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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 Shiro_0702

    @Ha_Shiro0702

    LOFTER:生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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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 Shiro_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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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FTER全文发不出来有一段一直被屏蔽,在这里放一篇完整版备份
    ※本文设定是赛博世界观,监管者彰×半机械体冬
    ※全文ooc见谅

    #彰冬
    akitoya

    【彰冬】无人禁地「1」
      今晚是月圆之夜。
      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整,钟声响起的同时,房门上的电子锁发出了一声“滴”的轻响。
      戴着面罩的人悄无声息站在玄关处,门在他身后自动上好了锁。东云彰人像往常一样站起身,去门口迎接事成归来的杀手。
      “任务还顺利吗?”他边为蓝发青年摘下面罩,边温声问道。
      “托彰人的福,一切都顺利。”
      “那么,这次有没有受伤?”
      “……”
      青年用仅露在外面的一只右眼盯了他几秒,最后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东云彰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伤到哪里了?”
      “并没有伤得很重。”青年摇了摇头,卷起左臂的袖子露出手腕,“只是这只手臂在近战的时候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这也叫没有伤得很重?”东云彰人看着那只断了一半、已经摇摇欲坠的机械义肢,几乎要被他气笑,“都快掉下来了,还说没什么大碍?”
      “可是这点伤并没有影响我完成任务。”青年辩解道。
      “笨蛋,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满脑子都是任务,就算是为了给我减少一点修理工作,也多在意点自己的安危好吗?”
      “……抱歉,我又给彰人添麻烦了。”青年像淋了雨的小猫一般垂下脑袋,半晌后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拽了拽东云彰人的衣角,低声请求道,“那么,今天也拜托彰人修好我,可以吗?”
      东云彰人沉默了半晌,自知无法狠下心弃之不顾,最后还是认命地点了头,带着青年向里屋走去。
      这间房子算不上豪华,但也足够宽敞,最大的房间经过一番改造后,已经成为了专门的修理间和休眠间。东云彰人在门口的智能锁上输入一串密码,弯下腰将自己的双眼正对着虹膜识别器,随着“滴”的一声轻响,紧闭的房门应声而开。
      青年乖巧地跟在彰人身后进了屋,看着彰人仔细锁好门,从储物柜里翻出刻有“青柳冬弥”字样的医药箱,熟练地拣出几样工具铺在修理桌上。
      “准备好了吗?”东云彰人将他带到桌边,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温声问道。
      名叫青柳冬弥的青年点了点头。
      于是东云彰人抬手撩开了他遮住左眼的半边刘海,让那只从不对外示人的机械义眼暴露在自己眼前,拇指摸到他左侧眼尾的泪痣轻轻按住。随着藏在皮肤下的指纹识别器开始隐隐发烫,无神的瞳孔泛起了幽幽蓝光,恢复活性的内嵌齿轮转动着开始工作,最后聚焦在东云彰人的眼底。
      虹膜识别成功的一瞬间,青柳冬弥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无尽的疲惫、酸麻与疼痛全数涌上他的大脑,让他整个人径直倒了下去。
      东云彰人眼疾手快捞住了他瘫软的身体,青柳冬弥紧咬下唇忍耐着不适,被对方抱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安抚。两人无言地拥抱了一会儿,东云彰人才将他安置在桌边的椅子上,拉过他断了一半的义肢,将袖口卷至上臂。
      “冬弥,如果实在难受就告诉我,我尽量轻一点。”彰人托起他残破不堪的手腕,动手前先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冬弥刚闷闷地应了句“好”,尖细修长的镊子便翘开断裂的皮肤,伸进手腕内部夹住了扭曲变形的螺丝,异物入侵的感觉让他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东云彰人轻轻转动手指,轻车熟路地将无法再使用的螺丝一一拔了出来,又小心地将错乱的电神经网整理回原来的结构,然后从医药箱里挑出几颗新螺丝,准备进行修复的最后一步。
      换螺丝是整个修理过程中最难熬的部分,当崭新的螺丝抵进手腕时,本就快要忍到极限的青柳冬弥终于崩溃似的将头埋进臂弯里,在传遍四肢百骸的奇怪麻痒感和刺痛中颤抖着呜咽了起来。
      “彰人……”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哀地唤道,“好、好奇怪……呃呜……好难受……”
      回应他的是来自东云彰人的温声安慰。
      “很快就好了,乖……再忍一下。”彰人用托住他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伤口周围,指腹磨过仿生皮肤,带起温暖而令人安心的酥麻感。另一只手操控着螺丝刀迅速将螺丝拧紧,最后在伤口处覆上一层新皮,修复工作到此便全部完成了。
      “好了,好了……都结束了哦,辛苦冬弥了。”东云彰人丢下工具,将可怜的小杀手好好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后脑的头发,“感觉好点了吗?”
