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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xian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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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归》收录其三

    【刃台】U will*当我年华老去



    砂星上没有养老院,所有生物年老之前都会先一步被埋入滚滚黄沙,这是共识。当然、不乏有人类试图在医院中把自己生命的末端尽可能延长——如果你愿意如此称呼那些简陋的小诊所。医疗资源吃紧、若非患者有着蛮横的财力或武力,通常的下场只会被医生撵出门去。

    4号房的病人属于后者。经历一番不甚愉快的交涉后,医生捏着鼻子把人安排在常年不住人的病室里。但病患本人并不介意,乐于在医生查房时屏息假装自己没气了又忽而出声问候,把兼职护士的小姑娘逗得咯咯笑。

    “法修先生,您真有趣~”她借着把药瓶挂在床头、俯身以便讲些悄悄话,“倘若您再年轻五、不,三十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爱上您!”

    “哦甜心,不再多宽限我一些时间吗?”这个要求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当然啦,您可比我爷爷还要大呢。”

    这话实在是有点伤人。房间里就没个足够参看的反射物,他决定不费力去折腾自己,倚老卖老地央求,“好吧、或许亲爱的,你愿意借我一面镜子吗?”

    “请等下喔,马上就查完房啦~”小鹿般轻捷的脚步声离他而去,天呢,他终于可以一睹如今的面目、在失去自己年轻的皮囊后还是头一次。

    若要追溯前因后果实在是太絮叨啦。他无意识地搓手,反馈回来的感官不会骗人——原来岁月竟然真的比刀锋和子弹有力,那些伴随他一生的伤疤被苍老的皱褶掩去了,皮肤粗糙又孱弱的,像古卷、蝉翼,捻动就会簌簌抖落光阴的尘土。

    唯独不像还存活喘气的生物。

    他忽然忐忑起来,老年人的心脏可是很脆弱的,他要是被自己的样貌吓昏过去,那样出借镜子给他的护士小姐该有多难过……哦、蕾姆,沃夫伍德,还有无数支持他的人们啊,他愿意把手放在圣经上宣誓、无论衰老虚弱或丑陋,他都将诚实勇敢地面对自己,至少……至少、他还有不会折损的人格魅力!

    他为自己加油打气、做了比步入婚姻殿堂更多的心理建设,终于,小鹿奔回来,但脚步听着不那么明媚了,忧郁地在病房门口踌躇半晌才推门进来。他于是连忙出声慰问: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的天亻——

    “法修。”

    第三个人的声音差点吓得他背过气去。是个年轻的男孩,像半只脚踏入变声期般嗓音略有局促,但语气里没有一点对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尊重。直呼其名!没大没小!实在是目无尊长!且本人毫无半点反省意思地继续道:

    “到散步时间了。”比起散步更像是遛狗。

    “……我、我来拔一下针!”天使也噤声了,小步踱到床边,女孩柔软的手在牵起他时悄悄把光滑的圆形偷渡进他掌心,“我带来啦!加油啊法修先生,不要给发现哦!”狡黠的耳语一闪而过,很快远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因为心跳加快有点不稳的呼吸声,但他知道对方还在。

    他无可奈何地向空气伸出一只胳膊和半截袖子,“好了,带我去散步吧,亲爱的奈布兹。”

    等待的人沉默着抱起他,还好,这时候又知道体贴他的老骨头了,用呵护温室里玫瑰的力道小心把人安置在轮椅上,软和的垫子和毛毯簇拥他、哪怕轱辘滚动也不会颠簸。鉴于体感舒适,他并不介意像只没骨头的猫被供奉着推出去,到只有日光姑且还过得去的院落里。太阳光顾他的老胳膊老腿时舒服极了,勉强也算是对他颠沛半生的一点补偿。

    在这样安详谧和的氛围里,他决意先关照受累遛老头的人。“奈布兹去哪儿了?”撒娇的语气被歪曲地像长辈说教,“你不在我可是很寂寞的。”

    “是吗、她给了你什么。”果然被看到了,他没挣扎、监护人摸索过来时老实地摊开手把镜子交出,在有点尖锐的摩擦声里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少女小物被过保护的家长无情调查肢解,小声咕哝道,“我只是想看看而已。”

    “看什么?”

    被问到的时候总有种自恋的嫌疑,但他还是红着老脸抱怨,“都是奈布兹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看,我想看看我英俊的脸蛋沧桑了多少不行么!”

    鼻梁上一轻,那副命途多舛的眼镜忽而被摘去了,光线变化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感到额发被撩动、像怕遮挡他视线看不分明地撩至一边,“你现在睁眼就能看到了。”

    “……不、不看了!”他像是忽然畏怯了、退缩了,失去直面苍老现实的勇气,眼球在紧闭的眼皮下不安地动着,“把眼镜还给我,奈布兹。”

    他不知道奈布兹是否看出了什么,但眼镜物归原主、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他松口气,迫切地转移话题,“所以你一个人都在外面做什么?”

