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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凪玲】监狱简介:
    监狱里来了两个犯人 一个叫御影玲王 一个叫凪诚士郎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确信 雷的话勿入

    蓝色监狱是真的监狱

    铺天盖地的私设 没有足球 视角混乱 还可能ooc

    (假)少爷和(假)天才 有点长的简单故事

    全文2.7w+ 注意阅读时间











    “我愿用我的灵魂浇铸出最热烈的恒星,在乱世的狂风下,带着无尽的信仰与忠诚伴你肆意长生。”



    1.
    “进去!如你所愿!”

    凪诚士郎隔壁的单间空了好久,今天被狱卒扔进来一个人。

    对方一头紫发散乱,湿答答地贴着瘦削的脸颊,双唇毫无血色。他的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黑色的冲锋衣被划破了,印着几道很深的暗红。

    熟悉的双眼里光芒不再,男人一把摘下眼罩,瘫倒在干草上,他捂着腹部,胸口一阵阵剧烈地起伏。

    “玲王……是你吗?”

    凪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地喊到。

    对方掀起眼皮,他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凪,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以后,那双紫色的眼瞳不由得缩紧了。

    御影玲王想到了什么,他撩开垂落耳边的头发,苦笑道:

    “是凪啊……原来凪和我一样,也是蓝色监狱的人吗……”

    “嗯。”凪盯着玲王,他发现那张原本漂亮的脸变得灰扑扑的,下巴处还有几道结了痂的伤痕。

    “真是意外啊……”御影玲王倒抽了一口冷气。

    “对不起,玲王。之前没有说,感觉你知道了以后会变得很麻烦。”凪的眼睛透露出一种无机质的光泽,“但是有一件事是告诉玲王了的,并且我也没有骗玲王。”

    凪的冷白色的手穿过黑色的铁栏杆,擦过玲王的指尖,然后与他十指相扣,不留一点空隙。

    对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的衣服沾满了血,浑身伤痕累累。

    玲王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是谁做的?玲王看起来好痛苦。

    “玲王。”凪摩挲着玲王的手背,像是被遗弃了的小动物轻轻蹭了一下他。

    阴冷,潮湿,暗无天日,这里是蓝色监狱。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人,或许下一秒就会死于非命。时间的概念在监狱里变得很淡,恐惧蚕食着囚犯的心,一天天,一年年,直至彻底疯魔。

    凪住在所谓的VIP单间里,甚至有专用的洗漱间,但是除了身下的草垫和两条薄被,他一无所有。

    三年零九个月十一天,凪诚士郎没有发疯。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饿了就把凉了的饭菜嚼几口,脏了就去洗漱。

    送饭的狱卒看着少年天真安详的睡颜,却觉得不寒而栗。

    眼前的白发少年是蓝色监狱培养出来的怪物,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就算他犯下了错误,监狱也没舍得杀他,还给他提供了待遇相对好一些的单人牢房。

    从进入蓝色监狱的那一刻开始,凪就没有过出去的打算。应该说凪对在哪活着,是否被限制了自由不是很在乎。这里提供住所,提供一日三餐,和在家相比甚至省去了许多生活上的麻烦。

    不麻烦就是好的。凪只有这个要求。

    现在凪诚士郎却觉得冰冷的金属栏好碍事,他想离开蓝色监狱,想在阳光下紧紧拥抱御影玲王,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凪灰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发出幽幽的光:

    “玲王,我们越狱吧。”

    从这一秒开始,凪诚士郎有了想要的东西,路的尽头站着御影玲王。因此,野兽要醒了。



    2.
    凪诚士郎从小无父无母,他被蓝色监狱收容,扶养长大。

    但蓝色监狱并不是什么慈善机构,长大以后接受监狱给的假身份,混入人群,完成监狱布置的任务,便是凪诚士郎偿还监狱的方式。

    做不做任务可由不得选择,如果拒绝,监狱就会以“回收”的名义把你直接押回本部。任务是否成功也由不得选择,如果失败,照样会被“回收”。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监狱一直奉行丛林法则。极高的办事效率高让它成为了众人青睐的合作对象,常年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势力可谓根深蒂固。

    进监狱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任务里拿到的钱归凪自己,没事的时候可以窝在自己的公寓里打一天的游戏。除了任务会有些危险,需要他思考以外,凪认为自己这种生活方式也勉强过关了。

    凪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他怕麻烦,只希望一辈子不愁吃穿,悠哉悠哉。

    但是现在看来还达不到那种理想的生活标准。

    “哎——弱者真是麻烦啊——”凪一枪崩了对方的头,白皙的脸上溅上了几滴血,他歪着头小声吐槽道。

    “你你…凪诚士郎!我诅咒你不得……”

    “砰!”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记精准的射击贯穿了他的胸膛。

    “不好意思了。”凪的表情懒懒的,他蹲下来,拍拍对方毫无生气的脸,“我要下班了。”

    明明干着最冷酷无情的事,黑色的手套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液,但凪诚士郎的神态和语气都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凪回头冲队友喊到:

    “解决了哦,走吧。”

    队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凪把队友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对此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把外衣的兜帽翻了上来,虚虚遮住了自己的一头白发。

    凪诚士郎耸了耸肩,转身先行离去,他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

    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营业员趴在收银台上打瞌睡,听见自动门开关的声音,她连忙站了起来:

    “欢迎光……”

    “临”被她咽回了嘴里。

    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来人是一位黑衣男子,兜帽下露出几缕白发,看不清面容,异乎常人的身高使他的压迫感十分强烈。

    黑衣人在便利店里懒散地转悠了几圈,最后竟然只拿了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

    这……这是遇见黑社会老大了吗?营业员小姐扫码的手有些颤抖,可千万不要把目标瞄准无辜的我啊!

    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营业员小姐飞快结完了账,她不敢与眼前人产生任何对视,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悄悄才松了一口气。

    大家好像都很怕他,总是离他远远的。凪剥开糖纸,把棒棒糖扔进嘴里。

    真麻烦,理解不了人类的思维。

    对于没人理自己这点,凪非旦没有感到沮丧,反而正好合了他的意。省去人际关系的麻烦是凪梦寐以求的。刚刚在便利店里本来少不了一阵寒暄,这样一句话都不用说,节约了不少口舌。

    除了必要的沟通外,凪不想与他人产生什么交集,更不想建立任何的亲密关系,在他看来那种事情很麻烦,需要耗费许多精力。

    东京的深夜很安静,昏黄的路灯把凪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所有的店都歇业了,只有远处电车和轨道摩擦发出的声响。寒风直往衣服里灌,就算凪把头紧缩在领子里也无济于事。

    顺着风吹过的方向望过去,他遥遥地看见那里有个被灯光照亮的小型绿化带。城市寸土寸金,绿化一向不是很到位。这样一个绿植茂密的地方被夹在在钢铁大厦之间,显得有些突兀。

    太晚了,一个人都没有,要不然的话那边肯定会有很多情侣在散步吧,凪想道。周围种了一些常青树,而情侣总是喜欢借着树影婆娑接吻。

    真是不明白情侣的想法,要亲完全可以找个亮堂堂的地方光明正大地亲吧。这种地方夏天有虫子冬天有积雪,怎么都不是个亲热的好地方。凪不理解情侣们的想法,他也不想去理解,太麻烦了。

    凪坐上了路边接应他的车。

    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啊…好饿……凪瘫在座位上,棒棒糖根本填不了空空的肚子。

    凪在后座昏昏欲睡。

    天气渐渐转凉,在还没亮透了的早晨离开被窝简直会要了凪的命,因此他借身体不适为由一连推掉了好几个任务。

    摆烂的结果就是会穷得揭不开锅。家里的蜜瓜包和果冻都缺货了,凪也没钱补上。

    尽管极度不愿意,但是为了生存,凪不得不离开温暖的床去工作。

    副驾驶位的是凪的同僚,他是蓝色监狱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和凪聊得上话的人。

    千切豹马的一头红发很惹眼,他半是开玩笑地问道:

    “这个任务也不是很困难啊,你怎么又累成这样。”

    凪已经陷进了座位里,他困得睁不开眼,含糊不清地答道:

    “冬天到了……唔…凪需要冬眠……”

    “哈哈哈。”千切无奈地笑了,“果然是凪会说出来的话啊。”

    “嗯……”凪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条缝,“千切晚安……”

    睡觉真是个万能钥匙,比如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饥饿了,省去了凪吃饭的时间,因为咀嚼也好麻烦。

    回家之后凪采用了“诚士郎式火速洗澡法”,和养的仙人掌小剪说了一句“晚安”,然后连游戏都没签到就睡着了。

    一直以来,凪唯一想要与其建立亲密关系的只有床,他巴不得天天和床黏在一起。

    直到他遇见御影玲王。



    3.
    御影集团,坐拥7058亿资产,其投资遍布各个产业,在国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要玲王说出自己的姓名,所有投向他的目光都会变得尊敬。御影玲王,是地位的象征,是出行的绿卡,因此任何一扇门都会对他敞开。

    月光洒进御影集团的顶层办公室,玲王俯视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他的目光晦暗不明。

    玲王抬起头来,霓虹灯招牌发出的红光倒映进他的眼睛里,像是为那紫色的瞳孔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都是假的。

    桌上的电子钟由23:59跳成了00:00,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未完成的工作报表。通常情况下玲王从来不会拖欠自己的工作,现在他却没有心思敲下一个字。

    玲王侧身靠在落地玻璃窗边,他拿起咖啡杯,冰冷的液体下肚,神经被刺得一激灵。

    他能想象到自己明天的生活。又是早会晚会各种会议,参加虚情假意的名流酒会,以及无穷无尽待批阅的文件。

    自从接手了御影集团,几乎天天如此。

    无聊,我的人生真是无聊透顶了,玲王放下杯子。我难道要一直被关在御影大厦当金丝雀,就这样无聊地过一辈子吗?

