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切塔拉(二) 「엿 먹어, 김소영(去你媽的,金素英)」身佩迷尼瓜度拉勛章的金尚恩站在回歸液體池外,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냄새나는 창녀(臭婊子),妳想讓我們一家都死嗎?妳天天在那偷看什麼書自己心裡沒數?」金尚恩一把拖起了沐浴在回歸液體的我,嘴裡零星吐出夾雜著韓國方言的亞洲黏合語。我掙脫了他的手臂,捂住了我裸露的肉體,金尚恩深不見底的黑眼瞳凝望著我又躲回池子。忽然訕笑起來
「怪不得妳期中測試成績會這麼爛,原來是妳天生就蠢啊。真後悔生了你這個婊子,你個沒用的爛貨,應該把你恁死在培養儀裡。」金尚恩坐在懸浮椅子上,岔開大腿,油鍋似的頭髮隨著他的笑微微顫抖,手裡握著量子模型般大小的手柄如果放在中古時期,這是父親展現威嚴的方式,如果放到現在,就是一個多巴胺系統錯亂的瘋子在那自言自語。而我每次的緘默,都跟清暉的柔光蕩滌在昏暗的真空宇宙一樣無影無蹤。我沒法反駁,這是大他者對我致以最高的問候,火的離子體逃離福景宮。金尚恩見我默不作聲,一把按住了手柄,無數電流在我前庭蝸神經逃竄,我最後的自由意志隨之圓寂了。
「你爹又抓你去回歸液體了?ほんとに(真的嗎)?」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學校,恰好撞見村上智子和董怡文。
「上次的性交流派對你沒來真是太可惜了,我和村上還有凱文共同玩了一場三人行。」
「夠음란(淫穢)的,凱文是村上的舅舅不是嗎。」
我捂著脫離控制的心臟回答道。在回歸液體泡了半天的發射性物質,我的精神系統已瀕臨崩潰。
「唉,你不要這麼迂腐好嗎。話說我真的覺得你很奇怪唉。」村上智子生氣地說道,「你們家教育真的很奇怪,怎麼會教出一個思想這麼
……」「你說夠了沒有。」我瞪了她一眼,理清雜遝的思維。董怡文悄悄推了一下村上智子,並將她溫柔的手撫在我的肩膀上。「沒事的,妳不要太在意她說的。」她帶電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臉頰,我頓時感到渾身上下的身體都要嘔吐出來,謝過她之後,我就匆匆回家了。
回到宿舍後,我立馬服下了治病的藥丸,凹凸不平的視覺體驗頓時終止。剛才的撫摸好惡心,雌性動物的調情,花神甜美的唾液,黏糊糊的蜜汁記憶,和鄭娜莎強迫我進行性愛活動的那一晚一樣污穢。惡心,無比骯髒,渡鴉造物是你他媽的共同體,燃燒的心七竅生煙,너신경안써(我不在乎你)。
現在的我腦子一團糟,還要忍著正在轟鳴的腦袋去學校上學,真該死。
…………
等我稍微休憩片刻時,我起身穿好制服,我望著克里奇構成主義的標誌性校徽上閃著三角形的光發呆。直到提醒音從我的投屏上響起,我才匆匆趕去學校 。
在實驗室上,儀器為我們展示了平行宇宙的發現、腦部記憶的移植演示動畫。我們都被那千變萬化的大千宇宙吸引,當然,除了我。我並不喜歡枯燥無味的物理,更不喜歡感情氾濫的黏合語課。葉尚宇見我望著屏幕打瞌睡,悄悄地推了一下我,我頓時從夢境中甦醒,一抬頭只看見正在憋笑的葉尚宇。儀器似乎發現我倆正在開小差,向我們發送警告信號。
雖然葉尚宇是一個魯莽,沒有慧根的人。但我承認,我和他比起來智商似乎不相上下。我倆都是學校的怪胎,局外人的存在。我們不喜歡社交,不喜歡參加所謂的性交流派對。更不喜歡吃病懨懨的樹根調味品,美其名曰環保主義。
「你又被泡在回歸液體裡了?真可憐」葉尚宇開啟腦部系統鏈接。
「對。」「唉,妳就不應該天天看禁書。」「你不也是?上次偷看資本論被抓進回歸液體的人可不是我。」
「叮咚!」顯示屏上又響起了警告聲,這次警告聲直接把我倆驅逐出實驗室外了。我倆站在實驗室外与他髻鬟對起,斂住了笑意。我倆站在實驗室外
過了一會,他開啟腦部系統鏈接:
妳要不要去做下腦部分析?
