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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rlkumoru1011

    @Darlkumoru1011

    UniteUp→澄×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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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rlkumoru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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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niteUp! 香椎一澄×桂ほまれ
    中国語//<1w漢字// Happy Ending

    #UniteUp
    #香椎一澄
    kazumiKashii
    #桂ほまれ
    katsuraHomare
    #澄桂
    chenggui
    #UniteUp!
    #uniteup

    【澄桂】对视(目を合わせる)对视

    职场趴 我cp真是全方位好嗑!(跳舞)

    彻彻底底ooc,到一种我自己都受不了的程度

    全篇字数1w一发完,没有逻辑的废话文学居多,整篇答辩,浏览请慎重











    视线是表达爱意最浪漫的方式。

    上司的脚步响起,香椎一澄一惊,啪地把手里的书关上,挺起身子盯住面前的显示屏——但刚才看到的最后一句话依然清楚地映在心里。

    视线…,居然很浪漫吗?

    他装作认真地对着表格打了几个乱码,思绪又不由得飘了出去。上司像是有些急事忙着处理,大跨步地路过他身边,于是他有幸逃过了被发现的灾难。

    做了个深呼吸,正要开始投入到工作中,侧后方传来拨打电话的声音,很快就响起了熟悉的人声。

    “喂枫雅,上次我说要定下来的人力资源规划,这两天要把报告交过去哦。”那是个很平静柔和的声音,相较一般男性嗓音偏高,但依然有力。让人一听就不禁认为,这声音的主人遇事不乱,总能平稳地解决一切。

    一澄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直到那个一头粉发,扎着松散的侧辫的背影出现在视野中,他呆了几秒,又像触电一般转回来,心里有些狂躁似的乱跳。

    不知道书上的信息该不该全盘记下,总之他是不太相信自己能营造浪漫的氛围。

    最开始注意到桂誉就是因为他的发型。尽管扎得松垮,给人第一印象很无力阴沉,他的工作能力却是让大家刮目相看。哪怕是整个办公室里入职最晚的那一批,缺乏各样的工作经验,桂也总能勇敢地接下各种棘手的项目,尽力把该做的完成到最好,在周围同事眼里像是一股清流甚是特别。

    这个人就坐在他旁边,俩人各自面对着自己的工作背对着彼此,但一澄的吸引力却总是被带过去,企图通过他一举一动发出的细微动静,来察觉对方此时正在干什么。

    一开始仅仅是对新同事的好奇,到后来情感逐渐往罪恶的地方发展过去。时常这么想着,一澄感觉自己像个不好好工作,又随便窥探别人生活的窝囊废。

    说桂誉像一股吹来的风,似乎不会停下来留恋什么,一澄却像路边一株草叶,因为他的存在而慌张地摇摆不定着。

    他对每一个人都展现着他最友善的笑容,对每一件事都秉持着最认真的态度,周围的女同事都议论纷纷,说他好似没有情感一样,不会对任何人付出自己的特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眼神也只是单方面制造浪漫的幻想罢了。私自带着这样的解释,香椎一澄也暂时安下心来。

    中午一澄带的项目正要进行讨论,小组内成员聚了过来,人大概有六七个,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暂时把人拉到会议室。这是个十分棘手的项目,每个人都能提出问题,每个人的解决方法也都有一定分歧。尽管一澄的性格并不是善做决定,而是有些犹豫不决的寡断性子,但几年的工作经验也好歹给他留了点本钱——解决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事发突然,他们的会议持续了大半个午休。拖着饿扁的身子回到座位上时,一澄突然愣住了。

    不知何时,他的桌上多了一个三明治。是他喜欢的口味,还暖洋洋的,刚刚被加热过。

    旁边的同事注意到他回来,挺了挺身子看向他的工位,“一澄,三明治是刚才Homare帮你带的,顺便热了一下。”

    “…Homare?”他有点僵硬地转了转头,旁边的座位空空如也。

    “嗯,他看你开会到那么晚,就趁着出去买午饭顺便给你带了。他刚回来就忙着去做汇报呢,所以让我转告你。”