    御影玲王,自幼无父无母,被蓝色监狱收养。杀死御影集团真正的继承人,悄无声息地取而代之,铲除异己,架空御影集团,成为最后的掌权人,便是玲王偿还监狱养育之恩的方式。

    如今,玲王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监狱方面却没有让他“退位让贤”的意思,明摆着要用“御影“的身份栓住玲王。他就只能呆着,哪里都不能去。

    御影玲王,这个偷来的名字和他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很多时候玲王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地位、名利都是他与生俱来的。他不是监狱里那个无名无姓的“V09”,而是御影家的大少爷,御影玲王,他无所不有,无所不能。

    玲王看着自己在玻璃窗里虚幻的倒影,无端生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无论是金钱地位,亦或是朋友感情。如果拆去了这个假身份,他就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身边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就好比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玲王“啪”地一声关了电脑,咖啡液似乎清空了脑海里所有的信息,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心头回荡:

    他想要真正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宝物。



    4.
    “你…你说什么?”玲王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们一起越狱吧,玲王。”凪指了指面前的铁栅栏,“隔着栏杆好麻烦的,我想抱抱玲王。”

    凪的表情一向是懒散又漫不经心的,现在那双灰黑色的眼睛正在认真地盯着他看。

    玲王避开凪的目光,他轻轻地把凪头顶那一撮翘着的白发抚平:

    “哈哈哈,凪还是老样子啊,说话和小孩子一样。”

    凪把头缩了回去,正色道:

    “没有开玩笑,玲王。我说到做到。”

    “好了,凪,别闹了。”玲王笑着说道,“这里可是蓝色监狱,哪是……”

    “玲王,我许诺你的事情都能做到的,无论有多么困难。”凪打断了他的话。

    玲王突然不笑了,他把手从凪温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被关了这么久,凪的白发依旧和记忆里一样柔软。或许是监狱给予他的优待,凪没有穿囚服,他的身上是一件白色卫衣,有些皱巴巴的,总体来说还是干净整洁的。

    反观自己,身上的血液和汗交织在一起,混合的气味应该很不好闻。

    这真是太狼狈了。

    玲王移坐到凪够不到的地方,他的声音很闷:

    “够了。”

    勉强忍下嘴里的血腥味,玲王侧过身去,以保证在凪的角度不会看到自己身上最长的那条伤口。

    “我们两个没有被限制交流已经是监狱给予的优待了,那管理必定会加强。至于出去这种事情就别想了,不可能的。”

    “玲王。”凪把玲王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就什么都能做到吧。”

    “在一起?哈?”玲王像是被踩到尾巴了的猫,呵呵干笑了几声,“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凪诚士郎像是吹过自己生命里的一阵风,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以后,玲王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呢?当凪选择改变,选择离开,他没有任何权利把凪留下。

    三千多个日月的思念被关押许久,此时疯狂地涌上心头,在玲王的经络之间游走,几乎把他吞没。

    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一直注视着我啊……

    玲王捂住了胸口,那个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5.
    “啊……”玲王松了松领带,小声吐槽道,“真是闷死了。”

    参加名流酒会,面对杯光酒影间的你争我斗,这些事情对玲王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他的私人时间少得可怜,今天晚上本来可以在家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却又被临时加了一场酒会。

    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御影玲王便悄悄溜出了主会场。

    呼——玲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台上宾客稀少,终于不用一直紧绷着神经了。

    脚边的玫瑰花正开得热烈,微风拂过,送来馥郁的花香。不得不说主办方是很会挑选场地的,酒店靠近大海,玲王听见海浪声穿透黑夜,散过万里,一下子就浇灭了他心头的烦躁之情。

    明明只喝了两杯酒精气泡酒,头脑却有些胀痛。微醺之间,御影玲王一不留神,撞到了坐在台阶上打游戏的凪诚士郎。

    手机顺着台阶飞了下去。

    御影玲王看着他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高难度姿势接住即将落地的手机。

    玲王对一见钟情从来搔之以鼻。无非就是对方某些突出的特质给自己带来了新鲜感,是不会长久的感情。

    直到他遇见生命中的例外——凪诚士郎。

    凪穿着灰色的西装,勾勒出他极好的身形。白发被风轻轻吹动,一侧的刘海被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

    啊,找到了,我的宝物。玲王屏住了呼吸。



    6.
    凪诚士郎被组织安排了一个任务。

    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监视海滨酒宴的动向,收集信息。他没必要帮助任何一方,要是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了就立刻跑路。

    凪诚士郎面上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心里却很高兴。他最喜欢这种摸鱼的任务,蹭吃蹭喝完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今天酒宴上都是些自助的高级西餐,摆盘精致,色泽诱人。凪诚士郎却不怎么喜欢这种装饰性远强于果腹性的食物,还不如回家啃蜜瓜包。他揣着空空的肚子,回家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风平浪静呢,凪诚士郎找了露台上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带上耳机,启动了枪战游戏。

    一个,两个,三个……凪的枪法很准,他是玩游戏的高手,很快便赢得了游戏。

    海风轻轻拂过凪的发梢,卷起了他头上的一根呆毛。

    凪不记得了,在游戏里,还是现实里,如此麻木地杀掉过多少人。不同的是,现实中人死到临头的情绪是多变的,丰富的,游戏里只有一滩安静的血。

    “啪”地一声,凪的手被人撞得一松,手机直接飞了出去。

    事发突然,凪的反应却更快,他像一只迅猛的豹子跳下台阶,伸出脚稳稳停住了手机。

    手机可不能摔坏了,里有好多游戏,换手机再重新下载的话会变得很麻烦。

    凪捏住手机,看着完好无损的屏幕轻轻松了口气。

    然后他看见屏幕上映出了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

    “啊真是对不起,把你的手机撞掉了。它没摔坏吧?”

    眼睛的主人也很漂亮,他的紫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色的脖颈。

    “没关系。”凪晃了晃完好无损的手机,“它没有摔坏哦。”

    后来在监狱里,凪时不时地会回想起与玲王相遇的夜晚。它不存在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只是有两列孤独行驶着的火车恰巧停靠在了同一个车站,不经意间相遇了。

    御影玲王像是被海风不小心吹到岸边的花,轻轻落在了他如死水一般平淡无聊的生命之中,激起阵阵温柔的涟漪,直至从今以后所有的记忆里都有一个他。

    御影家的大少爷啊。凪诚士郎的大脑里迅速调动出与他相关的信息,甚至有几次的任务就是铲除想对他下手的人。

    御影玲王弯起嘴角,他的眼睛亮亮的:

    “你是天才吧!刚刚那个停手机的动作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作为蓝色监狱的天才杀手,凪从小就接受各种高难度的训练。要是没有这般迅速的反应能力,他早就成了敌人的刀下亡魂。

    凪注意到玲王在脑袋后扎了个小辫子,像是一把小勾子悄无声息地攥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御影玲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集团?”玲王笑着一把揽住了凪,他的身上有股清冽的气息,“我正需要你这样的天才!”

    什么?招揽人才?

    凪诚士郎听说过,御影集团的大少爷能言善辩,经常把人耍得团团转。

    不过跟着他混应该比在蓝色监狱轻松一些。毕竟他那么有钱,只是多了一个人混口饭吃而已,应该对他没多大影响。

    “我叫凪诚士郎。你可以给我一份能赚很多钱的工作吗?”凪望着玲王的紫色眼睛,问出了他心中最想要的,“我不想工作。但是为了钱,我不得不工作。好麻烦……”

    “当然可以。”玲王歪着头,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你身手这么好,给我当个保镖就不错。”

    “啊……二十四小时陪着你的那种吗?不要…好麻烦……”

    “不是那种啦!”玲王宠溺地揉了揉凪的白发,有种自己在给一只巨型兔子顺毛的错觉,“你只需要……”

    “御影少爷!您原来在这!”一个女子匆忙赶来,打断了凪和玲王的谈话,“真是不好意思打断了您。好几个合作方都想和您聊聊,刚刚一直没找到您,还以为您已经走了。”

    “啊没事,真是失礼了。”玲王抱歉地欠了欠身,“我喝了酒有些头晕,就出来醒醒酒。他们在哪?还麻烦你带路了。”

    “这边请。”女子恭敬地比了一个手势。

    “那…抱歉啦,回头见。这是我的名片。”玲王转过头来,他挑了挑眉,笑着塞了一张名片在凪胸前的口袋里。

    凪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那头紫发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捏着那一张小小的名片,仿佛还能感受到玲王指尖的余温。



    7.
    监狱里并没有能处理伤口的东西,玲王被折磨得直抽冷气。他精神上无比疲惫,头脑也昏昏胀胀的,这让他对时间的判断变得模糊。

    啊……玲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不妙啊,发烧了。

    不知过了多久,不甚清醒的玲王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御影玲王先生。”

    玲王清醒了过来。

    即使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玲王也还是能立刻辨认出来声音的主人。

    蓝色监狱的总指挥。

    他的声音从传声监控里传来,混合着电流的杂音:

    “看来需要医生来为你处理一下伤口啊。”

    玲王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心虚。

    不……遮掩也没用了……凪的嗅觉灵敏,肯定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提起而已。

    他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隔壁牢房空空如也。

    凪诚士郎不见了。

    凪呢?玲王的心脏跳得飞快,该死,刚刚痛觉太过强烈,以至于盖过了其他感知,根本没注意到凪去了哪里。

    “怎么?”应该是从监视器里看到了他的动作,总指挥的声音染上了几分轻薄的笑意,“这么不想被他知道你受伤了?”