    并非他杞人忧天、对方的消失总是令人不安的,一个身形样貌大变的前通缉犯、是如何在人类中活动的?而他们也不再有超人的力量和顽强的体魄,这种危险就变成了双向的,变成对离开的人可能不会再回来的隐忧与恐惧。

    “想办法让你继续住在这里。”听上去就像贫困少年励志赡养孤寡老人的感人事迹,可惜两位主角都不愿意这等好人好事见报,被赡养者也无意承受这沉重的恩惠,“我已经没事了、没必要再——”

    “法修。”他哥又一次叫他的名字,哪怕声音稚嫩,也有作为双子中兄长的份量,“你答应过我的。”

    在他生命垂危之际。





    就像奈布兹鄙夷的那样,人类的治愈手段是简陋且粗糙的、一如物种本身。而在砂星这等不毛之地更是难堪大用,面对plant破败的身体,医生能做的也只有对伤口的应急处置,无法扭转生命流逝。

    在医生怒不敢言的目光中闭上了手术间的房门,奈布兹站在床前,仔细端详目光所及他弟的全部,生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看他,看苍白的脸、全黑的发和自己留下的血红伤口、在法修身上荼靡开着,连一度带着两人偕同飞行的羽翼都剥落成碎屑,好像本人也将归于尘土。

    法修要死了。那个愚蠢地为人类挥霍生命,顽固不化又坚韧地横亘在他生命里的存在,如今正要死去。

    他从不知晓这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

    他要救他。人类做不到的事,他会做到。奈布兹深吸口气,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把以往用于杀戮和掠夺的力量剥脱到最细微温和,想象修补一窗破碎的蝴蝶标本,哪怕毫末难捉、动作随力量流向他弟变得困难,他也会做到。

    偏偏这时候他施救的对象醒过来,翠色只渺茫了一瞬,就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濒死的人间台风被气管里淤留血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睁大眼睛瞪他:你要做什么、奈布兹?!

    “安分点。”冷汗从他鬓角滴下来,他不算是耐心的人,也早就在一百五十年里耗尽了余裕,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编造任何善意的谎言糊弄他弟。然而他弟不省心地挣扎扣住他的手,把好不容易传递的力量又推拒回来,交织时便立刻在他们间催生出柔软的坚硬的羽毛,好像两个快要渴死的人把仅剩的水源推来阻去、任凭珍贵的水都蒸发掉,气急之下奈布兹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你真的想死吗?!”

    字眼脱口时他感觉到不当,死亡并不能恐吓或者唤起一点他弟的求生欲,相反那双绿眼睛无言地笼罩他,毋须言语便足够坚定残忍地拒绝——已经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事了。

    他能接受吗?在一切发生之后。他荣耀而孤独的旅途,直到最后都如此寂寞地、偏离他所爱的,像将死之人临终才从走马灯里获得苦涩的悔悟,却不可思议落入一个拥抱。

    “……不要留下我。”他说。他们针锋相对大半生、从没为对方妥协过,以至于临近终幕尚还有千言万语不足说,只好竭力抓住对方、用最深处的软弱挽留,但指尖仅捉住喉咙里溢出的半声叹息——他们的余命并不足以保全两个人。

    假如荒星有神明必然是冷酷且恶劣的,把选择题抛给这对才刚破冰的兄弟,选吧,是有情人尸骨相殉、还是接过对方性命独活?

    他们僵持不下,奈布兹忍不住要往刻薄里想,明明背负的东西不比他少、连那些人类蜉蝣般生死都如数家珍,却不愿意接受他。而他弟与他视线交汇作答,不,哥哥,正因为我了解生命宝贵、知晓爱意珍重,所以我不能掠走你的人生。凡事终有尽时,而车票空白处填满我爱的人们,这是足够好的结局。

    那我呢。

    就算短暂与彼此和解,他们骨子里还是没变的。他陡然生出想要将整张票面覆写的冲动,于是不管无私无情的弟弟如何说,抱上去时把眼里蓄着临终告别的人吓一跳,随即惊愕得睫毛颤动——拥抱扩大了接触面积,方便年长的植物怀着磐石沉塘般决心,毅然决然把自己投入到他弟身体里。

    他们融合得那样快,肉眼可见地皮肤骨血粘合胶着,比起前一个刺伤两人的拥抱更缠绵亲昵。但仍不好,没有比翼飞行的默契,到这个时候他弟也不肯乖顺地配合他——宁愿在千疮百孔的体内开一道门,任他哥流沙般坠落。

    兄弟俩博弈的过程尚不得知。最后能确认的、是医生在持枪哆哆嗦嗦开门时,不见那两位广为人知的通缉犯,手术床上躺着的是筋疲力尽昏睡过去却又紧紧拥抱、苍老又稚嫩的陌生面孔。

    “这太奇怪了,你们现在看上去就像普通的——”人类两字被对面锐利眼神逼迫着咽回去,医生暗暗腹谤:明明只是个小鬼!可作为医者他必须对病人伤情负责,于是冒着生命危险进言,“我不清楚你们发生了什么、你如何救回你的同伴……但照目前他的虚弱程度,最好是状况稳定之后去到条件更好的医院疗养,这里的设施还是太简陋了!”