    “哦…哦,…谢谢。”他呆呆地拿起三明治,前后转着看了看,好像依然不敢相信这是桂誉给他买的午饭。

    “桂誉好体贴哦…总是能注意到别人的感受。”女同事们议论纷纷间,一澄犹犹豫豫缓慢地拆开了包装,尽管早已吃过多次,依然像第一次品尝似的轻咬下第一口:味道是熟悉的,但无论怎么吃,都有些隐隐的陌生感——他吃三明治从来不加热,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午休时间是同事们互相谈话放松的最好时间,许多人往往把自己椅子一转,几个人凑在一块聊天讲八卦,把这段时间听到的小道消息不管真不真实全都供出。这也是秉持着内敛性格的香椎一澄和桂誉有少许交流的最佳时间。

    他把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列完,鼠标沿着格边拖下,左手把CtrlS啪地一敲,这才长舒一口气把椅子转了过来。

    上次桂誉给他带了三明治之后便去做汇报,不知是人多还是内容杂,到了下午很晚才回到工位。一澄刚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就忙转过身,给自己留足了在面对他时避免不了的发愣的时间。每次看着他的眼睛时,脑袋里的思绪都会乱糟糟的,整理不出要表达的话语——他简直想借别人的嘴来说话。真是窝囊废。

    但窝囊废最终也总算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那个…誉,中午的三明治…麻烦你了。

    桂誉笑着回答不用谢,还合胃口就好,要记得提前准备午饭。

    把这段互动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面前他的背影终于也转过身探了过来。“在聊什么呢?”他笑道。

    “刚刚聊到兴趣爱好呢,一澄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像在神游一样。”同事拍了拍一澄的肩,他才挺起身子晃晃脑袋,“到你了,你有什么兴趣爱好来着?”

    桂誉跟着其他几束目光一起看向他,像是给他用视线搭了座舞台,让他莫名有些紧张。他略显僵硬地歪了歪头,“大概…最喜欢的是摄影吧?偶尔会拍一些照片。”

    “哦,摄影好啊,过段时间部门团建,还愁没人有空拍照片。”另一人听到插了一嘴。

    桂誉没评价什么,只是抬眸看了看一澄的工位,然后伸手指了指钉在工作计划表和告知书之间的,只露了边角的几张彩色照片:“那这些也是一澄拍的吗?”

    一澄于是也伸开手把那几张照片拨出来,几个人凑过来观察。“是,这些都是我挺久以前拍的了…”

    “这样啊,我一直有注意到呢,拍的好好看。”桂誉感叹道。

    “诶——”几个人同时惊呼了一句。“不愧是桂誉,竟然有注意到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同事轻声说。

    一澄忽地有种心里很私密的部分被展示和注视着的羞耻感,手忙脚乱地又把照片塞了回去。话题转的很快,话茬已经抛给了桂誉。

    “我的话…唔,你们听说过家庭菜园吗?”他比划了一下,“我平时喜欢搞搞这些,料理也是得意技之一呢。”

    “原来誉会做饭,好厉害!”同事的赞赏夸张到简直像是在奉承,“那之前中午带的便当都是自己做的吗?”

    “是哦。”他轻轻笑说,“比如说达成了什么目标,会给自己做顿好吃的。”

    “真有条理啊…说起来,誉最近是不是在准备给组长做报告呢?看起来每天都在忙。”

    一澄撇了那个同事一眼,又看看桂誉。

    “是的,有些新的点子想和他汇报一下。”

    “来交流一下吧!正好我们也有些想法……”



    一澄的家面积很小,每个柜子和收纳箱都被挤得满满当当,他并不是不收拾,只是不愿意扔掉。

    把双肩包顺势脱下来扔到桌边,他转身一头窝进沙发里。天气转凉,就连沙发的触感都有些发冷,他一动不动地缩在原地,迷迷糊糊地捂了很久才暖和起来,一种无名的空虚感却依然笼罩了他。

