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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aedaKatsu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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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aedaKatsu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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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红】邻香影
    石头的oc,闻琢×明玉
    民国pa,双性转

    #良玉不琢

    【桃红】邻香影春旗就像是封冻的节时过去了,小姑娘迫不及待贴上的第一片胭脂,蓬勃得有点可爱。
    闻小姐翘着腿坐在店里的独脚高凳上等,夹着根没有点的女士香烟。蟹壳青颜色的旗袍很衬她皮肤,搭一件狐狸毛的小坎肩,领口的小扣没有合上。旗袍的用褶很妙,盘扣也工巧,看着不是店里的手笔。
    我很喜欢这个地名。她说,眼见着是回暖了,风还这么吹,下回上我那头也找你们老板娘给你找件厚衣裳啊。
    从小听着人讲,春旗人个子高壮,你怎么不能再长高些。于是我从来没觉得春旗这名字好听,只以为它像是一声声急促的号角,总是催着赶着,一切都变得很匆忙。我像生在地里的细笋,使了毕生力气来破土,箨皮上都是挣扎过后留下的皴皱褐斑。即使跟着大家一并挤向天空,也是歪歪扭扭的形秽。
    但我还是把闻小姐的金口玉言记下来,她讲的话总是很动听,连我那么讨厌的号令声,也变作一种小城独有的生机。
    她当着老板娘这样讲,老板娘也不生气。我抢白着自己火力壮,不怕冷。闻小姐就过来贴我挽了袖子的手臂,讲我皮肤也是凉的。
    于是她挨挨碰碰的地方莫名也就热起来了。
    闻小姐比寻常与我亲近的所谓友人亲眷都有些不同的,她好比是没有什么急事情的,不懂得要催我,准我慢慢地做工,给她一针一线踩着压脚板,半天的时间这么“嗒嗒”地数过去。只是她从来要捏着我的项骨,指尖捋到肩解,再合一口轻叹:“背也挺挺的呀,仔细年纪轻轻就变成小老太太。”
    我推我的酒瓶底,没学会她伶牙俐齿,“嗳嗳”地应,挺不住多会儿又总要垂着颈去对摆梭的眼儿。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习惯成自然,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用顺店里这台老机子。别的学徒上油走线挑着顺手的来,轮到我也就是和老伙计多磨合功夫。老板娘给我留着替换的轴,都比着旁人多一份。
    老板娘招呼闻小姐喝茶等,我撂不下手里的活儿,线才走了一半,心思远了就容易歪,叫客人门沿走偏。只好偶尔应两句,眼神儿都绕成线圈的形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们聊天。
    闻小姐是店里的常客,总叫我帮她改衣服。体面人连穿衣也讲究的,成衣店买来的漂亮衣裳虽然品相材质样样都是上流,但总有这么一两处不贴合身材。人生来非是套模里倒出来的,怎么能处处尺寸都等同?闻小姐的肩宽腰窄我记在本子里,每次改成衣都翻出来比照,常改的都是腰胯,其实也烂熟在心了,只是担心出错。
    虽然出错也出不了闻小姐的预料之外,她好像什么都能包容,我就不得不更谨慎些来回报。月钱算下来,一多半要多谢闻小姐的包容。
    今日她穿来的成衣也是要改的,我卷完最后一条边,同她去里间更衣量尺寸。闻小姐委实太高,我走在前面,替她撩开门帘,垂落的一截褶子还是要盖头,她便细心地弯下腰,一点没碰坏发顶梳好的型。她连盘发都挽得松弛舒逸,却不给人蓬乱的观感,只觉得亲和。
    闻小姐脱下来她的小坎肩,像是褪掉一层遮羞布似的舒出一口气,大方把肩线也展示给我看,带了点嗔笑语气:“说着是老裁缝了,街坊央告我要去试试,可这成衣实在是糙,亏脸皮的买卖——男人么,总想要‘挺’,这儿要有峰,什么要有谷壑山棱,可你瞧着,打的型是柔的,上身穿着却要现相。”她轻叹,“不如我们小明玉,是不是?”
