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恶魔（一）
神为人类的英雄创造出了黄金玫瑰，赋予其承载绝对爱的职责。将之送予他人，被赠予者不得拒绝求爱。

我爱你，请接受我的黄金玫瑰。
英雄手举金玫瑰，对某个公主说道。
我不需要，但我不能拒绝她。
公主哭着把金玫瑰收下，神强行扭转了她本身的意愿，让她与第一次见面的英雄坠入爱河。

恶魔在影子中注视着被神的旨意强行结合的两人。他们构筑了宏伟的城池，建立起了辉煌的文明。英雄成为了王，公主是他的王后。
王又拥有了许多其他女人，忽视了卧房中哭泣的母亲和不被父亲所爱的孩子。
人影匆匆，出生，成长又老去。孩子弑父夺位，又猜忌自己的孩子。害怕其会犯下与自己相同的罪孽而将骨肉扔入水牢。
可孩子终会被自己的孩子夺去一切。

坐在顶端的掌权者时时更替，传承的文明生生不息。

唯有不会枯萎的玫瑰因其神圣的职责被供奉了起来。
被不同的掌权者觊觎，又被用在每一次的利益斗争中。

恶魔也被美丽的花儿吸引，无法移开目光。
娇嫩的花朵，长刺的躯干，锯齿状的叶，如对她抱着玩乐的态度而不慎重对待，便会为荆棘所伤，无法亲吻她真正的甜蜜。

黄金的玫瑰啊。那样明亮，热烈，蕴含着不会被拒绝的爱意。像是恋人的眼眸和嘴唇，是与孤独，黑暗，寒冷，险恶截然相反的存在。

恶魔向玫瑰伸出手去，却在指爪触碰到它的瞬间，玫瑰枯萎了。

“神的造物在恶魔手中枯萎凋零……睡着了吗？”
路辰放下书，低头看向睡得香甜的女孩。为了看清她的睡颜，他轻缓地拨开她的额发，专注又缱绻地默然凝视。

翠绿的羊瞳里倒映着少女恬静睡颜。
她毫无防备，自然舒适地枕着恶魔的山羊腿呼呼沉眠。面容娴静，红唇诱人，乌发蜷曲，散落在他腿上，垂落到草地。手放在路辰的大腿上，五指没入羊毫，感触柔软轻盈，如一捧花压在自己身上。

路辰闭上眼帘，俯身向少女，却又停在离额头毫米之间的位置，隔着无形的空气亲吻她。
“好梦，我的…”

午后的日光穿透干净的玻璃肆意地填满整个温室，它如明媚美丽的少女，慵懒地躺入花草间，懒洋洋地散发着热量。曼德拉草在黑沉的土壤中睡得更沉了，食人花亦被养得温顺乖巧，收拢起骇人的藤蔓，张着血盆大口，嘴角挂着口水，睡得很香。
温室中央的喷泉源源不断地喷涌出甘美清泉，溅起的水珠如碎光在水面上跳跃。片片青荷浮在水面，半开未开的睡莲轻拢躯体，暗香流淌。
在恶魔的授意下，温室中的住民都随女孩一起陷入了午后的暖梦中。

日光随时光推移，光将一小块阴影投影在眼睫上，你艰难地从睡梦的泥沼里挣脱，发出呢喃。半梦半醒间，身体率先感触到周身的环境。
全身被太阳烘得软绵绵的，头枕的是舒服柔软的皮毛。皮毛起伏温暖，是比阳光更令人舒适安心的存在。
你翻身向身后的暖热蹭了蹭，伸手抱住他，鼻尖没入温热的衣物，隔着衣物是温热劲瘦的腹部，带着暖意的青草味和香草奶油香甜味在鼻尖萦绕。在他身边可以永远这样慵懒惬意。
轻笑从头上飘落：
“主人，醒了吗？”
你把脸埋在路辰的肚子上蹭够了才望向他。他正抬起一只手，阴影恰好落到眼帘上，为你遮挡直射眼睛的刺眼阳光。
“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五分，该到下午茶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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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你的心血来潮与懒惰，下午茶也是在温室中享用的。
一声响指，路辰凭空变出数个枕头坐垫，整齐地垒好，供你靠坐。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巴掌大小的银铃，修长的手指捏着木柄轻晃。

