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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uYiFan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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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uYiFan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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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津在那光暈中稍稍移動,昏黃的燈光打亮他如山稜的鼻樑和如幽泉的雙眼,他慢悠悠地開口:「之前,你不是答應過我一件事?」

    - -
    海嘯來臨之前都是風平浪靜的。深良之間的愛情也是。

    浪潮 3金色的晨光從體育館的大窗格中篩落,斜射的光束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細小微塵,神奈川工業大學的籃球隊清晨就開始了常規的練習,球鞋在木地板上跑動的摩擦聲跟籃球與地板撞擊的聲音如常地開啟了一天。

    深津一成接過隊友傳來的球,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動作卻讓他的手掌有些發麻,他望向自己的掌心,那裏印著幾道經過一夜仍留下淡淡的指甲痕跡。
    還不至於掐出血來,深津心想,手掌帶著些微不受控制的顫抖,他有點艱難的攤開它,彷彿攤開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片。因為那時將拳頭揑的過緊了,現在必須稍微岀點力才能把手指完全伸直。

    「咦?手受傷了嗎?」隊友見狀出聲關心道。

    「沒事,可能是昨天打球時,用力過了頭。」深津緩緩握拳再鬆開,重複幾次,血液在掌心流動時產生絲絲麻癢的感受。

    「真稀奇,你也會這樣?我以為沒什麼能讓你激動的事了。」

    「控制慾望總是比控制身體行動要來得難咧pyon。」

    「⋯⋯那是什麼意思啊?」

    深津把球傳了回去,「友誼賽的先發名單出來了嗎pyon?」再接過一顆傳球,背後換手之後運球向前。但是果然還是很難啊,控制慾望什麼的,如果得到一顆原石,誰又能忍得住想探尋他究竟會有多耀眼的渴望?
    不能掉以輕心,有些事物是你愈主動迎向他,他愈是要逃。像是想要抓住飄落的羽毛,不能朝他撲動揮舞,必須等他自己停駐在你預先伸出的手上。

    「不知道耶!友誼賽可能也會影響到分區預賽的先發陣容吧?」隊友聳聳肩說道。


    良田的重心放低,兩手在背後與胯下交替運著球。今天的手感還不錯,他心想著,一邊護球轉身過人,心頭浮上一切事物順暢運作的預感。
    雖然還是搞不清楚那傢伙究竟有沒有保留實力,但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會,那啥,糖果與鞭子的那一招?先狠狠打擊逼迫你,搞得你背水一戰,再用那種好像從沒說過謊的表情稱讚人,讓人不禁由衷地相信他口吐的一字一句。

    重心放的更低,切入腰部空隙、加速突破,良田沉浸在以毫秒為單位的攻守變化,來不及用頭腦思考,靠的全是身體和直覺的瞬間反應。他決定不再探究內心翻騰的矛盾與疑問,也不願再回想後來懸崖勒馬的一瞬間。
    畢竟,那傢伙只是看著,沒有接受或拒絕,甚至,沒有回應。即使他對我有些特別,也就是⋯⋯比較熟的球友?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球場的那一邊傳來熟悉的吵雜聲,花道跟流川又爭執得不可開交,這兩個人拗起來誰也不讓誰。練習暫時中斷,二三年級都圍過去想幫上點忙,小安在一旁安撫花道的情緒,彩子則是好言勸說著流川什麼。

