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ke】夏日遗梦 13经过一处流浪猫喂食点时,猫咪Ike忽然冲上前,跑到盛满猫粮的纸碗边,低头嗅了嗅碗里的猫粮,没过多久,Ike露出嫌弃的神情,尾巴一甩,扭头就走。
虽然猫粮味道香,但他终究是个人,那些密密麻麻的棕色小颗粒根本就不会引起他身为“人”的食欲。
幽灵不需要吃东西,但变成了猫的“幽灵”就必须要靠吃东西维持生命体征。
“变成猫的Ike不喜欢猫粮。”
Luca默默把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不吃猫粮,总有别的食物能代替猫粮填饱肚子吧。
回家的公交车上,Luca紧急上网查询“猫咪饮食的喜好与禁忌”“猫粮的最佳替代食品”,找到备选答案之后,他切到电话键盘页面,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自己要带一只猫回家,总得和家里人说一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到时候有什么不方便,麻烦就大了。
公交车颠簸着驶过路口,Luca将放在大腿上的书包搂得更紧了。包里的Ike探出头,双眼盯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
“今晚心情这么好,要帮我买菜回家?”电话那头的Ruby女士咯咯直笑,“这次联考发挥超常,想庆祝庆祝?”
“不是啦,联考成绩还没出呢。”
Luca摸着猫咪的头,思索该怎么和她说关于Ike的事情。
“其实……”
话语到了嘴边,他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口。
“妈,我待会要说的事情,你听完了先别急着责怪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晚家里要来客人是吗?”
“是,”Luca顿住了撸猫的动作,“而且,这个客人有点特别。”
“有多特别?”
Ike扭过头来,望了Luca一眼。
“嗯……”Luca紧张地攥紧了手机。
“实话告诉您吧,他是一只猫。”
Luca挡住Ike玩闹似的猫猫拳攻击。
“你不知道,他可热情了,见到我之后就一直粘着我,怎么甩都甩不开……而且他颜值可高了,身上干净,性格贼好……”
Ike扒住Luca空出来的那只手,时刻蓄势待发——只是因为无聊,他才用唯一可以亲近的Luca当作打发时间,消耗精力的玩耍对象。
他暂时没有摘下猫面的打算。毕竟,对他这样徘徊人间二十年的幽灵而言,用猫的身份和视角观察、感触这个世界,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
Ruby女士听到儿子对他说“今晚有一只猫来家里做客”,惊讶得忍不住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她倒不介意家里来猫猫狗狗之类的小动物,但她头一回听到“小动物以‘客人’的身份来到家里”这个说辞,不由觉得疑惑。
“你不会是拐了哪家养的小猫,来家里玩儿吧?”
“不……”Luca下意识反驳,“他不是我拐来的!怎么说呢……”
“他很可能是走失的家猫,您知道吧?等待会他在家里吃饱了,我再想办法把他送回他原本的家……”
经过Luca一番言语的修饰,Ruby女士也开始对这位特殊的客人心生期待,她干脆推翻了原定的晚饭食谱,把决定权让给儿子。
“行吧,那你自己解决帮小猫找失主的事情,我这边还忙,先挂啦。”
电话挂断的瞬间,公交车正好停靠在站台边——而这个站,是离菜市场最近的车站站点,一旦错过,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师傅等一下,别关门!”
Luca单手拎着没拉好拉链的书包冲下车厢,猫咪干脆顺着书包甩动的惯性从包里跳了出来,轻巧地落上地面。
“我回来了!”