轻灵的叮当声招来他的小小使魔们——没有耳目口鼻的混沌。黑漆漆的混沌只有小腿肚子高，头部圆润，像生有纤细的四肢的木桶。它们从樱桃树的影子里跳出来，一个接着一个。路过你时恭恭敬敬，直到越过你的影子它们才恢复活泼的模样从温室外推来餐车。

餐车上，精致的描金花草瓷碟盛放各色精致小巧的点心，同样花色的瓷罐中是清香扑鼻的红茶叶。待使魔们将餐车推到跟前，路辰便将银铃收好，亲自冲泡红茶。

你侧躺在软垫枕头上，以手撑腮，好整以暇地观看他为你做这一切。路辰从容优雅的举止与姣好的面容，将无聊的准备工作都变得如绘本中的图画般使人着迷。

执事西服熨烫得平直整洁，黑马甲下，白色立领衬衫遮挡了大半截脖颈，显得克己禁欲；半截黑手套衬得裸露的半个掌心和手腕白净细腻。淡金色的发丝，嫩绿的眼睛，唇瓣细薄好看，笑盈盈的面目和善如天使。
腰腹以下的部位却像被刀截断后接上了羊的后臀与后肢。臀部挺翘，末端是毛绒的羊尾。健壮的大腿肌肉隐没在白色的皮毛之下，随着他左右挪移，在草地上印出羊蹄的两趾足印。

你换了个姿势，看阳光将他眼睫的影子打在眼下，看他西服上随动作出现的褶皱，顺着流畅的腰线，看向他时不时摆动的尾巴。你下意识地揉摸身下枕头。

“天气转热，我想主人或许会需要些清凉的点心，我尝试做了时下流行的冰淇淋蛋糕。”冒着寒气与香草味的点心被放在手边，“香草冰淇淋蛋糕，请试一下。”
你抬眸望向路辰，他莞尔一笑又回身去沏茶。
“为什么要亲手做这些点心呢。用魔法不是更方便吗？”
路辰身体一僵并未搭话。你挖起蛋糕送入嘴中，绵密细腻的雪糕瞬间融化成甜蜜的奶汁滑入喉中，让人无法遏制心中对美味的赞叹：
“真好吃啊。”
“那真是太好了。”
路辰身体放松下来，按照你的口味，他熟练地往茶中加了糖和奶后端上：
“如果主人说，味道不如魔法变出来的点心，那我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放下空盘子，抿了口茶，微笑着回答：
“我倒是觉得比魔法点心好吃许多呢。”

路辰又为你盛上草莓慕斯，他的使魔们在他脚边站了一排，头部随着他递送点心的动作在你与餐车间来回摇晃。你向其中一只招招手——你不知道它从哪里看见你的动作——它先看看路辰，确认路辰背对着你们，才向你蹦跶过来。
“很想吃吧？”你将草莓慕斯推给它。
“唧唧！”
你同样不知道它是怎么发出这种喜悦的声音的，它伸出前肢正要拿起银勺，忽然漆黑的躯体急遽的颤抖，颓然融化成一滩污浊的液体。
你皱眉瞪向始作俑者。
“路辰。”
“请不要这样。”路辰丝毫不将你的恼怒放在眼中，不卑不亢，“我的点心是只为您存在的。您要是将点心给它们，我会难过。”
“……”

无风的温室里，树荫的边缘鼓动起伏又趋于平静。背对光芒的路辰笑得完美无瑕，你却觉得温室里温度下降了些许。其它使魔拥上那滩污泥，不久前他们还是同伴，而现在它们只是唧唧，唧唧地吸食掉同伴的“尸身”。须臾之间，污泥便被处理干净，没有在餐布上留下任何痕迹。

当你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将注意力与慷慨分给其他生物时，他便会少有表现出不可违抗的强硬。你难免觉得这间温室花园与被荆棘丛保护的洋房的主人是他而不是身为魔女的自己。

