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aFreo|Before He Knew 2⠀
星期五的夜晚是Live House最熱鬧的時刻。
也許是因為星期五代表著放縱過後也能心安理得地回家躺在床鋪,不用考慮離鬧鐘響起的時間只剩幾個小時,也不用去煩惱待辦事項還有哪些工作要處理,可以徹底把腦袋放空整整兩天,拜此所賜,Live House裡很多客人也已經是在清空腦袋的狀況下前來,使得員工們不得不多為此費心注意。
尤其是負責吧檯的調酒師,一名溫文儒雅且紳士有禮的高挑男性,關於音樂的知識富有涵養,以及能與各式客人談笑風生的優秀接待手段,總是吸引不少人滯留吧檯前方。
哪怕客人也許並不瞭解Live House的本質,也並不懂調酒師談論的音樂知識。
說他們是為了Zeal Ginjoka而來也不過分。
這原本也並不是什麼大事,負責經營Live House四名男子各個相貌姣好,又具有其獨特的魅力,各自收穫幾名粉絲也不足為奇,只要不要做出有損招牌的事就好。
但經過幾周的觀察,Freodore注意到了Zeal前段時間提到的「搭訕」的問題所在。
Zeal對每一位客人都面帶微笑,但和Kaelix的親切微笑又不相同。
Freodore說不上來那兩者的微笑是如何不同,不過,Zeal的笑容看起來雖然像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感,卻又給人一種可以再更靠近一步的期待。
他想,正是那一段有所保留的距離給了他人能踏足的期待,才會導致調酒師頻頻陷入被搭訕的困境,不得不說這是Zeal自找的。
這本來不該是由同期去介入的事,但自從知道了Zeal的困擾後,他似乎無法置身事外。
Freodore注視著酒吧臺後方調酒師的俐落動作,充分搖晃過後的雪克杯解開了杯口,扣在杯緣,粉橘色的液體滑順地斟入馬丁尼杯,最後以一片新鮮的橘子瓣掛在杯緣,送至已經有些微醺的客人的正前方。
點單已經告了一段落,Freodore正準備走向吧檯,就見客人的手倏地搭上了Zeal的手臂,粉色系的美甲反射天花板燈光,顯得無比晶亮,和那一杯調酒的顏色相仿,不知為何,Zeal非但沒有阻止對方的碰觸,甚至還讓那雙塗抹唇膏的嘴唇漾起笑意。
Freodore嘆了一口氣,他認為必須得讓Zeal知道,如果不想再為搭訕而困擾,應該要學習直截了當地拒絕,不要輕易給人機會。
音響撥放的音樂聲涵蓋了整間Live House,Freodore走到吧檯旁才稍微聽清客人歡快的笑聲,「……Zeal。」他喊了調酒師的名字,視線卻先和轉頭過來的客人對上。
「嘿,你來的正好,你也是員工對吧!Zeal說他有迷戀的人,你知道那是誰嗎?」
沒料想到會被客人搭話,還感覺自己聽見了不該聽的爆料,Freodore先是一愣,謹慎地要去確認同期的意思時,Zeal的上身已經先一步橫越吧檯,抓住了客人伸向Freodore的手腕。
「這位客人,我從沒說過那種話。」
「是嗎?啊啊……我知道了,你是在害羞對——唔!」
戴著黑手套的食指霎時抵住了張闔的唇瓣,Zeal做出了噤聲的口型,像是毫不介意手套被唇膏染色那般,直到客人安靜下來,他才收回手,並說:「這杯就當作是我請的,看妳是要現在喝完趕緊回家休息,或者現在就請計程車送妳回去。」
再後來的情況,Freodore記不太清,隱約有些印象好像是Kaelix協助叫了計程車送客人上車,而那一杯沒被品嘗過的調酒最後全數倒進了流理臺裡。
腦袋裡最鮮明的印象是唇膏在黑手套上留了整整一個指節的痕跡,以及Zeal收手後,明顯浮現於客人臉頰上的紅暈。
憶起那些畫面,Freodore不知為何感覺胸口有些悶疼。
或許是他處在原地的時間有些長,Zeal收拾完桌上的馬丁尼杯後,靠近Freodore身旁問了句「怎麼了?」,那句話猶如當頭棒喝,Freodore瞧了那雙帶著詢問的紫金瞳一眼,隨後逕自抓著Zeal的手走向員工休息室裡的洗手間。
「呃,Freo?」
「手套沾上的唇膏要早點弄掉,不然會卡色。」Freodore頭也沒回,語氣平靜地說道。
