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TECT MY LOVEHikarino总在重复地做一个梦。
梦里的空气热浪扭曲,炙热的火光将温度烘托得格外得高。
被钳制在身下的青年剧烈地喘息着,鲜艳的血液溅在他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上。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Hikarino?”
棕灰的发丝被汗水沾黏在脸侧,青年仰起头凝视着他,隐忍着尾音虚浮的喘息声,蓝色的眼眸映着火光,带着让人心悸的热度。
肆意喷洒的血液散在空气中,呼吸之间鼻腔犹如沾上血珠一般黏腻,他分不清这些血液究竟源自于哪里,似乎一切原本就注定要这样。
势必要站在对立面,相互矛盾,却要相互折磨般继续纠缠下去。
他渴求将对方把控在自己所能顾及的位置,印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体会着交缠而逐渐上升的体温。
可你是怎么想的Rias,他一遍一遍地低声问着,心脏在胸腔中一寸一寸鼓动着收缩,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随着焰火沸腾着。
可身下人迟迟都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对方只是肆意地笑着,最终被他攥住手腕,俯身张口咬在那仰起裸露在外的颈侧上。
犹如未经驯化的野兽习惯标记捕获的猎物那般,直到味蕾里蔓延出淡淡的血腥味,唯有这样才能警示其他的狩猎者自己的存在。
你明明就知道吧,他喃喃道。
——我内心深处的所有想法。
砰!
不合时宜的一声枪响打乱了原本的沉寂,Hikarino睁开眼睛,眼前火光的幻象瞬间熄灭,四周又回到夜晚里冰冷的漆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逃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男人恐惧地哭喊着,拖着被子弹射穿的大腿,哆嗦着看着鲜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双手死死地攥住面前举着枪的几个青年。
“钱......钱!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出的绝对比他们多!只要......只要你们......唔!”
求饶的话语突然止住,一支冰冷的枪管直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苦苦哀求的声音被迫卡在喉咙里,他眼里含着惊恐的眼泪看着面前的人,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站在最前面的Aron也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在一旁的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只是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是吗?”
Hikarino笑了一声,握着枪顶起男人的上颚,男人被迫仰起头与他对视,青绿色的眼眸微眯,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
“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
“五百万!”
被枪堵住口的人只能含糊着说话,枪身被他因极度恐惧而流下的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Hikarino微微皱了皱眉,却被男人以为他觉得钱不够多,立马慌张地改口:“七百万!”
“你们受他们雇使不就是要钱吗?”
“我出得比他们多就可以了吧?再怎么这七百万也能买回我的命吧?!”
“如果不够......”
声音仓促颤抖,直到面前传来一声淡淡的回应,他才终于止住话语。
“可以。”
“啊?”有人在一旁惊了一声,但旁边身为副队长的Aron却没说话,其他人面面相觑,只能沉默地表示服从。
然后他们就看到自家队长眼中带笑地接过支票,将漆黑的枪口从男人的口中抽回,向前小幅度地晃了晃。
“那你走吧。”好商量得很。
......虽说雇佣兵毫无道德底线,见钱就随机应变,但也不至于这么随机吧?!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面前这位雇佣兵这么好说话,但也害怕对方下一秒就反悔,立马呲牙咧嘴地忍痛撑着伤腿站起来,一拐一拐狼狈地朝门口逃命。
雇佣兵自把他绑来后就将他扔到这个废弃的仓库里,四周满是杂乱堆积的集装箱,郊外又荒无人烟,确实选的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作案地点。
但无所谓,男人一边拐着腿跑一边想着,脸上逐渐浮现出癫狂般的笑意——他的下属肯定早就意识到他失踪了,定能很快就顺着蛛丝马迹找到这边来。
只要他还活着,什么雇主,什么雇佣兵,他通通都能报复回来。
只要他还活着......
只要......
“咳咳咳————”
喉咙里猛地咳出一股血腥味,他慌乱地弯下腰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却感觉到手心满是温热的液体。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手上的一片血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的肌肉都痉挛着绷紧起来。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左侧胸口不知什么时候被破开的血洞,血肉糜烂,鲜血顺着他走路的痕迹拖了整整一条几米长的血路。
“呃啊啊啊———”
因肾上腺素飙升而麻痹的感官终于恢复了知觉,迟来痛楚剧烈,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捂住胸口踉跄地瘫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急促喘着气,伤口血涌不止。
“你......不......”他惊恐地瞪大眼瞳回头,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对上那双青绿眼瞳投来冰冷的视线。
犹如在静谧的夜晚中,双眼泛着寒光,在暗蛰伏在暗处的狩猎者 。
取悦野兽最欢愉的选择,莫过于在给予猎物短暂的希望过后,再残忍地将一切都亲手销毁。
果不其然,Hikarino就听到耳边通讯器里传来雇主的赞赏,他晃了晃还在发烫冒着白烟的枪口,转身就走,没有再看那在地上死命向前攀爬的人。
“处理好。”
闻言,一旁的几人才终于从震惊的迟钝中回过神,Aron挥挥手让旁边的人处理地上的血痕,然后跟上他的步伐。
他问:“听说组织那边想把你调回总部,但全被你拒绝了?”
Hikarino后仰回到身后的集装箱上,垂着眼眸倚靠在那里,把玩着手里的枪,指尖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似乎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回应道:“从我逃离那个地方加入组织开始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欠他们什么,也没有理由听他们的命令。”
“我只是觉得你都做外派任务这么久了,不如像以前那样回去算了。”
Aron耸了耸肩,自知自己劝不过他,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也不是劝你,只是他们让我通知你。”
“组织找到他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手上动作忽然停滞了一瞬,青绿色的眼眸视线转而抬起看向他。
“谁?”
Aron像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挑了挑眉,“当然是那个两年前从组织里叛逃,最后还不忘送你一刀的叛徒。”
他缓缓念出了那个名字。
“Rias啊。”
Rias。
一个沉寂了近乎两年的名字,在唇间无声微张后吐出一个气音,连着那些千丝万缕却难以分清纠缠在一起唤起。
在还没进入组织之前,时间对于Hikarino来说好像一直都有着一种不确切的模糊感。
几乎在他有意识开始,眼前只有一片无止境的漆黑,只有一点吝啬的光亮能挤过门缝,照在那一片肮脏不堪,满是鲜血的牢笼里。
但每次日出的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地呆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和他一样的小孩像如获珍宝一样,畏惧又期盼地顺着那点光亮看着外面。
但很快他们又会遭到外面那些人充满嫌弃的谩骂,讽刺他们不知好歹,然后就是无数的鞭条抽落在身上,火辣辣的钝痛感就像隔着一层水雾,浸入脑子里的每一条神经线。
皮鞭抽破皮肉,鲜血濡湿衣服粘在伤口上,得不到妥善处理的伤口感染,最终因为高烧不止而只能徒劳等死。
终究还是分不清活着到底是煎熬还是庆幸。感官日渐麻木,他再也数不清究竟死去了多少人,只知道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打开牢门,将一具又一具干冷的尸体拖出去。
但唯独那时候他才能真正瞥见到外面的世界。
是蓝色的。
青绿色的瞳膜沾染上朦胧的光,一触即分,像雾霭微茫消散,又像雪无声落下,无声无息地停留在幼年记忆的最深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在那时突来的枪林弹雨混乱中,他才会被那双湛蓝的眼眸倏地攥住了视线,义无反顾出手攥住对方的手腕。
和他看上去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动作一顿,手里的枪随即便直接抵在Hikarino的下颌上,冷冷地冒出一句:“出来是想找死吗?”
“你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依旧紧抓着不放手,长时间在那种环境下生存,早就不在乎这些死亡的威胁。
少年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却也没真的扣下扳机。
“知道了你可就活不下去了。”
外面传来的枪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少年收回枪,按住耳边的通讯器应答了几句,随后蓝眸冷漠黯然扫了他一眼,再次用枪口微抬起他的下颌。
“给你两个选择。”
他说:“你要么选择现在去死要么出去后自己把嘴闭好,所有事情全都给我忘个干净。”
是生是死,自己选。
按理来说,得自己终于能获得自由的人本该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Hikarino却面前的人绿色的眼眸极其冷静地视着他。
他视线落在少年颈部的黑色金属环,指示灯在昏暗中微微发着暗光,“只要踏出这个门,不出一秒我就会被子弹射穿。”
“连你们都得不到的自由,我并不觉得我真的能从这里出去。”
话语一落,他的手就已然被少年甩开,对方举着枪后退几步,脸上的神情已经彻底冷了下去,几乎是咬紧牙关说道:“......自由?”
“现在我的枪口可正指着你。”
“所以我什么都不选。”
Hikarino抬起手,露出被遮蔽在破旧袖子下的锁链,另一端原本镶嵌在墙上,但在刚刚的混乱中早就被子弹打断了。
“我们是一样的。”
少年蹙眉却没动,就看着他迎着枪口一步一步走到跟前,将另一端断链交到他手里。
Hikarino触碰到他的指尖也如手上锁链一般冰冷,将锁链缓缓地如蛇般缠绕在他举着枪的手腕上。
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而已。
“让我加入你。”
Hikarino松手,锁链便从手心垂下相碰撞在一起,声音刺耳尖锐,两端牢牢地将两人牵连在一起,尾端在昏暗中绞在一起。
把性命押注在这个和他仅是第一次见面的少年手上,看起来荒谬至极,但他也没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了。
“给我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的价值。”
一字一顿极其坚定,随后空气又重新沉寂下来,他屏息看着眼前的人许久,才终于听到了对方传来的一声低笑,但隐隐中却带着点讥讽的意味。
“真是有意思。”
少年蓝眸微眯,显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抬手打量着缠在自己手上的锁链,淡淡地问道:“你有名字吗?”
“Hikarino。”他如实回答。
“那希望你能在组织里活久点。”
少年勾起唇角,向前一步凑到Hikarino面前,指尖撩起他垂在肩头的耳发,双唇贴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的名字是Rias。”
“Hikarino,你欠我一条命。”
为了从抓捕回来的人嘴里撬出所需的信息,组织向来都会将人直接关进审讯室里,用各种方法强迫他们开嘴。
狭窄的空间里无不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和求饶的声音,直到人彻底绝望,精神近乎崩溃,连死亡都成了他们所哀求的解脱方式。
暗灰色的墙面上沾满的血迹斑驳,连外面走廊里的空气中都混着霉臭和铁锈的气味,脚步声回荡着,头顶的灯光把人的影子从底下拖长。
还未靠近审问室门口,Hikarino就听到了里面传来阵阵的咒骂声,下一秒铁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男人拐着腿,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走出来,鼻血还在指缝间往外渗着。
“都被抓回来了还敢踹老子,看老子什么时候弄死他......”