“我的下午茶时间太冷清了。”
你收回目光。
“是我考虑不周了。”路辰思考片刻，“如果主人允许，我可以加入吗？”
你向旁挪动几分，拍拍身边的位置，路辰从善如流地跪坐在脚边。使魔们手抬着脚，脚踩着头，垒在一起代替他为你们摆放点心和沏茶。不多会儿，路辰手上也多了一份与你口味一致的偏甜的红茶。
茶的清香氤氲在两人之间，将你再次沉入舒适的水雾之中，将刚刚的不愉快模糊冲淡。低眸喝茶的间隙，你不由得再次瞥向他身后，像是在向你勾手般上下摆动的尾巴。

红茶的香醇在口中扩散，驱走了甜腻。隔着白汽正好撞上他的视线，黑色瞳孔扁平横在嫩绿的眼睛中央，神色怡然。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偏了偏身体，撩起燕尾西服的下摆，将腰臀展现给你：“主人是想摸摸看吗？”

你几乎不会对路辰提出要求，也很少主动靠近路辰，但不代表会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
手直接抚上他的腰部。他下身生长的羊毛，在腰两侧偏高，而中部凹陷，形成V型。他脊椎的凹陷清晰，腰窝的光影分明，从尾椎延伸而出的尾巴摇得有些过分欢快了。
指尖从腰间为起点，随着滑动的路线，触感由细滑变得毛绒。一指，两指，随后是整个手掌顺着他羊毛生长的方向梳理抚弄。暖和的皮毛埋没了手背，掌心的温度则逐渐攀升。
路辰的身体在你手中逐渐放松，身体倾倒过来，微微佝偻着。气息短促地喷洒在你的额发上，他压抑的轻喘在极近的距离下，不可避免地钻入耳中。
“哈…啊。”

你不由得沉溺在温软的触感中无法自拔，依偎在路辰身侧。他身体一颤，放松的肌肉紧绷起来，但很快又再次松弛，抬起双手虚虚地环着你的双臂。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你身上。你被恶魔笼在影子中，却始终和他隔着一缝间隙，而两人的影子早已融在一起，在地上如圆顶的鸟笼。

你忘情地抚摸他，因而未能看见他此刻的神情。使魔们看到了。路辰好看的眉峰蹙起，脸颊染着红，双眸半阖，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嘴角不受控地扬起。这是一种愉悦且复杂的笑容。

“路辰是什么种类的羊呢？”
你终于还是发出了疑问，抚上他的尾巴根部，尾下的部位格外热乎，但也意外的敏感。仅仅是一触，羊尾巴猛地翻起，同时手腕亦被他扼在手心。抬头间鼻尖几乎要擦过他的下巴，湿热的气息扑面，是比红茶更加芬芳香甜的热气。

“主人，我是恶魔。”
他笑着在你耳旁低语。

（二）恶魔的故事（中）

和恶魔签订契约需要两个不可缺少的要素。
一个是愿望；第二个是代价。
你已经不记得自己许下了什么愿望，即将付出什么代价，换来他滴水不漏的照顾。
盥洗室中水声连绵，路辰往浴池依次加入香水，干花和清洁用的魔药。拥有舒缓精神功效的精油排列在浴池旁的台子上，干爽的浴巾折叠整齐地垒着。准备好一切，他手指一挥，龙头造型的出水口便闭上了嘴，止住了水流。

你从头到尾不过是看他做这些，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心里没有任何不满也没有多余的欲望，如看绘本般读着和你无关的故事。直到他转过来，你才成了他的故事中的一环，像那玻璃罐中的干花，香水和精油。

“让我服侍您沐浴。”
路辰面不改色地松开你胸前的绑带，束腰的，胸衣的，裙侧的。他卷起裙摆，探入裙下，摸到长袜上的束带。敏感的大腿内侧能感受到细微的搔痒，即使他并未触碰到你的肌肤。汗毛耸立，怪异的热流从下身溢出。你不自在地挪动大腿，想要避开他，却被他隔着丝袜握住了脚踝。
“请不要动。”
与其说是请求，更像是命令。
你不再动弹，由着他解开固定丝袜的袜带，忍耐着他压着丝袜，将其从腿上滑下，然后换另一只脚，最后是内裤。当薄薄的布料被他褪下时，下身传来湿腻的抽离感。路辰对内裤上被洇湿的暗沉视而不见，将之扔到一旁的洗衣篮中。很快它又被接连而来的衣裙覆盖。