    我似懂非懂,下意识觉得是让人脸红的内容,但不及反应,已经下意识要反驳,我怎么够和名手作比的。闻小姐不以为意地凑近来,“记得我肩宽么?再替我重走一走吧。”我抵近她的身,能见她曲着的颈,从修衬合身的领口探出来一截——是闻小姐压下头,替我留好了测量的空间。
    闻小姐身上仿佛自带着一股白豆蔻的芳香气,像我记忆里陪伴过我大半童年的那种味道。
    “根心。”她回答。
    我愣了愣,迟来地意识到我好像不小心讲出了口,对着于自己有恩的闻小姐,讲她身上好闻之类的。方才没来得及红彻的脸,这会儿大约也随着脸颊上升的温度染起来了。
    闻小姐对我讲道:“作本色人,说根心话,干近情事。”
    我以为是要告诫我什么,她却转而说起这是格言联璧里的句子,也是香水的名字。她抬起腕子,轻轻递到我的鼻尖:“倒是很适合你。”她弯着眼,目光像是欣赏又有些说不明。
    香水之类,是洋太太们的东西,我从来没想过。来店里的小姐太太总是各赛各的浓郁娇艳,老板娘待她们也是如一,正如她们待这案台上铺开等人挑选的布料。
    闻小姐的存在才显得那么不一样。
    “闻小姐读的书……我都没有听过。”我绞着皮尺,从她肩解一头按到另一头,想起来她纠正我坐姿时也是这样摁着我,便下意识先挺了挺背——可我姿态实在不够悦目,饶是这样挺起来也没有线条的,方才闻小姐讲的话又这样来来回回进我的耳朵里打转。
    于是慌张下量出来的数字跟记忆里的肩宽也差了太多,不得不又低下头告诫自己专心。
    闻小姐好像愣了一下,声音轻飘飘的又带了些伤感似的,告诉我这是她去世的丈夫留下的书。斯人已去,只有满室笔墨留待瞻顾。
    我为自己问了不合适的话道歉,想她那么年轻,看着怎么也不像过了四十的。闻小姐说没有关系,还邀请我去她家里看书。不必支付报酬,只要得空去帮她收拾一下房间就算完。
    我当然答应,在这之前闻小姐已经向我提供了不少这方面的机会。她总是变着法子给我寻些活儿做,我也是在老板娘的提点下才意识到,闻小姐仿佛是照顾我的自尊心,才用这样的方式来变相的资助我。
    于是我更感激,帮她做事情时也总是更卖力。这样比对下来,老板娘仿佛被我冷落,故而一有机会我仍然要住在店里,想着总该多做些事情来报答。这些天拿的单子也不少,不然也不至于到了闻小姐约定的时间我还在埋头苦干。
    老院长曾经说过,人吃的苦总是有尽头的,等到那个时间点或是事件到来的时候,你一定会有所感知,知道你人生的转折点到来了。
    闻琢就是我的转折点。
    她连名字都是考究的,好像偏生了一段工巧的剪裁,是比照着纯善美好的模子这样造来,才应她名字里一个“琢”。我学不来闻小姐引经据典,只能绞尽脑汁比划我的皮尺与粉线。
    虽然我也总是穿着店里做的学生装,可从前也没有过好好读书的地方。教养院的学堂里只是教认字,大多是半工半读的女工。我做得不长久,能被老板娘捡出来已经是三生有幸。
    老院长从来教导我们同类相亲,于是一般大的孩子就这样成为我没有血脉之缘的亲人。我们都有一本册子,里头记着老院长讲的许多话。后来搬宿舍我也带着,带到学徒班里。封皮碰掉了,被一同做工的学徒捡来还我,说我是捧着假圣经的人,每日伏案也不过拜的是洋佛。
    不伦不类而已。
    我实在没有什么好反驳。院长非我金科玉律,只是一条路,我没有别处可以走,前人踏出来的,我就跟上了。
    但闻小姐站在路边,她同我招手。她说“来我这里”,说“我带你走”。于是我就与那些亲人的后脑勺告别,他们对我的来去并不表现出过分的在意,没有人会真的留心我这样一个人最终走到哪里。
    她是不一样的。
    我走神得厉害,闻小姐从来不催促我。我想难过,她只说,我连思想都是可爱的。我问她思想是什么,我这样的人也有思想吗?她却反问我是怎样的人。
    于是我掰着指头数,数那些路上捡来的词。
    骨瘦如柴的、木讷的、笨手笨脚的……还有什么呢,我是不可称之为有什么姿态的。我只是低微而怯懦,搭着一副羸弱的身板,把飘移的视线藏在酒瓶底的后面。
    我是这样的人。
    但我见到风吹过来,会关上虚掩的小门,雨落下来要把最后一条小毯子留给老板娘风寒的腿。我懂得要爱人,我知道恩情应该偿报,人的一生应当永远正直耿介,不卑不亢。我依然留着老院长的本子,感念他的收留,也至今留存亲人们的印象。那些俯视我的目光,连同教养院撒落一地的银杏叶子和豆蔻花都刻画过我,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经历,我的一部分,我是因为他们也因为我是我自己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我是这样的人。
    我回答闻小姐的话,声音也不大,希望她能从我简单的答案里阅读我,像她阅读亡夫留下的书籍那样认真与虔诚。我想要她那样翻开我的书页,在看到她的画像时温柔地抬起头,告诉我她很愿意在我的身体里留下她的印记,刻画我,然后提笔写下去,写下更多有关我和她之间的故事。
    “我是明玉。”我望着她说,“我是闻小姐眼里的明玉。”
    她摘下来薄纱似的手套,手指轻和地触碰我的脸颊,眼神里总有让人看不懂的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像叹息:“这样就很好了,小明玉。如果一个人在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上足够认真踏实地生活,就总能收获她应得的馈赠——能够再遇见你,我很高兴。”
    闻小姐用她的指尖轻点着我的眉心,“你这里不停息地想要好好生活的愿望,我听到了,这就是你的思想呀。”
    我知道她听懂我的声音了,闻小姐就是我这十几年来努力活着的馈赠。她掖了掖耳边的发,指尖的温度还像停留在我脸侧的。
    我好像也开始喜欢春旗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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