      青柳冬弥没有回答,闭起眼睛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抽噎着“嗯”了一声。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右腿,脚踝。”
      东云彰人叹了口气,蹲下身挽起他的裤脚,一块明显的擦伤赫然呈现在眼前。原本嫩白的肌肤被擦去了一块皮,正一点点向外渗着血珠,看得东云彰人心底一阵抽疼。
      “冬弥,要不我还是把你的痛觉屏蔽器关掉吧。”东云彰人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提议道。
      青柳冬弥犹豫了数秒,说:“可是如果我受伤了,痛感会影响到我完成任务的效率。”
      “冬弥,不要抗拒疼痛,痛觉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的。”东云彰人叹了口气,耐心地向他解释,“正是因为受伤了会痛,你才会知道自己伤到了什么程度,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更清晰的认知。万一哪天你真的受了致命伤,但你自己因为感受不到疼痛而不知道,就算我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不回你,明白吗?”
      青柳冬弥懵懂地点了点头。
      “最近一个礼拜不许出任务了,组织有委托传下来的话我会替你回绝,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知道了吗?”
      “哎?可是……”
      “听话。”东云彰人将剩下的绷带卷好扔回医药箱里,无奈地说,“你已经连续出任务很多天了,前几次留下的伤都还没彻底恢复,今天又添了新伤,就算是机器人也需要休息的,更何况你还是个身体半机械化的人类。”
      青柳冬弥还欲说些什么,东云彰人像是已经料到了他的心思,径直开口打断了他:“休息时间不足的话会影响你完成任务的效率。”
      不出所料,一提到任务,青柳冬弥立马乖乖听话了。
      “乖孩子。”东云彰人满意地揉了揉冬弥的发顶,“好了,去休眠舱里躺着吧,我给你定休眠程序。”
      “彰人打算让我休眠好几天吗?”青柳冬弥有些不情愿地问。
      “明早会让你醒来的。”彰人哭笑不得,“总不能让你不吃饭光睡觉吧。”
      得到满意回答的冬弥这才慢吞吞脱掉了衣服,跨进铺了软垫的休眠舱里。东云彰人在终端电脑上设定好休眠时长,舱体便自动调节成了适合睡眠的状态。在他准备关闭舱门前,已经躺好的人又叫住了他:“彰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闻言,东云彰人的耳根漫上一层红晕,半晌后俯下身,在青柳冬弥额前落下轻轻一吻。
      “晚安,冬弥。”

    「2」
      青柳冬弥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做过梦了,以至于他觉得做梦这种生理现象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已经半机械化的身体上。梦的内容也相当奇怪,他那看上去武力值为零的主人居然穿着和他出任务时类似的衣装,手握匕首与自己一同伏击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暗杀对象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东云彰人在不面对自己时总是一副神情淡漠的样子,除了采购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几乎从不出门,也不爱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说话。可梦里的彰人却不一样,手持武器的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眼里满是这个年纪的男生该有的意气风发。
      唯一没变的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青柳冬弥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藏不住的温柔和笑意,与现实里的彰人如出一辙。只是不知为何,与梦里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大男孩相比,冬弥总觉得自己熟识的彰人眼里蒙着一层捉摸不透的情绪,似乎有淡淡的悲伤,又似乎掺杂着一丝愧疚。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带着满腹的疑惑,被倒计时归零的休眠程序从梦境中剥离了出来。
      青柳冬弥揉着仍在钝痛的左腕坐起身,望着屋内熟悉的陈设发了一会儿呆,才像往常一样爬出休眠舱穿衣洗漱、离开房间。直到在厨房里找到正在做早餐的东云彰人时,他才终于找回了一丝自己已经梦醒的实感。
      两人一同坐在餐桌前时,东云彰人很快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是不是我休眠时长设太短了,待会儿要不要再补眠一下?”