Hikarino皱了皱眉,视线扫到对方手里拿着沾满血的刑具,上面还残留着猩红的血迹,眸光顿时就暗了下去。
男人显然没发现,只是余光瞥见Hikarino,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神情立即就换上了恭敬迎合的样子,但又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狼狈样,连忙解释道:“只是一下子没留意,被偷袭了一下而已。”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直咬牙,刚刚他也就想给那叛徒一个下马威,谁知道对方能突然暴起,用力跺到他脚面上,在他忍痛弯腰的同时一脚踹到他脸上。
“明明刚刚还温顺得像只兔子似的,都他妈忘了那就是只该死的狐狸。”
他捂着鼻子,又在心里咒骂了好几句。
他自顾自说了许多,旁边的Hikarino倒是一句也没应答,仅扫了一眼就从他旁边略过,不过男人也没在意,依旧讨好地跟在身后,“上头那边也在问您对处理他有什么想法。”
但其实问了也是白问。
现在组织上下谁不知道这人的得罪过Hikarino,他暗自欣喜地想着,等会那人的下场肯定就被折磨得离死不远了。
“嘶......”他得意的笑容不小心牵扯到鼻子,火辣辣的痛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痛用指纹打开门,跟在Hikarino身后准备一起进去。
“不过您别担心,我刚刚已经教训过他了,等一下我们就可以直接......”
砰!
关门声沉闷巨响,门面带起得风朝他披头盖来,吓得他浑身一震,倏然关上的铁门直接就把人挡在了外面。
男人顿时神经绷直地僵在门前受伤的鼻子差点就遭到猛然关上的门又一次重创。
“......”说错话了?
......莫名有一种刚刚死里逃生的感觉。
审讯室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分开两年后再次见面,情景似乎和最初那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的血迹,周围灯光幽暗,仅仅只有一盏白炽灯堪堪照亮这二十多平方的空间。
听到关门声,Rias仅是微微动了一下头,他的眼睛被黑色布条蒙住不能视物,双手被后扣束缚在身后,呼出的喘息声微弱。
他似乎真的像囚在牢笼里放弃了挣扎,满不在乎地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听着不远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Hirkarino。”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被唤名字的人脚步停滞了一刻,Rias转向响声的来源处,嘴角含着玩味地向上翘起,下一秒椅背忽然受到推力一压,面前的呼吸声伴着几分温热的吐息忽地落到他耳边。
“说吧。”Hikarino并不在意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俯下身一手撑在椅背上,低头细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
Rias晃了晃被绑在背后的手,手腕处的铁链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无辜道:“我这不是被你们抓来的吗?”
“要是真的是这样,我可不认为你现在还会这么老实地呆在这里。”
“哦——”
应答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Rias假装思考了一下,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头往声音的来源凑了过去。
“想知道?”
他仰着头,鼻尖几乎与对方的鼻尖相抵。
“谈条件啊。”
Rias勾起唇角笑着,两人贴得太近,倘若不是其中一人被绑着,还真会品出几分暧昧不明的意味。
Hikarino不语,只是看了他许久,又回想起梦境的场景,犹如置身于梦里燃起的焰火里,炙热与血液的冰冷相斥,矛盾又相互克制。
青绿的眼眸里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到最后也只是低声地笑了。
被蒙着眼睛的人闻声侧了侧头,以为对方还会有什么反应,但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倘若不是寂静中还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还以为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无趣。
Rias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原本就仅剩不多的精力彻底被消耗没了。他叹了口气,后靠回椅背上,头仰着,被布条挡住的眼睛朝向天花板。
突然,他浑身猛地颤了一下,一只手用力攥住他的腿,束缚住他的链条一瞬绷紧,牵扯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Hikarino!”
“Rias,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赤红的液体顺着小腿流下,腿上好不容易凝固的伤口被按压,又再一次裂开渗出鲜血,Rias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他试图将腿从对方手里抽回,却被反握得更紧,后颈被手扼住,强行使他仰起头,彻底成了被压制的一方。
“你以前也是组织里的人,我想你也清楚背叛组织的下场会是什么。”
攥在手心的腿因剧烈的疼痛正紧绷着发颤,Hikarino没有松手,依旧低下头凝视着他。
冷汗顺着棕灰色发梢滴落,汗滴淌过喉结,被迫仰起的颈脖上露出了一条淡淡的勒痕。
“Rias,”他一字一顿道,“你会死的。”
差点被踹歪鼻梁的人在外面急得直跳脚。
看着监控里的两人迟迟都没有什么动静,本想着能观看一场折磨大戏,结果监控被Hikarino的身影挡得死死的,连两人谈论了什么都看不到。
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的Aron倒显得平静:“组织说要怎么处理他?”
“老规矩,严刑逼供,他能开口就开口,不开口就动手,就算弄到半残也行,反正最后下场都一样。”
“背叛本就是干雇佣兵这行里的大忌,”他看着监控里的人道,讥讽道,“能让他活到现在,本就是稀奇了。”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铁门就被打开了,他连忙笑着迎上去,结果又被里面的人毫无温度的一眼盯得缩回了脖子。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去。”
Hikarino抛下一句话就走了,他只能干巴巴地应了,旁边的Aron随即快步跟上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走远了他也听不清。
“还挺狠的。”
Aron扫了眼Hikarino手上还未干的血渍,开口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念点旧情。”
Hikarino不语,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搓了搓指尖,青年颈脖上的温热似乎还残留在掌心里,令他有一瞬的恍神。
Rias,你会死的。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近乎嘶哑的笑声,被扼住的喉咙声带的颤动,一瞬间将他的心跳扰得烦躁紊乱,直到笑声逐渐减弱。
——Hikarino。
——你觉得我在乎过谁的命吗?
最后说话的声音几乎仅剩下气音,像是说给他听,却又像是喃喃自语,可他一字未答。
“但你不觉得这次是个机会吗?”
Hikarino回神,目光转向Aron:“你想说什么?”
“你厌恶脱离控制范围之内的事物,可他的天性永远不会甘愿被束缚,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越过界限。”
“但这次腿受伤的狐狸可跑不远......”Aron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睛却时刻观察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在对方停下脚步那刻识相地住口。
Hikarino神情闪过一瞬的冷意,但很快又隐入上佻的唇角中,缓缓地松开不知何时用力紧握拳头的手。
“我不需要。”他淡淡地开口道。
若是两团本就相互抵抗的焰火,强制也只不过是互相侵蚀,更不会相融。
——所以他想要的从不是这个。
“我知道组织想要利用我。”
口袋里的通讯器又一次传来震动,但很快就被他再次直接按熄,青绿色的眼眸映着屏幕,其中暗藏的情绪模糊不清。
“我也自然会听从命令。”他说。
为了培养对组织衷心不二的人,组织内大多数人都是幼时就被从各个孤儿院里挑选出来,自小便在基地接受组织的各项训练。
唯独Hikarino是个例外。
按道理来说,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入组织是坚决不被允许的,但直到时间过去了许久,他才在偶然的机会上得知。
这是那个把他带回去的少年用性命作担保换来的。
倘若他没通过训练考核,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背叛,对组织利益产生威胁,对方都会被他连累。
在某种意义上,那时缚在两人手上锁链像真的把两人的命嵌在了一起,像冥冥之中注定的某种关联。
所幸对方遵守了承诺让他不死,他也向组织献出应有的价值,看上去既公平又互利。
但那也仅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到了后来在组织里偶尔喝酒闲聊起时,也有人趁醉调侃着问Rias理由,Hikarino也只是听到他撑着头,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垂眸随口应了一句。
“闲的。”
是真是假谁都把握不准。
酒局散场后,Hikarino回头时看有个人还坐着没动,长腿随意架在桌上,手轻搭着椅背,偏着头看着手里酒瓶里的液体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直到Hikarino走到面前,才微微抬眸看向他,但眼神带着些许茫然空白,平日透露出来的锐气在此刻竟有些焉了下去。
“Rias?”他尝试唤了一声。
“......”
Rias半眯着眼看了他半晌,才迟缓地眨了眨眼,像在浑浊思绪里终于找到了一丝清明,但很快又被朦胧的醉意重新冲散。
“......说起来,我还挺后悔的。”
像在说胡话,莫名喃喃自语。
“后悔什么?”
Hikarino低下身,试图凑近听清他的声音,但Rias又像恍然醒过神般皱起眉,别过头去不耐烦地和他拉开距离,抬手就要推开他,但挥出去那刻就被倏地抓住了手。
微凉的指尖贴在他的手腕上,Hikarino微微刮蹭了一下那时锁链缠绕的位置,像试图唤醒那一幕的记忆。
他缓声道:“所以Rias为什么帮我?”
面前的Rias显然一顿,竟就任由着他攥住手腕,仰头看向他的蓝眸似乎闪过一瞬的黯淡,猜不透的情绪沉积在瞳孔深处,但很快又被掩藏在平日的漠然下。
“松手。”
见眼前的人不为所动,他被攥住的手不自觉地绞紧,“没人告诉你这里的规矩吗?”
组织内上下级的界限分明,忠诚是一切事情的首要前提,对上级的命令必须要无条件接受和服从。
Hikarino没回应,却依旧没听令松开他的手,又像是向他表示服从般俯下身,单膝半跪在Rias坐着的椅子跟前,仰起头自下而上地看他。
昏暗中那双极浅的绿眸如蛇般发着暗光,但很快又被他垂下眼眸掩去侵略性的视线,偏头将他的手腕贴在唇边,轻轻地在内侧印下一个吻。
像是象征永恒的忠诚,却又暗藏着难以言语的情愫。
他说:“我不后悔。”
自那以后,两人之间就几乎再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一个在训练营接受该有的训练,一个忙碌在各种委托任务中。
Rias也只是偶尔在任务完成后的空余间隙里,或多或少地听说有个人用几个月就将所有训练任务出色完成了。
只不过他本就不在意组织内的这些事情,更不会联想到那是他带回组织的人。
到直到在那场失败了个彻底的任务上,在濒死的边缘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他才恍然回神,更产生一种极度的荒谬感。
任谁也想不到,那时说希望对方能在组织里活久点的人,在这时才是那个几乎快没命的。
原本只是一次押运货物的普通任务,却又莫名被卷入了一场混战中,他们这边始料不及,火力不足也很快落入下风。
Rias难以察觉到对方暗中的埋伏混乱中只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轰响,下一秒他就已经被爆炸带起的猛烈气浪掀飞,后背猛地砸在墙面上,一口咸腥就从喉咙中猛地咳了出来。
耳边尖锐的嗡鸣声,胸腔内的一呼一吸都犹如牵扯着五脏六腑引起剧痛,所幸爆炸让周围的部分墙体坍塌,也暂时掩盖住了他的身影。
他艰难地撑起身,手心里触碰的几乎都撑起身的液体,失血渗进骨子里的寒意难以让他保持清醒,瞳孔渐渐涣散,失焦地看着昏暗中虚无的一点。
耳边的声音都犹如隔着水面般模糊不清,意识犹如断线的风筝,他竟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地上的碎石尘灰被枪弹溅起,视线也仿佛被蒙上一层灰版浑浊,隐隐看到一个黑影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像沉积在记忆里的某个片段一样。
男人沧桑满是沟壑皱纹下的眼睛布满泪水,脱力地跪倒在在他面前,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惨白的嘴唇里不断地念着什么。
他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Rias瞳孔急剧地收缩颤抖,在看清男人手里的东西后,本能恐惧地向后退,但背后抵上的只有冰冷坚硬的墙壁,束缚在手腕上的锁链摩擦发出刺耳杂音。
“不要......”他沙哑地喊道。
但对方的手最终还是伸向了他的颈脖,黑色金属制成的颈环触感冰冷刺骨,随着“咔嚓”的一声轻响,彻底锁死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心里也清楚吧,Rias。
他听见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想要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Rias!”