你被他从椅子上横抱而起，来到浴池边上。你看见两人的倒映——赤身裸体的少女被衣冠楚楚的男人抱着，漂浮的花瓣染红了少女的肉体和精致的容貌，腰上契约的藤蔓印记围了一圈，藤蔓上的蔷薇含苞待放。男人却镇定自若，举止谨慎轻柔。

好像抱着洋娃娃一样。
你看着水中的我和路辰，想道。
我是被路辰抱着的，洋娃娃。

水温正好，白雾挟着花香，你躺在浴缸中，路辰跪在浴缸旁。他卷起的袖子被束带固定，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手套被他脱到一边，双手浸入水中，在水下清洗着你的身体。从小腿，一寸寸地揉搓，到膝弯，而后到大腿内侧。你清晰地感到他的十指陷入腿肉，从膝弯往上到腿根，堪堪停在隐秘的入口又离去。
难以忍耐的痒意和羞耻随着他向上的动作折磨着你，大脑变得混沌模糊，想转移注意地仰头看向窗外，路辰像是故意般加重了力度。
“唔！”
“力度如何？”
他轻声细语地问道。
而你只能回应愈发粗重的呼吸。
“看来主人很喜欢这个力度。”路辰语气带着笑意，手摸上腰上的印记。
“不要！”
你登时扼住他的手，一下坐起，溅起的水花湿了他的前襟和额发。水珠顺着他俊美的脸庞滑下，他眨了眨眼睛等你解释。
“腰…比较敏感，不要碰。”
“好的，主人。”
路辰似乎妥协了，正当你呼出一口气，松懈了下来。腰腹再次被他掐住，将你整个人压回水中。
“但不好好清理身体可不行。”
你咬牙，因难耐的痒意眼角溢出泪水，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放过我路辰，太痒了哈哈哈哈哈哈太痒了！”

从盥洗室出来，你似乎经历了一场战争，全身软绵无力，依偎在路辰怀里。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发梢沾了水贴着他的脖颈，衬衫也湿透了，紧贴着他的胸膛，透着薄粉，一脸无奈。
“主人，每次洗澡您能安分点的话就帮大忙了。”
你哼哼唧唧不理会他的抱怨，就当做是为那只小小的使魔复仇了。和风拂来，你立刻揪紧了他的衣襟投降：“好冷。”
他的体温好暖好舒服。
“我马上为您穿衣。”

“啊哈——”
晚膳之后，你在客厅陷入软枕中打盹。没有生火的壁炉，正在摇摆的古董钟和壁画在眼前开始重影。虽然书中的魔女总是阴险可恶，热衷于熬制效果诡异的魔药，但你似乎是个特例。

在记忆里，你从未踏出过花园的大门，活动的区域只有日常起居的洋房和房后的温室花园。路辰的存在贯穿着记忆，似乎你从诞生起便与他在一起。
你不记得许下的愿望，也不知道路辰希望得到什么代价，唯有腰间的契约印记切切实实地提醒着你——你与他是紧密相连的。

“路辰。我的愿望是什么呢。”
“……”站在身后的路辰弯腰，灯火将他的影子映在你身上，“这可不行啊主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吗。”
“唔嗯…”你闭上眼冥思苦想，换了个问法：“那路辰和我索要的代价是什么呢？”
“自然是和您生命相等的代价。”
路辰笑得温和，说出的话语倒是和恶魔一样，啊，他本来就是恶魔。
“在您能支付代价，满足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您的。”
你仰头与他对视。即使将来他会让你付出堪比生命的代价，他翠色的眼眸倒映着的你仍然略显冷淡。

不会离开我，即是要将我永远困在他身边的意思吧。
你闭上眼睛，没有想法。

你没有从路辰那里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意兴阑珊，“中午的故事还没讲完吧？”

“是的，主人想听的话随时可以继续。”路辰从沙发后绕过来屈膝坐在你身前，凭空变出那本红色软皮革封面的故事书。
“之前讲到恶魔想要拾取神造的金玫瑰，却让它在手中枯萎了…”

