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窩煉 - 猶鬥—
又一次夜間演練結束。
猗窩座目光掃過眼前人的隊服,其上有在適才激烈搏鬥撕裂開的口子,疤痕似的猙獰,橫亙在看得見的正面與看不見的背面。
炎柱收刀入鞘轉身時,淨白的披風微微擺了擺,猗窩座赫然瞥見一個開裂的滅字。
「!」猗窩座瞇起瞳孔思考着。那是在什麼時候掛的彩?
由於怕誤傷杏壽郎,所以猗窩座在切磋戰鬥時會放鬆十指,不使用拳頭,為了削弱殺傷力。但他不下重手的指甲還是足夠劃開鬼殺隊隊服。
那個被撕半的滅字,讓猗窩座產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他有上一世直至無限城崩解時的記憶,他記得在列車旁,這個滅字曾被貫穿了,當時墨藍色的手指根根都被染紅,那血肉的觸感猶新,回想起來仍是噩夢。
還有無限城那天遍地的鬼殺隊隊員屍體,通常陣亡戰死的隊員,肢體都是殘缺的,由此那個滅字也會四分五裂,不再完整。
猗窩座不喜歡”這些念頭與杏壽郎有所串連”這件事。不祥的預兆不能出現在這個男人身上。他務必安全無恙。
杏壽郎並不在意身上增添一兩道血痕,柱的修為足夠讓這種程度的小傷很快休養好。他看重的是跟鬼身的猗窩座演練時可以得到的決戰經驗。
回頭看到猗窩座表情晦暗不明地瞪着自己,他頓了頓,不解地喚道:「猗窩座?你還好嗎?」
良久,鬼一言不發地靠近他,手掌攤開按着他的背脊,恐防他走不穩似地深深抵着,在杏壽郎疑惑的表情下同他一起回屋了。
後來杏壽郎知道,那應當是點燃導火線的其中一撮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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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是嚴峻的。
儘管人類一直在鍛煉和進步,鬼那邊卻也亦然。莫名失卻對上弦叄的控制這件事早就讓鬼舞辻無慘勃然大怒,狠狠創造出更多更棘手難搞的手下,不住騷擾平民與鬼殺隊。
儘管得到猗窩座的情報,但仍避免不了有傷亡。主公偶然會注視那座充滿墳頭的山的方向,發出一聲嘆息,讓所有柱都跟着感受到那份沉重和哀傷,一旁的猗窩座也能體會一二。
坦白說,他站在這裏總是感到手足無措。儘管主公和杏壽郎都有安慰過他。
他知道鬼殺隊的主公容許他參與柱合會議本來就意味着全盤的信任,但他時常感到受之有愧。此外,不死川偶然的帶着惡意的視線總會讓鬼血液之中的暴虐分子開始沸騰。所幸猗窩座每次都能保持理智,竭力抑制不合理的殺意,卻引得所有柱都因察覺到這份潛在躁動的危險而回頭望他一眼。
杏壽郎也會滿臉擔心地看着他。但朝夕相對的親密讓猗窩座能猜出對方在想什麼—— 他在擔心自己會否被漏網之魚的日光曬到。
一份暖意從冰窖般的內心深處湧起,猗窩座低垂着眼瞼,看起來溫馴得好像有一瞬間回復了狛治的模樣。
但過了幾秒,他抬頭望着各柱,想起——
眾人都會在無限城戰死。
儘管他沒有參與最終的混戰,他就是知道結局。就算這一屆是歷來最強的柱,那能保證鬥得過無慘嗎?儘管自己參戰,又可以影響多少局面?難道能避免他們的死亡嗎?
⋯⋯這雙習慣於殺戮的手,本來就不擅於守護人類。
這個頑固舊疾一般的念頭殘忍現身,令他莫名感到一分酸楚。
況且,他們還不知道如果猗窩座接近現在不知又變強多少的鬼王無慘,會否立馬被無人意料得到的方式重新控制。這個風險是致命的。
儘管杏壽郎對提出這個危險性的珠世篤定地說,如果之後真的發生了那種事,那麼猗窩座就交給他。
當時旁聽的猗窩座瞳孔一縮,什麼話都沒說。
如果真的發展成如此場面,不就等於要重蹈上一世列車那夜的覆轍嗎?