Hikarino又朝他喊了一声,才终于看到Rias涣散的瞳孔蓦地收缩,原本直直地朝向他的枪口一顿,他立即趁机压住对方的手肘,用力摁到墙面上。
“Rias,看清楚我是谁!”避免牵扯到Rias身上的伤Hikarino也仅是锁住他关节,所幸对方早就没有什么力气,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被他压制住。
“我想要的是什么......”
Rias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浑身难以抑制地颤抖着,蓝眸聚焦了几次才勉强定格在他脸上,像是终于辨认出Hikarino,手里再也拿不稳枪,无力地垂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牵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对Hikarino说:“......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
还是那副一如既往的挑衅样。
“你再动,先没命的人就是你了。”
Hikarino略去刚刚对方的异常不提,垂头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势,疼得Rias皱起眉,但也硬把痛叫忍了下去,仅是偏头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不远处又传来枪声轰响,尘土混着碎石飞溅在空气中,鼻腔中的血腥味肆意蔓延,死神的镰刀在逐步接近。
Rias闭眼,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金属环,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他们是冲我来的。”
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Hikarino抬头看向他,过了好几秒,又重新垂下头,开口道:“你腿上中弹了,现在止不住血。”
Rias低喘了几口气,竭力从昏沉挣扎出来,忍痛直起身,戴着黑色露指护手的手抵住Hikarino的肩,恰好注意到对方满是血的右臂,一直垂在身侧不动,显然也伤得不轻。
他抓着对方的衣领,压低着声音道:“你是聋了听不到枪声吗?还不如留着条命给我联系组织叫增援。”
“Rias,你撑不到那个时候。”
Hikarino的声音依明明旧极度冷静,他几乎很少有情绪极度波动的时候,理智永远占领思维高地,就算是那时被关到暗无天日的牢狱里,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
“我先把伤口处理好,”他眸光黯沉,左手抽出腰边的匕首握在手里,“止住血后我背你出去。”
“你他妈脑子是不......嘶”
冰冷的刀尖末入血肉中,极其小心地循着大腿的弹孔深入,Rias疼得发颤,抓着对方肩膀的手蜷缩起来,骨节因用力隐隐泛出白色。
Hikarino紧抿住唇,落在他耳边的气息被痛觉刺激得颤抖,但手里依然用力攥着刀柄,终于看到弹尾微微钻出血肉。
“你说的,我欠你一条命。”
枪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混乱中也仅是听到面前轻轻地传来的一声低语,很快便被冲淡在模糊的意识里。
Rias迟钝地眯了眯眼,眼尾轻微泛红,朦胧中看到面前的人忽然低头贴近他的腿根,牙齿轻轻咬住露出的弹尾,将其慢慢地抽了出来。
子弹掉落在地面发出“叮”的一声。
殷红的鲜血沾染在唇上,紧紧地攥住他了的视线,Rias一时间竟做不出丝毫的反应,未察觉到那双青绿色的眼眸自下而上深深地凝视着他。
“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隐瞒着什么,你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Hikarino轻声道,但等不到任何的回答,只是在两人呼吸重叠交错中,看着面前的蓝眸瞳孔轻微地收缩。
分不出那时的动机,他在昏暗中偏过头,鼻尖轻蹭过脸颊,靠近触碰到Rias的唇角,咸腥的血味在舌尖上蔓延开,却又似毫无留恋地挪开。
“这就是我能为你证明的价值。”
腿上的痛感随着意识的逐步清醒带回现实,Rias垂下头急促地喘息着,脑海昏昏沉沉中,他似乎听见铁门密码解锁的声音,陌生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接近。
还未等他抬起头,喉咙被突然伸来的手掐住,猛烈的窒息感随即而来,强逼着他仰起露出颈部。
一个冰冷刺骨的金属触感环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身体一僵,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带起的寒意凝滞住。
“......Hikarino让你干的?”
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般。
“你还敢提名字?”男人的脸上捆了一圈绷带,他扯了扯嘴角,对方的反应在他眼里无非就是恐惧,他扯下Rias覆在眼上的布条,嘲弄般看着眼瞳微颤的蓝眸。
“这东西你不是很熟悉吗?”
在久违的光照刺激下,Rias发散的瞳孔终于缓慢地重新聚焦起来,连着埋在深处的记忆一并唤起。
他熟悉吗?
无论是因颈环收缩带来的窒息感,还是电流释放出来所带来的疼痛,因极度的痛苦而只能在地上蜷缩着,指尖在地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你不该违抗组织的,Rias。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轻飘飘一段沙哑的笑声,落在耳朵里像是讽刺,男人咒骂了一声,另一只手抽出枪直直地指在对方的头上。
“你他妈还敢笑?真不怕我一枪把你崩了?”
“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死。”
Rias闭了闭眼,似乎又重新平静了下来,扫了一眼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组织现在应该还不允许我死吧?”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组织还不下令把你处死。”
那人指着Rias头的枪口下移,在蓝眸漠然的注视下逐渐往下,向下抵在对方的大腿上,“但他们说留一口气就好......”
“我可以给你的另一条腿也来一枪。”
但Rias像是没听到威胁般,向前倾了倾身,直直地对上男人满是杀意的眼神。
锁在手腕处的链条摩擦发出轻微的滑动声,他的手指反手勾住铁链下摆。
“原来就是个胆小鬼来复仇的。”他嗤笑道。
男人皱起眉头,面对他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很是烦躁,但他本就只想给自己今天吃的亏报仇,带上颈环也只不过想挫挫对方的锐气。
没有命令他本不该私自用刑。
想到这里,他忍住了扣下板机的冲动。
可就在分神的这一秒,腿上突然收到重击猛地一痛,先前Rias踹的那一脚本就没留情,这下再一次受击,那条腿便彻底支撑不住直直地下跪。
“嘭”的一声,膝盖猛烈撞击地面,他疼得呲牙咧嘴,手指下意识就扣下了板机,射出的子弹仅是擦着腿边而过,砰地打在地面上。
等他再次稳住平衡时,抬头就被一脚踹中颈脖,猛击之下,他直接后仰砸到地面上,扬起一地的灰尘,狼狈地捂着喉咙,躬起身剧烈地咳嗽干呕着。
“咳咳咳咳咳!”
“你他妈给我等着,你......”
辱骂的话语倏地卡壳了,像宕机一样,他瞪大眼看着被他脱手甩掉的枪被一只手捡起来,只不过那手因为被绑了太久,手腕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勒痕。
“忘记告诉你了。”Rias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将解开了的铁链随意往后一扔,枪在手心把玩似的转了个圈。
“审讯室这点伎俩。”
他看着那瘫在地上的男人。
“我以前早就玩烂了。”
话音落下,宛如定下了死亡的休止符,脸上绑着绷带的男人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在看到Rias手上漆黑的枪口指向他后,立刻像疯了一样扭头就往门口爬去。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越狱——”
头顶处的检测器霎时红光四起,急促刺耳的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审讯室,连勒在脖子上的颈环都发出警告的亮光,骤然收缩制止住Rias的行动。
握着枪的手抖了一下,Rias脚步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靠到墙上才堪堪稳住身,那人趁此机会立马爬起身,转身冲出了审讯室。
他扯着脖子上还在不断收缩的金属环,呼吸变得越发地困难。
还是和以前一样,颈环没有权限无法解开。
虽说早就想要利用那人逃脱,但也没想到对方还会用上这种东西。
“......有些超出预期了。”
他垂下头喃喃低语,头脑因缺氧有些发昏,黑色的斑点在视网膜乱窜。
这一幕还是和当年出逃时没什么两样。
刺目红光透进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了那时握在手心的匕首,刀刃没入一人的胸口后又倏地抽离,血红的液体顺着刀锋往下滴落。
那时的Hikarino紧攥着他的手,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张,说出的话语落在脑海中,像利刃划过激起一瞬间的火花,旋即又沉入一片昏暗浮沉中。
要和我打个赌吗,Rias。
警报器在头顶鸣响,紧凑闪烁的红光将他笼罩在里面,他置若罔闻,极度冷静地绕过几处监控,身体隐在角落里,微喘气地倚靠在墙面上。
发丝被冷汗沾湿黏在脸侧,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看起来整个人都狼狈不已。
他垂下眼眸,将枪口斜着抵在颈环上,手指轻搭在板机上,浑浊的意识宛如被浸入漆黑的海底,一点一点拖拽着他下沉。
他又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嘲般地想着,要是运气差就崩掉半个脑袋,运气好点或许能撑到外面。
“......”
“哪有人打赌连赌什么都不说的。”他莫名喃喃低声骂了一句,“......真不值得。”
指尖扣下扳机那刻,不知何处突然推力猛地将他扑倒在地,一声枪响在耳边炸开,射出的子弹只是擦着脸侧堪堪划过。
紧接着他就被人压着地上翻滚了一周,握着枪的手被死死地攥着手腕摁在头顶。
“你疯了吗?!”
Hikarino急促地喘着气,颤抖的瞳孔微缩,声音少有地失去冷静,一手将人牢牢地压制在身下,随后才察觉到对方的异常。
他低头看向Rias颈上的金属环,皱起眉。
“谁给你带上的?”
“你对自己手下的人没有点数吗?”
枪声炸开造成的耳鸣轰得人头疼,Rias忍住脑中的眩晕感,抬脚就要将身上的人踢开,但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提前压住了他的膝关节。
握着枪的手被死压着抽不出来,他耐心见底,恼火得很。
“你给我起开。”
“别动。”
Hikarino无视他的反抗,压在腿上的手凭着记忆往上探,指尖果不其然就触碰到一片血液黏糊,对方腿上裂开的伤口看上去比先前还要严重。
Rias疼得倒吸了一口气,颈环倏然收缩又使他猛然咳嗽了几声,眼尾有些微微的薄红。
他按住对方还在继续往上移的手,讽刺道:“这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吗?”