一开家门,Luca发现厨房亮着灯,立刻脱书包,脱鞋,踩着袜子,提着装满食材的塑料袋冲进了厨房。
Ike头一次来到平常人家的屋子里,不免有些紧张。他鼓起勇气,迈爪走出玄关地毯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肉垫在干净的地砖上留下了一枚淡淡的梅花印。
他迅速擦掉梅花印,重新退回地毯端正坐好,生怕把Luca家的地板弄脏。
三分钟后,Luca拉开厨房门,把踌躇在门口的猫咪Ike一把抱起,带进了洗手间,用清水和一次性洗脸巾三下五除二地把猫咪的前后爪肉垫擦得干干净净。
“背上的毛光光滑滑,肚皮上的毛却一片乱七八糟。”Luca吹开扑上脸庞的猫毛,“Ike,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像一块拖布墩。”
Ike等Luca把自己放下来之后,装模作样故意给了Luca一拳头:
“你才像拖布墩!”
好不巧,就在Ike走出洗手间,即将经过厨房时,Luca的妈妈Ruby一手端着菜盆,一手拉开了厨房门:
“Luca,有空就来帮忙择菜——呀啊啊!”
很显然,Luca妈妈被门外的猫咪Ike吓到了。但当她看清“拦路”的小动物后,就迅速把菜盆塞进了儿子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猫猫抱了起来:
“儿子,你哪儿拐来的漂亮小公主呀?”
“这么漂亮的小家伙居然走失了,”露比女士一脸慈祥地逗弄怀里的猫咪,“原主人不要你的话,那我要你可不可以呀?”
还没适应踩上地面的实感,Ike又被一个怪阿姨捉进了怀里,中年女性特有的声线如一筐炸在自己耳旁的弹药,令他措手不及。猫咪两眼瞪圆,但奈何这个露出肚皮的躺姿迫使他四肢朝上做投降状。别人看了觉得可爱,但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害怕——Luca的妈妈太热情了,以至于习惯了被冷眼相待的Ike都难以招住这番架势。
“别伤心了哈,一会儿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Luca两手抄着菜盆,没法直接拦住他妈妈的动作,只能在一旁扯着嗓子干喊。
“妈,妈!您慢点,别把它吓着了……”
好不容易把妈妈劝回厨房,Luca举着菜盆,用菜盆边摁下客厅灯的开关,拉来一张小马扎,把盆子往地上一放,伸长腿坐下,开始一根根地择菜。
Ike一点都闲不住,不过两分钟,他站起来晃到菜盆边,Luca光顾着择菜,没注意理会他,他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溢出塑料盆边缘的空心菜绿叶,用爪子扒拉,用头和胡须蹭蹭,最后用鼻子嗅嗅,觉得味道不错,便张口咬下了一小撮菜叶,光明正大吃起了“自助餐”。
反正Luca择菜也是把菜叶全部摘掉,与其直接把摘下的菜叶扔掉,不如先让自己吃饱喝足。
“……Ike?”
Luca发现菜盆边鬼鬼祟祟躺着一大坨蓝灰色的毛。
“?”
被发现了!
“这些菜还没有洗过呢,你不怕不小心把藏在菜叶里的小蜗牛小青虫吃进肚子里吗?”
Luca知道猫吃猫草是为了帮助它们排出胃里的毛,可猫草本质是小麦苗,不是空心菜——他第一次见到会吃空心菜叶的猫。
但转念一想,Ike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猫,他做出什么事情来,无论符不符合大众对猫的印象和认知,貌似都很合理。不过,准确来说是合理中带着点别扭,毕竟……把人的灵魂套在猫的肉体上,人和猫的习性、思维会产生碰撞,在相互妥协中得到融合,进而升级成一种和谐稳定的共生关系,那也不奇怪了。
“先别吃啦,我帮你把菜叶洗干净了,装好盘,你再吃也不迟。”
“喵呜……”
Ike不情不愿松了口,看着Luca把攒了满满一盆的空心菜叶往厨房走,Luca前脚刚离开没几步,他后脚就跟了上去。
“砰咚!”
敦实的重物落地声响起,Luca完全没想到Ike会偷摸跟进厨房,他循声望去,发现Ike跳上了厨房的杂物桌,后腿一蹬,把桌上的空塑料油桶给踹下了桌。
“儿子,什么东西掉啦?”