幹嘛去
我媽前幾天拉我去做腦部分析了,聽說我是有中古人類的布朗捏特。
……啊?
葉尚宇說的話把我拉入汗漬裡,我小時候聽金尚恩講過,有中古人類的布朗捏特是畸形體,是培養儀中人工與機械受精失敗的產物,情況嚴重者要拉進真一機器裡執行死刑。
聽說切塔拉嗎,那是一群被新人類壓迫者的組織。
壓迫這個詞,我似乎只有在古籍裡才會讀到。例如中古時期的中國人被披著無產階級外套的政府壓迫。
那是控制對……
我話語未落,葉尚宇的腎上激素忽然分泌過多,他緊張兮兮地問
你也有中古人類的布朗捏特對吧……我聽父親說的,你早就有了。不然你的思維方式怎麼會這麼奇怪。而且你得那個什麼德的病,也是因為你有這個……咳咳
我無奈地望著他,也許前幾日的回歸液體效用在他身上發作了,葉尚宇開始變得前言不搭後語,思維機械化。
對不起我不應該提這些的……只是……回歸液體的偉力是無法抗拒的。你知道吧……就像前中國物理學家張振宇崇拜神學一樣荒謬……額,怎麼回事?
我看著他逐漸泛白的臉龐,瞳孔逐漸放大,驚恐和恐懼糅合成赤湮融骨,逐漸啃咬我的意志。我立馬斷掉了腦部鏈接,隨之而來脊髓一陣刺痛,渾身痙攣突襲,我跌跌撞撞地依靠在學校護欄,大口大口地吸食氧氣,我感到身後有人正在流眄我。我一回頭,教室裡的同學將麻木的眼神釘在我和葉尚宇身上,短小精悍的教學機器發著紅光從實驗室里走出來,它掃描了我的腦部系統。等它掃描到葉尚宇的腦部係統後,忽然全校響起了警報聲,無數納米大小的機器人匍匐在葉尚宇身上(這是一種很常見的抓犯人的方式,即使我看不到那些機器。),葉尚宇閉上了雙眼,無意識地走到了派出所。
「葉尚宇是切塔拉組織的人?!」「這小子真不怕死啊,最近政府嚴打這個組織呢!」
「一群窮迫潦倒的中古爛种,應該和毒蜘蛛一樣從地球上消亡!」「這群人還不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罵政府算什麼本事。」「算了算了,來給你看看我新寫的文。」
「너무 시끄럽다(吵死了)」我一邊吃藥一邊小聲罵道。新型直立猿猴總是喜歡群聚在一起討論各種無聊的觀點,即便這個觀點是錯誤的。就像這一群猿猴喜歡模仿上古和中古人類的文筆來凸顯自己純淨機械基因的高貴,亦或者是缺乏共情力地咒罵弱勢群體。如果我可以復活達爾文的話,他們就是一個把達爾文棺材鎖匙丟掉的人。
苦澀的夜幕,伽藍和昏黑雜交在一起,築巢在目光之窩,星垂是無限貼合解放的靈魂,月華也浣洗不了思想僵化給猿猴們的傷害。新世紀的阮籍沒法鳴琴,只得今晚暗殺楚山的曉光。其實夜晚也沒這麼美,崇尚獨特的文人總喜歡給濡濕在墨水裡的抹布添油加醋,就跟前中國的中產階級們喜歡聽德彪西來彰顯自己的身份一樣滑稽。說到底還是噬人的制度在深淵注視著人,所以你沒法反抗。或許……別人罵我吸了八倍放大的海洛因的分裂大腦一般,都是放屁的狗東西,或許人類永遠無法相互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