    「你們也該適可而止,一年級都在看著耶!好歹已經二年級了,這算什麼?」良田氣勢洶洶地走近,不由分說地指責兩人。

    看到隊長開口,流川閉口不語,櫻木則是繼續口不擇言:「良頃,你也不先搞清楚一下到底是誰的錯!就算是大猩猩,他也不會這樣對我們!」

    良田一時無語,心臟好像被針戳了一下,本來已經張口欲言又困窘地闔上。

    櫻木好像也感到氣氛不太對勁,想要挽回:「那個⋯⋯良頃⋯⋯」

    「沒事,連續練習幾天,大家都太累了。今天就先結束吧!把東西收一收。」良田輕嘆一口氣,也不等大家反應,直接就離開球場了。


    「當隊長,我真的做得來嗎?是不是像小安那種,不管花道怎麼挑釁都不會生氣的人當比較好?」
    良田任憑腦子裡思緒紛飛,腳下漫行無的,他現在深刻體會到隊上有問題兒童的難處,不禁憶起那個偉岸如湘北靠山一般的身影:「如果是赤木老大,會怎麼做?」早知道趁老大畢業前多跟他討教幾次。

    還有,一個穿著白底黑邊球衣的人。
    良田腦中浮現深津招手呼喚隊員集合的畫面,即使被緊咬比分也毫不慌亂的神情,還有他組織大家圓陣打氣的姿態⋯⋯。

    「如果是那傢伙,他會怎麼做?」不知怎麼,現在突然非常想見到那個人。


    深津老遠就看到有個人低著頭,好像腦門上頂著什麼笨重的東西一般,死氣沈沈地走來。那人直走到他面前才勉強抬起腦袋,在他們視線交會之前避開自己的眼神:「深津。」聲音霧霧的,裡面蒙著一層什麼。

    「宮城,」深津裝作沒聽到那極力隱藏情緒的語氣,淡淡的向他招呼:「我等等球隊還有點事,可能沒辦法待太久pyon。」

    良田快速地用鼻子吸一口氣,好像上課打瞌睡突然要假裝清醒的學生:「好的,沒關係今天剩下的問題不多,佔用你一點時間就好⋯⋯」嗯,看樣子這傢伙是不打算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pyon,深津心想。

    「佔用什麼的是不至於pyon。」深津的目光落在良田微微隆起的眉間,那裏彷彿水田波光映照的丘陵,只是半空中仍有一堆烏雲密佈。他宛如隱藏氣息的獵人,不願驚動任何一絲空氣那樣的開口:「還是,你要順便來我們大學球隊,等我處理完事情再一起走⋯⋯pyon?」

    「⋯⋯好。」又是在想出答案之前就聽到自己的回答。怎麼覺得,類似的場景以前也有過。


    大學的校園簡直不像一個學校,就像一座城,裡面車水馬龍。良田跟著深津, 一身高中制服,行走在道路兩旁挺立著吐綠的銀杏樹下。
    這樣好像大搖大擺地進入另一個人的領域一樣,感覺好古怪,良田心想,果然還是應該換件衣服再跟他來的。一邊試圖忽略路上不時投射過來若有似無好奇的視線。

    深津目不斜視地在大道上信步而行,彷彿自成一個結界,完全不管外面是晴是雨那樣的理所當然。良田與深津並肩徐行,注意到他總是會走在外側,而讓自己走在靠內側的位置,恍然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有車子經過的時候他們的間距會縮短成一步之差,漸漸地再縮短至屈起手肘就可以碰到的距離。
    這個距離,良田覺得他好像也進入了深津那個理所當然的結界裡。

    「宮城,麻煩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如果想看他們打球,可以去二樓的看台pyon。」深津帶良田進到體育館,一邊把長袖上衣脫下,一邊把視線專注在良田面上,待他目光轉向自己時再微微歪了下頭,用眼神示意樓梯的方向。
    良田點點頭,側目瞥向深津膚色顯白而肌肉發達的上臂線條,還有身穿那藍底黃邊的球衣。
    所以他剛剛裡面就穿著球衣了?良田一疑,沒有再往下想。