    他想抱着什么。

    于是随手扯来一只抱枕锁在臂间,低头把脸埋进去。

    成为社畜之后他每天回到家都是这样。没力气做任何事情,连思考都做不到,全身进入停滞。撕去了上社会所有伪装,彻底结束工作中的社交状态,随即就是长久的疲劳,面对真实的自己的也只有自己而已。他想让这一刻的停滞持续下去。

    但终究不会,他心里有一块不安渐渐放大,似乎总觉得带回来的包里缺了些什么——直到手机激烈的铃声响起来撕裂了沉默的周遭,他才确信这不是错觉。

    “一澄,我好像不小心把你的检查材料一起带回来了……抱歉,你今天要用吧?”通过电话传来,略显失真的他的声音依然柔和。

    “是的…我整理的时候没发现,不好意思…请问我现在来拿一趟会打扰吗?”一澄抬头看看钟,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也黑下许久。

    “不麻烦——还是我送过来吧。”

    “不不麻烦你了,是我的问题…我马上就过去。”

    取了桂誉家的地址,他即起身转头便出了门。尽管不喜欢在下班之后继续操心工作的事情,但今天不知怎的,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

    桂誉的家非常整洁,简直可以说一尘不染的程度,一澄很难想象家主人是如何在下班的疲惫中依然把饭做好,卫生也做好的。想想自己在沙发上窝了半天,少许有点尴尬。

    “这么晚麻烦你自己过来拿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桂誉把资料整理好递给他,然后把门推得更开,好让他把重心放放稳,“吃过晚饭了吗?要不直接在我这吃吧?”

    “啊,不用…我一会自己去吃就好了…”一澄一边说,一边配合着看了看手表,结果愣了一下:他也没料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现在回家连等外卖都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

    他有幸尝到了传说中的桂誉手艺。确实是传说一般,一桌子菜光是看着色泽就能让人食指大动,吃上一口更是要被折服。一澄忙着吃,桂誉盯了他一会,兀自笑了笑,转身又倒了杯果汁来。

    “你不喝酒吧?”

    “唔,我开车来的。谢谢。”

    直到放下筷子,一澄才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说话的状态。

    “誉你做菜…实在太好吃了。”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他挠了挠脑袋,第一句自然说了这样的话。

    “谢谢一澄…刚才看你一句话都不说还有点紧张。”他像如释重负似的笑道。

    不知道是切实有话聊,还是单纯觉得一句话都不说有些不自在,俩人随口聊了起来,内容不外乎是一些工作上的讨论,还有些没什么意义的寒暄。

    “说起来,前段时间你提到的那个家庭菜园……”

    “啊,就在阳台,我带你看看。”桂誉站起来,指了指阳台的方向。那里的灯没有打开,照着客厅的暖光依稀能看到地上的一排草叶。靠近看了才发现,那是一片被精心照料着的长势十分不错的迷你田园。“平时就是浇水除虫就行了,还挺方便的——收获了还能吃自己种的菜。”他颔首道。

    “真好啊……”一澄看着绿油油的叶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感觉我都好久没摸相机了。”

    桂看着他,眼神里带上一点试探。“一澄,平时还会有其他爱好吗?”

    这倒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的细节。香椎一澄在思考的时候,或者甚至在任何时候,手指都会不自觉地在桌上敲打,有时还不是简单的节拍,居然能打出一些难度很高的节奏,同时他的注意力又不在其上:简直是肌肉记忆一般。

    “果然是架子鼓吗,听组里的同事讨论了不少,都是这样猜测的。”桂誉坐到沙发上。

    一澄正准备拿果汁的手伸在半空停住了。愣了许久,他有些僵硬地把头转到一边。

    桂誉微微抬了抬肩。“抱歉……那个……”

    他脑中忽然像被胶水涂过一般混乱而近乎撕裂,有种没来头的沉重把他压得浑身无力,那沉重大概就是回忆的瞬间涌现,让人一下子错乱在时间长河中。

    对,架子鼓,几年没再提到这个词了。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换回淡淡的笑容:“对,架子鼓。我之前是打架子鼓的。”

