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恶役  （1）

  “诶——原来不知道呀～”


  小混混永远不会再想回忆起那一天。

  在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阴暗房间，那双宛如恶鬼转生的红瞳和那张带着天真无邪笑意的娃娃脸。

  冰冷的球棒被轻轻敲在脸边，每一次都让他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和旁边倒成一滩的同伴们落得一个下场。

  尽管金属球棒的主人语气亲切，他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因为轻视了对方，名义为Boss的人早已被眼前人的同伙拉入了隔壁房间，没了声音。

  momo看着球棒下抖得不成样子的人，眯了眯眼。将球棒杵在地上，弯腰单手拎起他的领子——宛如拎起一只小奶猫一样轻松。

  “怎么办呢，你的Boss、队友也都说不知道哦。”他的语气还是带着慵懒的笑，只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墨镜下那双眼中笑意根本未达眼底，仿佛这样的表情只是他故意展示在外的伪装程式，“但是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了。怎么办呢？想轻易死去可能不行了……”

  最后一句被压低了声音的话像恶鬼索命一样在小混混的耳边炸开。他知道，这个男人，绝对做得出来，让他痛不欲生的种种办法。

  因为他的同伴就是在他眼前，被这个人用棒球棒、用笑……

  思想被恐惧占据变得断断续续，他不敢再想后面会发生什么，抖成筛子的嘴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断断续续吐出了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几个字。

  得到想要的信息，momo手一松，让恐惧的垃圾落在了地上。他蹲下身拍了拍小混混僵硬的肩膀。

  “谢啦～”

  御堂虎於拖着还剩一口气的Boss从小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如果不是与momo共事良久，他甚至会怀疑眼前一幕是陌生人互帮互助后友好道谢的感人场景。

  但是“友好”？“感人”？

  ——善于伪装的鬼才是最恶的。

  作为搭档的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道理。

  只是，一道温柔至极的吉他声突然打破了房间中的尔虞我诈。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只有小混混看见恶鬼转生为人的那一刻。那双在黑暗中比在阳光下更加耀眼的红眸，真正流露出“笑”的那一刻。

  momo起身从外套兜里摸出手机。他接通电话后没有说什么，只有声音极轻的几声“嗯”，最后一句“知道了”活泼得让御堂以为这是哪里来的男大学生才会有的语气。

  虎将手上的人往小混混旁边一丢，白了挂掉电话后带上音符语气的人一眼。

  “女朋友？”

  momo手指套着手机挂件缓缓转动。另一只手拖着的棒球棒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小混混的惧意有所缓解，以为自己终于能逃过一劫的时候。他听到了球棒轻吻脖颈发出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momo笑着，哼着歌，看着球棒下像纸片一样倒下去的人。

 

  “是哟，而且是个温柔大美人。”

  这是小混混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2）

  momo与yuki相识于一个无人的午后。

  在护着吉他的yuki被人找麻烦堵在小巷后，偶然路过的momo顺手来了个俗套的英雄救美。一转头，momo才看到自己救下了位怎么样“弱不禁风”的美男子。

  本来就是在前往下一个债主家的路上，然后无聊才临时加入的行动。所以顾不上另千眼中的诧异，momo在一如既往地留一个wink后故作帅气地说了句：“再会。”转身准备离开，结果就被拉住了外套的衣摆。

  扭头看去，只见长发帅哥“楚楚可怜”地抱着吉他，像被遗弃的小狗一般看着他。但是这只是一些附带不知由来的滤镜的视角。如果旁边有其他人在，看到的一定是yuki的面无表情，绝非momo在脑海中所描述的模样。

  沉默良久，yuki才干涩地开口：“谢谢。”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道谢，momo却感觉心脏一瞬间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击中。在对方重新背上吉他后孤独地向巷外走去时，突然问：“要不要来我家？”

  yuki皱了皱眉，向刚才帮了自己的人看去。本来只是在一个平常的寻人午后突然被一帮人堵住，然后在被路人救了后想起队友的教导才勉强道了声谢，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竟然问出这般把他当成路边的拉客的牛郎般的没有边界感的话。

  然而却在对上背光下、墨镜后那双泛着光的桃红色双眼后哑了声，辛辣的讽刺被一口气咽下，取而代之的是沉思与细细打量的注视。

  隔着一段距离的yuki看了他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眼角微阖后抬脚向刚才的地方走去。直到这时，yuki才发现救下自己的“狂犬”竟然还比自己矮了几分。见此，他垂下眼，轻轻的倦怠让本就多情的眼与泪痣显得更加动人。

  momo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移不开一点视线。

  他听见这双眼的主人用极其轻柔（毫无感情）的语气应道。

  “好哦，我跟你回家。”


 （3）

  在流浪的这段时间，千历经过很多城市，没钱了就去驻唱。期间也会遇见来酒吧买醉被他的歌声所吸引然后邀请他回家的人。因为千很挑，所以最后被应下的都是些颇有品味的女人。但基本玩一段时间就会被千的本性劝退，然后不欢而散。千会趁此机会换到下一个城市。

  跟男人回家他还是第一次。

  玄关的门还未关上，两个人就纠缠在了一起。momo的一只腿挂在yuki的腰上，揣上大门。

  当紧紧环住脖颈的手扯到了头发，yuki才连忙从喘息中抬起头，却被对方速度极快地追了上来。他在一片水啧中模糊地吐露道：“吉他……”momo后知后觉地收回抬起的下巴。