    “和你没有关系。”玲王的嗓音低沉了下来,他紧紧盯着监控,锐利的紫色眼睛像是在透过它望向总指挥。

    “哈哈。没关系的玲王,我知道你喜欢他。过一会儿就会有医生来为你处理伤口的。”总指挥也不生气,“总而言之,还是感谢你愿意将御影集团拱手相让。为此,我有一些礼物送给你,借此来表达我的谢意。”

    “轰”——随着齿轮传动的响动,一侧的墙壁缓缓移开,像是怪兽张开了巨口,露出里面的场景。

    那是玲王在御影集团的办公室。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办公室的复刻版。

    书架上立着乔布斯、孙正义和扎克伯格的著作,按照日期摆放的经济周刊,商业书,财务报表,甚至还有凪留下的几本少年热血漫画。

    玲王静静地摸着书封,目光晦暗不明。

    书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很容易买到手。但是就连米菲兔玩偶,在英国曼城购买的圣诞冬景水晶球,东京塔的微缩模型……这些东西全都完好无损,按照时间顺序被安静地摆放在收藏柜里。

    以前玲王出差只会让助理买一些伴手礼用来送人。后来凪加入了他的生活,每次和凪出去旅行玲王都习惯于顺手买几件纪念品。纪念品的数量在逐渐增加,他和凪一起走过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只是自从某一天开始纪念品的数量就没再变化过。

    玲王用凪和他初次相遇的日期打开了电脑,电脑壁纸是他偷拍的凪的睡颜。

    所有的东西都在,甚至摆放的位置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落地窗的位置变成了一堵墙。

    玲王喜欢透过落地窗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万物在眼前有条不紊地运转,从高处俯视世界让玲王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如今这扇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变成了厚实的墙。玲王敲了敲墙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监狱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他,他,御影玲王,拥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监狱,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摆脱不了自己的出身。无论是鸡毛蒜皮,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只要监狱想,就可以得到他的任何信息。

    “玲王。”总指挥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为什么就偏偏在这点上犯了傻?”

    玲王看见了办公桌上那只价值不菲的时间沙漏。

    “为了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前途,是万万不可取的。”

    玲王伸出手来摸了摸底座,他感受到了一个小小的凹陷。

    总指挥仿佛是关心后辈的长者,语重心长道:

    “你和蓝色监狱达成协议,完成五个A级任务,交出御影集团,仅仅就是为了能见到凪诚士郎。”

    哦,是它啊。玲王想到,还真的把它给拿过来了。

    这个沙漏是“父亲”送给自己的成人礼。

    当时“父亲”拿着由名匠手工制作的沙漏,笑得很是慈祥:

    "你就当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而存在的,玲王。你想要的东西终会是你的。"

    旁边的总指挥还在喋喋不休:

    “作为一个商人,你应该深谙取舍之道。因为自己想要的人放弃了你的一切,值得…… ”

    “砰”——与记忆里相似的巨响,玲王一把抄起沙漏,狠狠砸向传声监控。火花炸裂发出刺耳的爆鸣,电线断裂,监控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

    沙漏碎掉了大半,玻璃飞溅,其中一道划过玲王的脸颊,留下了鲜艳的血痕。

    曾经的玲王掏出枪,在“生日”这天杀死了“父亲”。错愕,惊讶,慌乱,事发突然,“父亲”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停止了呼吸。沙漏从他的手中掉了下去,摔在地上没有碎,只是底座被砸出了一个小凹槽。

    间接或是直接死在玲王手下的人并不少。

    想要在污浊不堪的斗兽场里占有一席之地,过硬的手段和金钱缺一不可。玲王年纪轻轻就能享有极高的话语权,一是因为他本身就有着其他人望尘莫及的商业头脑,二是他足够严厉的行事准则。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不过是披上了一层名为“御影玲王”的皮,才没有被其他人啃食殆尽。

    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为了御影玲王而存在的。

    玲王喘着粗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刚刚用力过猛,扯动了伤口,他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凪诚士郎就是御影玲王的一切,他想要凪诚士郎,他想要凪诚士郎永远陪在他身边。

    可是御影玲王想要的宝物终究不会是他的。

    好痛,好痛。玲王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伤口在痛,还是求而不得的心在痛。他像一个徒有华丽外表的花瓶,破碎了无数次,又被外力粘合了无数次,早已伤痕累累却还要撑起无懈可击的微笑。

    凪,凪,凪……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累……我好寂寞,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真的寂寞得想死啊……

    血液疯狂地向大脑翻涌,玲王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他发不出声音,只是喉咙里传出“喀喀”的响动。

    凪……

    “玲王!”

    玲王以为自己幻听了。

    那个一向从容的声音变得有些焦急:

    “玲王!玲王!”

    失去知觉前玲王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身上的味道是如此地熟悉,令玲王感到分外心安。

    玲王头晕脑胀,失去了意识。



    8.
    枪声四起,尖锐的爆破声在耳畔炸响,宾客们乱作一团,四散奔逃。

    凪诚士郎收起手机,他淡淡地望着仓皇失措的人群,灰黑色的眼底平静无波。

    啊,人身安全要受到威胁了唉。

    扯下束缚了他大半个晚上的西装,凪露出内里干净利落的黑色夜行服。他胡乱地揉了揉头发,白色的刘海垂落眉间,倒是平添了几分慵懒感。

    凪一个健步翻越栏杆,他找准受力点,抛出钩子,然后顺着绳索轻盈地降落到地上。他的身姿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动作行云流水。

    “有人接我吗?”凪戴上手套,把蓝牙耳机切换到了监狱的对讲频道,“我要走了。”

    “好的。凪诚士郎先生。”耳机里的女声答复道,“位于您九点钟方向有一辆摩托车,凭借您的指纹解锁,您驾驶它离开即可。”

    “啊,找到了。”凪发动机车,就在他准备踩下油门跑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那个……保镖先生!麻烦你等一下!”

    凪反应过来“保镖先生”是在喊他。

    像猫一样。凪不着边际地想到。

    “可以载我一程吗?离开这里就行。”玲王靠近凪,他笑着挑起吕麻眉,语气十分随意,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这场晚宴是针对我的一个局,酒店里有人想要我的命。”

    凪听力绝佳,他能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正向这边赶来。

    “给我钱。”凪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玲王从怀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凪的掌心:

    “乖孩子。”

    “Yes,boss.”凪拍了拍后座,他抛给玲王一个头盔,“我们走吧。”

    机车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夜的巨兽很快吞噬了二人的身影。

    “他跑了!快追!”有人在气急败坏地怒吼。

    子弹破空划过,电光火石之间,机车一个漂移,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鸣响。

    “今天一定要取了御影玲王的命!”

    “操蛋!你们连这这点距离都打不中吗?”

    “别让他跑了!”

    “交给你了,凪。”

    “好。”

    凪专注地望着前方,头盔之下,灰黑色眼睛闪着幽幽的光。他俨然化身为是一头无畏的孤狼,潜伏于暗夜,一脚油门踩到底,硬生生地从荆棘中杀出了一条路。

    玲王不知道这种莫名的信任感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因为凪身上有一种吸引自己的特质。它像海洛因一样麻痹了玲王聪明的头脑,从来只依靠理性分析的他,第一次按照感性的直觉选择了前路。

    趁着夜色一路出逃,城市的阴影逐渐远去。伴随着枪声、风声,他们在高速公路上不知道行进了多久,直到机车的发出油量告罄的信号才停下来。

    凪找了一个安静的海滩,他捡来几根木头,生起了一团篝火。

    木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万物皆寂,唯有柔和的火光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玲王翻了翻手机,发现这里并没有信号:

    “我们这是在哪?”

    “A县附近吧,反正离东京有好几百公里了。”凪躺下来,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他们追不上来的。”

    潮起潮落,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远处的灯塔照拂着海面,抬头可见万千星河。玲王感觉世间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凪两个人。风声,浪声,包裹着心跳声一起,声声入耳。

    玲王抱着双腿仰起头:

    “啊——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星空了。”

    “哎?玲王站在御影大厦的顶楼也没法看到吗?那里离天空那么近,感觉一伸手都可以摘到星星。”

    “哈哈,摘不到星星啦,凪的想法还真是有意思呢。”玲王用枝条摆弄着篝火,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柔和地勾勒出他的面部线条,“城市的污染太严重了,那些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可以亮一整晚,别说星星了,就连月光都很模糊。”

    “欸,这样吗。”凪看着天上的星星,“不过对玲王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在城市里没法看到星星这种事。玲王这么有钱,想看星星就过来好了。”

    “我也有工作要忙的啦!不可能随时就过来的。”

    怎么可能啊……玲王把下巴垫在膝盖上,神情有些落寞。

    除了出差,蓝色监狱那帮人别说放他出东京了,就连放他出公司都不可能,他每时每刻都活在监狱的监控之下。压抑是玲王的生活底色,自由,对普通人来说如呼吸一般自然,对他来说却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玲王定定地看着凪,凪看见他的眼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跳跃: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只是我有点累了。”玲王坐得离凪近了一点,头轻轻靠在凪的肩上,“我喜欢星星,下次一起来吧。”尽管这个“下次”是如此的虚无缥缈。

    玲王感到自己的手被包裹住了。

    缕缕暖意顺着凪的手传过来,玲王感到自己残缺已久的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补齐了,就如同那双交握的手一样,严丝合缝,不留一点距离。

    玲王的鼻子有点红。



    9.
    “唉唉,那个最近社长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不知道哎,没听说呀。”

    “我今天早上去他办公室交财务报表,看见他看着手机笑,那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在跟对象聊天!”