那句話同時也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一樣,否則,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解釋自己的貿然行為。
他將Zeal帶進洗手間,也沒有脫下手套,而是把對方的手當作某種展示品般放置於洗手檯裡,先抽了張衛生紙去除表面明顯的紅色唇膏,才從檯面上的瓶瓶罐罐裡找出卸妝油。
Zeal也就這麼由著他的設計師去做。
隔著手套被那雙略小的手輕輕搓揉的感覺有些奇妙,無端生出抓撓不到的癢意,Zeal輕輕深呼吸一口氣,在對方還沒發現前努力壓抑過份上揚的嘴角。
受限於左手被設計師綁架,又為了讓對方方便作業的情況下,他乾脆傾斜身體倚靠著旁邊的層架,此刻距離那一顆低頭專心的松綠色腦袋極近,他設想,假如自己的右手越過Freodore,搭在洗手台的另一邊,那麼,嬌小的設計師將會完整地被圈在他的懷抱裡面。
這是一個讓人心情愉悅的假想。
暫且也只能是一個想像。
「Zeal。」
聽見對方呼喚的剎那,Zeal回過神,先是抬起頭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
還好,他的表情一切正常,「嗯,怎麼了?」他低頭回應,聲音卻明顯有些沙啞,像是在沙漠裡渴了很久的旅人一樣。
「我覺得有件事必須要先跟你……溝通,對,是溝通……」Freodore忽地選在這個時間點打開水龍頭,好似刻意要掩蓋接下來的話,「這陣子我有在觀察你和客人的互動……是不是有點太近了?就像剛才那樣,我覺得不太好。」
清水沖刷著兩人的手,在搓揉之下,水意緩緩地從手套中被擠壓出來,像揉碎了的潮濕夢境,發出濕潤黏膩的摩擦聲,滲透的水氣附著於手指頭,傳來冰涼濕滑的觸感,然而設計師的指腹不知為何開始往同一處反覆摩娑,就好似那裡有一塊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無論如何都擦不去的污漬。
即便短暫陷入了一場旖旎的想像,Zeal也沒讓Freodore繼續對那處執拗下去,原先任由擺弄的手指忽地彎曲,輕輕地將設計師的手握入掌心,並關掉了水龍頭開關。
「Freo,你再說一次?流水聲有點吵,我沒聽清。」
那絕非是故意裝作沒聽到,而是Freodore的聲音真的太輕又太小。
但在洗手間回歸全然的安靜後,Freodore反而止住聲音,也停下了動作,或許是因為剛才全神貫注於手套上的唇膏,他後知後覺地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沒事先將Zeal的手套摘下,還迫使對方配合自己彎著身進行這一切善後工作。
更重要的是,因為他等同於挾持對方一條手臂的關係,Zeal的呼吸似乎近得能輕易拂過自己的髮梢。
這距離真的不太好。
Freodore靈敏地抽出自己的手,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生出警惕,兩手並用,迅速地脫掉了Zeal手上那隻吸飽水的黑手套,幫忙擰乾後掛在洗手檯旁邊的架子上晾乾,不忘取下擦手用的毛巾,將那隻些微起皺的手掌擦乾。
做完一連串的動作,他才轉過身,面對那幾乎近得能夠親吻額頭的距離,對著笑得一臉溫和且無害的Zeal義正嚴詞地說道。
「我是說,如果你總用這種距離面對客人的話,那麼我真的幫不了你了,Zeal。」
有那麼一秒,Zeal以為Freodore是不是真心衝他發火,但當對方說完,自顧自繞道離開卻不小心同手同腳的畫面不慎被他注意到後,Zeal沒忍住,兩手霎時扳著洗手臺的邊緣,彎下身笑岔了氣。
真糟,他的設計師好像有那麼一點意識到了什麼。
明明感覺時候還未到。
「……不過,和客人的距離我會再多注意的,Freo。」
他抬起褪去黑色手套的那隻手,在鏡子的映射下,迷戀地親吻著被仔細沖洗的指節。
Zeal Ginjoka所迷戀的人究竟是誰?答案,顯然只存在於鏡子裡那雙凝視的眼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