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切塔拉【鼠鼠嗯造科幻文】一、
從學校回來,一路上世宇用腦球半體傳輸給我波洛茨基的小說集,他一邊神神叨叨著中古時期羅斯人吃煎餅的習俗,一邊咒罵著波洛茨基就是中古時期給政府服務的粉刷匠。我到家時,他激動而慷慨的杏仁核擾亂了我正常的思維活動,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坐在懸浮椅子上,默不作聲。世宇似乎感受到我大腦皮層的亢奮,便隨之停止了情緒傳輸信號。
「你還好嗎?」「我很好。」
「沒想到你還會看書,以前在學校你可是第一個跑的人」
「那是當然。哦,該死的克里奇半工半讀學校!」
「噗」
我笑而不語,聽著葉世宇接著痛罵政府,悄悄地查看了投屏上情緒信號的運行,壓制了自己似陰森的蟬蛹般迸裂的厭惡。老實說,世宇的大腦就跟每天浸泡在回歸液體裡一樣,頑固不化,是具有奴性的碳水化合物。他這回又給自己披上了反叛者的馬甲,雖然他是我的發小。和我共同實驗的同學跟我說,假如塔里木盆地堤坎工程會毀滅古建築的話,那麼葉世宇就是第一個支持剷除盆地的人。漸漸地,傳輸過程中浮現了他的臉龐,堅挺的鼻子搭上復古的通古斯特征,嘴巴還在掉落曼陀林歌曲,網圖打破一切行星式程序,編造出屬於自己的超感性語言,牧神潘的血液倒灌整個身體。加速主義者一貫的腔調總是讓我厭煩。我故作德肯思病發作,按住泛黃的顯示屏,沒等他話語剛落,我就結束了傳輸。
「叮咚」投屏準時播報今晚的新聞。
前日本、韓國政府資產轉移,新亞洲聯邦重新打造亞洲文化,新起點號的外殼跟鋼絲一樣富有彈性。切塔拉組織在北京發生暴動,操蛋的宣傳標語,無聊的新聞夾雜著拼接而成的黏合語,是對中古人類的報復。打開社交軟件,神棍們宣傳上流的玄學文化,什麼隔離於存在之本體的存在,什麼死去後的共在肉體,放屁的先驗自由,給哲學套上有神論者的面紗,這些都是每天從學校回家,從勞動中結束的猴子們回歸家裡後對宇宙的意淫。
老實說,我不是一個服從紀律的人,在阿列克謝藝術學院當高級生時經常翹課逃學。當時的我也是一個激進主義者。我的肺總是氣鼓鼓的,就像沒法散熱的疏疏帘幕。即便我被抓去泡膿液,也要全盤否定政府的所有思想。所以該死的政治主任總是拉我去回歸液體浸泡一天來反思錯誤,泡在離心體的感覺有點像二戰時期的納粹集中營裡吃毒氣一般難受。提供我原始生命精子的人(我並不想叫他父親),這時候就會從公安機關快馬加鞭地跑回來,鼓起他的肺葉,一個巴掌打在我的臉上,大罵「金智英,你又闖禍了」云云,等他的部下殷勤地阻攔這場鬧劇,之後他又開始教條式地訴苦他在培養池裡看見我媽妊娠的樣子有多不容易。這種蒙蔽兒童的話,就跟我7歲才知道人工授精一樣,腦袋被裝進紅綠包裹一樣鉛重愚蠢。
看到這裡的讀者們,可能以為我是尼采般擁有超人意志的酒神。其實我是一個超逾在現實和夢境的遊戲的行者,只是覺得人也就跟電極一樣無趣罷了。低慾望高消極的世界跟中古日本影視裡人們反復歌頌哀愁是一個道理。我倚在椅子上,拿起香煙,對著管口猛吸一口。想不到中古人類流行的逃避方法,對我也很實用。
「叮咚,有客人發送入門請求,您是否接受?」幽蘭的機械音捕捉我瞳孔的大小,我接受了信號。一個高分貝的沙礫質感女高聲從我背後襲來,頗像訓鷹者凱旋歸來,又踏上了血色的潮水逆流。
「你整天窩在房間裡幹嘛?你都16歲了還沒參加過我們的性交流派對。跟原始人一樣萬古不寧。」鄭娜莎溫吞地說著。
「你們也別像原始人一樣只會交配。」我平靜的思緒滴答作響
「現在性開放,沒像過去那樣封閉了好嗎?你答應我。」
鄭娜莎粽里透紅的臉蛋湊進我,穿著蘇式m1949復古軍服,一雙紅藍相間的瞳孔盯著我手上的香煙。前額就像一個白色拋物線,脖頸的膚色好像突兀的山端的叢林一樣乾枯。近似菱形的嘴唇在藍光的映襯下顯出鈾色,她取下飄揚的白絲帶,放在我的手心裡,按住我無力的肩膀,來了一個斯拉夫式問候
「看看我新戴的眼球。」鄭娜莎瘦弱卻有力地抓住我的手,冰冷而驟降的溫度刺激我腦部神經分裂。我厭煩這種論證不了費爾曼猜想的交流方式,我用力掰開了她的手,緊皺的眉頭咀嚼她善存的母性。她無奈地聳了聳肩,白瓷器的臉頰扭曲得像蒼苔,臨走前不忘說我是「德肯思病毒受害者之一」
我無法知道德肯思病毒的由來,這是上層領導們之間的小秘密。就跟中古時期新冠病毒的起因到現在還沒揭開一樣好笑。覓瓜拉們也怕被抓到回歸液體裡浸泡,不過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和液體親密的舉動。
抽完煙後,我躺在懸浮床上休憩,白偉隊的光臨函又發到了投屏上,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後又陷入睡眠,我知道金尚恩又派人來詢問我的病情了。可這次白偉隊的光臨卻絲毫不溫和,一個白偉隊掐斷了我的攝像頭,關閉了我的眼部神經,四周只預留了黑沉。思想和迷失者最後的掙扎,消融在宇宙中函數的推導公式,以及康德的二律背反善未驗證,身軀被鯊魚咬死在浪裡藏匿,腦子跟馬賽克一樣混亂無序。從迷糊的視野中,白偉兵舉起了我。扭曲的四角形閃爍,我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後,一群人形構圖的白偉兵把我泡在了回歸液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