    “啊,你看错了吧?他说不定是在跟客户沟通呢。御影社长是个人尽皆知的工作狂,哪会在上班时候摸鱼?”

    “我以我5.0的视力保证,我肯定没看错!”

    “是没看错哦,不过是在看一些出错了的报表笑话罢了。”御影玲王弯下腰,他扬起唇角,冲这两个在茶水间咬耳朵的女同事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啊啊啊御影社长,对不起!”女同事也没想到御影玲王会出现在这里,连忙弯腰道歉,“失礼了,我们去工作了! ”

    女同事的背影渐渐远去,御影玲王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外星人表情包出神。

    谈恋爱……真的这么明显?

    那个晚上的最后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玲王就通过一个小小的聊天窗口分享着一些生活中的琐事。

    “这个米菲兔像凪,我把它买回家了。”

    “今天不小心把咖啡洒到文件上了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好烦好烦,今天DDL!工作做不完了!我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大家都把他捧得那么高,却忘记玲王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凪看着自己发送的外星人表情包旁边弹出的已读,玲王啰啰嗦嗦的,不过好可爱。他能想象地出玲王气鼓鼓的脸庞,那张脸上会浮现出生动的表情,或喜或哀,并不是舞台剧上那个面具似的完美微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闲暇之余,玲王和凪会在御影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他会和凪去游乐场体验让人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的刺激项目。不过凪没啥表情,这种项目和他平时的工作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他只喜欢盯着玲王那张神采飞扬的脸看。玲王还会带他去看展览,有次凪在展柜里看到了他上次任务破获的瓷器,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玲王很会察言观色,他凑过来问道:

    “怎么了吗?”

    “这个瓷器我上次出任务……”在玲王面前太放松,凪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止住话头,“……在网上看到过。”

    “哦。”玲王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巧妙地转了一个话题,“话说凪是做什么工作的?几乎每次我叫你出来陪我你都有空。”

    玲王牵着着凪的手,他轻轻挠了挠凪的掌心:

    “要是觉得你的工作赚的钱太少就来御影集团好了,我上次想招你是真心的。”

    蓝色监狱的工作几乎是终身制的,没有什么脱身的可能。不过完成五个A级任务可以向监狱提出一个要求,多数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监狱协议中止,从此互不相欠。

    但是五个A级任务的难度非常高,完成的人寥寥无几。凪也才只完成了一个。他最近仗着玲王那张黑卡,接的任务稍微少了一点。

    凪没法向玲王说实话,也没法向玲王解释他和蓝色监狱的协议,他摸了摸脖子:

    “呃……我是会社职员……工作忙的时候很忙空,空的时候也挺空的。玲王不用担心哦,我的工资还是可以养活我自己的。”

    “哦?”玲王挑起眉毛,半信半疑,“普通会社职员可去不了海滨酒宴。”

    凪想到了他的假身份:

    “我那天是去和B集团老总对接业务的。”

    “啊——这样啊——”玲王拉长了声调,很明显还是不太相信。

    想要糊弄过聪明的玲王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不过凪可以声东击西,用另一件爆炸性的新闻引走他的注意:

    “我们同居吧。”

    “同……你说什么……哎哎?哎?!这也太突然了吧!”

    “玲王不愿意?和玲王在一起我很舒服哦,感觉没什么压力呢。”凪把那张试图逃避的脸庞转过来,直视那双的紫色眼睛,“玲王好不好嘛……”

    “好啦好啦,当然可以。”玲王的耳朵尖红红的。

    “玲王……”

    “不要撒娇!这么多人看着呢!”

    凪诚士郎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也不想建立亲密关系。偏偏玲王就是个例外,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怕麻烦的凪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生活废物,玲王虽然嘴上吐槽着他是“麻烦小宝宝”,但几乎所以有关凪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凪——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公寓只有玲王的回声,挂钟的指针已经走向了九。

    他们同居已经有一阵子了。

    最近凪的工作突然变得异常忙碌,电话经常打不通,消息也不常回。玲王睡下时他仍然未归,早晨醒来时发现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只有被子的凹陷证明着凪回来过。

    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连着好几个星期都没能好好跟恋人说上话。

    玲王戴上眼镜,他看着电脑上监狱发来的任务要求,不禁皱了皱眉。

    今天要通宵了,估计能等到凪回来。

    玲王先是给他忠实的下属——老婆婆打了一个电话,确保假扮他的人已经回到了御影老宅,然后加固了他和凪同居公寓的安保系统。

    这段感情注定是见不得光的吗?玲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且不论社会对同性恋的接受度,要是被监狱发现了他在谈恋爱,指不准哪天就把凪当做威胁他的把柄。

    谈了恋爱就有了软肋,他不想让凪被卷入监狱的角斗场。

    玲王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便投入到了工作之中。等一切完成时已经是凌晨,凪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难道凪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了?玲王翻开手机通讯录,最终还是没有点下拨号键,只是在聊天窗里打了几个字。

    “我想你了,早点回来。”

    玲王把手机丢到一边,顺势滚进了床铺。他抱着米菲兔玩偶,心里还是空荡荡的,置气似的锤了锤它的脸。

    心里一直在挂念着凪,玲王今晚的睡眠格外浅。后半夜他感到有人钻进被子,搂住了自己的腰,还顺带把米菲兔玩偶抽走了。

    玲王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回抱住凪。

    凪把头埋进玲王的胸口,白发挠得玲王下巴有些痒,他的声音闷闷的:

    “玲王下次不要抱着它睡觉。”

    玲王觉得凪和一只玩偶争相吃醋的行为有点好笑。

    “玲王笑我。”凪感到玲王的胸腔在震动。

    “好好好,我不抱着它睡觉了。”玲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不过作为交换,凪以后要早点回来。“

    “嗯嗯。”凪眨巴着灰黑色的眼睛,表情很无辜。

    “真是乖孩子呢。”

    “哦对。”凪补充道,“我刚刚把星星投进了罐子里。”

    这是凪诚士郎与御影玲王的一个约定。

    凪每天都会折一颗星星投进那个玻璃罐里,等玻璃罐装满,他们就会前往那个繁星满天的海滩。

    玲王坏心眼地勾住凪的脚踝:

    “明天不用早起,给遵守约定的孩子一点奖励。”

    凪衔住了玲王的嘴唇:

    "抱歉了玲王。“

    月光如细纱般轻柔地洒落,床上春色旖旎,床下的米菲兔无辜地眨着豆豆眼。

    天地之大,只此一隅。他们像是漂泊了许久的孤舟,终于成为了彼此的港湾,从此天高路远,一路同往。



    10.
    和玲王的小心谨慎不一样,凪对他们的关系倒是很坦然。他对蓝色监狱熟视无睹,甚至可以在街头的无数眼睛之下与玲王大摇大摆地手牵手。玲王挣了挣,发现挣脱不了,只能红着脸拉低了帽檐。

    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这面墙本来就漏风。千切豹马很快发现了凪的恋情,他翻看着任务记录,发现在这短短的一年内,凪居然已经完成了4个A级任务:

    “你…这是准备跑路了?但也不用这么逼着自己吧,天才。”

    “是为了和玲王的约定。”凪咬住止血绷带,缠绕在受伤的手上,“哦——还有最后一个A了。”

    “滴”地一声,凪的手机弹出了任务通知。

    最后一个了。

    凪冷白色的手指点开了加密信函。

    什么?

    凪看着手机屏幕,他曾无数次拿着手机,拿着枪,就算鲜血淋漓也无法撼动他的意志。他的枪法如神,任何外界因素都干扰不了这个天才瞄准的角度。

    而此时凪却犹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的掌心全是汗水,几乎拿不住手机,那明晃晃的冷光刺得凪眼睛睁不开。

    凪眨了眨眼睛,可是手机上的文字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A级任务:

    目标 击杀御影玲王。

    短短几个字,却尖锐得像是在凪的胸口划开了一个洞。

    火光电石之间,凪好像明白了背后的真相。比如为什么海滨酒宴是对玲王的一个局,而他恰好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这四个A级任务都隐隐地指向了御影集团。

    “这是什么意思?”凪敲了敲蓝牙耳机,拨通了总指挥的电话,他一向懒散的声音变得格外低沉。

    “嘛嘛!天才,放宽心。”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总指挥用安慰性的语气说道,“蓝色监狱的目标是培养世界第一的杀手,而杀手的成长之路必然是无比艰辛的。你们相互厮杀,相互追逐……现在告诉你真相也无妨了。”

    原来玲王的背后也是监狱。

    凪终于抓到了那个关键帧,把它插入故事里,一切不正常都有了解释。

    “孤儿”们在蓝色监狱里经过了非人的磨砺,终于成为各领域的领航精英,成为监狱扎入各个方向的利刃。

    刀刃一定要始终都归主人使用。御影玲王作为“刃”,锋芒过盛。集团前景一片光明,可谓如日中天,几乎要掀翻监狱的权威。如今加上天才凪诚士郎,指不定哪天“刃”的朝向就会对准主人自己。

    监狱必须要出手了。

    原来就连他们的相遇都是监狱精心安排的。凪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他的表情冷静得可怕。根本没有什么命中注定,只是监狱命人制作的性格表格他们的相性最好。

    凪在那个星夜并没有睡,他抱着怀里熟睡的玲王守了一夜,却还是没有等到追兵。

    这么大的一个杀局居然不了了之了?凪有些奇怪。后来他在玲王的身上放了定位器,以防万一,这样他可以及时地赶到恋人身边。

    玲王不动声色地把定位器拆了,他笑着勾了勾凪的下巴:

    “不要小瞧我了,凪。我可是精巧大富豪啊。”

    如今看来玲王确实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能从监狱里活着走出来的人,便已经趟过了尸山血海,能力毋庸置疑。

    “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是真正的利己主义者——也是真正的世界第一。”

    总指挥循循善诱道:

    “凪诚士郎,你在之前的任务中表现得十分出色,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天才要忠于自己,为自己所用,才是真正的“天才”。

    监狱没有赶尽杀绝,日后也放任他们沉入爱河,等的就是这一天,等的就是他们剑锋相向的这一天。

    “你的最终任务,是在御影玲王和利己主义中做出选择。”

    这是一场逼上梁山的二选一。

    凪挂断电话,他系紧了鞋带。

    从认识玲王的那一天开始,凪就只想和他在一起。凪诚士郎没有什么利己主义,只是梦想的彼岸站着御影玲王罢了。

    千切看他脸色不佳,猜到最后一个任务多半是和玲王有关:

    “你去哪?”