他寧願死都不想讓這個悲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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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壽郎隱約察覺到猗窩座最近的狀態不太對勁,神情鬱結透着陰影,因此他打算找個時機兩人好好談談。
猗窩座這天一如以往地在兩人住處的後院裡鍛練,揮出的拳紥實得杏壽郎隔着墻壁也能聽到拳風聲。杏壽郎掀着淡淡的笑,推開了後門,一聲”猗窩座”尚未喊出口,就發現週遭一片漆黑,他掉到了一個冰冷狹小像是岩洞深處的地方。
杏壽郎伸手摸上岩壁,只覺掌上瞬間沾滿了稠冷的黏液,觸感有點熟悉。
他知道這是什麼了。
在得出結論的同時,杏壽郎腰間的日輪刀已然出鞘,於黑暗中劃出一道閃爍着火光的驚炎,照亮了整個陰暗之地。
這是一隻鬼的肚子裡。它在移動。
鬼的體液永遠是冰冷而稠密如凝蠟的,無論是唾液還是胃酸,如果鬼肚子裏的液體能被稱作胃酸的話。它顯然在杏壽郎要開門去後院時施了血鬼術,把炎柱裝到體內,拐了人一顛一顛就着急地逃竄。
杏壽郎很驚訝這隻鬼居然有辦法隱祕地繞過猗窩座,對他下手,但此刻更讓他驚訝的是他一刀竟然破不開它的體壁。
看來要用到炎呼。
杏壽郎稍作整頓,壹之型的火焰在他刀上蜿蜒成形,如深淵中的一路明燈般有序地燃起,”不知火”以斬釘截鐵的氣勢撕裂死寂的空間,繼而在鬼筋膜糾結的體內碰壁,默默熄滅。
杏壽郎握着刀,嚴肅的表情紋絲未變。
此時,鬼含糊的聲音徐徐響起:「呵呵!果然,我的身體堅不可摧!跟那些低等的鬼完全不同!即使是柱的呼吸和日輪刀都無法傷害我一分一毫!你只能等着被我融化吞噬了!!」其中的喜悅之意連渾濁無比的咬字都無法將其掩藏。
然而杏壽郎很清楚,這隻鬼高估它自身,也低估他了,它可能誤會壹之型就是自己的全力。
“不知火”雖沒將它劈開兩半,但杏壽郎發現周圍的空間變窄擠了。明顯地鬼使用了許多血肉營養去修補潛在創傷,因此體積變小了,空間縮小也是在忌憚着杏壽郎再次使出威力驚人的範圍式刀術。鬼的言論和它的行動自相矛盾。
杏壽郎並不打算馬上揮下第二刀,這隻鬼身上的謎團令他覺得有必要打探一下。
「你的目的是?」然而直來直往的杏壽郎不懂得迂迴的話術,一開口就是沒有修飾的問句。
「柱啊!人命啊!哼,更多的怎麼可能告訴你?」鬼嗤笑一聲,鬼肌一滾一彈地顯然還在趕路。
這隻鬼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有柱及前上弦鬼駐守的屋中,想必也會在察覺到杏壽郎的游刃有餘之後,驚覺自身安全出現危機,搬出掖藏的後手偷偷摸摸撤離,到時可能很難捉到它。
不能打草驚蛇把它放跑了。直覺告訴杏壽郎眼前的鬼身上有未知的情報。
正思索如何套話,鬼卻忽然如受驚之鳥一樣,懼怕着什麼似的,移速猛地又拔高了。按理來說它剛剛的表現應當已經接近極限,現在使出的是後手嗎?
是什麼逼得它不惜用上保命後着?
