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shu】烟 “喂，今天那位在不在。”

酷暑的蝉挂在枝叶间鸣叫，像在为一闪而过的少年们喝彩。他们距离学校还有一百余米，远远的就能听到教学楼里的早铃声，kanekuro还拽着半死不活的rias在人行道上狂奔，生生跑出两片残影。配套校服那件尺寸偏小的均码衬衫承受不住他胸口起伏，纽扣随着动作崩开两粒，露出锁骨处大片的纹身。

“你t……算……老子用一份珍藏DVD和eki换来了情报。”

“dude！你再跑快点我他妈就要死了！”

rias在奔跑下吐字几乎是一字一喘，五十米的冲刺已经让他的体力在飞速流逝，缺乏锻炼的身体濒临奔溃，为了不出现摔在地上狗吃屎的滑稽——他敢保证，只要他摆烂停下一步绝对会被他的好兄弟丢在地上不管不顾。因此他仍旧被kanekuro拖拽着，双腿已经开始麻木，连眼前都真真发黑冒着星点。

我他妈恨透了这个世界，fuck you。rias喘着气想。

kanekuro并没有闲心照顾这位兄弟的感受，他看见学校大门在缓缓关闭，灿金的眼眯起聚焦，熟悉的黑色长发少年正背对他们和值日生说话，kanekuro立刻啧了一声，嘴里说出个不太好听的词，随后往另一个方向冲去。

“现在你的珍藏因为你的大喘气被eki白嫖了，因为我看到hikarino了。今天是他值日。”

迟到二人组绕开大门跑到了西墙，红砖墙体上攀附了一些青苔，这里是老校区，一砖一瓦都透露着年岁，鲜少有学生会放弃漂亮的新楼跑到这边来，除却一些小情侣。kanekuro在一周前就观察好了这片地，制定备选计划，这是他受训多年的习惯。少年松开喘得要背过气去的rias，双手搭上墙沿借力，双腿一蹬，小臂上漂亮的肌肉同时涨起，撑着他的身体往上翻。

——在翻墙落地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平静的像一涡能摄人心魄的幽潭。

hikarino穿着得体的衬衫，比起穿在kanekuro身上那件有些小到局促的衬衣，他的倒显得宽大。衣角规规矩矩填进下裤边缘，正背着手，站在墙下看着他。

过于惊悚的认知险些让kanekuro脚底一滑摔下来，他稳住身体，咬牙猛地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朝hikarino面门砸去，后者反应很快，抬起手臂格挡。略显清瘦的少年下肢意外的稳健，他稍稍岔开腿站定，双臂依次见招拆招，挡下kanekuro的攻势，直到rias有些狼狈地滑落吸引了kanekuro的注意，才让hikarino找到破绽，一记扫腿把kanekuro放倒在地。

“在战场上分心是会被杀掉的。”hikarino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但kanekuro从那双绿眼里读不出一点笑意。“就这呀？”

“……你他妈不是在门口执勤吗。”

hikarino并不急着回复，只是弯腰捡起他的书包，丢到他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末了终于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

“那是yamino。怎么了？没得到正确的情报吗。我记得eki不会撒谎。”

妈的。kanekuro在心里骂了一声，注意到身前的阴影逐渐扩大——是hikarino俯下身来，挑染绿的长发垂挂到身前，从kanekuro的角度，能看到了他胸口的白。

“你那样挑衅我。如果我放过了你，那样对风纪委员会的颜面来说，也太糟糕了。”







结局就是kanekuro被罚站在外面早读。

rias让他拽着跑丢了半条命，正白着脸和他站在一起，双手还在打颤。过了半晌他的弟弟mysta从后门探出头来，将他喊了回去，因为他看起来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班主任也有些担忧，破例让rias先提前结束罚站。

这下只剩下kanekuro一个人继续在走廊上坚持。

黑发少年背靠着墙，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摩挲着自己的烟盒。室内的朗读声隔着墙壁传到他耳中，对于早上被摆了一道仍旧耿耿于怀的人来说只有烦躁，kanekuro咬着牙，心情烦闷但不能抽烟无异于雪上加霜，他用脚碾了碾地面，愈发觉得hikarino这个人讨嫌。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下一秒身侧的窗户被拉开，一支按压笔直直朝着他腰窝刺来。

“站好。”方才还在被他压在心底羞辱的hikarino探出只手，握着笔身冷冷扫他，坐在他身侧的，靠过道的yamino紫色双眼藏不住好奇，用书本遮掩着下半张脸悄悄往这边看。