    “回家。”

    “我送你吧。”千切拿起汽车钥匙,“顺便商量一下对策。”

    “谢谢你,千切。”凪认真地看着千切,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谢什么。”千切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右膝,笑容中闪过片刻的落寞,“我忘记不了蓝色监狱带给过我什么。不过……走吧!”

    千切仰起头来,红发在空中飞扬:

    “好日子还在后头。”



    11.
    和凪在一起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玻璃罐在暖黄的光下泛出温润的光泽,连带着过去的回忆一起折射进玲王的瞳孔。

    似乎没有机会实现约定了,玲王解下发绳。指针慢慢划过罗马数字十二,公寓内也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桌上是冷掉的饭菜,蛋糕的奶油塌了一边,巧克力兔子陷了进去。

    玲王的生日彻底过了,凪也没有回来。

    凪诚士郎已经失踪整整一个星期了,他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没有消息。

    我应该习惯这种离别。玲王缩进双人床里,试图说服自己。枕头早已没了熟悉的香气,这像是离别时长的提醒信号,令玲王寂寞难耐。

    为什么又要抛下我?我真的受不了这种日子了……

    玲王不想让自己回忆起凪的那张脸,可大脑就是反复地展现出凪的音容相貌。他心头的空洞难以填满,风穿膛而过,让玲王每呼吸一下都痛苦不已。

    玲王问过凪工作的问题,但每次他要么是转移话题,要么是左顾而言给糊弄过去了。聪明如玲王,他知道凪不愿意说,后来便不再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保留一段距离才是维护长久关系的良方。就拿他自己来说,玲王绝对不可能告诉凪自己背后其实是蓝色监狱。

    他知道凪的工作的特殊性,忙起来会几天都见不到人影。理性思维总是在反复地告诫自己要给恋人留有一定空间,凪除了是玲王的恋人,也有他的社会身份,不可能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凪是我的宝物啊。玲王伸出自己空空的掌心,纹路纵横交错,像是无数个命运的分叉点。

    他无端想起曾经有个自称算命大师的老头给他看过手相:

    “事业线很顺利,嗯……不过爱情线确实有些坎坷……”老头顿了顿,拿出一个平安符,“帅哥要不要买一个,保证……”

    原来是推销产品的。玲王瞧那个故作玄虚的老头的帽檐有些破损,心想对方应该不富裕。反正也不差这点钱,玲王正准备付款的时候,被凪一把扣住了他的掌心。

    夏日的喧嚣扑面而来,温暖的灯光映照着人们充满喜悦的脸庞,花火大会热闹非凡。

    烟花在那一瞬间炸开,凪的目光很清澈,玲王看见色彩倒映进他的眼睛里。

    玲王不争气地脸红了,好像在章鱼烧摊位的铁板上滚了一圈。

    “相信我,玲王。”凪吻上他的无名指,“别听那个老头瞎说。”

    木屐动了动,玲王抬起头。

    “好甜。”玲王舔了舔嘴角,“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买了棉花糖?”

    “没有啦。”凪露出像米菲兔一样委屈的表情,“我一直都陪着玲王哦。”

    有多久没看见凪那种样子了?玲王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子里的热气渐渐流失,让他更加没了睡意。

    玲王也好奇为什么他和凪诚士郎会成为恋人,明明生活习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却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玲王善于规划,凪随遇而安。玲王总是充满活力,游走在各种社交场合之间。凪每天都像没充满电一般昏昏欲睡,几乎懒得和玲王以外的人交流。

    明明理想型是成熟知性的女性,为什么就偏偏喜欢上了凪诚士郎?他除了比自己年长,没有任何一个条件符合玲王对理想伴侣的预期。

    那他喜欢的究竟是“凪诚士郎”这个人,还是凪身上那种他求而不得的自由洒脱?

    这个问题玲王想了许多次,却迟迟没有答案。

    凪完全不会照顾人,甚至都不怎么会照顾自己。和玲王交往之后,御影社长亲力亲为,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这只巨型麻烦兔子的任务。

    后来,凪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离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玲王已经快习惯了那个因寂寞而隐隐作痛的空洞,他有千言万语想对凪说,可是一看见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玲王又把话咽了下去。

    不能把凪束缚在自己身边,收起控制欲。玲王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做。

    玲王是个非常会掌控自己情绪的人,即使内里已经烂得千疮百孔,他表面上依旧是那个完美的大少爷。集团的事业蒸蒸日上,生活也井井有条。在做好琐碎家务的同时,玲王还会在特殊的日子为凪送上惊喜。凪的口味喜好玲王全部一清二楚,以至于来自外星的麻烦男一度怀疑与自己相性这么高的人类是真实存在吗。凪天天把“麻烦死了”当口头禅,玲王的耐心却像用不完一样,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冲突。

    御影玲王是个完美恋人,谁和他在一起简直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凪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他的嘴笨笨的,只是会钻进玲王怀里,用那一头白毛蹭蹭他:

    “玲王有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哦。”

    玲王的心刺痛了一下,最终笑着摸了摸凪的头发。

    如今他伸出手来,并没有记忆中熟悉而柔软的白发,只摸到冰冷的床。

    玲王睡意全无,他干脆翻身下床,找了一板抗焦虑的药,随便扣了两粒就混着冷水往下咽。

    越相处只会越依赖,玲王深知这个道理,他不能把所有情感都倾注到凪的身上。

    但玲王控制不了私心。

    一开始这种情感还只是心尖无关紧要的刺头,然而凪每一次的离开都像是这棵毒株的养料。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如今已长成了扭曲的巨树,欲望的罂粟犹如野兽彻底吞噬了玲王。他希望凪诚士郎从身到心,从头到尾都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凪是御影玲王的宝物,独一无二的宝物。

    玲王知道自己永远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了,因为他已经戴上了名为凪诚士郎的镣铐。

    超A级任务:

    目标 击杀凪诚士郎

    酒宴的局并不是针对御影玲王的,而是针对凪诚士郎的,以御影玲王为饵的杀局。

    一个超A级任务就足够让玲王彻底摆脱蓝色监狱,因此他十分重视这个机会。玲王信心十足,毕竟一向只有他玩弄别人的感情,而从来没有被谁左右过自己。

    但偏偏凪诚士郎是个例外。

    他如此清醒,却放任自己沉沦在这段感情里,趁着黎明的审判尚未到来,耽溺于镜花水月的温柔。

    玲王不愿意光明正大地公布与凪诚士郎的关系,就是害怕有人从细节里找到他爱他的证据。

    监狱那边能搪塞的时间不多了。玲王透过落地窗看向远方,愤愤地想到,那个该死的蘑菇头天天打电话,跟个催命一样,赶着去投胎吗?这么着急。

    玲王找的理由一向令人信服,不过监狱方面最近像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似的,对玲王的说辞置之不理,还威胁他要是再不动手就安排别人接盘了。

    玲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个证据就是他的软肋——凪诚士郎。就算保护得再好,风声也还是会传出去,不过就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啊 。玲王看着在楼下谈笑的三人,他们中有熟悉的白色脑袋。

    玲王把蛋糕扔进了垃圾桶,巧克力兔子还在对着他傻笑。

    谢谢你,凪 。

    玲王披上衣服下了楼。



    12.
    “抱歉了,洁。今天还麻烦你到这里接头——话说凪这里的安保性是真的很不错。”千切查看了一圈,确保是监控死角,“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是队友了,接下来的时间承蒙你的照顾了。”

    “能一起进步是我的荣幸。”洁的眼睛亮亮的,“那就让我们一起掀翻蓝色监狱吧。”

    “谢谢你了——”凪看起来兴致缺缺,他无精打采地打了一个哈气,“就这样吧。我现在要回去了,玲王还在等我。啊——玲王——”

    许久未见的恋人朝他信步走来,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伸出手:

    “玲王,我……”

    玲王一把将凪拽上了楼。

    原地留下一脸懵逼的洁和了然于胸的千切。

    “这是……他们吵架了?”

    “情侣打情骂俏而已。”千切倒是不担心,拨开散落的长发,“走吧,等明天凪的消息。”

    被握住的手腕很烫,凪看着玲王气息不稳地用指纹解了锁,两人跌跌撞撞进了门。

    玲王神色自若,他一步步逼近,直接将凪抵在了墙上。

    “玲……”凪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玲王强势地把舌头伸进凪的嘴里,一遍遍勾勒着他的唇齿。衔不住的津液滴下,拉扯出暧昧的银丝。

    气温不断升高,蒸得凪的脑袋有些晕晕的,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喘息。玲王听见恋人性感的声音,佯装淡定地摩挲着凪通红的耳垂,然后又轻轻啄了两下他的唇。

    凪能明显感受到玲王说话带动的气流,他几乎是贴着自己的唇说道:

    “乖孩子。”

    凪回吻了过去。

    大少爷很聪明,他其实已经基本可以推断出凪真正的身份。玲王迟迟没有去验证自己的想法,就好像薛定谔的猫,没有开启那个盒子之前,就可以骗过自己,说服自己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凪从玲王的吻中品尝出了难以言状的悲伤。即便不言语,凪也能明白玲王的意思。大脑的分析告诉他,如今已经不能再留在玲王身边,他需要进化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的恋人,否则双方所背负的都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玲王需要管理御影集团,如此之大的一个财阀不能没了领头羊。玲王不仅是凪的挚爱,也是叱咤风云的御影社长。

    我一定要彻底毁了监狱。等我回来,玲王。凪抚摸着玲王光滑的脸颊,虔诚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为了更好地保护他,把玲王留下是最好的选择,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拽着他踏上这条可能回不来的路。

    我和玲王的约定永远不会变的哦。

    凪看着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说道:

    “玲王,工作变动需要我出一趟差。这次的时间会有点久,因为保密性的要求,中途可能会联系不上你。”

    周围空气的温度剧降。玲王的眼睛里顿时失去了神采。

    什么?