他可没忘记白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放手。”
但面前的人依旧没动,攥住他手腕的手突然用力收紧勒得他骨头生疼。
绿眸深沉,Hikarino与他对视了许久,才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随后视线转而下移,停在他被那被勒出了一圈红痕的脖子上。
最终在手探向颈部的金属环那刻,腰部两侧忽地被两腿夹住,紧接着眼前画面一转,身下的人直接翻身将他反压了下去。
“Hikarino。”
没有了束缚,Rias手里上了膛的枪便直接抵在了Hikarino的颈脖上,他紧皱着眉头,心里莫名产生的烦闷感让他很不爽。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天花板上的红光晃得刺眼,落在青绿色的眼睛里像投入寒窟里的灼火。
“那不是我的命令。”
Hikarino依旧平静地解释着,虽然此时正处于被压制的位置,但他倒是显得不在意,还用手勾了勾对方垂在耳边的棕灰色发丝。
Rias顿了顿,但依旧不悦地皱着眉:“是不是你的命令关我什么事?”
还是这一碰就炸毛的狐狸样,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变。
Hikarino不由地勾起了唇角,指尖划过青年的脸颊,但很快又被对方警惕地抓住手腕。
“别得寸进尺。”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语气平淡继续开口道,“你都逃不出去的,Rias。”
“所以呢?”Rias眼眸微眯,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威胁性地轻轻敲了敲扳机,逐字道,“你要把我抓回去?”
“......”
空气又重新寂静了下来,他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握着枪柄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面前的人抿唇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不出其中的情绪波动,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只能透过倒影窥见自己,无法窥探其中。
而被他抓住手腕的手伸到后颈,撩开他柔软的发根,像在摸索些什么,Hikarino微凉的指尖顺着他的颈椎一寸一寸地往下移。
Rias偏了偏头,与带着凉意的体温相触碰让他有些不适应,肩膀都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却没制止对方的动作。
颈环上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颈部上被勒住的感觉倏地消失,Rias神情一愣,随即就措不及防地被扣住后颈,强制让他低下身,贴近被他压在身下的人。
眼前熟悉的面庞骤然逼近,呼出温热的气息绕过唇边,近乎暧昧交缠,Rias撑起身要避开,但已经被对方先一步捏住下颌。
“Rias。”
无视抵在身上的枪支,Hikarino仰起头凑到他的耳边,解开的金属环勾在指尖晃了晃,蛇形般的唇角上佻。
“我想你现在应该还缺一个人质。”
【欲望】
由生物的本性产生的想达到某种目的的要求——最原始、最基本的本能。
驱使着滑腻冰冷的毒蛇用毒液让对方的身躯绷直,再一点点将目标勒紧,拧着,盘着,纵使他们之间无法再分离。
无论最后下场如何。
“Hikarino。”
坐在集装箱上的人无聊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朝站在下面的人抬了抬下颌。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组织内有一套分明的奖罚体系,但凡完成任务出色者即可得到应有的回报,但相对应的,如果任务失败使组织利益受损,也会得到对应的惩罚。
Hikarino是Rias带回组织的,自然最后也归于他管控,虽然他一向对别人生死不管不顾,但几次任务表现出色,让组织上头的人发现了,Rias就被迫成了带话人。
“提出什么都可以?”Hikarino闻声回头看他。
“除了涉及组织利益的事,”Rias低头,指尖在匕首刀锋上轻抹了下,“机会稀少,有些人拼命完成任务就是为了这个。”
“你选过什么?”
“那时候不懂得珍惜机会,“Rias自嘲似的笑了笑,”说在基地太无趣了,想出去看一眼他所说的世界。”
换做是其他人听到了这平平无奇的愿望,定怒骂他白白浪费一个宝贵的机会,但Hikarino只是问:“他?”
“一个说是我'父亲'的人。”
一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却又像真的可怜自己的小孩那般,竟然还真的一直在找机会偷偷和他见面,和他讲很多很多无聊的事情......
那些关于基地外面的事情。
思绪被扰乱,旧时的记忆又忽然浮现,Rias皱起眉啧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却听见对方开口——
“那你看到了吗?”
“没。”
Rias动作利索地从上面跳下来,匕首收回腰侧,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却又偏头看着旁边的Hikarino,像在好奇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他说:“因为我杀了他。”
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在虚空黑暗中忽然发出的一声嘲笑,亲手将曾经最向往的光束抹灭。
Hikarino没再应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只是在两人擦身而过时,他才终于开声道:“下次任务,你缺一个partner。”
Rias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
“我不需要partner。”
但Hikarino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不紧不慢地说着:“这就是我想要组织给我的奖赏。”
他微微勾唇:“我想你应该拒绝不了。”
……
Hikarino与他隔了近半整个宴会厅的距离,四周的人依旧沉溺在觥筹交错,酒杯映射下的虚光里,殊不知有个人一直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冷淡地看着所有人。
大概是雇佣兵天生敏锐的感应,Rias很快就察觉到远处投来的视线,他微微抬眼,寻着痕迹看向那边,与那双绿眸忽地对上了视线。
周围的喧嚷声似乎都成了背景,目光越过吵闹的人群,Hikarino挑了挑眉,朝他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意料之中,得到的回应只有对方不带停留的一瞥。
旁边的一位身穿礼服的小姐羞涩地举着酒杯,支支吾吾地尝试向他搭话,Hikarino淡笑着颇有礼貌地回绝了,待他再次看向那边时,熟悉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
“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给。”Hikarino将手里的酒杯尽数饮尽,随手放回旁边服务员的托盘上,服务员面带微笑地接过酒杯,但下一秒却被倏然地抓住手。
“是有什么事情吗,先生?”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依旧毫无瑕疵,被攥住的手掌露出的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都带着一层茧子,显然就是长期握枪导致的。
——这里不只有他们两个雇佣兵。
Hikarino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随即便松开了手。
“抱歉,有点醉了。”他说。
服务员应答后拿着托盘准备离开,却在擦身而过时低声朝他说了一句。
“先生,你确定要帮一个叛徒吗?”
杂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传来,几个人手中紧握着枪,屏气警惕地四顾,却迟迟看不见刚刚闪过的黑影。
站在最前面的人神情凝重,丝毫不敢松懈下来,他明明就看见目标逃到了这里,甚至是在这能一目了然的地方,他不可能看错。
“你们几个到那边,其他人随我去另一边。”他低声命令后面的几人,将手里的枪上了膛,正要向前时脚下的步伐却一滞。
“......”
他身后的人无一人应答他的话。
突来的寂静令他神经猛然紧绷了起来,他目光僵硬地看向地面,原本身边几个投在他脚底地面上的影子不知何时竟仅剩下他一人,却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陌生影子。
不详预感在脑海里疯狂叫嚣,他抿紧唇竭力保持冷静,手上肌肉紧绷发力,握紧枪支的手因用力而发出骨关节的轻响,看着从后面投在地上的影子逐渐逼近。
孤身一人对方也未必有胜算。
一步,两步,他在心里默念,当身后的人进入预期范围内的那刻,他猛然转身,手中的枪支朝向对方的一瞬间果断扣下扳机。
砰砰砰!
子弹夹着火花穿过灼热的枪管,在即将飞出枪口那刻,却被倏然伸出的手用力攥住枪身,本该致命的子弹猝然偏开弹轨,擦着对方的脸边一梭打在墙体上。
激起的墙灰在一瞬间在空气中扩散开,未等他有所反应,Rias就已经卸下他手里的武器,枪身在手心灵活地一转,用枪柄从下往上朝他脸上猛地一击。
变故的发生只不过在几秒之内,那人只感觉下颚传来猛烈的钝痛,下一秒整个身体就失去平衡后倒,后脑勺猛然砸地,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视线模糊涣散,仅能看到一人站在他面前,面庞在背光的角度下显得有些模糊,灯光从他身后掠过肩侧,仅能看到他举在手上的枪支,枪口漆黑冰冷。
Rias嘴唇微启,无声地朝地上的人做了个口型。
嘭。
枪口猝然亮起的火光将四周一瞬间照得敞亮,映在蓝眸里犹如来自地狱的燎火,却带着瘆人的寒意。
“有枪声!”
潜伏在其他地方的人闻声瞬间警惕起来,迅速循着枪声赶来,狭窄的走廊深处霎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地传来。
Rias抬手抹去溅在脸颊上的鲜血,晃了晃手里还在发烫的枪,长腿一迈,直直地从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体内的肾上腺素因被调动而极速飙升,蓝色的瞳孔急剧扩张,雇佣兵本就是以厮杀为生,早就习惯了与危险为伴。
他的右手刚握上枪身准备重新上膛,一旁的暗门内倏然伸出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直接猛然用力就把人拽了进去。
“别动。”
他几乎是下一秒被摁着压在了墙上,拿着枪的手被抓着反扣在身后,Rias下意识就拔出藏在腿侧的匕首,横在Hikarino的脖子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皱起眉头,呼吸还有些急促,呼出的气息热得发烫,相比起来Hikarino的体温倒是显得有些冰凉,攥着他手腕的手用力得很。
Hikarino扫了一看架在自己脖子前的刀刃,低声道:“不然任你用枪声把他们全引过来?”
“这不给你机会完成任务吗?”
“你认识他们?”Hikarino问他。
“......”Rias抿住唇不语,把刀收回腿侧,过会才回应道,“你别多管闲事。”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Rias警惕地偏头,看向门下面的缝隙透进的光,却又被一只手扼住下颌,强行转回来与他对上视线。
狭窄的空间内,连空气似乎都沉闷了许多,Hikarino眼眸微眯,手用力不让他动弹,俯低身体,唇贴在Rias的颈侧旁。
“通讯器找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应?”
温热的呼吸扑在皮肤上使Rias缩颤了一下,贴在他腰间的手像在摸索些什么,带着枪茧的指尖顺着腰际往下一寸一寸摩挲着,触感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你他妈到底在找什么......”他浑身都不由得紧绷了起来,伸手抓住了那扼住他下颌的手,但又被重新压着抵在墙上。
“你的通讯器呢?”Hikarino问他,被牵制着的人被迫掐着下颔仰起头,探在腰腹间的指尖冰冷,似乎还有继续往下搜寻的趋势。
Rias咬了咬牙:“关你什么事?”
手指在他的腰侧上不紧不慢地画着圈,很快便感觉到对方腰间一颤,Hikarino才贴着他耳边继续道:“你是要我自己搜吗?”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性情这么恶劣?
