在意的女孩,可为了上司的休息时间,他拒绝了你想要探望罗夏的要求。你回到房间,从阳台探出身子去窥探罗夏的房间,只能隐约看到床上露出金色的一角。除了偶尔发出地几声咳嗽,再无别的声音了。
    你只能在房间中独自愧疚和焦急,一直以来都是他奔向你,直到今天,你也想要去往他的身旁时,却发现毫无途径。在别人眼里,你甚至没有资格给他探病。

    时针指向八点,梦境之主如约而至。
    他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下午那个疲惫的罗夏并不存在。你面带愠怒地看他,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你伸出手,他以为今天的你也接受他的邀请,正感到安心,没注意到你越过玫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入房间。
    “你需要休息。”你不容拒绝地说道。
    房间昏暗,他被推倒在床上。你去扒他的外套,反被他握住了双手。假面遮住了他窘迫为难又有点期待的表情。
    “我的小画家那么心急吗?”
    “什么心急?睡觉不脱外套会不舒服吧?”
    “嗯嗯...你说得对。”罗夏松开你的手,乖乖地让你褪去他的外套和马甲,在他期许下你摘去他的假面。
    “现在你不是梦境之主了,你是罗夏。”梦与现实的界线被打破,梦境之主露出了他真面目,亮蓝色的眼眸在月色下多情又温柔。
    “我下午听到你咳嗽,你的助理和我说你累倒了。你怎么不知道好好休息?”你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他。罗夏表情一僵,才发现只有自己想多了。略显尴尬地要起身。
    “我...我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就好。”
    “不行,你给我躺好!”
    你知道罗夏在顾虑你,可白天里对他的思念早已膨胀占据整颗心,至少今晚,你不想他离开你的视线。你把他摁回去,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把比自己体型大许多的大狗狗打趴在床上,毫无威慑力地命令他不要多想,赶紧睡觉。殊不知这也是大狗狗所希望的,他希望能和眼前这只小野猫多待会儿,才会乖乖地任由小猫对他为所欲为。

    他深深地看着你,没有言语。他总是那么乐观积极,大约是晚上的原因,此刻的他第一次让你看到他不安和不自信。你内疚地想,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夏日的骄阳被阴云遮盖了它耀眼的光芒。
    “乖,快快好起来,我有话和你说。”你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许多。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如果是坏消息那我宁可不好起来。”
    “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好消息。”你露出苦笑。“罗夏先生,你几岁了?”
    “罗夏今年二十七岁了。”他顽皮地说,一只大手从被子下伸出来,停在你脸颊旁,你想也没想将脸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掌心。他的手很大,从你的额角到下巴被他很轻松地收在手里。
    “今天是轮到我在做美梦了吗?”他笑着问。
    “不是梦。”你闭着眼,握住触碰你的那只手“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谢谢你,罗夏。”

    房间响起罗夏平缓的呼吸声,你才从床边离开,坐在沙发上,看挂在夜幕上的那轮圆月。没有美梦的今晚,是寂静和孤独的。明明这才是常态,可你已经有些不习惯了。你躺在沙发上面对罗夏的方向,不舍得闭上眼。

    你再醒来时已经在床上了,罗夏背对着床站在落地窗前。他背影宽大,身上的衬衫起了褶皱,黄金的头发翘起,整个人还留有初醒时的懒散和松弛。他拿起第一晚你找到的那个海螺,把它放在耳边。
    “神奇海螺神奇海螺,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留下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千斤坠那般狠狠砸在你心里,让那里隐隐作痛。他没有从海螺里得到答案,揉了揉金发放下海螺,扭头却发现他孩子气的行为被你全都看在眼里了。
    “你...你醒了,从什么时候?”
    你咬着唇,被人喜欢和去喜欢人明明是非常让人高兴的事,可你总是忍不住去想很久以后避无可避的离别。你起身拿起海螺放在耳边,第一次直面罗夏的感情。
    “神奇海螺,告诉我,为什么罗夏先生会希望我留下来呢?”
    “因为他喜欢你。”罗夏单膝跪地,蹲在你身前,仰头用他那双和天空一样清澈的眼睛望向你“从那天你为他画画,你的眼里只有他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你了。”

