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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34哥弟见面捏造 在EP34之前写的



基拉深吸一口气，举起了双手。
 
大阴阳师留下的指引描述实在晦涩难懂，但好在有插图作为辅助，只需要按照上面的手势，先比出狐狸的形状，再像了不起的忍者一样结印——很好，基拉又一次失败了。
 
透过手指交叉而成的缝隙，他只能看到窗外稀薄的阳光像他的呼吸一样跳动、跳动，最后撞碎在玻璃上。
 
这是他翻开书的第十六分钟后尝试的第一百零七次。
 
基拉有些泄气，他缩进自己的衣服，把下巴藏进挺括的竖领，似乎这样就能和刚才锲而不舍的自己割席。有些一时冲动的行为只有回过神来后才能发觉有多蠢，基拉下意识环视四周，确定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看到他对着一本真实性成谜的传记不断实践，他有些恼恨地合上硬封，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那如沉疴般长在性格中的天真。
 
基拉靠在宽大的椅子里，第一次在他以活力四射铺就底色的生命中感觉到失落。
 
事实上，基拉很难辨别他对拉库雷斯所真正存续的情感，说是兄弟又太过暧昧，说是情爱则略显做作。他一向对这些混沌的感情有一种钝感，也因此并没有对那场最后的决斗结果留存什么铭心刻骨的情绪。但此刻满屋空旷的寂静压上他的肩膀，他却蓦然回忆起爆炸气流之下拉库雷斯的眼——虽然当时，他只看到了冰冷的面甲。
 
所有喧嚣的、争执不休的动荡沉定后，满胀的酸涩和疲惫才终于挤破束缚它们的硬壳，一寸寸从基拉的心脏中溢出，他再一次认识了思念，不是来自字典。
 
都是这本书的错。
 
基拉愤愤不平地想，怎么在它编纂的时代就没有一位邪恶的王对作者降下惩罚？
 
所以他决定自己动手，把欺骗他的源头狠狠地塞到书架最下面一层的最里面。
 
但基拉的动作被迫停住了。
 
他的肩膀搭上一只手——那只手竟然有着基拉没办法拒绝的力气。他被摁在椅子上，战栗地感受着那只手是如何顺着他的肩窝抚摸到肩峰，压感延展开一道缓慢移动的印痕，如同丈量了基拉迈过的时间和成长的尺度，最后才停在终点。
 
基拉呼吸急促，他体内某根负责察觉危险的神经正在剧烈地跳动，扰动他本就难以平静的心脏。他想回头，但又恐惧回头，直到那双手自肩膀两侧向内合拢，罩上了他的双眼。
 
“斗加？”
 
基拉试探着发问。
 
没有人回答他，基拉身后安静得就像没有人停留，但他震颤的眼球却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视线的阻碍。呼吸声清晰可闻，基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被放大，咚咚声响甚至像是节奏紧凑的鼓点，他无端地产生了一丝不合常理的希冀，但为了避免这种妄想所必然导致的失望，基拉还是艰难地扯起了嘴角。
 
“啊、斗加，我只是，嗯…只是因为好奇……”
 
“相信书上的传说，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呢，基拉。”
 
这是斗加的声音吗？
 
基拉不知道，但他确认斗加的声音不会在他的身体中回荡，更不会一瞬间掐灭他所有将要出口的借口和托辞，基拉的脑还没有做出指示，他的肌肉却擅自读取了记忆，瞬间绷紧，摆出应对风险的姿态。
 
基拉听到“斗加”轻声笑起来。
 
“你不是俄耳甫斯，我的弟弟，我也不是欧律狄刻。”
 
新一代的王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从戒备中放松下来，调顺自己的每一根肌肉纤维，他自认自己早已经不像两年前那样莽撞，执着地要把所有情绪都赤裸裸摆在脸上，但碰上盖住自己眼睛的双手时，基拉还是急切地拨开了它们。
 