    桂誉幅度不大地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复杂了许多,俩人都无法猜测彼此在揣摩着什么,不知是刻意有所保留,还是成年人间习惯性的隐藏真我。



    推开门,灰色的空间被霓虹灯在其中划出一道绮丽的光线,门板吹来的一股风勉强唤醒了这封尘已久的世界。一澄伸手挥开扑面的灰尘,扭头咳了两声,站在原地向里面凝视了很久,才拉开老旧昏暗的灯,心一横钻了进去。

    “你早点看完早点好回去了啊,我们这里也不一直开了。”老保安抽了一口烟,“五年呐,小澄,你至少还回来看一眼。”

    一澄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和这里道别之后,就真的五年没有再过来了。

    那天去了桂誉家里吃饭之后,一澄从回家的路上就开始魂不守舍。说来好笑,那么大人了,竟然还会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时候,被简简单单几个字眼搞得抬不起头来,好像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一样。但他就是这样,比孩子还要脆弱,光靠心理建设过不去。

    这天下班非常晚,大半个部门都留下来讨论项目的开展与落实,大量的资料文件被下发和整理,他的包里背着一堆白纸黑字,却没有一笔一划印进心里。九点,他出了公司,还在大门口撞了一下门框。胸口闷得慌,心底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一路快步,来到了现在面对的地方。

    一澄踩着熟悉又陌生的步子,沿着曾经常走的轨迹,来到一套架子鼓旁边。

    他像是在试探一般轻轻地坐下,脚踩上踏板,手摸上鼓棒,想锤一记底鼓,却又忽然感觉周围空气安静得和谐,不敢去打破这样的沉默。

    “打都不会打啦?不会吧。”保安不知什么时候还跟了进来,拍拍一澄的肩膀,示意他抬头看天花板。“你看看,你现在能想到什么?”

    “……”他努力看了一会,什么特别的都没有看出来。“天花板上是……灯,墨点,还有……裂纹?”

    那留着花白胡子的保安仰天大笑,一澄却没听出有什么快乐的情感在其中。“你之前指着那裂纹说,整个天花板都要拆下来,改成你们的露天舞台!喏,杂物堆那里做成观众席,你们就在这里搞摇滚。”

    他的声音很沙哑,但听着依然爽朗,余音在房间里回荡两声,之后俩人便被沉默肆意地包裹。老头能看出他想自己呆一会,于是又安慰似的拍了他两下,回身走出去,继续窝在保安室里了。

    一澄吁出一口气,看向地面。

    他曾经一个人在这房间里肆意地打出最狂野,最吵闹的节奏,也和一起玩闹的朋友们做最高大的摇滚梦想,信誓旦旦地对着镜子大喊说,我们没有那么平凡。他们说要出专辑,要嘶吼,要展现青春,专辑名字就叫雄狮,签个大公司,上大舞台。

    他摩挲一下鼓谱架。灰尘被归在一边,谱架上歪歪扭扭地刻着“香椎一澄”几个大字。

    为什么会突然回忆起这段日子?他垂下脑袋。那天被问到兴趣爱好的时候,脑中不受控地蹦出几个词汇,摄影也是,木工也是,还有架子鼓,总有种不明来历的欲望推着他,想把这三个字说出来。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无力感,无论是技艺上,还是记忆上——他都跨不过五年的鸿沟。懦弱把他青春少年时的雄心壮志燃得一干二净。

    在桂誉替他说出来的时候,他又不觉得这是值得一提的事情。和自己拍出的照片一样,和家里屯住的根本没用的老东西一样,他想把他们藏起来,不让人看到,直到他们封尘,连自己也已经想不起来了为止。他秉持着羞耻,将过去当作雷一般无法触碰的念想。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变得内敛再内敛,最终成为这样一个回不到过去的成年人了。他曾经那么痛恨平凡。

    一种突然暴起的疯狂的震怒让他浑身猛然发力,对着所有的鼓镲用最大的力气嗵嗵嗵全部胡乱敲了一遍,灰尘在周身惊慌地乱飞,耳膜仿佛要被震碎了一般,他把最后一击狠狠地砸在军鼓上,顺着反作用力把两根鼓棒甩了出去,清脆的落地声作为整场电闪雷鸣的结尾。