“管好你自己，小子。”kanekuro握住那只笔轻巧一拽，就从hikarino手中夺走。风纪委员灵巧的体术在力量前失去可比性，他也不挣扎，只眯了眯翠绿色的眼，又将窗户拉上了。

过了会儿窗户打开一条缝，一张纸条被夹在指尖丢了出来，随后hikarino飞快地拉上窗户。kanekuro正得意于扳回一城，把抢来的笔像烟一样别在耳后，打开那张纸条。

“不忍心看你一个人罚站，我向老师争取了你的检讨。用那只笔正好写完，加油。”

“……”

纸条被揉成团，丢到脚下碾平。



kanekuro和hikarino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

小到在学校露出纹身公然挑衅hikarino，大到在宴会无人的角落用枪指着对方的头。

同为世家子的两人，kanekuro不止一次在家宴上听过父亲对于hikarino谋略上的夸赞，以及对于让kanekuro与这对都是shu名但不同姓氏的双生子交好的期许。年轻气盛的少年低着头安静地切着自己盘子里的肉块，红酒浇淋的牛排被他切的像凶案现场，骨节分明的手背青筋暴起，要将手里的餐叉生生拧弯才能忍住把叉子戳进谁脑袋里的冲动。

他们交恶比知道双方身份更早。

hikarino在学校以美貌与正直出名，毫不意外被推选为风纪。他在学业上的成功也让他的名字被同级生造神化，他和yamino的父亲并不急于让他们接管家业，两兄弟便安心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相比较下，kanekuro的时间宝贵，学习家族产业与黑手党首领的知识已经让他精力匮乏，上学的这些时间，比起父亲所说的扩展人脉，对他而言更像是生活压迫中片刻的休息。

他放松了自己，家中有人打点校方，便无人愿意管他。hikarino除外，他是第一个在人前公然出手掐灭他烟头的人。

矮他一头的少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指尖还捏在烟头处，将他燃烧过半的烟拦腰拧断，温声说着下不为例哦，同学。

kanekuro被他下了面子，面无表情低头盯着他，敏锐地感受到这家伙和自己是一类人。他漂亮的容貌像一条诱人伸手触碰的青蛇，展现出来的温和则是匍匐在青翠树叶间的伪装，如果能剖开这家伙的皮肉，只怕他的骨血冷的能伤人。

他嗤笑一声，随后他口袋里拿出烟盒，摸出第二根烟，当着hikarino的面点燃，叼在齿间。

“下不为例，是吗？”kanekuro吸了一口烟，抿了抿唇，随后呼出一只标准的烟圈，极具羞辱性地扑在hikarino脸上，朝着两边晕开烟雾。“现在你可以回家抱着爸爸哭了，风纪委员大人。”

hikarino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冷了脸色。

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kanekuro的检讨在早读结束后写了出来，可谓全是敷衍没有诚意。他那位黑手党父亲在一些事情上古板的让人厌烦。坚持给他灌输着什么身份做什么事，现在想来，也许是担心他在某天觉醒了不必要的野心篡位吧。至少现在，作为学生的kanekuro就该好好尊重老师，即便检讨书洋洋洒洒几百字没一句真话。

他把检讨放到办公室回到教室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hikarino，后者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中握着一只笔，另一只手的指尖正挽着鬓发别到耳后，稍稍侧着身体，低头去吮yamino递过来的吸管，蛇形的唇抿着吸管一点一点汲取水液，比起平日针锋相对时的冷漠模样多了些不必要的可爱。

可爱。kanekuro几乎是下意识收回视线，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你有病是吧，luca kanekuro。你觉得他可爱。

年过半百的化学教师头发花白，穿着洗掉色的衬衣走上讲台，课堂上的学生带着尊敬在这一瞬保持安静，kanekuro照例在纸上写写画画，对于他而言给hikarino添堵已经吸烟刻肺，他想着也许上学也不是那么无聊，至少这算一个乐子。

“…火药的配方就是这样，”老师的声音引起了kanekuro的注意，“当然，这个配方只是案例，我可不希望我的学生未来走上成为黑手党的犯罪道路。”

hikarino和kanekuro在一片笑声中平静的格格不入。







“…在这把我放下吧。”

路边的女人衣着暴露，状似等人般站在路边倚靠着电线杆整理头发，炫彩的霓虹灯打在她们身上，染出暧昧。司机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路边，又有些犹豫地从后视镜中看了看kanekuro，面容隐入黑暗的少年难得坐得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膝盖上。