    凪为什么又要抛下我?

    又是出差,刚刚回来,还没有温存了几分钟却又是离开。凪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吗?

    明明今天是我的生日都忘记回来了。玲王余光瞥见角落里的垃圾桶,他想告诉凪他很想他,但是喉咙像卡住了鱼刺一般发不出声来。

    玲王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慌张,脖子上似乎有一条巨大的枷锁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你……什么意思?那我怎么办……”

    “和玲王的约定是绝对的,玲王一定要等着我们再度相逢。”凪握住他冰凉的双手,“我还不够强大,我想努力试着去改变。“

    玲王被患得患失的心情折磨得痛苦不堪,胸口的空洞越来越大。窒息感。无力感,焦虑杂糅在一起,犹如浪潮般连绵不绝。他近乎是恳求般发出低语:

    “凪可以带上我吗?我陪着你一起。“

    "玲王等着我就好,你还有自己的事业需要经营。我知道玲王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不能因为想和你在一起的私心而耽误了你。“凪摸了摸脖子,补充道,“刚刚楼下那两位都是很优秀的人,我能从他们身上学到许多。”

    相比之下,我真是太恶劣了。玲王在心里自嘲道,他感到自己眼眶发热。因为私心,我想把凪永远囚禁在自己的身边,想让他抛弃一切,想他的目光永远看着我。

    我才是耽误凪的那个人啊。

    我怎么能把凪当成自己的玩具一样一控制呢?这不是和监狱控制我一样的吗?

    华丽的外壳被一层层剥去,露出了最丑恶的的内心。名为凪诚士郎的欲望之果日日夜夜地蚕食着玲王的血肉,让他辗转难眠,痛不欲生。

    别说了……凪……你的温柔让我好痛苦。

    这会让我真的很想死!!!

    “我和他们一起,明天就出发。”

    凪摸出了一颗星星,它相较于之前的星星似乎块头变大了,材质也更加结实。它不像是纸做的,更像是一个盒子。

    “抱歉迟到了,玲王生日……”

    玲王根本没听清凪说了什么,药物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抑制作用了。他只知道在心头缠绕已久的悲伤,失望,痛苦,在这刻全部化作了怒潮喷涌而出。

    “你不用再说了,你变了。”玲王挥开了凪的手,星星飞了出去,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一边,“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约定你已经忘记了。要抛弃我的话,就抛弃的彻底一点啊。”

    甚至他看都没看,星星就被玲王扔了出去,月光拂过,留下一片寂寥的投影。

    随着星星的落地声,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重重地砸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玲王才是撕毁约定的那个人吧?”凪觉得难以相信,更难以理喻,他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那个意气风发,永远相信着他的恋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玲王的背后缓缓的浮现出一条变色龙的虚影。

    凪在那个瞬间彻底看不清玲王了,他的想法似乎永远被藏在花里胡哨的外壳之下。玲王能言善道,是社交达人,善于操纵人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他在自己的面前也藏起了真心。

    难道他一直在自己面前是有所保留的吗?凪觉得脑壳嗡嗡作响。

    “玲王,你真是麻烦。”凪转身离开,把自己锁进了书房,“我不想再管你了。”

    玲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他仿佛被人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是他亲手斩断了他们的关系。

    心口的空洞将永远也无法被填满,这个大洞将伴随玲王一生。随着他的一屏一息,时时刻刻地折磨着他。无人知晓,直至被他带进坟墓。

    玲王感到自己的灵魂被割开了一半。在今后的岁月里,他将携带这具破败的身体和残缺的灵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人世间,浑浑噩噩,漫无目的。

    泪水模糊间,玲王看见了架子上的那瓶星星。它就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里面装满了少年人赤诚的爱意。

    玲王把它原封不动地锁进了柜子里。

    甚至都等不到七年之痒,他们相恋还不到七百天。

    第二天,书房的门大开,床上已经空了。凪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玲王的生活中。

    凪不愿意带走他,却带走了他的心。

    玲王没去理会那些凪存在过的痕迹,它们依然放在原位。玲王一点点看着它们落灰,老旧,泛黄,最后被扔进垃圾桶。

    尽管不愿意,也还是要接受变化。万物生息,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止脚步。

    生活还在继续。

    凪最后给的星星还是被玲王捡了起来,玲王在它的顶端钻了一个小孔,把它戴在了胸口。那个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玲王却不敢打开它。

    潘多拉魔盒会让他整理好的思念又散落一地。



    13.
    玲王醒了,如总指挥所说,自己的伤口都被处理好了。

    监狱不可能特地派医生过来,而且按照玲王的口才,医生还没干完活怕是就会被策反。

    想也知道是谁给他处理伤口。

    旧情人重逢,感慨万千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和床边的米菲兔大眼瞪小眼。

    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现在看见他好好地活着,这就够了,我还在奢求些什么?

    玲王咬紧了牙齿。丝丝酸涩裹挟着过去的记忆翻滚上心头,他暗骂自己没用。原来我……潜意识里还在期待着什么的吗?

    这里是玲王原本办公室的休息室,监狱也完美复刻了。本来应该是他最放松自在的地方,现在玲王却觉得神经突突地疼。

    “是我为玲王处理的伤口哦。”

    玲王半晌憋出来一句“谢谢”。心想凪肯定觉得麻烦死了。

    “不用谢哦。”凪仿佛穿了他的心思,“不麻烦的。”

    现在耐心变好了啊。玲王突然有种把孩子养大了的欣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凪成长了许多。

    玲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摸了摸手上的纱布,四个脚被贴得很平整。

    “玲王。”凪的目光晦涩不明,“我后来查到了你的健康报告。”

    什么……健康报告?玲王的大脑一阵嗡鸣,这种东西不是已经加密了吗?他怎么会查到哦?不对,凪可是天才他什么都做得到……

    他还没回过神来,白纸黑字的报告就被推到面前,检查结果赫然写着“病人长期服用抗抑郁,抗焦虑的药物,导致药物成瘾”。

    巨石瞬间落下,把玲王的自尊砸了个稀巴烂。他感到血液在倒流,最后一层遮羞布终于被扯下,一切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凪的面前。

    玲王知道总有被凪翻出这笔旧账的那一天, 但它还是来的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

    “你病了,但是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甚至不仅交出了集团,还要冒着生命的风险,去做五个A级任务。”

    凪的质问声明明没有什么起伏,却犹如佛问,一下下叩击在玲王的心扉上:

    “为什么?玲王?”

    空气诡异得沉默了几秒。

    “能有什么为什么。”玲王抓起报告,用力扔到了一边,积攒了太久的情绪倾泻而出:

    “那么长时间…音讯全无……我差点陪你一起去死!可是我又不相信你死了……我还想找到你……

    “我理解你,我知道你的工作与蓝色监狱息息相关。我试图说服自己接受,比如你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甚至死亡。

    “只丢下一句你好麻烦,然后就走了……

    “你对别人就没有什么想象力吗?随随便便抛下我的你又凭什么来质问我!

    “我很怕寂寞……凪……你和我在一起是必须的吧……”

    到最后近乎是痛苦的呜咽。

    无所谓了,凪觉得我麻烦也好,控制欲太强也罢,我都说出来了。玲王低下头避开凪的目光,像只委屈的猫缩到了床的一角。

    “不是哦。”凪坐在椅子上,无机质的眼睛看着玲王,“自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就一直和你在一起。”

    “诶?”

    玲王抬头,很明显是愣住了。

    “为了实现目标,我必须要做出最佳的选择,那就是彻底铲除监狱的威胁。玲王的事情我都了解了,你和总指挥的对话我也都听到了。”凪似乎是不安地摸了摸脖子,“玲王一定要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你可以对我毫无保留,我不喜欢你戴上面具的样子。”

    “那你也知道我其实是因为任务接近你的?”玲王搓了搓手,有些忐忑,“而且目标还是杀了你。”

    “我们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监狱逼得我们刀剑相向,你没必要感到愧疚。但我们选择得了我们的未来。”凪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无论在哪个世界,玲王都会和我在一起。”

    “凪!”

    “玲王玲王玲王。”凪的语气软软的,根本不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啊……是那个熟悉的米菲兔。玲王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白发。如今再看到凪这个表情,他竟觉得恍如隔世。

    哈……真是的,好吧好吧,完全无法抵抗啊,撒娇的凪真是太麻烦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玲王还是问出了那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话说你为什么会被抓进来?”

