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修】卖身契（15）*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青木把新交上来的医疗补助申请表揉成一团，对准墙角扔了出去，纸团在空中划出华丽的抛物线，精准的掉进了废纸篓，动作熟练得至少重复了十几次。

啧啧，又一个新人的希望破灭掉了。他摸着下巴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没尝过社会毒打的菜鸟们，以为有福利就万事大吉了？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资本家身上，是职场生存的第一课。

这段时间青木借着人事部的职权，把医疗补助的钱都捞了个七七八八。老板一门心思扑在对抗阿卡夏之剑上，对中下层的关心少之又少。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他才敢放开手脚，撺掇其他几个有同样心思的人一块捞油水。

青木觉得自己做得并不算过分，开玩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谁会嫌自己的钱少呢？至于那些没拿到医疗补助的人，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吧，就算领到了补助也不一定能治好病，既然这样还不如由自己来收下这些钱。何况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来分一杯羹。




在青木打开手机界面，打算买下这一季的男士新表时，敲门声很不合时宜的响起，青木嘁了一声，只好放下手机，慢吞吞的走过去开门。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呢——多半是同在人事部的石田来确认交接的事宜，那家伙向来很谨慎......
“干嘛那么急，跟你说了不会出什么问题......”青木嘟嘟囔囔的打开门，在看清门外人的脸时他全身都僵了，“哎呀——老板，您怎么来了？”

“我不可以来吗？”鲁路修挑起一边眉毛，腔调一如既往的傲慢。他径直走进办公室，好像青木是空气一般。他身后的朱雀也跟着进来，一向温和的面孔此刻分外阴沉。

“我……我是说，您日理万机多辛苦，没必要亲自视察中下层啊哈哈……”青木陪着笑迎上去，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点。他注意到，老板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有不甚明显的红痕，仿佛瓷器上勾勒的工笔花纹。

察觉到青木的视线，鲁路修脸上闪过一抹愠色，他紧了紧袖口，再次恢复了游刃有余的模样。意识到老板怒火的青木只得悻悻的低下头，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追随着鲁路修的脚步，他走到哪里，青木的视线就跟到哪里。

“你刚刚说什么不会出问题？”此话一出，青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正当他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糊弄过去时，鲁路修又用漠然的口吻道：“估计是人事调动的事吧。算了，反正你平时的表现也很一般。”

搞什么飞机……青木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冷静，他告诉自己，也许他们只是来问问人事调动的事，绝不可能为自己挪用公款而来……

鲁路修停在办公桌前，看似不经意的摆弄着桌上的盆栽，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细细审视着青木。

“Skechers的皮鞋，对你目前的薪水来说是不是太奢侈了点？”他的目光相当具有穿透力，——被那双琉璃般的紫瞳盯着，就像站在X光的照射下，骨骼，内脏，甚至每一根经脉，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这……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青木为了掩饰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老板已经发现了？不，不可能，他做得非常完美，况且还有石田在……

他放下杯子，眨了眨略显干涩的眼皮——比鲁路修更令人恐惧的，是全程一言不发的枢木朱雀。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迸射开来，幽绿的双眼汇聚起诡谲的漩涡，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该死，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吓人。青木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胆寒，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滴了下来，若换成承受力差点的人，说不定早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部交代了。

鲁路修的声音听上去充满好奇：“你那个朋友很不一般啊。他也在人事部工作吗？”

从现在开始，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职员，从未参与对公司不利的事情。青木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就不能把我怎么样。对，我没有干......我没有干......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是。他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在国外工作。”

鲁路修闻言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摆弄着青木的那颗发财树。接下来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青木没来由的想到一句话：猫在抓住猎物时不会立刻置于死地，而是享受着玩弄猎物的乐趣——他咬住口腔内壁的一块软肉，被迫接受着身后凌迟般的视线，不安的阴影一直盘踞在他心头，就在他快要装不下去时，鲁路修终于再次开口。

“你的盆栽该修剪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苍翠的发财树上，停留在那一小截枯败的灰叶上。

“腐烂的枝叶会挤占更多的养分，影响整棵植物的寿命，剪掉它们——”黑发青年拔掉枯萎发黄的叶子，深紫的眼瞳波澜不惊，“——才能更好的生长。植物是这样，人也是这样。你说是吧？”

还不等青木结结巴巴的做出回应，枢木朱雀就冷着脸打断了他：“别跟他废话了。”年轻的助理看上去耐心告罄，他朝自己的上司递去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像在催促对方赶紧进行下一步行动。

鲁路修眼神微动，像是对被打断有所不满，他沉默一瞬后拿出手机，将上面的视频怼在青木面前：“你的同伙全部都招了，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是石田！视频里他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大腿，一副痛改前非的嘴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事，想着这样可以赚点外快——”

“——你故意漏报一位员工的医疗补助申请表，然后让石田把离职人员的名单交给你，把伪造的文书交给人事部部长。等他批准后……就把那笔钱，转入自己的口袋。”见青木愣住，鲁路修颇有耐心的帮他回忆捞钱的流程，一旁的朱雀发出一声冷哼。

“从石田的证词来看，你干这种事至少有三个月以上。”

“我没那么做！我……我只不过是，收点手续费而已——”见石田已经招供，青木深知自己也无法逃脱，他脸色苍白但依旧据理力争，试图挽救自己的命运。

“录音都有了，证据确凿。”鲁路修点击屏幕，手机发出滴的一声，显然刚刚一直在录音。青木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彻底哑了。总裁收起手机，冷淡的下了判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非法挪用公款，去监狱里慢慢忏悔吧。”




在医疗补助上薅羊毛的共有八个人之多，在将他们移交到警局后，朱雀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总裁，眼里尽是怀疑和不满：“鲁路修，你早就看出青木有问题了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他看石田的视频？”