    他轻轻地喘着气,眼睛像看向世仇一般盯着谱架上的名字,好像在宣战,也好像在认输,投降。那个一澄的梦想没有被实现。

    等他头皮发麻的感觉渐渐褪去,整个人恢复了理智的时候,轻轻抬起眸,便注意到门外竟然站着人。他没有扎头发,散下的粉色在华灯照耀下甚是缤纷。眼睛背着光看不清楚,直到他进门走到灯下,一澄注意到他垂下的眼眸,方才迟钝地反应出对方的情绪和自己一样低落。

    光是看他怀中抱着的资料,他便基本猜到了发生的事情。一澄努力压住心中翻涌的回忆与现实的冲突,慌张从凳子上站起快步迎上他身前,把自己塑造回平静的一名普通同事,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同寻常的颤抖着:

    “……报告被盗用了吗?”

    桂誉抬头看他,像是犹豫了许久是否要回答之后,最终轻轻点点头,随即又很快把头低了下去,看向一边。

    良久,他努力笑起来回应道:“可能是那天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出去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拿去作汇报。”

    桂誉心里被狠狠刺了一刀,看向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少带了些防备,抱紧了自己的报告急匆匆地冲出了公司大门。他心里忽然的迷惘让他忘了本该明了的目的地,只是失神在街上走着,却在这商业街来往的人群间瞥见正一样匆忙走着的香椎一澄。鬼使神差般,他把他当成正引路的角色,就这么一路远远地跟着他,一直到他拐进一个废弃的停车场,跟年迈的保安打了招呼,钻进了一个老旧的黑漆漆的房间里。

    “我是他的朋友……跟来看看他。”他在门外等了一会,这样和保安说。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盲目地认为此刻的自己需要依靠别人的力量才能冷静下来。

    殊不知对方也是。

    一澄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知所措的桂誉。他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连一声我很遗憾都显得不合适。

    “誉……愿意的话,我送你回家吧。”意识到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时,他蹩脚地邀请道。

    街上的车比平常晚高峰时少了许多,一路上比平时回家要更加顺利。一澄把车窗放了下来,任由微凉的风扑在自己脸上,想把刚才的不理智全部抛在脑后。

    “三个路口右拐是吗?”

    “是的。”

    他确认一句,桂誉应一句。气氛在微妙的尴尬中有些凝滞。

    “……一澄,这两天心情也不太好吗?”桂望着窗外。

    一澄感觉刚才的烦躁并没有被缓解,为了尽快冷静下来,他换着手操纵方向盘,把袖子卷到手肘以上。“对……遇到了一点事情吧。想到了一些事情。”他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桂思考了一会,忽然笑了出来。回头对上一澄疑惑的目光后,他又抿了抿嘴,“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到,花时间去难过……不如花点时间去从难过里走出来。”

    “走出来吗……”稍微有些难。

    “是之前在一本书里看到的呢,好像叫……《超级英雄基本法》。”他挺了挺身子,眯眼看向前一辆车闪烁的车灯,“里面描述过一个场景,感觉……”他微微低下头,又笑一声,“还挺像现在的一澄和我的。”

    “看来我也有被写进书里的潜质吗。”

    桂誉没有接他话,兀自把那一段文字的大意讲了一遍。

    “后来,帆希实在走不出巨大的压力,闷在房间里不出来。和泉就去找了他,两个人一起去痛快地喝了一场……”

    “……喝了一场?”