      “不用。”青柳冬弥咬下一口面包,慢吞吞地将目光移向他,半晌后犹疑着开了口,“昨晚……我好像做了个梦。”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又说:“好奇怪,我梦到了一个和彰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样……可我觉得他不是我认识的彰人。”
      彰人捏着吐司的手顿了顿,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性格就差了很多,而且现实的彰人完全是一副不会打架的样子,梦里的彰人居然会用匕首,还能陪我做任务,光是这点就已经很奇怪了。”
      东云彰人愣了一下,随后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紧张又期待地问道:“冬弥,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梦到别的事情吗?”
      “唔……没有了。”眼看着东云彰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青柳冬弥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东云彰人摇了摇头,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吃饭吧。”
      青柳冬弥懵懂地点点头,抿了一小口还有些烫的咖啡,又忍不住抬头问:“彰人,我梦里的那个人和你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信吗?”
      “……我信,只要是彰人说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相信。”冬弥犹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主人,“可是我目前的记忆里并没有像梦里那样的彰人,难道说我昨晚的梦就是我缺失的记……嘶……”
      “冬弥?!”东云彰人手中的牛奶杯滑落在桌上,乳白的液体全数泼洒出来,将桌面弄得一片狼藉,但他顾不得太多,快步来到正痛苦地抱着脑袋的青柳冬弥身边,蹲下身查看情况。
      青柳冬弥头痛欲裂,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着,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左冲右撞就是找不到出口。耳边的声音也杂乱得要命,好像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又好像有刀刃捅进皮肉的声音和枪声,吵得他几乎要崩溃。
      随后有温暖粗糙的指腹按上了他的额角,他便在力度舒适的按揉下慢慢恢复了平静,睁眼便看到东云彰人半蹲在面前,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
      “彰人,我没事了,不用担心。”青柳冬弥反握住东云彰人的手,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啊,桌子……”
      “先不管它。”东云彰人松了口气,又愧疚地低下头喃喃道,“果然休眠舱的脑电波干预还是不行吗,早知道这个方法一样会让冬弥痛苦,一开始就不该用它……”
      “不,我一旦试着去想以前的事就会难受,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彰人给我做的休眠舱是帮助我恢复记忆的,昨晚是我第一次做那样的梦,说明休眠舱终于起效果了,这应该算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东云彰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站起身,拥住他一下下摩挲起柔软的发丝。
      青柳冬弥喜欢来自东云彰人的抚摸,每当他像这样揉自己的头发时,无论此刻的心情有多糟,他都能瞬间安下心来。
      不知是因为饱腹后容易犯困,还是因为恋人的拥抱太过温暖,青柳冬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无意识又往彰人怀里缩了缩。
      “要再睡一会儿吗?”东云彰人温声问道。
      冬弥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软软地“嗯”了一声。
      “那我抱你去休眠舱吧。”
      “不要……想被彰人抱着……呼……”话没说完,困意便吞没了他的思绪。青柳冬弥两眼一闭,就这样在东云彰人的怀里睡了过去。