“那家伙一开始只有75％的嫌疑，我在诱导他露出破绽后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拜托，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想到好吗？”鲁路修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给一个小毛娃解释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那么平静。

“这种事在居然你眼皮子底下发生了那么久，”朱雀懒得跟他争论，转而指责这一切的根源，“鲁路修，你的管理真是太差劲了。”

“不论我的管理怎么样，现在那些蛀虫都被处理掉了。你来到这里不过两个月，还能比我更懂黑色骑士团吗？”回想起被粗暴对待的那天，鲁路修内心充满怨怼，他毫不犹豫的回呛朱雀，看见对方阴郁的眼神又加了句：

“只要结果是好的，无论过程有多曲折我都可以接受。”

“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才会让他们嚣张这么久！”朱雀强压怒火，压低声音道。他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如果不是在室外，他可能已经扳过鲁路修的肩膀或手腕，好让他感受疼痛。

若是鲁路修对员工上心点，他们就能早点发现这些异常，或许就能多帮助几个像秋奈那样的普通人......

对话陷入僵局，见谁也说服不了谁，鲁路修别过脸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重重叹了口气，理了下头发，正色道：

“人我都抓起来了。按照约定，你要把录音，还有全部的备份，通通删掉。”

他直视着那双绿色的眼睛，抱着双臂，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戒备的姿态。两人从警局出来时，鲁路修就一直站在离朱雀三步远的位置，刚好是正常交流里最合适的距离，既不会太冷落，也不会显得过分亲密。

鲁路修略显烦躁的敲打着手指——说实话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试探一下朱雀的反应。尽管如此，年轻的总裁对自己这么被动还是很恼火。枢木朱雀，抓住了他的把柄，限制了他的行动，这个男人少见的让他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如果是之前的他，根本不会相信朱雀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谁能想到这个人畜无害看上去很好欺负的大学生，居然是个铁腕人物，叫他一句死神都不为过。

朱雀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一会儿，接着唇角上扬，低低的发出几句哂笑，像在嘲笑鲁路修的不自量力。

“不要这么急，鲁路修。我发现你有把柄在我手上后，会格外在意自己的举动。与其让它们白白被删，还不如留着纠正你的行事风格。”

“你这个——”鲁路修恶狠狠的瞪着他，话音刚落，朱雀就上前一步，主动打破了安全距离。鲁路修跟他相近的身高让耳语这个动作相当容易。这一幕在外人看来相当暧昧，然而只有当事人才清楚那不过是猎物与猎人的博弈。

“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共同的秘密吧——我出事的话，你也别想好过。”




群聊

直美：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感觉到了吧？

朝比奈：这未免也太明显了

南：老板现在发言还时不时去看枢木朱雀，像在征求他的意见一样

卡莲：他们之间的气场都不一样了，鲁路修像是在提防什么一样

扇要：说起来，玉城最近怎么不说话了？

卡莲：@扇要，他怕又发错群啊

井上：你们说，枢木不会是抓住老板的把柄了吧？

玉城：丑照？还是行贿的证据？

卡莲：@玉城，别瞎说！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痛

南：@玉城，老板会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吗？

扇要：别说了，我们这些打工人，干嘛去揣测老板的私事

直美：昨天我还看到他们在谈话，枢木脸色很不好，架势也很激烈，老板居然一句都没反驳！

朝比奈：看来黑色骑士团要改姓了

玉城：枢木那家伙，一开始就是走后门，现在装都不装了，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井上：老板那么骄傲的人，居然忍得下去？

直美：说不定他口味变了，喜欢强势点的类型了

玉城：可恶啊，那个枢木朱雀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即使他们有再多的怨气，都无法否认公司最近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先是人事部几个滥用职权的家伙被制裁，接着严格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哪怕遇上不得不加班的情况，待遇都比之前好了不少——不仅加班费涨了一倍，还提供免费的热咖啡。

结合老板这几天反常的表现，朱雀的形象在员工们心里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枢木朱雀吹枕头风是为了改善公司的待遇，他们兴致勃勃的探讨着公司的变化，心底竟罕见的燃起一丝敬佩。

为了不引起怀疑，朱雀还是会去鲁路修家里陪娜娜莉。只是有些东西再怎么遮掩，总会被看出端倪。

“那个，你们是吵架了吗？”

少女敏锐的察觉到二人间的氛围变得沉重起来，言行举止也不似以往那般亲近，像是在互相提防。她不免有些担忧，但几次询问都被兄长糊弄过去，只好作罢。

朱雀表面上附和着鲁路修，心里却此番情景感到满意。如果这样能纠正鲁路修的行为，那也是不错的发展。

只是还有一件事——自从那天见面后，那个人就经常联系朱雀，希望他能提供黑色骑士团，特别是鲁路修的一些情报。虽然朱雀早已表示拒绝，但那个人依旧很有耐心，像是笃定朱雀一定会帮他一样。

多此一举。朱雀想，尽管对鲁路修非常生气，但他打定主意不会把鲁路修的事告诉任何人。既然做了他的下属，就不会再对他做不利的事。朱雀打算让这件事永远的成为他们之间的秘密。

可惜黑色骑士团的总裁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条一有机会就准备反扑的毒蛇，绝不允许自己的弱点在别人手上超过24小时。

枢木朱雀，我承认我之前太小看你了。你还真是能给我带来“惊喜”啊。鲁路修本人并不讨厌变化，他讨厌的是无法掌控事物的发展。

录音的备份，全部都在他的电脑里了吗？

深夜，鲁路修打开电脑，思索着如何从朱雀手上销毁证据，屏幕的冷光在他的眸子上化作模糊的光点。

——走着瞧吧，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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