    “是的。”

    一澄忽然转过头,看向桂誉的眼神像是在请求什么意见。桂抬了抬眉头。他也扬起嘴角,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一转,桂惊呼一声,车子朝着左边拐了过去,驶向离目的地越来越远的不为人知的地方。一澄坐直了身子,看向前方。

    不如花点时间从那其中走出来好了。


    因为开车,一澄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酒,如今捧着这一大杯,竟然还觉得味道有些刺鼻。

    原本以为酒量并不怎么样的桂誉点了和他相同度数和分量的烈酒,俩人一人一杯,坐在面对面的高脚凳上,手肘撑在小巧的圆桌。

    这是个环境并不算好的酒吧,地上偶尔会被洒落的酒、厚底靴沾上的泥和女人染色的发丝糊在一起一片狼藉,漫天飞舞的是灰色的烟圈和赌鬼气急败坏随手一扔的扑克牌。天花板上吊着的大灯球,时不时把炫彩的灯光投到每个人脸上,似乎是派对的邀请:不趁着酒兴跳一支舞就可惜了。

    这样一来,坐定在原地的两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一澄收回目光,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感受着刚才两三口下肚带来的第一阵舒畅。

    很快,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几个兔女郎围了过来,又是身后老烟枪递来一包烟,或者酒鬼爬过来胡言乱语,被一澄统统挥手打发走。

    “誉平时会喝酒吗?”

    “基本不喝……”他把喝了半杯的酒放下,低头缓了缓才抬起,叹了口气看向别处发呆。

    “没关系……这个酒,还好。多喝一点也不影响。”

    “看起来度数很高哦?”他笑着把目光转回来,“一澄你的脸已经很红了。”

    “唔……没有吧。”

    谁也没料到一澄的酒量其实并不怎么好,逞强点了这一大杯喝下去,他早就头晕目眩,周围的事物都有些晃荡不定了。为了保持平衡,他用最后一点理智控制着自己俯在桌边,任凭着酒精的作用把他的意识一点一点麻痹吞噬掉,视野中的一切开始扭曲,似乎还变换着颜色……

    “一杯倒,现在年轻人这么不能喝了?”最后还得酒吧老板把冰毛巾扔过来,嘴里鄙视地骂骂咧咧。桂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和脖子,还敷了一会,他才算勉强恢复了好好说话的能力。

    “我刚才……像做了梦一样,梦到我们那天聊天的场景了。”一澄于是把下巴搁在手背趴在桌上,有些含糊不清地,又像是为自己的酒量羞耻着轻声说,“我确实看出来……那个人有点别的什么心思。一看就是,想偷你的汇报内容。”

    桂誉又抿了一口酒,此时也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烫,整个人好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状态。他挺了挺身子,“我没有任何防备,就全盘托出来了……我以为和他是好朋友来着。”

    “哪有什么好朋友啊……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一澄晃晃脑袋,“利用几个人达成一点目的,再简单不过了。都没什么价值的,友情啊,梦想啊都是。”

    桂誉能听出他想接着说。“一澄的梦想……”

    一澄先叹了口气,然后强撑着坐起身来。“这么想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之前我在一个摇滚乐队当架子鼓手。”他把视线归向一边,盯着门边插着的一根蜡烛,“本来都说好一起出专辑什么的,结果主唱一定要保守发展,我们几个都不同意。”

    “意见出现了分歧吗……”

    “不过现在想想,那个主唱说的一点也没错。”他轻笑两声,想拿起酒杯,拿一半又放了回去,“总之后面我们矛盾越闹越大,约好再也不见面了,也再也不回排练的地方。可是刚才我反悔了。”

    桂誉看着面前有些醉醺醺,和平时判若两人的一澄。他对架子鼓的热爱就这样被年少轻狂的铁链枷锁缠绕了那么多年。“后来,没有想过接着做音乐吗?”虽然能猜到答案,他依然问了出来。

    “没有,一开始想的是,万一混的有一点不好,还要被那家伙取笑。”他拿出自嘲一般的语气,“后来过着过着,又发现日子没有有音乐也过得下去了,所以就一直这样过来。大概就是这样吧。”

    从愤世嫉俗到得过且过。“……不管怎么说都挺窝囊废的吧。”一澄又补了一句。

    “时间从来没法回头——这点真让人感慨啊。”桂感叹说。

    一澄闻着呛鼻的烟味,把脑袋转向一边避了避。“也是,过去的事情,根本没有多想的必要……虽然我还是记到现在。”他用手掌撑住脑袋,“工作上也一样,别看现在聚在一起都有说有笑……一旦你离开部门了,马上就一条联系都没有。”