      东云彰人无奈地轻笑,弯腰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收拾完餐桌上的狼藉,从卧室里拿了一条毛毯盖住冬弥的身体。做完这一切后,他紧挨着冬弥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望着恋人平静的睡颜,思绪不自觉又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3」
      一年前,东云彰人还是组织的顶尖杀手之一,青柳冬弥的身体机械化程度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只是曾经断掉的左臂被换成了义肢,几处因重伤而坏死的神经被电神经网代替,除此之外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差别。
      两人搭档并相恋了数年,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除了被安排单人任务的时候,两人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恨不得再干几年就双双隐退去领结婚证,甚至连将来要在哪里定居都想好了。唯独让东云彰人感到不爽的一点,是青柳冬弥的机械体控制权掌握在组织上级的手里。
      但平静的一切都在不久后被一场变故打破了。
      潜伏多年的内鬼向敌对组织泄漏了内部人员名单,伪造了一份带有高额悬赏的委托书,指明要求东云彰人亲自完成暗杀任务,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东云彰人这张令他们忌惮的王牌。当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份委托书的异常,唯独大脑已经有小部分被机械化、运算速度远超常人的青柳冬弥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敌方的诡计,在东云彰人接到通知前截下了组织下达的命令,伪装成东云彰人的模样替他去指定地点赴了约。
      细心的冬弥在出发前与几个互相信任的同僚定下了求助信号,唯独向彰人隐瞒了一切。在他出发前穿戴装备时,曾经亲手将他带大的前辈表情复杂地问他:“你明知道这是随时可能丧命的陷阱,为什么还要替他去呢?”
      青柳冬弥戴上战术手套,淡淡地答道:“我已经算半个机器人了,就算伤得再重,只要组织愿意开放我的机械体访问权,能够修好损伤的部位,我就一定可以活命。但彰人不一样,他是身体健全的普通人,一旦受了致命伤就没法再挽回了,更何况那些人就是奔着取彰人性命来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可是你就这样送上门,不怕把自己的命赔进去吗?”
      “所以我才会找你们做我的支援啊。”青柳冬弥对金发青年微微一笑,戴上面罩的一瞬间,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而且谁说我是送上门任他们宰割的,那个差点害死彰人的内鬼,我还要把他揪出来慢慢算账呢。”
      但最后的结局并不尽人意。
      内鬼抓到了,前来支援的同伴都毫发无伤,敌对组织损伤惨重,为了保护同伴而遍体鳞伤的青柳冬弥经过抢救也勉强保住了命。可代价是青柳冬弥再也无法重见光明的左眼,以及他十几年来全部的记忆。当他茫然地在病房里睁开仅剩的右眼时,眼前那个喜极而泣的橙发男孩,已经成为他脑海深处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的泡影了。
      这次重伤之后,青柳冬弥50%以上的身体被机械化,左眼眼球被替换成了机械义眼,调试了十几次后才终于有了视功能。
      东云彰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青柳冬弥昏迷的那半个月的,也不愿再回忆自己看到浑身是血的恋人时究竟有多么震惊和崩溃。在青柳冬弥住院期间,他放弃了杀手的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失忆的恋人身边,在无尽的自责中一遍遍逼迫自己冷静,每天用掺杂着痛苦的微笑面对如同一张白纸的青柳冬弥,让他重新了解自己,并顺理成章再一次和自己相爱。
      在青柳冬弥被允许出院后,东云彰人将他带回了他们从前的家,为青柳冬弥原先的房间加了一层又一层安保系统,像养金丝雀一般将冬弥完完全全保护了起来。除此之外,他又向组织上级要来了青柳冬弥的机械体控制权,在原有的指纹锁基础上添加了虹膜识别系统,并将这套只对他一人起效的系统植入了青柳冬弥的义眼里。从此以后,青柳冬弥的身体便只会对他开放访问权限。