Rias紧皱着眉,手用力捏成拳。
但大概感觉到他的呼吸絮乱,面前传来了一声低笑,Hikarino倒也松开了扼住他下颔的手,但另一只手依旧扣在他的腰间。
Rias毫不客气地用力踹了他一脚,声音压低:“你就不怕我一枪打爆你的头吗?”
“我只是觉得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Hikarino回应他的语气轻佻,含着笑意过后的戏谑。
“况且,我也知道你不会。”
明知道外面有搜寻的人,就是预判着对方不会反抗,幽深的绿眸如蛇一般盯着猎物,只可惜隐匿在黑暗中,他的狐狸依旧一无所知。
外面的人终于发现了晕厥在地上的人,小声地跟通讯器中的人汇报情况,领到命令后立即吩咐身边的人。
“他应该还没逃多远,迅速搜寻!”
“是!”
脚步声又重新在门外响起,Rias瞬间挣开Hikarino的束缚,枪口直接顶着他的脖子,逼着他后退。
“让开。”
Hikarino一步也不退,反而伸手握住指着他的枪,将枪口偏开,“你似乎隐瞒着什么。”
Rias冷下脸,嗤笑反问道:“理由?”
Hikarino没回应,只是视线落在对方的脖颈上,突兀的金属颈环在漆黑中发着暗光,想要触碰又被立即抓住手制止。
锁链禁锢未驯化而张狂的野兽,为的就是防止他们违抗命令,硬逼着他们向上位者低头臣服。
他幽深的绿眸如蛇般盯着Rias,但面前的蓝眸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训练有数的雇佣兵总不易于让人看穿内心的任何想法。
“Hikarino。”
Rias单手将枪上膛,食指搭在扳机,一字一顿地警告他。
“要是你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嗒,嗒,嗒。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一只手按下开关,原本漆黑的空间被亮起的灯光瞬间照得敞亮,灰褐色的地板上隐约能看到几滴血迹,从脚下顺着走廊一路延到前方。
负责看守的人手里紧攥着枪,神经极度紧绷着,屈身顺着痕迹一步一步向前迈,心跳变得越发的急促。
——警报器响起那会,外面负责看守的人才刚准备轮第二次岗。
站了近半个晚上,看门的早就已经困得昏昏沉沉了,当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救命时,还以为出现了幻听,也就没在意,换完岗后就准备回去休息。
但前脚刚走,一声急促刺耳的鸣响突然从头顶传来,亮起的红光一下子就将脑子里的困意散得七七八八。
越狱?!
他一惊,反应过来后就用通讯器通知队长,却又迟迟没有传来对方的回应。
那个逃犯更是熟悉基地里的情况,每一步都精准地绕过监控的捕捉,没有丝毫有利于抓捕的线索。
除了面前的这几滴血迹。
躇踌片刻,他还是决定循着痕迹来到这,按道理来说,一个腿受了伤的人移动速度必定是受到阻碍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也跑不了多远。
......能跑到哪呢?
想着想着,脚步蓦地停下,入眼前方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正缓慢地向他这边靠近。
他的心脏霎时狂跳,几乎跃出胸腔外,他竭力冷静下来,屏住呼吸努力思考着,看着对方一步一步靠近。
......行动自如,脚没有受伤,不是目标的人。
确认过后,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抬头发现是熟悉的人后,更是赶忙抱着枪小跑过去。
“队长!”
Hikarino停下脚步,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地停滞了几秒,又看向他身后的走廊。
“就你一个人?”Hikarino问他。
“我先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怕逃犯跑了,就自己先过来了。”
说完,他四处扫视了一周,继续道:“队长也发现地上的血迹了吗?按道理来说那叛徒应该跑不了多远,怎么都会......”
露出痕迹。
话语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卡在喉咙的颤抖音节,目光越过队长的身侧,看到了两条正前后晃悠的长腿,其中一条腿上还绑着临时包扎止血而随手撕下的布条。
他的视线僵硬地往上移,就看到他口中所说的叛徒正翘着腿坐在控制台上,手里滑着通讯器的屏幕,对视后还不忘和他打了个招呼。
“......”
肌肉记忆比脑子反应更快,来不及思考的他当即抽出枪,但枪口对准对方那刻,腹部却蓦地一痛,下一秒,一只手摁着他的头猛然撞在旁边的墙上。
“嘭”的一声肉体撞击硬物的闷声,眼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他身体踉跄地跌倒在地上,企图撑起身肩头却被某只鞋底踩住了,用力压回墙上。
他茫然地看到自家的队长神情冷淡地俯下身,枪支悠然地在手心转了个圈,用枪柄朝着他脸前猛地一击。
“对自己的手下这么狠?”
目睹这一幕的Rias颇有兴致地调侃着他的人质,手中的通讯器还依旧响个不停,全是通知他们的队长对逃犯追捕搜查的消息。
只可惜他们的队长才刚把自己手下放倒了一个。
“人质就该听从逃犯的命令不是吗?”Hikarino看起来毫不在意,拍了拍手上的灰,顺便将昏死过去的人拎着后衣领拖进旁边的房间里。
“也顺便给他们个教训,别随便乱相信别人。”
漆黑的房间里面已经躺了六七个了。
处理完出来后,他就看见那所谓的逃犯先生垂着头,指间正夹着一支烟。
点燃的烟尾缭缭曼开一缕烟雾,散在空气中晕过青年的鼻梁,在蓝眸上蒙上一层看不透的白雾。
“哪来的烟?”
“你手下身上搜的,”Rias眯了眯眼,手垂在边缘抖落了下烟灰,“你以前不是还要求禁烟吗?”
那会还在组织基地的时候,每当他一抽出烟叼在嘴里,Hikarino总能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留下句“禁烟”就把他的烟抽走。
可他偏偏就爱和人逆着来。
如狐狸天性狡猾机敏,他总能钻到空子,等被发现后,才悠悠地晃了晃手中的烟,挑衅般地看着对方。
“也就过了两年,怎么现在连手下都不听你说的话了?”
正如以前习惯的那样,他身体向前倾,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将手中的烟递到Hikarino唇边:“要试一下吗?”
当然他也只是纯属找事,那会Hikarino每次被他问完后,投来的目光总会沉沉地停顿几秒,接着抽走他的烟,掐灭丢到垃圾桶里。
但现在他可不打算浪费他的烟,这次递出去的烟也只不过停了一会,正打算收回手,却被蓦地握住了手腕。
指间上忽地抵上了一个柔软湿润的触感。
Hikarino低头含住烟的滤嘴,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濡热,微苦的尼古丁在口腔里弥漫,呼出的烟雾缭过Rias的指尖。
片刻后,他才缓缓抬起头,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Rias有些僵住的神情,淡笑着开口道:“你那时不也没听吗?”
“......”
轻扣在手腕的手微凉,指尖连接着心室微妙的颤动,心脏在胸腔中迟滞地扑通,扑通,Rias像突然回过神般,倏地把手抽了回来。
“......还真是看不透你。”
就像总被放置在被动的位置,被对方预想之外的行为牵着走,无论是提出当他的人质,还是现在这个异常的反应。
但Hikarino却只是笑着,向前靠近一步,双手撑在他的两侧,像是把坐着的人圈在了自己和控制台之间。
“但我更想知道,你刚刚走神那会在想什么?”他俯下身,说话间呼出的气息贴在Rias的颈侧,勾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看着我,”他说话的语气带着点嘲弄的意味,“是想到以前的什么了?”
“闭嘴。”
“别越过界了,Hikarino。”Rias蹙眉,扼住面前的人颈脖,维护自己领地般阻止对方的近一步的前进侵略,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那双青绿色的眼眸。
“我劝你不要忘了两年前我做了什么。”
循着记忆里的位置,他另一只夹着烟的手顺着对方的胸膛缓缓下滑,抵在心口的位置,指尖隔着衣服的布料触碰到一条深深的疤痕。
他又轻笑一声,愉悦地勾起唇角,眯起的蓝眸显出那一抹独特的粉色,向前掐住Hikarino颈脖的手收缩用力。
“说白了,你现在也只不过我利用的一个棋子,棋子对于我来说本就是随用随弃。我随时都可以像那时候一样捅你一刀,等你彻底死透了再自己逃掉。”
挑衅的话语一字一句冷得如坠冰窟。
毕竟当初他从组织里叛逃的时候,那会整个基地也是被他扰得一团糟,满是冲天的警报声混杂着通讯器通话的杂音。
只不过那时和现在的位置反了过来,是Hikarino抓着将他用力抵在墙上,压制着他无法动弹。
浓烈的血腥味涌进鼻腔,两人贴在一起的喘息声混乱不清,带着强烈侵略性的吐息离他的唇瓣几乎只剩几毫米。
本以为那时的Hikarino会给他身上留下几个子弹窟窿,但到了最后却又突然松开了手,也像现在一样,目光径直地看向他的眼睛里,像在试图从中窥得他的情绪变化。
他只是说。
下次再见面,我们的身份就是对立了。
——你会可惜吗,Rias。
抵在对方身上的指尖忽地一颤,他倏然用力将面前的人推开。
那些本该早就冲淡在时间的潮汐里的记忆,却带着复杂的情绪一直翻涌个不停,总能令他感到烦躁不已。
又偏偏大部分都和眼前的人有关。
Hikarino后退了几步稳住身,熟悉的面孔与两年前的人相重合,如今也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低声道:
“你不会杀我。”
Rias偏开视线,含住烟的滤嘴,深吸一口压住翻涌情绪,然后从控制台上下来,将放在一旁震个不停的通讯器拋回Hikarino的手里。
“我不动手,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欠人情,现在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以后你继续走你的,我继续逃我的。”
“身份对立的人,本就该离得越远越好。”
他的语速很快,说完便径直地从Hikarino身侧走过,一手关掉墙上的灯光电源,完全不在乎对方听完他的话后会是什么反应。
所有因为对方异常举动带起的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忽然变得越发微妙的气氛,从意识到那刻本就应该立即远离终止。
而不是放任着,让其愈演愈烈,在不知不觉中将立起的屏障变得摇摇欲坠,最终又回到难以抽离的境地。
何况他们现在连身份都是对立的,就连说是曾经的partner都显得可笑荒谬。
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走廊的灯光熄灭,眼前又重新变回一片漆黑,Rias闭眼缓了一会,将手里的烟掐灭扔至一边,在转身那刻突然被一只手扯住手腕,猛地将他压在身后的墙上。
后背毫无缓冲地撞到墙壁上,脊背顺着往下都是麻的,紧接着颈侧被用力咬住,忽地传来一痛,逼他从喉咙里闷哼出几个短促的音节,又循着声音而上抵住他的唇。
混着他伤口上腥锈的血味霎时在舌尖上蔓延开,他报复性地用力咬破对方的唇,但只换来更加带着更加侵略性的侵入,口腔里混杂着分不清属于谁的血,激烈的吻逐步支配他的呼吸。
Rias挣脱Hikarino的束缚,手抵在对方的肩膀上,与垂下来的挑染耳发缠在一起,指尖微颤着曲起,推开时却停滞了一瞬,随后又被扣住重新压回墙上。
“为什么不承认,Rias?”