抽风机轰隆作响,在煤气灶前忙活的Ruby女士掀开了蒸锅锅盖,几块切得齐整的甜玉米立刻散发出诱人香味,闻到香气的Ike两眼放光,步子一迈就想冲到煤气灶前,被Luca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妈,没事!我不小心把桌上的空油桶碰倒了,我马上把它拿出去!”
“桌子底下还有两打我叠好的硬纸壳,一起拿出去吧。”
Luca把菜叶盆推过一边,单手抱住见玉米眼开的猫,提着空油桶火速逃离厨房。
“好……好的!”
“喵!!”(我好饿!别拦我!我要吃玉米!)
猫咪Ike挥爪抓狂似的挣扎,差点没把Luca的脸给划出几道血印子。
要知道,他在外边晃荡了一整天,除了从Luca那儿强抢来的牛奶,在学校小卖部零元购的玉米火腿肠,他几乎没有吃过其他东西——吃不惯猫粮和生肉,喝不惯生水,行动虽是自由不受约束,但凡体肉胎终究是经不起消耗,在外头待久了,只有白白饿肚子。
不过,Ike还不知道,厨房里除了他“为之着迷”的玉米,还有一道对他而言堪称杀手锏的菜肴——炖鸡汤。Luca庆幸母亲没有在Ike面前打开炖着鸡汤的锅的锅盖,不然,下一秒发生的事情,真的就可以非常生动全面地诠释什么是写实版“胡闹厨房”。
为了凸显猫咪客人的“特别地位”,Ruby女士甚至允许了让Ike上桌,和他们母子俩共进晚餐。女主人在场,Ike立刻装成乖乖猫的样子,盘子里的玉米粒他都是一颗颗卷进嘴里,咀嚼,咽下;和坐在旁边的Luca狼吞虎咽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就在女主人离开餐桌去接听电话的那一刻,Luca和Ike盯上了鸡汤里唯一一块鸡肝——电光火石间,Luca的餐具和Ike的猫爪同时碰到了那块鸡肝,而后,他们迅速扭头看向对方,一人一猫四目对视,气氛一度焦灼到了极点,谁也不肯让着谁。
Luca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一只猫抢鸡肝吃。早上那瓶牛奶是他作出的让步,可这一回,他可不想让即将到嘴的鸡肝,再次落进Ike的手里。
几秒过后,Ike没有和Luca死磕到底。他舔了舔胡须,率先收回了爪子,退回一边,继续舔食盘子里所剩无几的玉米粒。
Luca:“……”
算了,我何必要和一只猫过不去呢。再怎么说,Ike还是我朋友呢……
他把鸡肝一分为二,放在了猫咪的食盘里。
人们做菜都喜欢放盐,而猫的饮食最忌讳的就是过量的盐分,Ike再怎么眼馋那块鸡肝,奈何一想起这个事实,他不得不收回了伸出去的爪子。即使Luca分了一半给他,他仍旧没有动过它一口。
“唉,当猫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变成猫的最大的优点,就是他能和Luca有肢体上的接触,和Luca互动时,完全不用担心别人向Luca投去奇怪目光,而缺点也显而易见:人的意识寄居在猫的身体里,人的本能会拒绝食用猫粮,生肉和生水,但却又受到了猫的思维的潜移默化,例如随心所欲搞破坏,拆家,对陌生人和陌生同类更加敏感警惕……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既不是人,又不是真正的猫,他只是披着猫的外衣,努力拉近自己与现实中唯一的人类朋友的距离。
吃饱喝足,Luca不知从哪个柜子里拿了一块闲置的软坐垫,放在沙发上当猫窝,Ike屁颠屁颠地跳下餐桌,直奔坐垫,最后在坐垫上化成一滩规整的圆形猫饼。
趴累了,他干脆翻了个面,抻开四肢,毫无顾忌地躺在坐垫上,眯起了眼睛。
耳旁响起乒乒乓乓的收拾碗筷声,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屋外的倦鸟在叽喳地叫……有那么一瞬间,Ike以为自己真的是Luca家养的一只猫,无忧无虑,不愁吃喝,有人陪玩,也不用担心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忽然,猫面卡在鼻梁上的,覆在双眼前的触感愈加清晰,似乎在提醒他:这些无非是自己的妄想,他永远只是一只“一无是处”的幽灵。
“……?”