杏壽郎馬上就得到答案了。猗窩座的咆哮震耳欲聾地透入鬼腹,那嘶吼由遠至近只消半秒,這晚的夜空就映入眼簾,還有猗窩座憤怒扭曲的面容。
一句話都來不及說,腿扭曲像輪子的鬼已被猗窩座撕成粉末狀的碎屑,一眼就能知道它已死透,不能再再生了。這種程度的分解,只有鬼王以及上弦鬼才能修補。
猗窩座咬着牙齒抱起杏壽郎,並未給愛人留下反抗的餘地,白披一卷包裹着人,好似怕他受涼,更似怕他受傷,最似怕他逃離。
杏壽郎在他懷中眨了眨眼睛,輕聲又堅定地喊:猗窩座。
「⋯⋯」猗窩座像鬧彆扭地沒有回應,只是雙臂圈的更緊了一點,他思緒紊亂,唯有緊貼着杏壽郎的身體感受他充滿生機的心跳與令人眷戀的炙熱體溫,才能稍稍鎮定下來。
「那個鬼的血鬼術⋯⋯居然可以隱藏鬥氣。」過了一會,猗窩座終於願意開口。
「這樣啊!難怪你沒有發現!」杏壽郎恍然大悟道,他的語調是豁然開朗的,完全沒有怪責猗窩座或後怕的意味,正因如此,才令猗窩座感到更難以忍受。
「如果不是杏壽郎在千里之外發出的鬥氣十分觸目,你讓我怎麼辦?」
「⋯⋯不可以⋯⋯ 不行⋯⋯!」 猗窩座喃喃道。
杏壽郎此時並沒有完全理解猗窩座的隱憂和自言自語,他認為他只是單純的在擔心自己的安危,雖然事實和這也相去不遠。
因此他安撫着猗窩座,也不打算急於此刻跟他討論那鬼身上的重重疑點了。
「沒事的,猗窩座,我完全不怕剛才的鬼,你不用緊張!」
杏壽郎拉開身上白披,用雙手回抱着猗窩座。猗窩座由此怔了怔,本來有意出口的想法終究吞回肚子。
一人一鬼緊緊相擁的身影在月色下愈映單薄,最後的月光也一點點被烏雲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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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仍然前進着。那晚的鬼的情報被他們帶回總部,主公在與珠世商討過後,於柱合會議公開兩人分析出的結論:無慘正有意抹除前上弦之叄猗窩座,並為此培育造出了擁有針對性血鬼術的惡鬼,故此應令炎柱煉獄杏壽郎及猗窩座改變落腳點,重新掩藏起行蹤,並在二人身邊增派人手駐守支援,以保萬一。
隨後是這個月的鬼殺隊隊員陣亡名單。
猗窩座留意到杏壽郎在聽那長串名字時,手扶着日輪刀扶的死死的,還有微不可察的顫抖,想必是出於悲憤。
澄黃色的鬼眼移開了視線,望向樹蔭底一片枯乾的落葉,目送它的凋零、脆弱與無常。人類不正恰同它一樣如此。
不該。 他想。
一切都在一點點地加速他落實心中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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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發生在一個寒涼的半夜。
杏壽郎起初並沒有掙扎,他問猗窩座怎麼了,大晚上的。後者深深看他一眼,抱着他幾下翻過群山,向着彷彿沒有盡頭的遠方奔去。
在呼嘯的凜風中,杏壽郎聽見猗窩座對他說:「我們離開這裡吧,杏壽郎。」
炎柱猛然望向鬼,發現對方是認真的。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激烈地掙扎起來,但猗窩座將他的雙手反鎖到背後,不遺餘力地制住,另一隻手臂也絞緊了杏壽郎的雙腿。
對不起,杏壽郎。他想。
我改變不了他們可能犧牲的命運。這是個死局。
我無法守護所有人,我只能專心守護一個人。
「放棄困獸猶鬥吧,杏壽郎。」猗窩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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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窩座一直覺得,那天列車上的杏壽郎如同困獸猶鬥,而如今這一世,鬼殺隊、眾柱以及眼前的杏壽郎也仍然是在,困獸猶鬥。
沒有人比他更害怕再次失去愛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人類有多脆弱。
猗窩座活的是第二生了。
歸根究底,於他而言,終究沒有理由為鬼殺隊出力。
就算有,那也是和杏壽郎的安危不能放在同一個天秤上比較的。好不容易避免了杏壽郎死在自己手上,難道要親手把他送去和其他惡鬼死鬥的路上?