    “啊——那个啊——其实就是本来想和队友一起掀翻监狱的,结果失败被抓了。”凪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的任务目标也是杀了你。监狱故意的。”

    三年过去,两个人一路摸爬滚打,被迫成长了不少。心结已解,他们终于能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心态说起当年沉重的往事。

    玲王突然觉得越狱也不是不可能了,只要凪诚士郎在,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到。

    而且他还想出去,实现那个的约定。

    不对,想到约定,玲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口。星星呢?我……

    凪伸出手,星星正躺在他的掌心里。

    星星的外壳有些褪色,它原本会在月光下泛出神秘的银白色光泽,会立马让玲王联想到凪的白发。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三年多它被人仔细地保护着。

    “原来玲王一直留着它。”明明这里是昏暗惨淡的监狱,玲王却看见凪灰黑色的眼睛闪动着光亮,“我还以为玲王不要他了。”

    凪缓缓打开盒子,里面藏着一副对戒。从那低调精细的做工可以看出它们价值不菲。

    玲王呆住了。

    “有一件事是告诉玲王了的,并且我也没有骗玲王。”凪的神色很认真,他们的眼瞳里印出彼此的倒影。

    后来在任务中受过很多次伤,玲王从来一声不吭,因为凪的离去,五感似乎被抽走了。

    现在凪把它们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玲王侧过脸去,他的耳垂红了,不让凪看见自己的表情:

    “随随…随你喜欢吧。”

    玲王任凭凪把他的无名指塞进戒指,却无意间看见凪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英文字母。

    纹身?凪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潮了?

    凪钻进被子抱住玲王,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腕。

    “Belong to Mikage Reo”

    不仅是玲王需要凪,凪也需要玲王。



    14.
    除了要避开监控,无法与外界通信以外,两个人的软禁生活倒也过得还算有声有色。

    监狱没打算框死他们的行动,不过活动范围也就仅限于冒牌办公室和洗漱间了。监狱的墙体坚实无比,凿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连个窗都没有,空气是从管道输送进来的。唯一的门是狱卒来送生活物资的,这是仅存的突破口。

    俗话说,巧妇难会无米之炊,纵使他们有一身本领,但是监狱里一无所有,也发挥不出作用。

    凪原本是个网瘾少年,在监狱里过了三年多没有手机的生活,硬生生被磨得清心寡欲了起来。

    玲王一来,凪对手机的欲望则达到了巅峰,他无时无刻不想要黑掉那几个巨大的监控。因为监控的存在,他成了一只没有x生活的兔子。

    凪也试着砸掉过监控,但是监狱会立刻派人重装,甚至还会挑衅似的多装几个。

    凪被磨得没脾气了,只能瘫在沙发上装死。

    “送饭的。快出来拿!”狱卒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玲王拿书的动作顿了顿,起身去取东西。

    狱卒粗鲁地把东西塞到玲王手里,然后缓缓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大脑里“叮”地一声,玲王火光电石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感到自己外衣口袋里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进去。

    尽管如此,他表面上则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谢谢”。

    狱卒转身离去。

    玲王摸了摸口袋,凭借形状感受出应该是个无线加密器和一对耳麦。

    “凪。”玲王把东西悄悄塞给他,轻声问道,“凭借这个你可以暂时黑了监控几分钟吗?”

    ……

    “注意九点钟方向!等一下!”玲王在拐角处一把拦住凪,“有人。”

    玲王的目光沉着冷静,他死死地盯着脚下逐渐靠近的阴影,紧握着手枪。宛若蓄势待发的雄狮,匍匐着等待猎物的靠近。

    刚刚玲王听着耳麦里的加密通信打开了牢房大门,凭着凪黑掉监控的时间差,两个人顺利溜了出来。

    玲王听着指挥,先是杀了两个无关紧要的炮灰,捡走了他们身上的枪防身用,然后带着凪沿着监控死角一路前进。

    凪原本就是天才级别的神枪手,他的背后缓缓浮现出巨大的骷髅黑影:

    “没关系玲王……你说什么?是我们的人?”

    骷髅黑影直接消散了。

    眼前的男人身着搞笑的清洁工装,推着两个巨大的清洁车,他闻言抵了抵脸上的眼镜:

    “快上车吧,凪诚士郎,御影玲王。”

    凪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下一秒就被人直接塞进了清洁车。

    玲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嘛嘛。别急着走啊。”总指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拍了拍手,隐藏在暗处的狱卒纷纷露出了身形,“这么容易就让你们走了,岂不是毁了蓝色监狱的名声?”

    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得益于无处不在的监控,总指挥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玲王立刻绷紧了神经,举着枪对准了声音的来源。

    此处是大厅,几乎没什么遮挡物,背腹受敌。玲王咬紧了牙关,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双方箭拔弩张,厮杀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凪毫不犹豫地从清洁车里翻了出来,拿起枪与玲王背对着背。

    “你们的情深令我感动。”总指挥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容,那是一个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的蘑菇头男人,“不过这也说明你们没有成为世界第一杀手的潜质,是不合格的利己主义者。”

    “玲王,你很聪明,布的局也很完美。不过你调查过吗?蓝色监狱背后都是谁。”总指挥一挥手,身后的电子巨幕上浮现出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御影少爷一下子就能认出来他们。

    那不是别人,正是各大财阀的领头人。

    这是绝密中的绝密,他以前知之甚少。玲王瞳孔骤缩,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泰山压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御影集团已经是赫赫有名,但寡不敌众,如果直面各方势力根本不会赚到便宜。

    “御影玲王,你难道不应该想想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究竟是谁给你的?”总指挥终于叫出了那个名字,一字一顿,“不懂得感恩的V09?”

    过去扭曲的回忆尖叫着啃食上心头,玲王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冰冻,钉死在了原地。

    我?

    只能依稀记得那天下着瓢泼大雨,小小的玲王跪在雨里浑身冰凉。他听见警笛鸣响,红蓝色块在他眼前炸开,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躺在医院里了。

    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他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是啊,我是那个V09。如果不是监狱的救济,我恐怕根本活不下来。如果不是监狱,我根本不会有眼前的这一切。

    御影玲王这个名字是监狱给的。

    那……我究竟是……谁?

    “砰”,一声枪声犹如平地炸雷响起。总指挥扔掉他临时抓来挡在身前的替死鬼,惊悚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原来这就是你的选择啊,天才。”

    所有的枪管都齐齐的对准了凪诚士郎。

    凪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他感觉手中的枪膛在发烫,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凪!”玲王忽得被惊醒,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自己激怒了总指挥,这后果不堪设想。

    玲王耳麦里响起千切的声音:

    “玲王,这里有其他人。你还有伤在身,不要恋战,走!”

    混战开始了,枪林弹雨间乱象丛生。隐匿在人群中的卧底纷纷现了形,很多狱卒还来不及反应就倒了下去。

    “凪!!!”玲王借着清洁车的遮挡,和千切给了身后偷袭的人群数枪,“走!!!”

    “走得了吗?”总指挥举起枪。

    “危险!!!!!”玲王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子弹破空的风声划过,他带着凪滚到一边,勉强避开。

    “玲王。”凪伏在他耳边说道,“我要去亲手了结了这些。”

    “凪,你什么意思……”

    凪双手一撑,抽出手枪,换弹上膛,他无机质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色彩,借着掩体对着总指挥就是干脆利落的几枪。

    玲王没有迟疑,立刻选择上前配合,他太了解凪的决心了——他今天肯定要与那只恶鬼死磕到底。此人不除,后患无穷。爆鸣声响起,火光四溅,玲王顺手解决了背后几个杂鱼,帮凪扫清障碍。

    黑色骷颅与变色龙的虚影缓缓拼接,勾勒出巨大的死亡地图,所过之处裹挟着无数灵魂消散。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气如破竹,一路逼到了总指挥跟前。

    凪不愧是监狱培养出来的天才杀手,几乎箭无虚发。总指挥此时身受重伤,碎裂的眼镜掉在地上,大片的鲜血从伤口流出,他却像察觉不到似的,还是对着凪阴森森地笑:

    “你以为你解决了我,这一切就结束了吗?你以为蓝色监狱就这样消失了吗?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蜉蝣撼树……”

    凪的身上也有多处伤口流血,他一把揪住了总指挥的领子,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去死吧。”

    枪还没响,只听见“嘭——”,震天撼地的巨响几乎要刺破耳膜。火光骤起,凪下意识地抓住玲王的手把他揽进怀里,两个人直接被强劲的气流冲到了一边。

    总指挥意识到大势已去,居然引爆了炸弹,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爆炸声接连不断。

    人们四散奔逃,现场一片狼藉,就好像当初他们相遇的那个夜晚。

    阴差阳错地避开了主要冲击波,两人都没受到致命伤,但受了内伤是肯定的。灰头土脸,装束凌乱,伤口不断渗着血,他们却又都心照不宣地把伤痛咽回了肚子里。

    玲王没忍住,哇地喷出一口血。

    “玲王!”

    玲王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看着凪的脸变得灰扑扑的,轻柔地抹掉对方沾着的血:

    “我们走。”

    ……

    千切豹马带路,他有一双飞毛腿,跑得很快。

    “哇,好厉害,什么时候挖的?”凪很惊讶,同时感到眼前这个狱卒的声音很熟悉。

    “这三年,除了玲王,也有其他人成为卧底进入监狱,我们共同挖出了这条地道。”

    玲王新旧伤交叠,很显然体力大不如前,他调整好不稳的气息,努力跟上前面的两人。

    “玲王你没事吧?”凪顺着手脚架爬上去,他注意到了落后的人。

    “没事。”玲王的背后虚汗直冒,但现在生死攸关的境地,容不得他矫情,“走。”

    凪还是贴心的放慢了速度。

    终于来到了尽头,新鲜的空气近在眼前。

    凪掀开了井盖。

    三年多以来,凪第一次接触到外界,微风卷起他头顶的呆毛。即便这个夜晚无星无月,漆黑一片,他也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

    凪把手枪扔了。

    终于自由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国神在冲他们挥手:

    “赶紧上来!!!”