      在东云彰人的悉心照顾下,青柳冬弥终于渐渐痊愈,经过大规模修复的机械体也慢慢恢复了功能。作为杀手多年的本能让青柳冬弥迫切地想要投入工作,东云彰人拗不过他,最后无奈地同意了他的请求,但只允许他接手组织里最简单的任务,而自己为了更好地保护青柳冬弥,便同时担负起了他的监护和修理工作。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逐渐习惯了新的生活节奏。只是青柳冬弥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始终没能找回,一旦东云彰人尝试引诱他回忆过往的事情,青柳冬弥的身体就会出现应激反应,让两人不得不放弃这个方法。
      最终,走投无路的东云彰人征求了青柳冬弥的同意,在组织技术部门的帮助下制作了一台带有脑电波干预功能的休眠舱,尝试在梦境中诱导他找回部分记忆。这个方法没有给冬弥造成过多痛苦,但坚持了数月都没有任何效果,让东云彰人几乎要绝望。
      直到今天,青柳冬弥终于给了他一个惊喜,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总好过完全没有。
      只要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要冬弥不再感到痛苦,他就愿意继续等待下去,直到冬弥完全恢复记忆、真正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4」
      令东云彰人没有想到的是,他期待已久的这天会来得这样快。
      青柳冬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原先不知梦到了什么,还会像小孩子般在睡梦中轻笑出声,但后来便开始眉头紧锁,额角不停渗出冷汗,最后在东云彰人担忧的呼唤中,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了。
      青柳冬弥浑身被冷汗浸透,大脑一片混沌,在东云彰人怀里喘息了许久,才堪堪恢复了冷静。被恋人问起究竟做了什么梦时,他也只是摇着头,什么都不肯说。
      组织上级偏偏在这时发来了信息,说有个简单的任务实在派不出多余的人手,问青柳冬弥能不能去帮忙。就在东云彰人忍着怒火准备拒绝时,青柳冬弥却突然开口说道:“彰人,让我去吧。”
      “可是你身体还没恢复,而且刚刚做了噩梦,精神能撑得住吗?”
      “可以,我没事的。”冬弥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道,“我刚才……梦到了很多事情,现在脑子里很乱,就当是让我出去散散心好了。”
      随后,他便留下愣在原地的东云彰人,独自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了。
      十分钟后,当青柳冬弥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时,竟在客厅里看到了和昨晚梦中同样打扮的东云彰人,一瞬间有些恍惚。不等他问些什么,东云彰人先一步开了口:“我陪你一起去。”
      “可是……”
      “虽然冬弥可能还想不起来,但你一定知道我不会拖你的后腿,哪怕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任务了,我也有配合你和保护你的能力。”东云彰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眼眶也不自觉红了一圈,“冬弥,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吗?”
      “……不会丢下彰人的。”青柳冬弥沉默了半晌,主动上前抱住了自己的恋人,轻声安慰道,“这次我们一起走吧。”
      半小时后,东云彰人开始暗自庆幸自己跟来了任务现场。由于青柳冬弥自从吃完早餐后就一觉睡到了傍晚,两人匆匆出门时更是连饭都来不及吃,此刻天色渐暗,在废弃大楼里伏击已久的青柳冬弥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饥饿感也突然随之上涌。
      “冬弥饿了吗?我带了压缩饼干,要不要吃一点?”东云彰人听到了从冬弥胃里传来的“咕咕”声,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饼干拆开递给他,“从早上到现在你都没吃多少东西,待会儿体力会跟不上的。”