司机不敢再揣测这位少主的心思，又往前开了一段，在离皮肉生意有些距离的地方把他放了下来。

他不敢得罪这位爷，也不敢就放着他去让那些人招惹。司机有些老实巴交地摸了摸鼻尖，目光再度掠过路边衣着暴露但格外漂亮的人们，有些脸红地将车开走了。

kanekuro站在人行道上，随后熟稔地绕开一个又一个主动贴上来的人，在走入一条小巷之前往她们手里塞了几张小费，告诫她们拦住其他女人，不要靠近这里，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入深处。

他喜欢来这片街区做一些自己的事，也许他的父亲的古板观念有些道理，他已经有了自己着手的生意，媒介来源正是学校那些不起眼的人背后的家族。

kanekuro倚着一面墙缓缓坐下，最近的事情太多，加上要斗hikarino，他的烟瘾大了很多。仅剩的两根烟又被他拆散，叼在嘴里点燃，他闭上眼放松了片刻大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早上从hikarino那抢来的按压笔，在地上碾碎。

他不可能向hikarino低头，正如对方也不会就此罢手。物理课上的无端被嘴，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原因。两个少年带着对自己家族的归属感与骄傲不断地与对方周旋缠斗，手段相近。尽管这像两只幼兽的缠斗，甚至无法获得彼此父亲的一个眼神，但他们不会向对方认输。

做永远的对手，也算一种永远。











“……luca kanekuro？”

hikarino的身影出现在光亮处，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

kanekuro这下是真有点受不了了。

“你是不是还沾点你祖上咒术师的血？怎么哪都能遇到你。”

hikarino确认这个躲起来抽烟的小子就是他那死对头，少年温润的嗓音发出了完全不带感情的冷哼，kanekuro发现他还穿着那身干净的校服，背着一只双肩包，一副老师最爱的乖学生模样。

在这灯红酒绿的情色交易街道，活像一个误入狼群的羊羔。

他想起收了自己小费的女人们，又在下一秒否决。自己只让她们拦住其他同行别过来打扰自己，却没说要阻拦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hikarino见他不搭腔，便抬脚走了进来。他走的缓慢，光亮被他抛之身后，少年一步一步朝着黑暗走去，那双翡翠一般的眼睛又些发亮。kanekuro将烟夹在指尖，抬起头毫不客气地盯着hikarino出声嘲笑：

“你这风纪委员应该不至于这么尽职尽责吧，现在可是放学时间。”

如果hikarino真的当着他的面掏出个本子记录他这次抽烟，他发誓今天谁来了hikarino都得挨揍。

kanekuro把目光放在hikarino身上，又将烟放回嘴里抿了一口，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长发少年并不知道他的大脑里在想什么，他看着坐在地上的kanekuro，暗暗想着这小子真不像个黑手党少主，倒像个痞子。随后像早上抓他时那样俯身，书包上的挂件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少年纤细修长的指从kanekuro怀里拿走了他的烟盒，他注意到hikarino的手戴上了一双雪白的手套。

“DAVIDOFF，”hikarino将烟盒头朝下，最后一根烟落在他手中，又被抿在唇齿间。“你倒是接地气，火。”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打火机，有些不耐看去，却发现kanekuro似是呆住了，叼在嘴里的烟已经燃了一节也没注意。

——hikarino穿着校服的模样与平日无异，眉眼平和到有些淡漠，但他嘴里叼着那最后一支烟，生生撕裂了他身上宛如脱离尘世般神子的圣洁，落入世俗。

kanekuro觉得自己怕真是在犯病，他的眼睛还停在hikarino的身上，但心跳却在不断加速，一声一声在耳边回响，这种由圣洁落入世俗的过程让他无比的兴奋，他在这一刻只想看到更多，更多。


hikarino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伸手弹了一下kanekuro的烟，抖落挂在上面的烟灰，露出下面冒着红光的火星，随后又用手托住他的下巴抬起，kanekuro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从柔软的布料下透出来，传递给他。

hikarino咬着烟嘴，将烟头戳在kanekuro燃烧着的烟头上，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清爽的香皂味道从两人相交融的鼻息间游走，kanekuro分辨的出来，这是hikarino的味道，但现在他无心去管。

hikarino的烟终于被点燃，他直起身，将烟夹在指缝间深吸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无言的kanekuro，随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有些甜腻的烟雾还给了他。

“多谢款待。”

kanekuro听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