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思故吾在萨比亚斯很苦恼,虽然在那次决斗以后压下了弗卡穆拉对暗黑尊主不敬的气焰,不过说到底他还是不懂当时脑中那个与自己一样的声音从何而来,所谓的“觉醒”也并不完全。萨比亚斯知道“我思故我在”,那么又究竟为何而思,如何而在,对于他,对于弗卡穆拉义愤填膺地说着“都是棋子”的他们来说这样的思考似乎太过多余,他只知道自己当下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暗黑尊主想要实现的一切。然而只要是被创造出来的生物似乎都有想要溯源的本能,萨比亚斯便带着这样的想法悄悄将身形隐匿于黑暗之中。
弗卡穆拉很气愤,作为暗黑人的他本该是喜欢黑暗的,然而没有人告诉过他地球的黑夜到处都是哥哈制造的路灯和哥哈标志的霓虹灯,除了亮得他睁不开眼,各色的灯光更是搅得他的脑子里一片浆糊。弗卡穆拉总是想起当时宣言“酱油革命”时萨比亚斯的那副嘴脸,明明连泽伊艾特都快要被说服加入自己了。他用力踢开路边的一块小石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光那边的人对峙还要创造出暗黑人,毕竟说到底光暗才是对立的两方不是吗?就连自己曾经最信任的暗黑尊主,也是个藏着秘密的人。他想,藏着秘密就是对身边之人的不信任,能完全理解自己那份痛苦的,恐怕也只有游迪亚斯一个人了。
被弗卡穆拉踢开的石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前面的一盏路灯底下,随后从石头下的影子中逐渐显出一个人形,小石子也被那个人顶飞到了黑暗之中。弗卡穆拉看清来人以后更加恼火,指着那个人就开始破口大骂:
“啊!你这个酱油革命的叛徒大晚上跑来干什么?来刺探情报的吗?我是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
然而萨比亚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从路灯下走了出来,径直走向还站在黑暗中的弗卡穆拉,还好在他打开“社会撤退领域”之前,萨比亚斯就停下了脚步。
“吾,有一事无法理解,故吾在。”
弗卡穆拉觉得有些好笑,明明那天在决斗的时候一口一个道理名言,现在跑来问手下败将答案又是什么带“1”字的道理告诉他的?
“哼,还是喜欢学那个兹维乔说话咄咄逼人的样子。”
如果是以前的话,萨比亚斯就要立马开口反驳,维护自己的偶像了,但是现在他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过多的时间。
“吾问,你如何看待,‘棋子’一事?”
弗卡穆拉没想到萨比亚斯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明明那天还那么袒护着暗黑尊主。弗卡穆拉也没想着能够让萨比亚斯完全信服,索性就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暗黑尊主那个时候不也承认了吗?我们就是为了实现她自己的理想才被创造出来的。从出生以来,无论是超速决斗,还是寻找“死者苏生”,我们不管如何都得永远按着她的指令行事,这不就是所谓被利用的‘棋子’吗?”
弗卡穆拉还是保留了后半句,在和游迪亚斯交心的时候,他隐约感受到了对面那个蓝头发的人似乎也有着抹不去的作为棋子的悲哀。
萨比亚斯偏了一下头,单边面具的影子显得他的表情更加阴沉,似乎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又开口问了一句:“那么,如果一个人早已认可了自己‘棋子’的身份,那么他的存在还是可悲的吗?”
弗卡穆拉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过有人居然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作为‘棋子’存在于世,他摸了摸下巴,想要思考自己的答案,却又总是在抬头的时候被萨比亚斯无言的凝视猛地打断两秒的思考,单边面具上荧绿色的装饰在黑暗中有些冰冷却又太过显眼,甚至压过了另一边萨比亚斯自己深蓝色的瞳仁。
“我想只是认可的话一定不够。如果是被迫认可的话,就算是棋子也不可能是趁手的棋子,说到底也只能是没有自我的行尸走肉。”
弗卡穆拉现在只希望那个酷似游迪亚斯的金发的人能出来开导一下萨比亚斯,毕竟自己事实上和萨比亚斯是同根同源的存在,对他来说太过深奥的事情自己也一样想不明白。弗卡穆拉看着对面的人一言不发,不禁生起了比起被他盘问一些意义不明的问题,还不如把他的面具扒下来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的想法,当然大干部的自觉还是让他忍住了这份冲动。
“你,是什么时候想要反对暗黑尊主的?”
“说实话,在我感觉到她看到兹维乔以后就开始藏着秘密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一丝不信任的气息了。”
“是吗……”
萨比亚斯想起自己很早的时候也听过那两人的交谈,然而他那时候也只是觉得这是暗黑尊主计划的一部分罢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呢?
人从有智慧的那天起,就开始了对世界永恒的思考,借由思考的结果来构成他人,但向自己的思考永远都是没有答案的,所谓的“我在”其实是一个永久的过程。
萨比亚斯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伸出手握住弗卡穆拉:“感谢,吾回去了。”然后还在弗卡穆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萨比亚斯便把自己的身形隐入了弗卡穆拉的影子中。
“你给我自己走回去啊!”
“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