  因为刚才的一番胡来，两人的衣服都有些凌乱。yuki能看到双手还落在他的颈后、离得极近的脸，那双藏在墨镜下的桃红色的眼，愈近愈发有魔力一般，带着意犹未尽的茫然。倒是和他张扬的装束完全不同的可爱。

  yuki对于反差并没有那么感冒，但这种只能独自看见的隐秘，只要是个人都难以抑制住独占的欲望。

  他低头轻轻啄了下泛有水光的唇。

  “让我先把吉他放下。”

  从衣摆探进贴在腰上带有暖意的手磨磨蹭蹭地抽了出去，一丝凉风趁机偷偷钻入其中。yuki的腰部肌肉紧绷了一下。

  情绪渐渐冷却下来的momo笑着给人拿了新拖鞋，还把平常回家入家门的流程走了一遍。

  当yuki踏着不算软的拖鞋从玄关走入客厅。他的眉头清晰可见地合在了一起。

  被随意丢在沙发上的衣物、摆满了杂物的桌面，他甚至在其中看见了几摞被捆好的纸币被毫无规律地堆叠。

  yuki无从下脚，但是momo却对这般景象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将墨镜取下随手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要先吃点东西吗？我不会做饭，可能只能速食解决。”说着把外套脱掉丟在了沙发背上。

  “素食主义者。”

  “okay，那momo酱就大显身手为……”说到一半，momo愣住。两人这时候才意识到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折笠千斗，叫我yuki就可以。”

  momo哼哼唧唧地打趣他的名字和外表一样遗世独立，然后钻入了厨房。

  看着他的背影，还站在玄关的yuki发现自己根本没细思过对方是个什么人，按照喜好就答应跟回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自身以及原搭档那般契合他的生活习惯。

  包括……床上的习惯。而且对方还是男人。

  他边顺手捡起路过时脚边落在地面上的衣服。干脆就这么转身走掉？但是回想刚才巷道里的画面和玄关时的触感，他又有点不甘心。那要去做点攻略吗？好像有点麻烦。对方这么自然地邀请他回家，想必应该是对此颇有经验。

  “应该和女人做的时候差不多吧……”这么自言自语地看了眼厨房里边哼歌边不知道忙什么的人。

  将收起的衣服折叠好放在沙发一角，终于有了位置可以把吉他放下。

  茶几上的东西因为过于繁杂，yuki没有动的念头。植物、盘子、烟灰缸、墨镜盒、笔、纸、小零食、书、首饰、小刀、香烟盒、桃子饮料……

  每一件似乎都没有联系，每一件又似乎都能联系在一起。像杂乱无章的音符。特别是夹杂在其中的鲜红纸币，简直是乐谱中突如其来的重音一般突兀。

  yuki觉得自己应该是笑了下，他觉得挑战与出生为止从未接触过的类型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应该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灵感。最重要的是……

  ——好像并不讨厌。

  ===

  当食欲和创作欲都被填满，排在后面的事似乎也变得顺理成章。

  其实早在餐桌的时候，对方的脚就已经钩上了他的小腿。yuki对于这种打扰进食的行为本不耐烦，但是当对上盛满笑意，双手捧着撑在桌面上的脸，yuki终究还是给了回应。他极优雅地将筷子上的面吸入口中，然后在momo看得发直的眼神下，用纸巾拭去嘴角的湿润，右手撩起耳角的发。

  “那就开始吧。”

  哪怕只是平常得宛如谈论天气的一句话，yuki也知道自己这般回应说明了完全无法拒绝眼前这个明明没有一点契合喜好的人。既然在哪里都是吃软饭，倒不如找一个喜欢的，各取所需。

  这是看着在自己拨弄下变得愈发可爱的脸的时候，折笠千斗想到的。真是不可思议，当染上情欲之后，那双桃红的眼除了光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丝隐晦的引诱。

  咬着指节抑制喘息的模样。仿佛真的如名字般，变成了可口的……

  “momo。”yuki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抬起头靠近跪坐在床铺上高了自己一截的人的耳边，低声唤起他的名字。不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还是对眼前一幕过于眷恋，手指的动作变得缓慢、轻柔起来。

  被变慢的抚摸拖拽得难以抑制的momo听到这声低沉的呼唤，下意识的伸手环住正在帮自己疏解欲望的人的脖颈。指尖交叉于被随意扎起的长发之中，随着身下人的动作不由朝对方靠近，像是为了寻求安全感而索吻。

  当一个自然而然缠绵的吻后，在神经冲到的最顶峰，momo似乎听见自己也在无意识地回应了对方的名字。

  但实际这才刚开始而已。

  温柔缱倦的吻由上至下从耳边落于颈间再到身体，当意乱情迷间，yuki的手自然而然探向怀中人的后庭。被陌生触感惊醒的momo终于回过魂，意识到刚才短短一段前戏时的反应，和yuki想做的事，突然耳角爆红。不不不，明明是他先看中了yuki的美貌，怎么……？

  yuki感受到他的呆滞，被欲望裹挟带着迷雾的眼看去，理所当然地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语气中经常会在情到深处是带上的宠腻，竟让人品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momo的脸红又立刻蔓延到了脖颈，随之他晕乎乎的，说不出拒绝的话。事到如今，打破这么好的氛围，还有美男子的撒娇，他做不到！

  于是结结巴巴地问道：“yuki你，你知道……”后面的话却是问不出来，紧张得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毕竟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犬”居然因为无法拒绝美男的请求而献身，万一被其他人知道……至少不要被老大发现。

  yuki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嗯，我查过了，不用担心。”他用声音安抚着怀里的人。

  被这些安抚所诱惑的momo也逐渐沉溺进这些安抚，思考也被迷得如一团乱麻。只记得眼前人的名字、怀抱和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