恶魔望着玫瑰的凄惨凋零的样貌十分悲伤，他本是想珍惜它的。可惜神不容许，宁愿毁去也不会给予恶魔以鲜花和爱。
他十分愤怒，日复一日地诅咒着，连带神造的其他生物，都被其诅咒着化为没有眼目，没有口鼻的混沌。
可被诅咒包围的恶魔仍然没能得到平静，嘈杂的纷争和凄惨的哭喊萦绕的地方他再也找不到第二支心爱的玫瑰了。

他远离人世将玫瑰的残骸埋入土壤中。
在无人打扰的地方，新生的玫瑰破土而出。恶魔也终于获得了安宁。

路辰低柔的声音逐渐停息，少女又被哄着进入安眠。

他合上红皮书，书化成一团火焰燃烧消失。
没有月亮的夜晚繁星高挂，树影如鬼魅在屋外随风涌动，今夜静得出奇。
“好了，今天的客人有些多。”
路辰低眸，站立扯动手套——是他清理庭院时会做的动作。

（三）
森林深处居住着穷凶极恶的恶魔。他曾蛊惑人们互相残杀，趁乱盗走了神赐的金玫瑰，导致那座拥有圣洁信仰的城市没落破败，成为荒芜废墟。
再后来他销声匿迹，有传言他居住在西边森林的深处。前去探索的人，几乎没有能活着回来的。即使九死一生逃了出来的人，也只是恶魔需要一位带话的工具。
“我不介意尔等踏足森林，但唯有一点请记住，不许靠近深处。这不是请求，而是警告。”
幸存者说完恶魔的留言，便瘫软在地。人们发现，这具幸存者的尸体，四肢，躯体，头都是来自不同的人。
如此残暴的行径非但没能阻止人们的行动，反而引起了各路组织的重视，讨伐恶魔的赏金也随着失败者人数变多而节节攀高，提升到让人趋之若鹜的程度。

没有月亮的夜晚正适合突袭。一队人数多达数十人的冒险团接下了委托，潜入深林。他们屏住呼吸穿过阴森的树林，一座附带温室，荆棘环绕的洋房出现在视野。
屋里暖橘的灯光温馨，但在这暗藏危险的森林里便显得诡异万分。

队长皱紧眉头伸手拦住要冲进去的队友。
嘘。不要轻举妄动，探查组，有没有陷阱？
他用唇语命令道。
没有异常！
同伴回答。
很好，听我指令。
带着凉意的夜风刮过树梢，淅淅索索的声音掩盖了衣物摩擦的声音。魔法师们放出黑雾笼罩洋房。

就是现在！

一声令下，丛林蹿出数十个人影向洋房大门冲去。夜风急遽地吹过树梢，潇潇作响，猫头鹰睁开双眼，在用以阻隔恶魔眼瞳的黑雾中，人们突然齐齐顿在原地。他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土中有千万双看不见的手抓住了双脚，抱住身体。

“安静的进攻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男人的声音于黑暗中响起，众人惊骇万分，毛骨悚然。一双莹绿的双瞳自雾中亮起，邪恶地观察着每个人。
黑雾逐渐散去，恶魔的身影也由模糊变得清楚。路辰穿着人类的衣服，提灯而来。烛火将他的脸映得明亮，笑意盈盈。
“今晚没预约的客人有些多，如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羊蹄踩着蜿蜒的石子路，清脆的哒哒脚步声缓缓接近不善的来访者们。望着恶魔友善的笑容，冒险者们额间渗出冷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但我想我已经很仁慈地给过你们警告了。为什么不听呢？”
路辰高举提灯，猛地向地上一摔！玻璃炸裂，烛火熊熊升起。狰狞的黑角自路辰头上蜷曲生长，绿莹莹的横瞳渗人可怖，嘴角抿得平直，压抑着领地被入侵的愤怒。

火焰从地上卷起化成荆棘，如蛇般虚虚地缠上他的臂膀，路辰挑弄着荆棘：
“我的花园…正巧需要一些帮手了。”