    这也是罗夏的陷阱吗?
    你想,如果是的话,那你已经掉进去了。游轮之旅结束,你回到原点,而心情却无法回到原点了。在和商人的对弈中,你输了。让你无法离开的原因是罗夏如骄阳般的灿烂笑容。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新鲜的,他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想法,也有用不尽的精力将想法化为现实,你站在他身旁,仿佛从他身上汲取了数不尽的灵感,画下了许许多多的罗夏。
    和他一起走的路,总是充满惊喜的,就像走在梦境里一样。可梦有醒的时候,你等着那天的到来,等着罗夏发现你是一个不老怪物把你赶走的那天。然而那一天迟迟没有到来,罗夏始终紧紧地牵着你的手,这只手从光洁变得干枯,皮肤从紧致变得松弛,从充满力量变得干瘦无力,都没有放开过你。
    你坐在他床边,恋恋不舍地抚开他苍白的刘海,你的太阳该下山了。
    “又是这个表情。”他伸出手,抚摸你的脸颊“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是这个表情。”
    “是么,是什么表情?”
    “相遇既是分别的,悲哀又无助的表情。”他叹息一声“我当时想,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想让她快乐起来。”
    “你还记得我送你的神奇海螺吗?其实神奇海螺也有不知道的事......神奇海螺想知道,罗夏的小姑娘获得幸福了吗?”
    你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额头抵住他暗沉衰老的手边轻轻点头。
    罗夏最后的笑容,如夕阳的余晖。

    罗夏的葬礼上,所有人都对他年轻的娇妻抱有敌视,害怕他庞大的遗产落入“外人”手上。你甚至能想出他们私下是如何议论你。那天下着雨,叶瑄撑着黑色的雨伞来接你。你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像是凭空消失一样静悄悄地离开了。
    你对离别已经麻木了,回到琴宁岛,你蜷缩在沙发上,发了许久的呆。叶瑄坐在你旁边,他并没有用力就让你靠在他身上,你闻到久违的淡淡栀子花香。
    “叶瑄。”你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问“不会老的我们到底算什么?”
    “嗯,算什么呢。”他重复你的话语,纤细的手指插入你的头发,为你从上而下为你顺开毛躁的长发,柔软的指腹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你的头皮,很舒服,你开始觉得困了。
    “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

    第三个人是夏,女神是在海滩上遇到他的。
    夏日炎炎,太阳把沙滩晒成了和它一样的金黄色。女神提着裙摆踩在清凉的浅滩上,看涌起又退去的海浪。她一步一步沿着海岸线走,在身后留下了一长串浅浅小小的脚印。
    走着走着,脚印变成了两串,夏来了。他的头发同阳光和沙滩一样是金黄色的,而眼睛则像这清澈的天空和广阔的大海。
    “你好呀,小姑娘。”他和女神打招呼。“好玩吗?”
    “好玩呀!”女神回以微笑。
    “那我给你看更好玩的东西。”
    夏把女神举起,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中。他一挥手,海浪高高卷起,将两人一同卷入海底。女神吓得抱紧了夏,夏只是轻怕她的手让他放松,然后指向海底。那是一个珊瑚与鱼群组成的绚丽世界。阳光被海水滤成温柔的蓝绿色,海水夺去了听觉让周围变得静谧,但海底的那个鲜艳世界却显得那样热闹好看。
    女神看向夏时,像是能听到他雀跃的心声,在问自己。
    开心吗?

    回到岸上,女神兴奋地和他说出心愿。想把海中城堡搬到她的神殿里去,夏同意了。
    他的位置在时盘的四分之二处,那里有沙滩,有大海,还有被海浪冲上岸的闪闪发亮的贝壳。女神只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属于他,可他从不抱怨,他从海中收集最圆润好看的珍珠和沙滩上最闪亮的贝壳串成手链赠送给她。
    “我想让你一直开心,因为我...你。”
    梦中,罗夏一如初见时那样灼目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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