      青柳冬弥从耳尖慢慢红到了脖子根,但也听话地摘下面罩,拿了一块饼干,小口小口吃了起来。东云彰人在一旁替他继续蹲守,整块饼干下肚后,任务目标终于如约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下达悬赏令的金主早早为他的仇家设下了圈套,就等那人自投罗网。然而令东云彰人和青柳冬弥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暗杀对象不仅十分谨慎,竟然还随身配了枪。他的枪法虽然并不算多好,但他不知配了多少个弹匣,硬生生靠子弹数量和胡乱扫射为自己争取了一些垂死挣扎的时间。
      原本简单的暗杀任务变成了紧张刺激的大逃杀,许久没有亲身实战的东云彰人不小心挂了彩,右臂被没能避开的子弹划出了一条细长的血口。
      青柳冬弥几乎是在见到血的一刹那失去了控制,不再执着于在暗中寻找对方的破绽,凭借比对方精湛百倍的枪法逼得人节节败退,一路将那亡命徒从楼里逼上了无处可逃的空旷天台。
      即便青柳冬弥已经杀红了眼,东云彰人仍然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清明。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和恋人搭档出任务的时候,那时他们会一次又一次在危险的枪刃相接中交换默契而暧昧的眼神,会在任务结束后迫不及待向对方索求热吻,会在无人的小巷里互相检查对方的伤势,然后趁着浓重的夜色十指相扣慢慢踱步回家。
      他们之间的交流从不需要过多话语,即便青柳冬弥的记忆还没有彻底恢复,也能从东云彰人的眼神中读懂对方的暗示。
      他在搭档鼓励的目光下举起手枪,对着待宰羔羊的手腕扣下了扳机,在一声绝望凄厉的惨叫中,对方手中的武器应声落地,东云彰人紧跟其后冲上前,锋利的匕首闪过凛冽寒光,干脆利落地划破了那人的喉管。
      还差最后一步。
      青柳冬弥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再次举枪瞄准了那人的心脏。东云彰人已经侧身为他让出了足够的空间,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眼前的场景终于和混沌的记忆重合了。
      当年他也是这样,用最后一发致命的子弹为任务画上圆满的句号,然后东云彰人会用随身携带的纸巾擦净刀刃上的鲜血,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一边揉乱他的头发一边毫不吝啬地给予他夸赞。
      可今天东云彰人没有这么做,而是在确认任务对象已经死亡后,就安静地将匕首插回腰间,一步步走向仍有些愣神的搭档。
      天台上吹过一阵微风,拂乱了青柳冬弥柔顺的发丝。东云彰人顺势拨开他过长的刘海,将鬓边碎发挽向耳后,平日里隐藏于蓝色屏风下的左眼终于重见天日。
      机械义眼感受到了微弱的光照,内嵌的齿轮“咔咔”转动了几下,闪着幽幽蓝光的瞳孔开始缓缓聚焦。青柳冬弥本能地眯了眯眼,面前人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借着清冷的银色月光,他窥见了对方眼里逐渐压抑不住的某种情愫。
      东云彰人小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渗血,但他选择了忽视,只是迷恋地捧着青柳冬弥的脸颊,拇指在眼尾泪痣上摩挲了许久,最后在浓重的夜色里凑上前亲吻了自己的搭档。
      青柳冬弥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左眼内的齿轮又转动着将瞳孔放大了数圈。
      使用不算频繁的义眼调节并不灵活,稍稍工作过度就会产生疲劳感。青柳冬弥很快感受到了左眼的酸涩,干脆闭起眼睛阻断了视觉。
      于是他的感官里只剩下与东云彰人唇舌相接时的柔软与缠绵。
      他心底那块无人能够造访的禁地终于出现了裂痕,沉眠已久的记忆慢慢苏醒,如上涨的潮汐般悉数涌出,吞没了他的全部理智。他终于抬手回抱住自己的恋人,努力模仿着当年的样子,笨拙地回应起这个迟到了许久的吻。
      他的身侧是与杀戮隔绝的万籁俱寂,是于深夜亮起的万家灯火。
      青柳冬弥的眼角溢出了一颗晶莹泪珠,但很快便被东云彰人轻柔地拭去。
      “彰人。”深吻许久后,青柳冬弥用有些喑哑的嗓音颤抖着唤出了恋人的名字。
      东云彰人却用食指抵在他的唇上,轻声说道:“嘘。”
      他们之间无须多言,东云彰人知道这声简单的呼唤意味着什么。
      因为在触到恋人脸颊上的温热液体时他便明白,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那个青柳冬弥,终于回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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