    三人火速上了车,尘土飞起,汽车扬长而去。

    蓝色监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15.
    “欸——?”凪看着粗糙的狱卒脱下人皮面具,露出千切那张明丽的脸,“大小姐?”

    千切扯下假发,一脸嫌弃的丢到了一边,他无比爱惜地顺了顺自己的长发:

    “这个假发的质量也太差劲了。”

    “辛苦你了千切。”玲王抛给千切一张御影集团的VIP美容护理卡,“记得用。”

    “多谢啦!御影少爷。”千切眉开眼笑,然后看到与玲王十指相扣的凪,笑容一下子收了回去。

    无辜的千切又遭到了男桐攻击。

    凪丝毫没有眼力见,依旧像只树懒一样,赖着玲王不走。

    看在前队友情的份上,千切没有和凪计较,还是十分尽职尽责地向玲王汇报了近况。

    凪是个面瘫脸,通常没什么表情,但听闻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震撼得瞪大了瞳孔:

    “大小姐你没被抓?还和玲王成了朋友?”

    “是啊,御影集团现在由老婆婆代为管理,业务版图还拓展了。”千切挑眉,“你这么希望我被抓进去?你不在的时候玲王可多亏了我和国神照顾。”

    “oxo ”

    驾驶位的国神听闻露出笑容:

    “我们做了个局,三年间不断各个方面瓦解监狱势力。玲王佯装交出集团,几番深入监狱,然后里应外合。这次居然真的成功了。”

    “啊……”凪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小声责怪道,“玲王都没告诉我…害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御影大少爷的脑子一向好使。当凪三个月没有消息,千切等人找上门的时候,玲王便意识到硬攻监狱是不行的。蓝色监狱俨然是一座铜墙铁壁,无论是水淹还是火烧,都撼动不了它丝毫。因此,只能先从内部瓦解,然后连外夹击,才能彻底拆了这座禁锢了无数人的牢。

    千切从头到尾仔细浏览了方案,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玲王。”千切捧着茶,轻轻吹了一口气,雾瞬间氤氲开来,“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我们的任务我们都会认真完成,但是你……”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玲王的眼睫轻轻抖了一下,“没有人活着走出过蓝色监狱,总指挥使用的通信方式也是加密过的,完全无法定位到他。我们对监狱可谓知之甚少。”

    雾气逸散,露出玲王平静淡然的脸,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尽量装的像一点吧。我还想试试……况且凪。”

    “你啊。”千切被他的一片深情整得没脾气,“那我们一起加油吧。”

    为了混过监狱的检查,玲王不得不在手腕的皮肤下植入一小块芯片,它有着定位的作用。

    千切看着玲王冷汗直冒,心中很不是滋味。正欲说点安慰的话,又被玲王的眼神给制止了。

    国神完成了植入的工作,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收起工具:

    “技术目前还不是很成熟……日后…后遗症可能无法避免。”

    千切在背后踹了国神一脚,狠狠瞪了他一眼:

    “瞎说什么呢?”他转头对玲王一片笑容灿烂,“你不用听他瞎说,没有后遗症的。”

    “没事的,千切。”反倒是玲王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安慰性的微笑,“为了见到凪,我心甘情愿。”

    ……

    “啊!捷报频传啊!”千切兴冲冲地把手机展示给玲王看。

    蜂乐回:和洁把他们都解决了!(๑>؂<๑)

    配图有些惊悚,是蜂乐站在一堆尸体边的快乐自拍,背景板上还有捂脸叹气的洁和一脸冷漠的糸师凛。

    玲王的唇角勾了勾,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此后他再也不会觉得命运的长刀悬于头顶迟迟未落,不会被午夜梦回的失落感折磨得精神恍惚,他把自己从那狭隘的囹圄之地解放了出来。心结随着蓝色监狱的瓦解烟消云散。

    “哈哈。”千切豹马爽朗地笑了,“蜂乐还真是有意思。”

    国神开得很稳,追着日出而去。正如千切所说,好日子还在后头。

    所有人都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除了凪,他抱着久别重逢的手机玩枪战游戏,不着边际地想到以后再也不用持枪杀人了,当雇佣杀手真的好麻烦。

    玲王像以前一样揉了揉叉叉嘴米菲兔的头发,这一次的笑意直达眼底:

    “一切都过去了。”

    长夜已尽,得以窥见天光徐来。

    是黎明了。



    16.
    从监狱出来以后,玲王更加忙碌了,他不仅要负责集团的决策,还要处理监狱后续的调查事宜。

    相比之下,凪诚士郎的生活就显得格外清闲,他被叫去问了两次话,然后就天天躺在家里睡觉打游戏。玲王下班了就窝在他身边撒娇卖萌,玲王总有种自己养了一只安哥拉巨兔的错觉。

    好不容易处理完堆积的工作,玲王获得了久违的假期。

    凪的步伐慢悠悠的,他盯着游戏界面,手上的操作不停。

    这时一辆十分拉风的银色超跑停在了他的身边,御影社长半褪下墨镜,露出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

    “走吗?去看星星。”

    路边有两个女孩子目睹了这个场景,凪的听力很好,他听见她们在小声尖叫。

    凪诚士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在两个女孩的注目礼下光明正大地上了车。

    奔驰了上百公里,到海滩时已经是夜晚时分。

    银河灿烂,星空依旧,海滩上却多了一个木屋。

    “我已经把这个海滩买下来了。”玲王拉着凪,像个邀功的小孩子。

    “啊好厉害——金钱的力量。”凪感叹到,“不愧是玲王。”

    暖黄的灯光把玲王的脸庞映得红红的,木屋布置得很是温馨。柴火噼啪作响,玲王甚至定做了两个缝纫娃娃放在壁炉上,凪是经典的叉叉嘴,而玲王则俏皮地吐着舌头。

    凪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望着墙上挂着的檞寄生出神。

    他以前确实不理解情侣为什么要在树下接吻,这种行为在他看来除了麻烦还是麻烦。直到遇见了玲王,凪彻底明白了“麻烦情侣们”的想法,他甚至开始愿意相信檞寄生的传说,相信他们可以因为树下的亲吻永远相爱。

    玲王忙左忙右,葡萄般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他把一缕头发捋向耳后:

    “凪快看!我们的合照放在这里怎么样?凪不愧是我的宝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帅气。”

    “玲王决定就好哦。”凪从背后搂住玲王,拨弄着他的手指,“话说那瓶星星放在哪里?我一进门就看见它了。”

    玲王推了推凪的脑袋,发现推不动,只好红着脸建议道:

    “放在人偶的中间?”

    凪拿过瓶子,发现里面的星星丝毫没有被拆开的迹象,几乎可以说是和三年前放进去一样新。

    “玲王从来没有把星星打开过吗?”

    “我怎么舍得打开?这可是你送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好好保存了……哎!凪你干什么!”

    凪把瓶塞打开,倒出几颗五边形的小东西,然后随手把它们拆成了一根根长纸条。

    纸上有字。

    “今天玲王带我去了便利店,买的盐汽水好难喝,我还是觉得葡萄味的好喝。”

    “为什么猫咖里的猫都没有玲王可爱?”

    “滑雪好累,为什么玲王还是元气满满的,好神奇。”

    “今天看到公司里有人偷拍玲王,玲王明明是我的。”

    ……

    玲王瞪大了眼睛。

    过去的种种随着纸条上的文字浮现在眼前,生活其实并不像他当初认为的那么满是阴影。凪抓住那些无比鲜活的彩色纸带,做成星星,一把填满了他的灵魂。

    冷漠的杀手也好,假的集团少爷也罢,他们不过是这个世间万千情人中普通的一对。

    凪的纹身缠着戒指,牢牢锁住了玲王。这或许就是爱的监狱?玲王漫无目的地想到,不对,好不容易脱离了那里,我干嘛去想它,真晦气。

    “我把它当成备忘录了。”凪拽了拽玲王的衣角,“当时有些话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不过现在我都会说了……唔!”

    玲王在檞寄生下突袭了凪,他也相信这个传说。

    “但是凪不折星星也没关系的啦。”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恒星。



    END.











    free talk:
    非常非常感谢能阅读到这里的你!

    很感谢你能包容这篇天雷滚滚的作品!它没什么翻转的情节 通篇都在唧唧歪歪(其实说白了就是两个小傻瓜在变扭地谈恋爱 明明是杀手AU却根本没什么杀手的情节(。)大纲明明就那么点东西,但是越写越长越写越长……凪玲在扭来扭去,扭完了还要反抗天命(?我码字又很龟速,全程都在急急急!这么还不写完啊啊啊!!!

    作为守法好公民的我没有越狱经验 那一段只能删了又改,然后只能查了一些著名越狱案件并且参考了他们的手法(

    关于凪玲的感情线我几乎是在抄原作了。但是这是个架空世界观,有些地方处理的还不够好,那种OOC的地方就请允许我造造谣吧!(含泪鞠躬

    灵感是某天和朋友聊到要是蓝色监狱是真的监狱 凪玲都是假身份会怎么样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本来应该是我的第一篇凪玲文 大概是二三年十月的构思 硬是写到了现在……作为沙雕选手的我写这种正儿八经的故事还真的有(亿)点不擅长 有BUG请忽视!斯密马赛!

    至于凪玲为什么没有被抓进警察局……呃 架空世界啦!(就当蓝色监狱干得不人道的事情警察都不知道吧啊啊啊

    缝纫娃娃就是努努,直译了一下

    总指挥不是老八!(只是外貌参考了一下老八。。。老八挺善良的一个人,文中的总指挥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大反派而已

    如果可以,欢迎给我留下评论!!!

    新年快乐!我们下个故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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