    这么说着,他忽然一愣。

    办公室是社会的冰山一角,任何角落都是社会的缩影,其中的人不免会戴上面具,笑脸待人,暗自盘算些什么却无从知晓。正是这样的原因,导致办公室友谊成了最塑料,最一击即破的关系,人们用虚伪成为彼此的朋友,相互利用相互榨干,等自己吃到了最大化的利益,再转头成为过路人。这样的环境中,又有什么情感能持续长久?

    一澄突然发现自己总有些舍不得的。好像就是有一个人,在他想起自己随时会调离部门与他分道扬镳,从此两人仿佛从未相识时,会感觉到一股难以克制的恐惧和失落。好像唯独这个人,他不愿意用商业的笑容去对待,想摘下面具,至少露出那个真正的香椎一澄来。哪怕他能放下过去,抬头向前,也总想依赖些什么。

    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桂誉的手腕。后者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脑子里一团浆糊让他不明原因地笑了两声,“……誉,你觉得,四目相对——是不是很浪漫的事情?”问出口的却是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桂眨了两下眼,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怀疑和嗤之以鼻,只是认真地回答说,“我觉得是。”

    那晚从酒吧出来,终电早已经过了时间,俩人硬生生沿着街道各自走回了家,一路上晃晃悠悠相互扶着,笑着念出对过去杂念的诅咒,把视线向前看。

    第二天,一澄紧赶慢赶,总算是成功把车开了回家。


    部门开会时,上司迟迟没有进入会议室。几十人围成的大会议桌上,时不时响起键盘敲打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今天的气氛格外活跃,一向死气沉沉的会议也多了点欢乐的实感。

    “桂也还没有来吗?”有人提了一句。

    一澄坐下来,把电脑翻开,资料整理好,顺手打开手机翻了几下聊天记录,“今天他有事儿,会大概来不了了。”通知完大家他便锁了屏,调了静音揣回口袋里。

    旁边的同事挤了挤眼睛,“最近一澄和誉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是啊,那天还在便利店偶然撞见,一澄还在给他买小蛋糕呢。”小女生们交头接耳,努力把声音放轻。

    一澄抿嘴笑了笑,歪了歪脑袋,回忆当时的情景。大概是桂誉自己说了一句想吃小蛋糕了,俩人顺便就拐进了便利店,挑了块芒果味的奶油蛋糕,在一边休息位上各自坐下。

    “一澄你不买点什么吗?就这样看着我吃?”桂忍俊不禁道。

    他点点头,就这样盯着他看,看他把第一口咬进嘴里幸福得半眯起眼睛,或者是盛起一块送到他嘴边,或者是悄悄蘸一点奶油抹在他鼻尖再接受他的两句嗔怪。一澄是很享受这样的状态的,当身边终于有一个人的陪伴时,他就不会那么胆怯,也不会那么脆弱了。桂誉也是一样。

    回过神来时,上司已经站在了白板前。“那么大家应该都知道消息了,今天下午就是我们期待已久的部门团建。我一会把地址发给大家,聚会现场是露天的,会有个舞台在面前,大家如果想表演什么才艺也可以准备一下。”

    会议室中欢乐的气氛更是明显了,大家纷纷交头接耳,想着要计划些什么好好玩一把。

    一澄摆弄了一下怀里的相机包,等待的时间一晃而过,他抬起头,面前已然是亮着彩色灯光的露天舞台了。

    同事们参加活动非常积极,跳舞的、唱歌的、甚至演小品和漫才的都有。台上正吵吵闹闹的时候,大多数人便回到餐桌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把视线吸附在舞台,时不时举起沾满油的手欢呼。

    一澄还没空吃饭,他正在台边上站着,离餐桌很远,连偷吃的机会都没有。此时他必须绞尽脑汁找出几个好看的角度,留几张适合活动之后发在部门群里的照片。

    “一澄,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把我拍成什么样啦?”女同事下了台就着急地找他看成品,他只好暂时停下筛选的工作,把照片预览展示给他,耽误了一点时间。