不,猗窩座從來都只願意和杏壽郎僅兩人地永遠交纏下去。
如果杏壽郎繼續待在鬼殺隊,那麼終有一天他會參與到跟上弦貳、上弦壹甚至乎無慘那批怪物的戰鬥。儘管鬼殺隊和各柱都有在進步,杏壽郎也變得比在列車相遇時更強了,肉體快要步入那時自己所形容的至高領域,但這就能保證他可以在最終決戰中存活下來嗎?
假使人類一方成功殲滅包含無慘在內的所有頂級惡鬼,達到目的了,但杏壽郎亦因此犧牲,那⋯⋯對猗窩座來說並沒有意義。
因為他而今在世的意義就是杏壽郎。
那天晚上那隻隱藏氣息的惡鬼,令猗窩座重新深深地感受到了鬼舞辻無慘的惡意。
那隻鬼的目標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杏壽郎。
可恨的無慘⋯⋯以為將我最珍重的事物再一次毀掉,就能使我泯滅人性回復成惡鬼了嗎?
但猗窩座發現他還真的無法想像失去杏壽郎的自己會幹出什麼事來。
猗窩座知道無慘冷血無情、偏執且惡趣味,派來惡鬼騷擾他們的事能幹出一遍就會有第二遍。
下次襲擊的鬼,會否也有能耐在他眼皮底下奪走杏壽郎的身體,甚至⋯⋯
他感到,一點點的恐懼。
已經百多年沒有過恐懼這種情緒了。
猗窩座早發現自己此生唯一恐懼的事情只有這件
——失去杏壽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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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杏壽郎此刻無法共情猗窩座的想法,他凝着緊蹙的眉,向鬼大聲喝問:「為什麼?猗窩座!為什麼要這樣做?」
見猗窩座不應,杏壽郎於是開始不顧會否傷及自身地掙扎着,要脫離鬼的箝制。猗窩座一驚,手上一鬆,杏壽郎總算回復了片刻的自由。
只是下一秒,就見猗窩座伸爪要重新禁錮他,杏壽郎直接足尖一蹬,後退出好段距離,手按在日輪刀的刀把上,眼神警惕着眼前的鬼,堅決無比地說:「我是絕對不會跟你走的,猗窩座!」
見狀,猗窩座的雙眸也幽暗下來,他看似冷漠道:「那就算要用力量令你屈服,我也要做。」
言畢,猗窩座所立之處只剩殘影,他在半個吐息之間就襲到杏壽郎眼前,伸掌要抓,卻不料炎柱的日輪刀已然出鞘,以刀背截住了鬼的五指。
一人一鬼均是一頓,轉瞬又是新一輪不容喘息的攻防。
猗窩座以手臂接住了杏壽郎的刀,卻發現對方仍是在用刀背跟他打。同時杏壽郎在猗窩座三番四次鍥而不捨的進攻後,也發現了他根本留了好幾分力,且每次出手都只想生擒自己,不願傷到自己半分。
他們這樣半僵持狀態下的搏鬥又持續了好一會兒,以鬼方的暫時歇手而暫停。
在夜色的陰影中,猗窩座的表情陰晴不定,他再次勸說杏壽郎:「打下去,我不會疲累,但杏壽郎你是人類,你會累的,累到手指都不能動那時,還不是要隨我?何不現在就放棄掙扎?我不明白。」
杏壽郎迎着冷冽的風認真而堅定地望入鬼的眼裡,他說:「雖然我不知道猗窩座突然這麼做的苦衷,但你好好想想,假如你我今日退出鬼殺隊,那大家如何是好?」
「一下子缺少了兩份重要的戰力,對抗惡鬼的侵擾會變得加倍艱難,會有更多人犧牲的。」
「我不在乎他們。」猗窩座嘴硬地說。
「我只在乎你。」
濃得近乎無法化開的夜幕裡,杏壽郎赤金色的雙瞳倒映着鬼青白又執拗的臉,他好像要把此刻如冰塊般冷硬倔強的鬼情人放置到他火爐一樣的目光中仔細炙烤,直至其融雪成暖水。
他溫言地問猗窩座:「那如果我跟你走了,你打算讓我們有怎麼樣的終局呢?永遠地逃亡嗎?」
「你不打算變回人類了嗎?猗窩座。」
猗窩座瞳孔一縮,他想起了愈史郎和珠世曾允諾會研製出讓鬼得以變回人類的藥,也會為了他留一份。