恍惚间,Ike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肚皮上划来划去,他醒了盹,扭扭身子,Luca放轻了梳毛的力道,伸手盘了盘猫咪的脑袋。
“醒了?”Luca轻声问Ike道。
Ike翻过身来,在坐垫上伸了个标准的猫式懒腰,而后爬上Luca的大腿,在他的腿上缩成一块大面包,示意对方帮自己梳背上的毛。
“喵呜。”
Luca换上了一套宽松的常服:圆领灰T恤,棕白格子裤,人合上的大腿简直是天然猫窝,再加上布料里若有若无的洗衣液香气,令身为猫咪的他感到格外舒服。Luca梳毛到一半,听到腿上的“大拖布墩”已经拉起了猫咪引擎,呼噜震天响。
原来猫咪打呼噜是这种声音的嘛?
Luca既惊喜又好奇,他甚至关小了电视的声音,把头压低了去听猫咪Ike的呼噜声。
“Luca!”母亲在厨房里叫他道,“待会我要出门一趟,可能会晚点才回来,你自己在家写作业洗澡,听到没有?”
“知道啦!”
不用猜,Luca都知道露比女士一定是和楼下的梅姨妈去逛街买东西——她们关系甚好,互为对方的老闺蜜,哪怕她们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和事业,她们依然会抽时间出来聚聚,就像经常来家里和母亲看电影唠嗑的那位阿姨一样。
他觉得很神奇的是,印象里露比女士一直都是一个“张驰有度”的人,无论她有多忙,她总会留一点时间给自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到那时,她会把所有事情通通抛到脑后,谁也联系不上她,包括自己的儿子;等玩到尽兴而归,她才会回归工作和家庭,重新担起单亲妈妈的责任。
唯一的家长不在家里看着自己,对Luca而言,现在就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
等母亲出门走远,Luca立刻关掉电视机和客厅大灯,抱起腿上的猫咪,噔噔噔地跑进房间,大力合上了房间门。
满脸问号的Ike被Luca扔在了柔软的空调被上,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Luca也跟着仰面扑倒上床,差点没把他震到弹起来。不过,靠放在床头的布丁狗抱枕倒到了一边,被Luca抓起来扔到了床尾。
少年伸长手臂,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觉得绑在脑后的头发硌得慌,便歪过头扯下了皮筋,将金发全部散开,铺在床上。
天花板是白色的,但因为房间没开灯的缘故,此时倒影着窗外渐黑的天色,忽明忽暗。空调冷气自垂在床沿的小腿慢慢扫到上半身,再拂过脸颊,吹开半长的刘海。Luca转头,发现猫咪Ike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躺下,侧过身来,和自己对视。
他干脆也换成了侧躺的姿势,义无反顾投入那片近在咫尺的金碧色大海。
Luca的颜值并不赖,少年英俊,眼眸光亮,金发散落。场面慵懒而日常,无需任何多余的修饰。
Ike一直想让Luca把他的前额头发往耳后拨一拨,因为这么做的话,自己就能看清Luca的另一只眼睛——那只被他下意识藏在头发后的,黯淡无神的灰色眼睛。而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能在刚才那个不经意的瞬间,撞见了那片被隐藏得几近完好无缺的阴翳。
“喵……”(Luca……)
灰色,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个颜色没法用“美丽”这类词语形容,它算不上什么好看的颜色,但……
Ike躲开了Luca向他伸来的手。
他的异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怎么人家用看上去稍显亲密的姿势和你对视,你就按捺不住,在这里自我高潮了?