微冷的指尖嵌入他的指缝之中,将他十指相扣地压制在头顶,变成一个绝对占有的姿势。
漆黑的环境下五官的感触被无限放大,他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中依旧无所遁形,唇齿间呼出的气息热得发烫。
“两年前好不容易逃离的叛徒,现在又突然不顾危险重新回到这里。
从审讯室逃脱后的目的既不是组织里的秘密信息,也不是企图盗走什么,那么你的目标对象就只会是组织里的人。”
“我可不觉得随便一个人都能让你有接下任务的兴趣,Rias。”Hikarino眼眸微眯,像在打量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神情,贴着他的唇低声道:“你的目标是我吧?”
“就这样还算两清吗,Rias?”
“我给过你机会了。”
Rias喘息着别过脸,与面前的人拉开一点距离,竭力平复下絮乱的呼吸,冷冷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死,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说完就又被Hikarino捏着下巴强行转回来,偏头不轻不重地咬住了他的嘴唇,在他彻底恼火要动脚踹人时,又突然松开手后退躲过。
“你他妈属狗是吗?”
Rias抬手抹了下唇,刚刚脖子被咬的位置又泛起针扎似的痛感,他一把扯住对方衣领,摁到对面的墙上。
“毕竟有人从来都不说真话。”Hikarino也不反抗,任由着他攥住衣领,在昏暗中紧盯着面前的那双蓝眸。
“要是我没死,你的雇主不放过你,组织追杀外再多加一个仇敌,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我是死是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接了任务后却不动手?”
明明目标就在身边,在基地里机会那么多却从来都没有动手,反而要划清界限,提出要跟他离得越远越好。
“Rias,你现在就和两年前一样。”Hikarino抓着他的手,沉下声一字一顿道,“做的事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一样是真的。”
话音落下,攥住他衣领的手倏然松开,Rias后退几步靠在对面的墙壁上,脸上的神情被隐在阴翳里,几声带着讽刺意味的冷笑从面前传来。
“你想要知道什么?”停顿了半秒,他才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但和叛徒谈论真假不会觉得可笑吗,Hikarino。”
...
在某种严格的程度上来说,那次的任务也算是两人第一次作为partner合作完成任务。
忽略在躲藏中的那段莫名异常的举动,以及混含着不清不楚的对话,思绪很快就被后面子弹横飞中的血腥冲淡了个彻底。
在最后向组织汇报时,Hikarino没有提及到任务途中遇到异常,但自那以后,他却很少再见到Rias。
那似乎只是一个开始的预告,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像是彻底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圈套里,一步一步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切事情的矛头指向都清晰明了,而其中的原因也莫过于就是各帮派之间地盘和利益之间的争夺,这对于组织来说也并不陌生。
但Hikarino却始终觉得没那么简单。
直到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在宴会厅伪装成服务员,只与他匆匆一眼见过面的人。
企图逃脱的人被一脚踹翻在地,呕出一口鲜血,下一秒就被摁住钳制,他却嘶哑地笑了起来,眼睛死死地蹬着站在他面前的青年。
“你可真是信任他啊......”
Hikarino无视他的讥讽,转身命令手下将他抓回组织审问。
但那人竟比想象中还要顽强,就算在审讯室里被折磨到精神临近崩溃,他们还是无法撬开那人的嘴,再多的手段也无计可施。
直到那天,已经满身是血,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片完肤的人却突然扯开嘴角,嗤笑着看着Hikarino,终于干哑地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原来就是你在妨碍他。”
Hikarino皱起眉,但对方目光却突然越过他的身侧,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癫狂般地笑了起来。
笑声嘶哑凄厉,像刀片划在玻璃上般尖锐刺耳。
但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倚在门口的青年,投下来的阴影几乎盖住了他脸上的神情,唯有脖子上黑色的金属环发着暗光。
那是这么长时间以来,Hikarino第一次看见Rias出现在审讯室里。
但对方并没有看向他,冰冷的视线一直凝滞在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直到面前的铁门被砰的一声关上,Rias的视线这才终于从里面彻底抽离出来,瞳孔缓慢聚焦,缓缓对上来到他面前的Hikarino的目光。
“你认识他?”
“......”
Rias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却被伸出的手拦住了去路,脚下的步子被迫停住,他没好气地推开Hikarino的手。
“让开。”
但Hikarino反而直接扯住了他,手紧扣住他的手腕,强行让Rias回过身与他对视。
“Rias,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话音落下,回应的却只有对方一声短促的笑声,落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越发的讽刺。
“或许那时候就该杀了你,Hikarino。”
摇晃刺白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面上,重叠下晕合在一起,逐渐模糊了边界。
Hikarino抿唇不语,Rias耐心见底,用力扯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后与他拉开距离。
但手仅是松开了一秒,Hikarino就再次扣住他的手腕,微凉修长的手指扣着他的腕骨,用力拽住他,温热气息离他就仅剩下几寸,却克制住没有继续往前。
“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你就想通过这样的话让我站在你的对立面。”
Hikarino垂眸看着他,低声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
“......”
看向他的蓝色瞳孔微缩,似乎连眨眼的动作都忽地变得迟钝缓慢,被攥住的指尖微微蜷曲起来。
过了半晌,Rias才偏过脸,讽刺地低笑了一声。
“是你不该相信我,Hikarino。”
他们这些人自进入组织开始,不存在什么自我,只需要完成组织下达的任务,自身利益被榨干个透后,最终死在某个人的枪口里就是了。
像自幼就生长在鸟笼的鸟,只会认为这世上本就只有笼子这般大小,唯有投喂的食物才能让他们存活下去,他们也理所应当地为给予他们食物的人献出自己的价值。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
不知道对方是如何避开看守进入基地,自和他见面后就一直抱着他哭泣,还不断低声向他道歉,说着一些难以听懂的话语。
他说自己不该抛下他,不该将他放在这种毫无人性的地方里。
少年对这种事情难以理解,只觉得男人妨碍他完成任务,但对方却依然不厌其烦地在他休息的时间里出现,还偷偷把藏在身上的图画书给他看。
新奇的事物终于吸引到少年的兴趣,男人便开始和他讲述基地以外的世界——
没有血腥的厮杀,没有刺耳的枪声,像在生死之间的夹缝里终于得到的片刻喘息,他愣愣地看着男人给他描绘的世界。
他慈爱地摸着少年的脑袋,低声说。
逃吧,Rias。
像硬生生在漆黑无边界的地牢里凿开了一个缝隙,将虚无的光照进内里,让雏鸟产生本不该有的情感,变得憧憬着外面的世界,不甘待在笼子里。
倘若没有这个缝隙,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但可惜,试图冲破牢笼的幼鸟等来的只有无数个朝向他的枪口,以及站在那些人身后,泪流满面着向他道歉的男人。
一切都失败了。
像是原本就注定好的命运向他爆发出的一声嘲讽,凭什么他会认为曾经抛下他的人就不会再抛下他第二次,为什么要选择相信一个懦夫,为什么还要妄想着挣扎?
“你不该违抗组织的,Rias。”
阴暗的审讯室里,颈环在脖子上越发紧缩,窒息感像潮水般向他用来,束缚住四肢的锁铐释放电流,猛烈的刺痛瞬间爬满全身。
他猝不及防地发出痛叫,浑身都在剧烈地痉挛着颤抖,铁链下的皮肤因用力挣扎留下了深深的血痕,被勒紧的颈脖上显出一条条青筋。
无数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他涣散的瞳孔难以聚焦,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凌乱的发丝黏在额间,干裂的嘴唇张了张仅发出了几个音节。
......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被人钳制着扔进审讯室内,哭喊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他面前,满是淤青和血渍的脸上显出极大的痛苦,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少年自己。
但少年那时已经什么都分不清了,所有声音都犹如隔着水面般模糊,脑子里尖锐的噪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等他回过神,他的双手已经死死地掐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你也知道吧,Rias。
你想要的,明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男人本能攥住他手腕的手又忽地松开,只是像一开始那样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
他的嘴唇颤抖地蠕动,和他说,活下去吧Rias。
为什么?
那些所谓的自由,他的向往,都由他自己亲手扼死在手心里,却又哀求他活下去。
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
大概是他们这一出闹剧太深得组织的掌权者喜爱,他们还真放过了他,只不过代价就是那个环在脖子上的颈环。
他们要让窒息的束缚感刻入他的骨髓里,无时无刻地警示着他,强逼着他认清现实。
像断翼的鸟永远都回不到天空,颈脖上难以磨灭的勒痕就是无形的枷锁,注定的命运永远都无法对抗。
于是他就这样,像组织所需要的提线木偶一样,只需要麻木地完成他们下达的任务,为组织利益献出自己应有的价值。
直到有天,有人忽然找上了他。
他被摁在地上用枪指住后脑,再一次那些面对指向自己的枪口,他却毫不在乎,只是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不开枪吗?”他问。
男人审视了他片刻,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你父亲好不容易换回你的命,你就选择这样过下去?”
“......”
见被钳制在地上的人微微皱起眉,男人像知晓了什么,走到他面前:“你难道就不怀疑,怎么他们会这么好心放过你?”
“重要吗?”
Rias终于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嗤笑道:“与其和我说这么多,还不如直接开枪杀了我。”
“你可比你那个懦弱的父亲有趣得多。”
男人并没有在意他挑衅的话,反而像在回忆什么一样摸着自己的下巴。
“那时候你父亲找上我,说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求我把你带出组织,只是可惜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但那么懦弱的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颇有兴致地重新看向Rias,“你知道他们给他的选择是什么吗?”
话音落下,答案仿佛呼之欲出,Rias呼吸忽地一滞,挣扎着要起身又被重新压制住,只能顿在原地听着对方一字一顿道:“像野兽一样自相残杀......”
“所以他选择让你杀了他,Rias。”
犹如一声闷雷落下,指甲不知在何时已然深深地刺入掌心,不知过去了多久,Rias才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抬起头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见状,男人脸上终于显出笑意,挥手让身后的人放下枪,朝他伸出手。
“Rias,我们合作吧。”
“我记得那时候你就是这样说的。”
警报响彻整个审讯室,漆黑的环境下只剩下天花板上不短频闪的红光,被随手丢在地上的通讯器发出的声音混着模糊不清的电流声。
原本用来锁住罪犯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青年,对周围的异常像是毫无察觉,只是看上去百无聊赖地看着捂住脖子在地上抽搐的男人,把玩着手里沾满血的匕首。
“让我加入你们,你们帮我铲除组织。”
鲜血止不住地从男人颈脖被划开的伤口里溅出,再次覆盖上审讯室地面干竭的血渍,空气中一呼一吸都犹如浸在浓厚的血腥中。
“......是你先毁约的Rias,我让你去那个地方杀了所有人毁掉证据,可你干了什么?”