他又想起他答應過杏壽郎,會在他們打敗無慘之後服下那藥,以人身陪伴杏壽郎共渡以後剩下的歲月。
「⋯⋯在你老死離世時,我會抱着你走到陽光下隨你而逝。」猗窩座依然不甘心:「我不想你戰死。」
想變回人類是一碼事,但比起這個願望,杏壽郎的安危更重要。
「我不會輕易死去的。」杏壽郎聞言道。
「意外的事情說不了算。」 猗窩座說得激動,將拳頭捏緊又張開。「萬一,只是萬一 ⋯⋯」
杏壽郎卻搖了搖頭:
「這世上有些事比苟活更重要。」
不會死亡的鬼聽着這句話從一個人類口中講出,不禁當場怔住。
「猗窩座,你說我們在困獸猶鬥,但我不認為這個詞是一個貶義的形容。在盡力奮鬥到最後一刻之前,誰知道戰鬥的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呢?也許從此就圓滿了?」
「不知你還記得嗎?我和其他柱一樣,只想要到達一個把惡鬼都悉數消滅的明天,守護更多正在被惡鬼侵害的人。為了這個目的,只要我活着,我就會做所有我能做到的去無限地接近它。」
「這世上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在擱下這句話之後,杏壽郎站在原地等待着猗窩座,右手雖虛握日輪刀,但猗窩座能清楚看出他並無戰意,只有毫不動搖的神情訴說着他立場上的堅定不移。
猗窩座不由得回憶起他重生前那夜在列車上的杏壽郎,這個男人由一而終。
煉獄杏壽郎從未變過。他永遠是那位會催迫自己至極限的炎柱,只為了貫徹這份”守護他人”的信念。
杏壽郎的母親留給他的東西,流淌在他的每一處血脈之中,在心臟蔓延出去,從髮根到指尖,都是生生不息的炎。
如果是他的話⋯⋯ 猗窩座心想。就算是絕境,也令我忍不住想信任。
如果是他的話,也許,說不定可以⋯⋯
——斬斷百年以來的絕望。
他忽爾想通:在最終決戰時,即使自己或許會在戰鬥中碎成齏粉,也只管保護着杏壽郎就好。
這是他唯一應專注於其上的事。
一簇火焰悄悄地,重新在鬼啞寂的心底點燃起。
杏壽郎緩緩走向猗窩座,雙手搭在他雙肩上,瞳孔流轉着光:神情真摯地問:「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嗎?猗窩座。」
猗窩座低着頭:「你不怕我要再把你拐走,養起。」他講這句時略微帶着心虛,因為他本來計劃今晚就是要這樣做的。
卻只聽到杏壽郎朗聲一笑:
「不怕,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因為現在的你不僅是猗窩座,還是狛治!」
「我相信你。」
杏壽郎在對一個人說”相信他”時,眉間以至眼底都是含着笑意的,其中散發着深厚的溫柔和力量,彷彿火海容納着溫泉,源源不絕的令人無法抗拒那份因鼓舞而生出的悸動。第一次看到的人可能會久久說不出話,而猗窩座的想法則是:杏壽郎果然真的斯巴拉西,好想好想抱着他狂吻。
被牽着手穿過來路返回時,一片長青葉從旁飄落,安寧而堅韌,好像象徵着衰敗與新生只在一念間。
猗窩座突然想:困獸猶鬥的從來不是杏壽郎,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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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仍然” 的意思
猶鬥:仍然要戰鬥到最後。
兩人的處境都可以用困獸猶鬥形容,不過杏壽郎的重點是猶鬥,猗窩座的重點是困獸。
//
情人節快樂,
祝各位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