奇怪。
“叫我了又不理我,还不让我摸,”Luca按住了Ike的前爪,“怎么,是被我的‘邪王真眼’吓到了么?”
“邪王真眼……”Ike忍俊不禁,“看不出来你还挺中二的啊。”
一句话就能把气氛给搅黄了,真不愧是你。
“Ike,和你实话实说吧……”
Luca语气一转,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并不喜欢留这个发型,但每次我鼓起勇气拿开遮在左眼上的头发,我总是忍不住想起我初中时经历过的事情。”
当你被三两对你满怀恶意的同龄人包围,而周围同学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替你辩解时,你的心情是如何?
“我还记得,那个带头的男生直接点名带姓叫来了两个无辜的同学,让他们架住我,自己则一手揪住我的头发,迫使我完整露出双眼,另一手拿着圆规,举起,圆规尖锐的针脚对准了我的左眼。我强忍紧张和害怕,没有说出有关求饶的任何话语——越是求饶,他只会越感到兴奋。”
“你看看你这副丑陋又懦弱的样子!敢好意思在老师面前顶撞我?”
细长的圆规针脚停在我的左眼前,时刻准备着将我的眼球刺穿。
“我看见你这个人我就觉得心烦,讨厌至极!”
那你就别看啊。
“还敢瞪我?!”
他扬手就给我了一个耳光,我很清楚地听到教室里的女同学倒抽一口冷气的惊呼声。
手劲还不赖,和小时候我妈用毛巾抽我的力道差不多。
可能是见我一点都不怕他,他终于图穷匕见,把手里的圆规挥向了我的眼睛。
“喵?”(然后……?)
“事情发展到最后,我觉得有点可笑,”Luca说,“是路过教室的一位清洁工看到了对我施暴的人的行为,他直接冲了进来,夺走那把圆规凶器,把我和施暴者分开——我闻到了那位清洁工身上有洁厕灵的味道。”
“但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那个欺负我的人不仅家里背景硬,嘴也硬,没有直接的铁证,就算通过其他人的口供确定了我被欺凌的事实,老师们也没法拿他怎么样,顶多说教一顿就放人走了,欺负我的人会笼络他的同伙,吸取教训,下次再欺凌我时,他们会用更隐蔽的方式,让我翻身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归零。”
“自那之后,我就对露出左眼这个动作变得敏感。一方面,这是我个人可以接受的,可有可无的习惯,另一方面,这段不堪回忆的影响却是导致我决定留这个发型的直接原因,我只能尽力不让自己想起它,让这个微乎其微的‘习惯’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平常。”
Luca松开猫咪的前爪,搭上它的背,缓慢顺毛。
“连我的朋友都没见过我现在这副彻底放下‘戒备’的模样呢。他们和我关系好,不代表他们就能真正窥探,接触到最真实的我。”
Ike一边享受抚摸带来的舒适感,一边静静听对方娓娓道来,他正想说些什么,却想起身为猫咪的自己无法说出人话,猫面触感再度传来,他开始有了“摘下猫面,变回幽灵”的想法。
“等等,我还好奇一件事!”
Luca突然坐起身,把猫咪Ike翻了个面,吹开肚皮上的毛,直往尾巴根探去。
“喵呜!!”
Ike意识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Luca已经捏住了他命运的蛋蛋。
你往哪里摸啊啊啊?!!
“原来是公猫呀,我以为……嗷!别踢我了!我错啦,错啦!”
Ike一激灵,抬腿蹬了Luca几脚,挣开Luca的“压制”,爬起身,走到枕头边,自顾地趴坐下,揣起前爪,长尾巴不耐烦地左右甩动。
刚才那几踢他可没留情,直把Luca的脸给踢疼得不行,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前一秒还在说自己悲惨的经历,后一秒就开始犯贱摸猫蛋蛋的?”