    再次回到台边时,他一抬头,才发现桂誉已经站在台上了。他穿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色卫衣配牛仔裤,手握着麦克风面前也没有麦架,身边似乎也没有人和他配合什么节目。

    “下一个节目是桂誉吗?我记得他没排进节目单呀。”

    “好像说是演完了,大家把他直接推上去了吧。”

    “那可惨了哈哈,他演点什么?”目光一束一束都汇聚在他身上。

    桂誉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推上台来,最后只好决定唱首歌。也不知道后台是谁在操作,居然很快就给他翻出了伴奏。一澄伏在台边,忙举起相机,聚焦在他的侧颜。

    他依然像平时一样扎一个松散的侧辫,声音依然像平时一样温柔又有力,唱出的歌声也意外地令人陶醉欣赏。一澄从取景器中抬起眼,定定地望着他看,伴随着悠扬的伴奏,不知为何他感到一股美好的力量从心底萌发出来,让他情不自禁地笑。

    据说在这天的几个月后,桂誉给他找来了那本超级英雄基本法。书很薄,所以他在睡前抽出些时间看,两三天就看完了。看书从来不爱做笔记的他,甚至工作之后就不怎么看这类书的他,鬼使神差般拿起笔记了书中提到的几句话。

    “桂誉——唱的好棒啊——”同事们在观众席大声喊他的名字,纷纷鼓着掌,节奏与他正唱的最后一段副歌契合起来。正是这时,舞台边上的惊喜装置一齐发射出了数不胜数的彩色飘带,把台上的人笼罩,灯光在飘带间反射,把整个舞台世界点缀得缤纷玲珑。

    在大家的欢呼中,桂转过头,含笑的眼看向镜头。一澄愣了一下,赶紧凑近,快门响了好几声,把那无虑的笑同他四周的七彩世界定格下来。

    每个人都是超级英雄,不管你出名与否,都是世界第一的你自己。沙沙的声音不间断地响,一澄在纸上抄下。

    音乐进入尾奏,一澄依然望着他,他也依然笑着望了回去。两人的视线紧紧地对上彼此,坚定地,不会飘忽,不会被切断。在他们的对视从镜头中转换到现实时,一澄有些恍惚,觉得视线中这样的一切是这样好,甚至简直连时间都可以为这一切放慢速度,他可以永远注视这样飞舞的彩带,这样的他,这样的笑容:全都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平凡的你,也是某个人无可替代的浪漫。划上一个句点,他把这句话重新看了一遍,才盖上笔盖。

    平凡的你,也是某个人无可替代的浪漫。

    尾奏渐渐放慢淡出,他们依然注视着彼此。一澄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营造出这么浪漫的氛围。





    End



    对不起!让大家看了长篇废话文学!!对不起!!!!(鞠躬)
    彩蛋不准备放彩蛋了直接写在这



    彩蛋:大实现

    一澄每天回到家时,都是疲惫到连话都不想说的状态。最近接了更多的任务,他往往要忙到更晚才能踏进家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总之每每打开门面对自己的家时,他总会有点无助。这也是为什么他总要缩成一团在沙发角落蜷着。他还经常产生出一种抱着什么的欲望,但总没东西抱。那抱枕都快破了。

    现如今他总算是实现了这种愿望。

    “欢迎回来,一澄——”桂正要迎接他时,一眼发现他疲惫不堪,忙走来接过他的包搁在沙发边上。正准备去忙别的时,却感觉身上一重,一澄像一只什么大型犬一般从背后把他紧紧地抱住,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紧紧抱着。

    带着家里的温度,桂很暖和。很能像太阳一样给他提供无限的能量。抱着他就好像在充电一般。

    桂也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一手覆上颈间他的手臂。俩人这样持续了很久,他才终于笑了笑。

    “今天也辛苦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哦。”

    客厅的暖色灯光亮起,一澄总算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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