你做了个梦。
你梦到了恶魔和黄金玫瑰，而你则是第三个毫不相关的存在。

恶魔触碰到美丽的玫瑰，金玫瑰并没有在他手中凋零。他端详片刻，张嘴将金玫瑰吞入腹中。

你走到咀嚼花朵的恶魔面前，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的名字从你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出现。

路辰。

咣当！
风将窗户吹开，寒冷侵入客厅。你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四下寻找，没看见路辰的身影让你有点不习惯。
“唔嗯。”你裹紧毯子，赤足下了沙发。屋外的风吹得烛火摇晃，风中充斥着腥甜的气味。
“路辰…路辰。”
“是的，主人，我在这里。”
未点灯的黑暗清冷的走廊里，路辰的身影显现。他换了一身衣服，身上那股甜香不见了，变成了浓郁的熏香。像是想掩盖掉什么味道。路辰心情很好，脸颊泛着薄红，笑容灿烂，声音有些哑。
“有什么吩咐吗？”
从他身后纷纷走进新生混沌，比白天的混沌要小巧许多，一个接一个，约有数十只。它们摇摇摆摆如企鹅。刚学会走路般，蹒跚着走入客厅，默默地收拾从沙发掉落到地面的枕头和散落一地的杂物。
“好热闹。”你打了个哈欠。
“嗯，有几只老鼠想要闯进来，正巧我需要一些帮手处理家务。”路辰带着微喘解释道，“这样，我也能够拥有更多时间陪伴在主人身前服侍了。”
“我想去房间。”
路辰侧身，举起灯为你照亮前路。赤足踏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声音，唯有路辰的羊蹄敲击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哒哒，哒哒。
脚步声回响，像在遥远黑沉的记忆深处回荡出来。隐约间还能听见人的惨叫声和谁的笑声。那声满足的笑容被惊愕打断，戛然而止，而后是悲叹惋惜。
从客厅到房间的路途很短，路辰点亮了烛火，顺手将窗帘拉合。你坐上床铺，路辰单膝跪下执起你的双足用手帕擦去脚底的尘土。他的双手宽大，轻而易举地将你的双足握住，甚至还有盈余。隔着顺滑的手巾，他的力度与体温抓挠着脚底，痒得你蜷起脚趾，又被他一一掰开抚摸指缝直至双足干净。
“真可爱。”
“嗯？”
“主人的双足，身体，和唇，都十分美丽。”他抬首仰望，杀戮之后兴奋还未从他眼中褪去，血液还在他身体中奔流，这使得他情绪比往日亢奋也更加直白。
“今晚需要夜间的服侍吗？”
他将手巾收起，双手交叠置于你的膝盖上，乖顺地问道。

你很清楚，伸手抚摸他无暇美丽的脸庞，缓缓用掌心摩挲感受，指腹没入淡金色鬓发，有些湿热的汗意。心中对发生了什么有了些头绪。杀戮唤起了恶魔的本能，令他亢奋难安。
他需要你，渴求你，请求你，给予他安宁。

你俯身亲吻他的唇以示同意。

床铺接纳着两人的重量，摇篮般轻摇慢晃。双臂环抱他的肩膀，感受滚烫的体温，双腿环绕人与非人交接的部分，羊毫如嫩草撩着大腿内侧，身体吞纳的是恶魔的欲望。喘息与低吟是夜晚的安眠曲，淫靡得令人乐于丢弃理智，沦陷进一时的欢愉。

多亏了你的恶魔，今夜也能安眠。

（四）
金玫瑰向恶魔许下了违抗神的愿望：
我不想再承载绝对的爱了，不能被拒绝的爱不该存于世间。恶魔啊，请将我毁掉。

恶魔承接了这个愿望，吞食了金玫瑰。
金玫瑰中的神力，如荆棘切开了恶魔的血肉，自他胸膛重生。她重新绽放，绯红的面庞，娇嫩的枝叶和浓郁的芬芳，令恶魔着迷。被恶魔鲜血浸染的玫瑰不再属于神，也不再承载非她所愿的爱。

恶魔摘下以自己血肉为温床的红玫瑰，置于坚固的玻璃罩中，请求她支付不可拒绝的代价：

请给予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