    不愧是大學聯賽的種子隊伍,有實力的成員很充足,良田一邊思量,邊斜倚著二樓看台的欄杆,帶著些許讚嘆跟欣羨的心情打量整個敞亮新穎的場館和底下穿梭練習的人群。
    良田的視線逐漸集中,居高臨下追隨著某個人的身影。話說似乎很少機會像這樣仔仔細細地看他,那傢伙的眼神太灼人,又太有穿透性了,如果沒有必要,良田寧願用不在意的態度掩飾直面他時,心底深處仍有些惴惴不安的自己。

    在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毫無顧忌的看了。那個人在隊友中不算特別高大,卻很有存在感,從後場運球往前場推進時,彷彿具現出一波攻勢的長浪。傳球時視線若無其事地朝另一方虛晃,同時靈活的手腕宛如裝了追蹤雷達,循著最佳路徑將球送入隊友掌中。

    這個人打球真好看,良田彷彿在鑑賞一件稀世珍品。他是怎麼做到的?既侵略又克制,每一步都恰到好處。
    一時有點出了神,沒有察覺到自己纏繞在那個人身上的視線被抓到,反勢順藤而上,自己成為了被他鎖定的目標,等良田回過神,已經跟那個人相隔著芸芸眾生四目相交。

    即使離得那麼遠,還是產生被灼傷的錯覺,連骨髓都烙燙。良田瞬間明白了什麼,又說不上是什麼。

    此時隊員們稍做暫停正在互相商討著,那個人短暫地跟良田四目相對之後便回頭加入討論。留下良田兀自呆立,血液從身體深處沸騰起來。


    「怎麼樣,大學籃球隊?跟你想像的很不同嗎pyon?」練習結束的深津渾身散著熱氣朝他走來,卻不帶一絲體力消耗過的疲憊感。

    「是,比高中籃球的強度高更多了,很有挑戰。」良田盡量讓自己避開他投射過來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到場中還在練習的球員身上。
    彷彿忽然想起什麼事情,沒頭沒尾的橫插一句道:「是因為都是大學生了嗎?每個隊員好像都是平等的,只有實力的差別,誰是學長學弟好像沒那麼重要。」

    「是啊,畢竟也有人才2年級就開始打職業聯賽了pyon。」深津一邊回答,邊捕捉著良田捋著前髮,若有所思的小動作。「走吧,換掉球衣我們就可以走了pyon。」


    更衣室裡僅剩三三兩兩的人,良田站在一個比較不會擋路的角落,更衣櫃的門開開關關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打開的櫃門讓原本就不寬的走道更狹窄了,良田無可避免地清楚看見深津一把脫下汗濕的球衣,露出肌肉虯然的魁梧上身,他甚至可以聞到運動之後汗水蒸發的氣味,潮濕而鹹辛,彷若雨後的針葉林。
    深津擠乾球衣,再用毛巾按過胸前、腋下、腹肌的汗水,微微低下頭,擦過後頸,順勢將頭歪過一邊拂拭耳後及舒展的頸側肌肉,動作無聲而俐落。

    好像意識到一旁良田發直的視線,深津突然轉頭靠近他,一片陰影便劈頭籠罩下來,良田本能地想退後,背脊卻直接抵上櫃門。深津朝他伸出手,越過他的領空,從他身後的置物櫃上取下什麼東西,只是一瞬間的事。

    良田背後緊靠著櫃子才得以站穩,心跳聲震耳欲聾。


    「宮城。」正當良田要踏出更衣室時,深津冷不防地從後面叫住了他。

    良田微微一震,停下腳步,雞皮疙瘩從脊椎下方一路竄上頸後,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回頭時,從身側遞來一項物事。
    那是折疊整齊的幾張淡藍色信紙,被夾在一個籃球隊制式的資料夾中。
    「這是⋯⋯給我的?」良田接下,訝然轉過身,深津的表情平淡地彷彿只是閒話家常:「有些話,面對面的時候比較難說出口。」他的語氣不像建議,也不像窺得了什麼心事:「可以試試看別的方式pyon。」

    良田一時啞然。半晌,好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驟然抬頭,說道:「深津,我想今天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抱歉,先走一步。」他微微對深津點頭致意便大步離去了。