基拉转过身，看到一个完整的、活生生的、仿佛从他的记忆中描刻下来的拉库雷斯。
 
尽管黑色斗篷裹住他的身体，半边面具也遮盖住他的脸庞。
 
人在大喜过望的时候是不会有具体的感知的，基拉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句话。他的喉咙滚动，上下颤过一轮也只散了一地的沉默，那点曾落进他手指取景框的阳光再次不服输地探出触角，缠绕到拉库雷斯的身上，绕得他周身围了一圈模糊的光晕，像是大理石的雕刻，又像是有噪点的胶片——总之不像那个会说出国民工具论的拉库雷斯，基拉嘴唇颤动，他想也没想，回过神来的瞬间就从脑海浮现的几个短句中挑出了最有可能的一句话。
 
“哈哈哈哈，希尔比尔，我已经识破了你的幻觉，快现身吧！”
 
“…学会收起反派的笑容也是一种艺术。”
 
“希尔比尔的幻觉”完全被基拉打败了，再一次的，虽然基拉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脸，但他下垂的嘴角则明显昭示了他的无奈。倘若基拉再胆大一点，就可以在他童年的记忆里找出兄长的微表情来进行比对，并得出匹配百分百的结果，但基拉难得地怯懦了，他反复告诫自己这是幻觉或者精神攻击，直到“希尔比尔的幻觉”干脆地向他走过来。
 
基拉拔出了剑，强撑着将自己震荡的心绪收回到掌心，调动起他封存落尘的战斗本能，可转瞬间，基拉落下的剑就被轻易推开，他的嘴唇一凉，被压在拉库雷斯的舌尖。
 
拉库雷斯重重地落下一个牙印，将基拉下唇边缘磨得高耸，又用舌尖爱惜地舔平。
 
他后撤一步，摘下了面具。
 
“不是你想见我的吗，基拉？”
 
基拉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骤然见到下落不明两年的哥哥后，第一反应是由内至外的愤怒。这份让人心焦的怒意烧得他太阳穴发烫，基拉猛地扔掉了手里的剑，狠狠地攥住了拉库雷斯的领口，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只有毫厘。
 
他想质问，想一拳揍歪这张脸。
 
但拉库雷斯笑起来，这和基拉记忆中的那位可恨冷酷却又与他纠缠不休的旧王更不同了，反而像是更久远的曾经，曾拉着他的手或摸着他的头发的哥哥，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分歧和争斗，像基拉没有和他分离过的另一种可能。
 
“怎么留了和我一样的发型。”
 
拉库雷斯安抚似的揉乱了他弟弟的头发，随后他那沾染了基拉气味的手握着基拉的，堪称温和地将它挪到了自己的额角。
 
“摸到了吗？”
 
基拉的声音哽在喉咙，他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手指像浸在温泉，只有这样才能如此触觉虚无地压在指腹下的印记，哈斯提家族的证明，他和拉库雷斯的纽带。
 
“你做得很好，基拉。”
 
“我当然是，我是更适合这个国家的……”
 
……我是合格的王了吗？
 
在基拉的生命中，来自长兄的夸赞是极其稀缺的，他和拉库雷斯分离得太早，相见之后又处在截然不同的两岸，终于触及到彼此时中间还隔着一层爆炸的烟尘。两年中他不是没有为这样厚重的责任苦恼，但身为国家的主角，王不可以露出胆怯，王不可以转身向后，可偶尔从神经大条的间隙中转醒，基拉也会摁住自己额角发烫的鲜红印痕怔怔地想，他为何没有踏过那条河流？
 
但拉库雷斯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的幼弟摁进怀里。
 
“你是修戈丹名副其实的王。”拉库雷斯说。
 
“比我，或者父亲都要更了不起的，人民的王。”
 
基拉闭上了双眼。
 
拉库雷斯拍着他的背，就像儿时哄他入眠。
 
但他不会讲给基拉的睡前故事是，那本书的记载有误，基拉做的动作完全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