    出乎意料的,少年面孔的自立种并未表露出攻击的意向,他只是缄默,以一种与外表不符的稳重点了点头,就把视线转回病榻,好像外部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世界只剩下他们依偎的角落。

    要是康拉德还在,会对现状有什么帮助么?把解决问题寄托在人类身上是有点好笑,但一回生二回熟,奈布兹如今可以平静地承认世间尚有他未知之事,比如独立种的生理机制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奇妙变化——他自己倒还好,陡然被装入这样年轻的躯壳、除了偶感羸弱外并不影响思考和行动,他弟就……

    “奈……奈布兹?”他困惑的源头又恰如其时醒转,声音粗哑得像在墓穴里风化了一百五十年的骨头架子,毫不意外地把矛头指向他,“为什么你还在………我们一起下地狱了吗?啊……就算是噩梦也太讨厌了,你走吧,别在这里。”

    “我哪里都不去,法修。”

    “啊啊……果然是梦吧,奈布兹不会这么讲话。”那人自说自话地试图把头埋进被子里,奈布兹在他弟可能碰掉身上繁多的针头插管前制止住了这种行为,“别乱动,除非你真想去见蕾姆。”

    “她正在那条弯弯曲曲的河对面冲我招手呢。”

    “法修。”

    好吧,这下他不得不面对他们惊险刺激地从死斗中幸存的现实,但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这段崭新的关系,姑且先装傻充愣——

    被他哥捉了个正着。

    “听着,这次不一样。”他茫然眨着眼,视野就同蒙了水汽的镜面般模糊不清,只能凭声音隐约判断奈布兹的位置。“在你恢复正常之前,别想像以前那样乱来。”天呐,这居然是他那个哥能说出来的,不及他感动就又听得一句、声音轻悄仿佛自言自语。

    “我会和你一起。”他答应、也获得一个承诺。

    人间台风于是幸福地昏过去。

    “但我不记得同意过要一直待在疗养院啊。”他晃着袖子争取自己的植身自由,“说到底只是外貌变化,真的有必要这么正式地为我养老送终吗?!而且奈布兹也变小了不是吗,我可没有压榨小孩子的习惯!”

    “丧失自理能力的人没资格反驳。”他哥一言否决他的抗议,为了佐证、无声无息踩着肉垫走到他身侧才冷不丁出声,“感官迟钝、腿脚不便,还想坐着轮椅去惹事?”

    “喂!姑且做了这么多年通缉犯,藏拙我也是懂得的!”有的人在自己的杀人组织里闭门造车,哪里明白他的生存之道,“而且现在就是把我推到人堆里,也没有人会把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和法修史丹比特挂钩,大可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现在就出——”

    他愣住了,因为在一片窸窣声中,他原本搁置在腿面上的掌心忽然落入了温热的重量,并随着呼吸倾吐、眼睛眨动,触感不断丰富并勾勒出少年猫一样把头埋进他膝间的画面,太肉麻了,以至于那种酥痒从神经末梢一路爬到他后脖子、生出满身鸡皮疙瘩。

    他哥借此很好地阻止了更多废话,于是把更多触感施舍给他。摸索到越多,那张记忆里遥远的面孔就铺展开,生动柔软地停在他手中:轮廓和小时候很像,但填充的皮肉略逊于骨骼发育,不够丰腴而棱角分明,是有点刻薄的面相;眉尾飞扬入鬓、发丝却粗短又锐硬地立在头皮上,和本人如出一辙的固执,它们现在该是什么颜色的,是小时候的白金、还是对于自立种而言不祥的黑色呢?多么遗憾的,仍有许多他仅用五指无法丈量的部分。

    他想,奈布兹一定是知道了,他哥常常敏锐地嗅出他的伤口,只是鲜少用这么沉默温吞的方式体贴。那在这无言划出容许他任性的范畴里,他试探着去问,“呐、奈布兹,我是什么样的?”

    “法修就是法修。”

    “就稍微满足下我的好奇心么~”他撒娇着,把他哥堵进封闭式的问题里,“我的头发现在是黑色吗?应该很显年轻吧!”