    當良田踱出湘北校門時,已經過晚餐時間了,不管是校園內還是街道上,只剩路燈還點燃著。
    他回想剛才措辭謹慎的兩封信,分別放在兩個人的更衣櫃內。明天再好好地跟他們道個歉,其實我知道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讓籃球隊變得更強⋯⋯,良田正思忖著,赫然發現有個人站在街燈打出的光暈下,不由得一怔,沒有察覺自己腳下加快趨近的步伐:「深津,怎麼會在這裡的?」

    深津在那光暈中稍稍移動,昏黃的燈光打亮他如山稜的鼻樑和如幽泉的雙眼,他慢悠悠地開口:「之前,你不是答應過我一件事?」

    那種寒毛直豎、背脊一片僵硬的感覺又爬上良田的身軀,他抿抿嘴,用舌頭潤濕乾燥的雙唇:「我是,答應過。」氣息通過乾荒的聲帶,發出有點沙啞的話音。
    這個人又要幹嘛?良田心想。胸膛裡鼓動著快節奏的不知是畏怯還是期待,只知道像是蝴蝶拍動翅膀,或是颱風來臨前拍打海岸的湧浪。


    夜裡的風像是溪水一般流淌過良田發燙的臉頰。他坐在深津向同學借來的摩托車後座,視野裡兩側的風景不斷快速的向後退去,好像加速放映的古早幻燈片。
    原來深津說的事情就是要帶我去看夜景?良田回憶著剛剛自己傻眼的語氣:「蛤?願望就這樣用掉喔?好隨便!」一邊說著一邊笑出來。
    「不是說想到就會告訴你嗎pyon?」深津正色道:「一點也不隨便pyon。」

    兩人順著蜿蜒的山路來到一處開闊的平台,山區不是盡處都有路燈,關掉機車大燈之後隨著無邊的黑暗彌漫,彷彿用無數碎鑽點亮了的城市便絢麗地鋪展開來。
    好美,良田想,但他沒有說出口,他覺得眼前一片亮晃晃的,讓他想伸出手去捉住些發光的什麼,然而他只是環抱著雙臂,好像在對抗夜的寒冷。
    他盡量將眼珠移動最大幅度覷著一旁的深津,不想被發現自己在轉頭看他。拜後衛寬廣的視野所賜,深津瞳孔中映出的點點星光散射進他的眼眸,令他心頭為之一顫。這個人真的知道我心情不好,才特地帶我來的,良田心想。

    「以前當隊長的時候,也會一個人跑去後山看夜景。」深津幽幽地開口,沒有繼續說下去。
    良田突然不合時宜地,覺得有點好笑,他沒有掩飾自己的調侃開口:「欸?沒想到山王的隊長,全國第一的後衛深津一成,也有這樣的時候唷?」
    深津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再平常不過地接著良田的話尾:「喔,不過我不覺得帶隊當隊長什麼的很難,我只是有時候想休息。因為堂本太囉嗦了pyon。」
    良田聽畢雙眼默默往上一翻,幹,早知道這個人就是這樣的,金靠北。

    「打輸湘北的時候也去看了。」一如往常聽不出情緒的低沉嗓音,讓人猝不及防。

    兩人默然無語。黑沈沈的夜色裡,只聽見鈴蟋清亮的鳴聲。

    良久良久,連鈴蟋都沉靜下來的時刻,空氣才彷彿醒覺一般。「回去吧。」深津說。


    回程的山路不知為何更顯曲折,良田坐在後座,感覺下山時車速比剛剛快了些,不禁將手伸向前抓住了深津的衣角。
    深津被安全帽悶住了的話音被山風吹落良田耳邊:「騎山路,下山都比較危險。」
    良田便輕輕從後面抱住了他,極輕極輕地,彷彿一個稍用力便會碰碎的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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