亏我还心疼了你一会儿,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之后的几分钟,只要Luca朝自己伸手,自己就往对方手上打几拳,邦邦作响,他再伸手,自己就再打……发展到后来,Ike被骚扰到干脆背过Luca缩成一团猫球,Luca被肉垫打得生疼,但却在其中找到了乐趣,下一次再发起逗猫突击时,他直攻猫咪的尾巴根,为的就是让Ike多打他几拳。
“喵嗷嗷!”
Ike没有遂了他的愿,故作凶猛张口咬住Luca的指尖。
可这个动作非但没有阻止Luca,他反而拿捏住了主动权,用拇指碰了碰猫咪尖尖的犬齿。
“你有小尖牙,我也有。”
说完还给猫咪亮出一口干净的大白牙。
Ike自知猫斗不过狡猾的狗,不情不愿松了口,被Luca接住下巴一顿撸挠,又忍不住舒服得眯起眼睛。
从关系“破裂”再到和好,只需要一顿摸摸。
Ike总觉得自己亏了,但好像又赚了。
逗猫到一半,Luca听到放在房间书桌上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他拿过手机,躺回了床上。
茉莉?
“[图片]”
“最近忙着练琴为面试做准备,都忘记给你分享下我的面试邀请函了。”
“怎么样,漂亮吧?”
“多亏了我姨妈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不然,我这辈子都想不到我能踏进皇家音乐学院的大门。”
“虽然我没法确定能不能争取到保送名额,不过,只要通过了面试,就意味着拿到了进入皇家音乐学院的入门许可证!这样,我离实现我的梦想就近了一大步……”
照片里,茉莉拿着一张淡白色的面试邀请函举在钢琴前,邀请函正文题头龙飞凤舞写着Mori•Eig这个名字。
Luca的余光看到猫咪Ike已经把他的地盘转移到了书桌上,用爪子拨玩着晾在桌上的贝壳,哪怕手指飞速打出一串恭喜茉莉的“客套话”发过去,他的心中依旧百感交集,难以平复。
踏上辽阔的舞台是茉莉的梦想,现在她突然告诉自己,自己突然有机会实现这个梦想时,Luca竟觉得有些荒谬。像是昨天还在一块抱怨考试和作业的好朋友,今天突然告诉自己她要即将实现自己的梦想——什么作业啊,考试啊,在一瞬间似乎都离他们而远去了。
茉莉有条件,有机会,有能耐去追求她的梦想,而自己只能是碌碌众生中的一员,看着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低头捡着掉在地上的,并不值钱的“六便士”。
“Ike。”
“喵呜?”(怎么了?)
猫咪停止了拨玩贝壳的动作,转过头,望向叫他名字的少年。
“过来一下。”
猫咪依言走回少年身边。
Luca把手机扔过一旁,从床上坐起身,将猫咪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你可以变回人形吗?”
可是,如果我摘下猫面,变回幽灵,那你就碰不到我了,我也没法……
我还没有享受够现在我们的相处模式呢。
Ike始终沉默不语,Luca以为Ike再也不能变回人形,他更加难过了。
就在此时,猫咪突然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手,再指指他的脸,见Luca完全没理解他的意思,又匍匐下身用脸去蹭Luca的手指,示意他帮自己摘下猫面。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手放在你的脸上?”
猫咪连连点头。
人猫语言不通的确是个大难题,Ike费劲力气,用各种明示和暗示,终于让Luca捏到了自己脸上的猫面具边缘。
“喵喵!”
“这是……”
指尖摸到了猫咪脸颊边一处硬纸板似的凸起,用力撬起,整张猫面具骤然脱落而下。
“!”
顿时,房间里亮起一阵白光。几秒过后,白光渐渐散去,Luca睁开眼,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一张小小的白色猫耳面具,而他一抬头,Ike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蓝灰色的长毛猫咪已然消失无踪。
两人同坐在床沿上,距离几近亲密,Ike整个人被映得半透明,似是虚幻,又像真实。
他微微一笑,金绿色海面泛起层层波纹:
“这不就变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