    他哥的脸从他掌心中抬起,视线沉默地落在他面上,许久才有些迟疑地开口,“………不。”

    “那就是和这个年纪相衬的,灰色、还是花白的?算是砂星上少见的幸运又长寿的老人家吧~”等不到对方的回答也不要紧,他继续问道,“有很多皱纹吗?肌肤松弛可是最显老的部分。”说着就要上手确认,但奈布兹的下巴还搁在那里,示好般轻轻地在他掌心磨蹭,分不清到底是否定还是。

    “嗯……还有、眼睛,会很明显吗?”他只知道眼盲的人类瞳孔中会生出白翳,还没有见过半失明的独立种,他苦中作乐地垂下头、好让眼镜滑落到可以露出眼瞳的程度,“以后是不是该换成沃夫伍德那样的更好点。”

    “不需要。”

    就算容颜苍老不复青春俊美,眼角痣也被灰白发丝和褶皱掩没,那双绿眼睛仍保持着春枝拂面般的柔和清澈,仿佛亘古长存。奈布兹坚定地复述他的答案,“你就是你,这是不会改变的。”

    “……这样吗。”轮椅上的老人家轻快地笑起来,笑声在胸腔里震动回荡,偶尔还碰撞出一点年轻的音色,“那可真是获得了难能可贵的人生体验啊。”毕竟他们的人生被早早定型,无论年岁增长、伤口累叠、身心疲惫,外表也不显沧桑羸弱,“人类真是方便,不用对着镜子数头发、光看皮相就能知道时日无多,唔,我会是plant里第一个寿终正寝的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奈布兹终于舍得下颌离开他手心,要知道小朋友矜持的撒娇对他两条单薄的老腿还是太沉重,一如他哥的爱。失去肢体接触后他们一下子变得遥远了,法修努力克制着去寻觅对方的身体本能,空落的掌心欲盖弥彰地扣住轮椅扶手,“那奈布兹可要好好地看护我,一刻都别让我离开视线,毕竟这个年纪呀、眼睛稍微眨下时间就溜走了,你可不要放开我啊。”

    他哥用拥抱回应,侧身双臂环住他,力度轻柔到像捧起一抔脆弱的泡沫。但被体温和支持盘绕其中,那颗对植物的生存只有少许暧昧的象征意义的心脏,也是如此血脉偾张、在胸腔内赤诚地跳动——怎么不能算作他们活在这世上的证明呢?

    “好啦好啦,”感受着有湿热的雨滴降下,他安慰地用独臂拍拍不出声的小朋友,“都这么老了,无论用什么浇灌都不会再长出新的头发啦。”

    “……你闭嘴吧。”




    年轻的兼职护士在前台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院内没什么住院的病人,只要没有突发情况、她大都能在夜班时值过一段不好不坏的睡眠。今晚本该是如此,直到木制的柜台被轻轻叩响,她才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惊起,睡眼朦胧地对上一张陌生的青年面孔,“有什么……可以帮、帮您?”

    那双绿眼睛含笑眨着,亲切仿佛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晚上好哟~”

    “晚、晚上好。”她结巴地回应、舌头在嘴里打结,这一定是偷睡久了脑子不完全清醒、而不是被对方的帅脸蛊惑!

    “别浪费时间。”暗处又冒出另个声音,她吓一跳,但总觉得这般冷漠的语气是有点熟悉的,也常常这般没礼貌地打断别人,黑发青年于是向她投来歉意的视线,摸索着将一样物什扣在柜面上,她注意到那只手虽然戴着手套、但皮革和衬衣布料之间却还是金属的光泽,似乎和某位声名狼藉的通缉犯很像。

    “嘘。”青年示意她噤声,把东西神秘地推到她近前,仿佛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谢谢你的镜子。”

    她的确是借出过一面小镜子,这也确实是她的、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记得四号病房有过这样的人光顾。

    不过似乎也不重要了,天降的大帅哥挥手道别,声音放轻怕扰动夜色静谧,“一直以来受你照顾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随即转身离去,与阴影里走出的人并肩而行,她忽而意识到莫名的熟悉感来自哪里:走在一起的两人眉眼轮廓都与四号房那个看护的少年像极,而少年总是寡言地独来独往,存在感稀薄得几乎消失,却被法修先生栓住留在了人间。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对那一老一小抱持着正义的怜悯,大胆又不太敢踏出柜台地喊道,“喂!你们——是法修先生的亲戚么!不要再让那么小的孩子独自照顾老人家了!!”

    青年闻声几乎跌倒、忍着笑拿胳膊肘去怼旁边也僵硬的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亲昵地抱怨,“你看吧,果然变成了欺负小朋友、都是奈布兹的错~”

    那与他仿佛镜子投出来的人瞪他一眼,还是留了点面子给他、没去抓限时返场的半报废义肢,别扭地把五指嵌入他指缝间、又紧握不放,像失位脱节后重新耦合的两颗齿轮。

    “走了。”

    越过年岁的差异终于追上彼此,现在、他们的旅行要开始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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