男人的喉咙不断涌出鲜血,沙哑地冲他叫喊,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嘶吼喊叫,断断续续,满是痛苦凄厉。
“我已经看出来了,就是他吧?”他沙哑地喊道,“明明只要我们继续合作下去......你既能自由......我们也能拿到想要的......”
“这就是你威胁我的理由吗?”
一片暗红中,看向他的眸光越发的暗沉,男人倏地止住了话语,他看着Rias站起身,掏出枪对准了他。
但在即将扣下扳机时动作却忽地一滞。
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地传来,Rias目光缓缓看向门口,直到外面出现一个熟悉高挑的身影。
砰!
短暂的沉默过后,枪声轰然响起,那人的额头倏然出现一枚烧焦的孔洞,子弹穿过他的头颅,溅出了一地的血迹,落到了Hikarino脚下。
这一切似乎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Hikarino也仅是看了地上一眼,随后视线便落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身上,说:“他们快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
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Rias抬脚踢开脚边已然没了呼吸的人,手上的鲜血顺着的掌心往下滴,警戒红光投下的阴影几乎盖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你早就猜到了?”
“......”
Hikarino没回应,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看着他脖子上亮着红光的颈环,收缩的金属环将颈部勒出深深的红痕。
察觉到他的视线,Rias后退了几步,缓缓抬起枪,毫不犹豫地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他,嗤笑道:“就不怕叛徒杀人灭口?”
笑声从混着血腥味的空气中传来,又被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盖过,但Hikarino从始至终都没有答话,只是迎着枪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直到枪口抵在他的眉心上。
他握住Rias的手腕,低声道:“不开枪吗?”
冰冷的指尖捏住他的腕骨,Rias抿住唇皱了皱眉,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仅是微微曲起,手腕忽地一痛,下一秒就被用力扣住将他整个人向后压到墙上。
混乱的喘息声在寂静中萦绕,炙热的气息透过鼻腔和舌尖钻入大脑,赤色的灯光映在眼中,像是玫瑰致命的毒刺。
投落在地面的影子已然在无数个瞬间交合在一起。
“Hikarino,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不想死就离我远点吗?”
紧握着枪的手被钳制在头顶无法动弹,Rias微喘着气,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庞,嘴角却微微上扬,他再次扣下扳机,传来的只有一声轻响。
咔嚓。
“骗你的,没子弹。”
“......”
落在他耳边的气息多了几分不稳,Hikarino只是低下头,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转而握住了他另一只正抓着匕首的手。
刀尖末端深深陷入心脏下的皮肉当中,粘腻的血液沾满掌心,滴落地面,在两人脚下渐渐汇成一滩血泊。
“我从没想过能从这里逃出去,”Rias垂眸,垂下的发丝蹭过脸颊,唇轻贴在他耳边,“我就是在等你......”
“Hikarino,不如陪我一起死吧。”
话音落下,他便抽出了刺入半寸的匕首,但在抽离的瞬间Hikarino扣住他手腕的手猛然用力,连着之前未刺入的白刃一同再次没入。
“只是这样可死不了,Rias。”
Hikarino看着眼前的蓝眸瞳孔骤缩,低声笑了出来,满是鲜血的指尖抚过Rias的脸颊,不轻不重地摁住摩挲着他下唇,“这次是你欠我一条命了。”
“Hikarino!”
Rias松手却被攥住不放,只能感觉到对方传来的温度逐渐流逝,可面前的人像是毫无知觉,用手扣住他的后颈,强行让他与自己对视。
“下次再见面,我们的身份就是对立了......”
冰冷的指尖顺着他的脊柱往下,触碰到颈环时Rias身一僵,一声轻响过后,勒住的束缚脱落,混杂着血腥味的空气在刹那间涌入喉咙,他低下头猛烈地咳嗽着。
“要和我打个赌吗,Rias。”
近乎青白的嘴唇凑近,低喃伴随着微弱的气息落在他的耳侧,呼出的话语却难以捕捉,直到最后,Rias也仅能听到一丝气音落在耳廓。
逃吧,Rias。
……
纤长的指尖抚过皮肤下显出的青色血管,将尖锐的针头刺破皮肉缓缓推入,冰冷的液体就顺着针管注射进血液中。
Hikarino微微抬起眼,看着被他握住手的人坐在桌上,空出的手拿着手电,无聊地研究着旁边注射用的瓶瓶罐罐。
但看了不过一秒,那手电筒的刺眼光束便直直地照了过来,Rias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顿了顿才看向他手上的注射器。
“作为人质动作还这么慢?”
“就不怕我注射的不是止痛针,而是毒药?”Hikarino低下头说道,注射完毕后将针头抽出,再用棉签摁住位置止血。
“你还用这么无趣的杀人手段吗?”Rias笑了一声,尝试活动了下腿,伤口上面缠绕的绷带松紧合适,他正要从桌上下来,但对方看起来没有一丝想要松手的打算。
“Hikarino,”他不耐烦地皱起眉,低声道,“既然猜到了我的目的,你就真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收到的就不是组织给的任务。”
“那时你本就该杀了我不是吗?”
青绿色的眼瞳被手电的光照得透亮,中央细窄的瞳孔收缩,Hikarino仍旧径直地看向他,宛若无数个日夜之前,攥在眼里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身影。
像被关押在漆黑的牢笼时,透过缝隙看到外面湛蓝天空的那一个瞬间,缠绕在彼此之间的锁链,他从未松开过。
“Rias,为什么不开枪?”
但Rias没回应,只是握住手电的手微微收紧,他的目光沉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沉默地对视。在门外传来声响的下一秒手电倏然熄灭,四周瞬间重新变得漆黑,寂静得仅能听见外面搜寻的人越发靠近的脚步声,和咫尺间交错的呼吸声。
模糊的轮廓凑近,几乎能感受到鼻尖轻蹭过脸侧,微冷的指尖抚上他的颈侧,果不其然就摸到了用力啃咬落下的凹痕。
Hikarino压低声音贴到他耳边,话语间捎上了些许笑意。
“这里需要上药吗?”
砰!
医务室里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玻璃器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在门外巡逻的两人顿时被吓得浑身忽地一震,相视一眼,默默吞咽了下口水,举着枪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两边,手电的光都集中在门上。
“报告,这里是基地C区,怀疑逃犯......诶?”
对着通讯器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两人愣愣地看了看Hikarino,又用手电照了照里面那直直倒下的柜子和碎了一地的药品。
“......队长怎么在这里?”
“肯定是抓叛徒啊,蠢货!”旁边的人立马敲了刚刚说话的人一脑门,立马点头哈腰地向Hikarino赔个不是,所幸面前的人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
“叛徒受伤了,”Hikarino只是淡淡地说道,“想要支撑得下去就必然要先找到药物。”
那人立马领悟,连忙道:“我立刻派人去搜基地所有区的医务室。”
语毕,他收起枪,匆匆拉走还在旁边一脸懵逼的人,生怕下一秒就会惹怒对方,瞬间就跑没影了。
“......”
Hikarino扫了眼身后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而这一幕的罪魁祸首——Rias就抱着手靠在门口旁边,视线凝在黑暗中的某一点。
“因为我发现,”Rias终于回答了他的那个问题,“原来他们和组织里的那群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任何组织都存在地下黑暗利益的勾结,获利的同时,也随时会被执法者制裁,或者被敌对组织抓住把柄,造成损失惨重的后果。
所以在关键时候,他们都会自行派人销毁所有证据,当作弃棋处理。
有时候避免发生意外,委派的可能是不属于自身组织的人,作为所谓的合作对象的Rias也是因此接到了这个任务。
“我的报酬是什么?”他拿过写着地点的卡片,问面前的男人。
“你那个组织的地下交易记录。”男人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把它交出去,就足够扰乱他们整个运行体系了。”
“只要再加点手段,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
但他去到指定地点,看到的只有无数个被锁链锁住四肢的人,先他一步到达的人早就以在这肆虐杀戮的血腥中为乐,朝着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开枪扫射。
一个奴隶贩卖点。
以束缚他人的自由,换取自身利益的来源。
“所以我违约了。”
一系列繁琐复杂的事情最终只是化作几句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语,站在他面前的人始终一言不发,一个作为在其中面临被铲除灭口的奴隶,将命赌在原本就是为了杀他的人手上。
可他赌对了。
“所以,除了那天被我杀掉的人,就只有我知道你是谁了,”Rias冷笑了一声,“想要保守秘密,要么把秘密本身抹除,要么就让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再也开不了口。”
Hikarino没回答他的话,只是道:“后来几次任务上遇到的人,都是他们为了捉你布的局?”
“为了找到他们的漏网之鱼而已。”
“这次你不惜暴露自己接了他们的任务,是不想让他们查下去?”
“......”
不可否认,Hikarino的思维一向敏捷,只需要只言片语便能推算出全部,Rias抿唇不答,头偏向一边不与他对视。
沉默便是默认了。
但对方看向他的绿眸中却看不出来丝毫笑意。
“后悔吗?”
Hikarino垂眸,指尖摩挲着Rias脖子上的红痕,早就像烙印般难以抹去,“如果不救我,说不定你早就自由了。”
这一次Rias竟没有因他逾越的举动而感到不悦。
“当然后悔。”
空旷静谧的空间,笼罩在两人身上的仍旧是昏黑,仅有门口透进的光缓慢游移,Rias平静地注视着Hikarino,眼中的淡蓝在此刻都显得暗沉。
“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杀了你,而不是把你带回组织。”他勾起Hikarino一缕垂在肩上的耳发,捏在指尖里,上身贴近,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落在对方耳边。
“......让你变得和我一样。”
同样的被囚禁在这无边无际的牢笼里。
握在手里的物品反射出些许亮光,Hikarino像突然灵敏地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后退抽身出来,但Rias的动作已然先他一步,用手臂用力箍住他颈脖,藏在手里的注射器迅速扎入他的后颈。
耳边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急促吃力,Hikarino抬起手用力攥住他,指甲陷入血肉,几乎要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血洞。
“这就是你所想的吗,Rias?”他喘息道。
“Hikarino。”
像是感知不到疼痛,Rias蓝色的瞳孔缓慢聚焦,又凝视着最开始他看向的那一处。
人就是这样,尽管早就清楚对方已经被自己亲手杀死了,有时候还是无法控制地产生幻觉,看到他......那个死时满身是血的父亲。
你想要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结局其实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不是吗?”他轻声道。
“报告,A区搜寻完毕,没有发现目标。”
“报告,B区搜寻完毕,没有发现目标。”
“......”
“C区呢?”
“搜查的人还没回来。”
副队长Aron打了个哈欠,随意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继续找吧,腿受伤的人跑不了多远的。”
当然,前提是没人帮忙。
距离叛徒越狱已经过了快四个小时,整个搜寻过程,除了突然让他们着重搜寻药品存放处之外,他们的队长是真的一点都没管。
撇去手下会觉得奇怪不说,组织背后的人要是意识到不对劲,惹来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但现在组织那边幸好暂时还没有反应。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虽然相处了这么久,自己有时候也还是难以猜想他们伟大的队长到底准备干什么。
Aron叹了口气,总之,他目前能做的就只有守好基地各区的总枢纽,避免有人趁乱从这里逃出去。
于是他出声喊来旁边的一人,下命令道:“你带几个人去看看C区什么情况。”
“是!”那人应了一声,随即便喊来几人谨慎地端着枪,走到C区紧闭的大门前,只不过靠近时莫名听到了一点轻微的声响。
他伸出的手忽地顿住,旁边的人见他没动,以为他怕了,讥笑了一声就让他滚开自己推开门。
“先别......”那人见状连忙喊住他。
砰!!
下一秒面前的门直接被猛烈的气浪轰开,随着一声巨响,离得近的几人全被掀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砸到墙体,呕出一口血直接昏死过去。
Aron瞬间本能地用双手挡在面前,挡去那些飞来的碎石,过了几秒才勉强睁眼看向那边。
死亡般的沉寂,空气中的烟尘渐渐散去,漆黑的走廊上尽是坍塌的墙块,一片废墟下重伤昏迷的人倒在血泊里。
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别动。”
一把匕首直接横在了他的脖子前,Aron呼吸忽地一顿,用余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疑惑地皱起眉,问:“就你一个人?”
Rias笑了一声,带着他一步一步后退,“不然呢?”
周围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发现Rias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立即举着枪对准了他们。
“就算出了这里,外面已经被封锁了,他们可不会为了我的命而放过你。”
“嗯......”
分不清身后的人是不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后退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Aron以为Rias是要让那些人打开基地的大门,但又什么都没听到。
过了许久,才终于听到几声沙哑微弱的笑声,仿佛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Aron被匕首架着动不了,看不到后面的人怎么了,只是看到那些警惕地将枪口对准他们的人神情异样。
分不清是谁扣下的扳机,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下一秒Aron就被猛地推开,一个踉跄才堪堪稳住平衡。
他迅速回过头去。
一个弹孔就打在Aron刚刚站的地方,而不远处的Rias忽然有些脱力地退后了几步,脸色苍白,躬起身剧烈地咳嗽着。
落在手心的血色呈乌黑暗红。
......毒?
看到这一幕Aron倏然愣住,但下一秒目光越过Rias背后看到了什么,瞳孔刹那间收缩。
原本只堆满了碎石块的C区走廊间赫然出现了一个黑影,脚下的步伐从容不迫,一缕烟缓缓从他手里枪口冒出,看向他们的青绿色眼眸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一片死寂中,组织通讯器传出的声音终于落在了耳边。
“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Hikarino。”
......
“那个叛徒,你已经在审讯室见到了吧。”
从审讯室出来后,Hikarino拿出通讯器靠在走廊上,没开口回应,只是看着干涸在掌心的血迹,眸光暗沉,通讯器里人知道他在听,自顾自地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他一定会找到机会逃出去,到时候就是你杀......”
“杀他的机会有很多,就不怕他不信我吗?”Hikarino抬起头,看向基地角落的亮着红光的监控仪器。
——像是等着他们上演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
混杂着电流声的通讯器里低低地传来一声嗤笑。
“两年前那天,虽然你被他重伤,但说到底他还是在你手里逃脱了。组织的那些大人物可不会那么轻易就对你放下戒备,Hikarino。”
“你能做的,就只有用实际行动,证明你对组织的忠心程度。”
“明白吗,Hikarino?”
......
最开始制造出的动静过大,不一会原本在其他地方搜寻的人都匆匆赶了过来,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但没收到命令开枪,都只是举枪瞄准着目标。
偏偏又一步一步把自己送到枪口下。
Rias闭了闭眼低喘了一口气,看到Aron的表情便知道发生什么了,体内传来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压榨着每一丝氧气,他站不直身,却又死撑着不愿倒下。
直到又听到了一声枪响,似乎有什么从血肉中贯穿了过去,他一个踉跄,眼底涌现一片眩晕的漆黑,再睁眼,已然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上。
忽暗忽明模糊的视线,暗红的血从胸口子弹穿出的窟窿蔓延开,一滴一滴顺着捂住伤口的指缝里落在地面,在地面汇成一滩刺目的血泊。
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下颌,逼着他抬起头,但用力得连手都在不自觉地发颤,可他涣散虚焦的瞳孔早就看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表情了。
“你说得没错,Rias。”
Hikarino低下身,松开手那刻对方便脱力地倒在他怀里,发丝厮磨在耳边的细响,落在颈脖上虚浮痛苦的喘息,连手心触碰到的都是黏腻温热的血液。
潜藏在人内心最深处的本性就是这样神奇。
总会或多或少地希望对方最后能死在自己手里,只有这样,停留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的最后一幕,就只会是自己。
连带着指尖逐渐降低的体温,不断流失的血液,停留在此刻的无数个瞬息,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自己。
“......结局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了。”
他低声道,手轻轻摩挲着Rias的眼尾,垂眸看着已然黯然无神的蓝眸,回想起最开始,自己就是被它如同天空般湛蓝的颜色锁住了目光。
从此以后,无时无刻,他何尝不是将自己关在了另一个牢笼里呢?
Rias......他喃喃自语,微微侧过头,唇便轻触怀里人的眼睛,尽管再也无法得到回应。
但他从未后悔。
夜色暗然,连海上翻涌着的浪潮都难以看清,只能听见浪花一层一层拍打在悬崖峭壁,咸湿的空气中却突兀地混着一丝血腥的气息。
“你们动作快点。”
几个人从后备箱中拖出一个巨大黑色塑料袋,动作利索地丢到悬崖边,然后纷纷回头等待下一步指令。
旁边Aron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淡淡看向正心不在焉的人,靠在面对着海面的栏杆上,垂下的绿眸暗淡,难以看懂情绪。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他问。
“扔。”
一句下令,那个黑色塑料袋就被一脚踹入翻涌的海里,被漆黑的巨浪吞噬,转眼便了无痕迹,彻底消失在眼前。
夜风卷起一缕发梢,宛若有人在耳边轻声细语说着什么,Hikarino终于抬起眼,但入目的始终是无边无际的漆黑。
“其实两年前那天,我看见过他。”Aron从烟盒里抽出烟递给他,Hikarino没接,他就自己点来抽。
“那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了,但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个样子......算了。”像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那把匕首就差一寸就捅穿你的心脏了。”
差了一寸,想必也是计划里恰恰好的一寸吧。
“......”
Hikarino抿唇未答,目光始终落在虚空中,指尖搭在栏杆无意义地敲击着。
只不过半根烟的时间,那边的手下就已经将痕迹全都清理干净,发动引擎等待他们撤离。Aron将手里的烟掐灭在栏杆上,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发现Hikarino没有动。
“你想说的,我一直都知道。”
Hikarino传来的声音很低,被风卷进海浪声里,很快便消失不见。
Aron看了他一眼,没再回应什么,插着口袋转过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直接上车让其他人开车离开。
郊外的道路曲折,车辆很快就转进拐角里,后车灯隐入夜色沉寂,也同时消失在一直冷淡注视着他们的眼底下。
过了半晌,他才收回视线,想扯起来兜帽掩住脸,却有人从身后抱住他,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后颈被印上一个濡湿的吻。
Hikarino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肩窝里,低声道:“看到自己的'尸体'被毁尸灭迹,感觉如何?”
“只是可惜看到的不是你被扔下去。”
Rias被他蹭得不耐烦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后退几步靠在栏杆上看着他。
说到底,对方的命是他救的,潜意识里总会认为命是他的,只能任自己支配,而不是凌驾逾越到他身上。
“你哪找的替死鬼?”
“一个想用七百万买回自己一条命的人。”
Hikarino只是淡淡地回答道,目光攥在他身上不松开,指尖比划着点在他的腿部和左胸口的位置,“恰好受伤的位置都一样。”
......恰好。
Rias对他笑了笑,一手拍开Hikarino的手,让他爱滚哪去滚哪去,却反被抓住手腕,向后压在身后的栏杆上,再抬眼对上的就是那双幽绿的眼眸。
停滞片刻,他又缓缓移开目光,“你就这么笃定一切都会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Hikarino抚上他的脸颊,温热的体温顺着接触面传来,远不是那时死寂般的冰冷,轻声道:“我远比你想象中了解你。”
你所做的选择,我从一开始就一清二楚。
在医务室时注射的药物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止痛剂,而是能让人神经麻痹,造成一种“假死”现象的毒素。
组织要他们上演一场大戏,观众就只需要看到演员展现出来,而背后的种种,他们本就一无所知。
Rias忽地一愣,张了张口没说出一句话,过了一会才偏过脸道:“不过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染上这个的。”
他指尖夹着一条烟,在Hikarino面前晃了晃,“那时候骗你的,烟是从你身上摸的,”他笑道,“这算抓包吗?”
Hikarino接过烟,若有所思地捏在手里。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不让你碰烟吗?”
Rias感觉莫名其妙,皱眉道:“难道不是你故意找我麻烦?”
“......”
Hikarino觉得有点好笑地勾起唇,看向他的眼眸微眯,反而带了点玩味的笑意。
“一个是因为有人受伤落下了后遗症,”他缓缓道,低下身凑到Rias面前,“一个是因为......”
他的指尖抹过Rias的下唇,和两年前那时一样,Rias不自觉地愣了神,紧接着几分阴影落在眼前,Hikarino垂眸吻住了他。
因为他每次都想这么干。
一触即分,得逞后的瞬间却又不想太过分挑逗敏感的狐狸,Hikarino以为面前的狐狸下一秒就要炸毛,但两人气息暧昧纠缠下,只是听见Rias低声开口问道:
“两年前......你说要和我打赌是什么?”
Hikarino也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于是轻声笑道:“赌就算那时候放你离开......”
“总有一天你也会自己回到我的身边。”
结局确实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了。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隐瞒着什么,你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Hikarino指尖摩挲着Rias的手腕,再顺着掌心缓缓向上,嵌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
他垂眸,一个吻轻轻落在Rias的指尖。
“我的价值从始至终就仅属于你一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