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角角专业护理*
蒙蒙亮的清晨，正是一天中最安宁倦怠的时光，vox迷迷糊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清晨光线暧昧，容易引发关于角膜病变的猜想:万物都蒙上一层灰蓝的影儿，他看到灰蓝的墙壁，灰蓝的窗纱，靠在肩膀上ike的灰蓝的发顶。
反常，实在反常，早起并不是老恶魔的惯有生物钟，何况昨夜酒精摄入过量。此刻vox的身体机能还没完全复苏，他先是听到钟表秒针咔哒咔哒的机械音，接着感受到柔软的棉被云一样裹着身体，身侧枕边人热乎乎的体温，以及鼻尖萦绕着对方发梢的香波气味儿。
美好的生活，和小饼干同居后一如既往的美好一天，vox转个身想睡个回笼觉，却察觉到头上异样的感觉:有点疼，有点麻，有点晕乎乎。
“你醒了vox。”
揉揉眼睛，ike被他的动作吵醒，但这次他一反常态的收敛了起床气，满脸担忧的看着恋人。
“还疼不疼了？你的角？”
“我的角？”
试探性的摸摸，疼，巨疼，vox没忍住叫出声，他还以为刚刚脑袋隐隐作痛都是宿醉的锅，现在看来是外伤。
“老天，我的角怎么了？！”
恶魔惊恐的察觉到他的角有一丝松动，难不成昨夜他跟着luca去澳洲和水牛搏斗？
“果然伤到了吧！”
ike叹气，光着脚跳下床，踩在地毯上只有极轻的脚步声，应和着vox惶恐的心跳。从柜子最底层取出医药箱，挑挑拣拣，ike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卷纱布，小心翼翼的包裹住vox的角根。
“我的角，我的角它它它……”
ike叹了口气，露出同情的目光。
“虽然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但是答应我，vox，以后不要用角开易拉罐了好吗？”
“哈？”
“也别用角砸核桃了。”
恶魔两眼一黑。
*
时间回到昨夜，luxiem难得团聚，四个年轻小伙和一个四百岁恶魔，不喝酒的聚餐不完整。
mysta迷迷糊糊的举着酒杯，喝一半撒一半，luca喝高了只会比平时更呆，本就不大的词汇量更是骤减至幼儿水平，shu捧着盛了清酒的小碗，头一点一点。
话题从mysta大有进步的厨艺到luca家里捅出巨型蜘蛛窝，再到shu为了打瓦换的第三套新键盘，兜兜转转，最后落到ike和vox这对内部自销的小情侣身上。
“当年vox为了追ike花了很多心思哦！甚至想过跟鱼子酱和解！”
“还专门学了声乐。”
“vox还问我有没有让角变得更华丽的咒术”，shu笑着调侃这位老朋友，“毕竟在恶魔界，角角是魅力的象征对吧？”

在人类社会，头上顶着角会带来很多困扰，因此vox平日都会收起来，但在酒精的作用下，vox靠在小男友身上，放飞自我，现出原形。
“vox，汽水。”
ike也迷迷糊糊，恃宠而骄的使唤起vox，奈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收到爱人的指令，vox立刻拿来一罐，但他突发奇想的没有马上打开，而是歪着头把角角卡在拉环上。
“我可以用角去开汽水！”
咔哒，铝制品硬度不高，很轻松就被打开，luca大叫着pog鼓起掌。
“甚至可以开核桃哦！”
vox变本加厉。
“核桃会不会太勉强了？”
作为清醒担当，shu满是担忧的出言阻止，ike见状打着包票，信誓旦旦，“放心吧，vox不会有事，我可是恶魔角角专业护理！”
得到恋人的肯定，vox毫不犹豫拿起核桃就往角上砸，但下一秒就脑门拍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ike拿起那枚完好无损的核桃，也许不是他们高估了vox，而是低估了这枚坚果——文玩核桃，东方特产，上年纪的恶魔偶尔盘一盘。

*
vox的角很漂亮，直挺挺，有玉石一样温润的光泽，摸起来也热乎乎，手感一级棒，ike第一次见到这对角时眼睛发亮。
vox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会不会不喜欢？”
“怎么会，我的评价是，cool！”
直到确定关系后vox才知道他的恋人是一个角控，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vox每天只想两个问题:
ike是爱我还是爱我的角？
如果看到别的恶魔有更华丽的角，他会移情别恋吗？
恶魔的担心不无道理，四百年的时光里他结交了很多同类，自然，ike见到过很多他的恶魔朋友。
每只恶魔头顶都有角角，这在地狱算是幼儿园级别的常识，但身为人类的ike依然感到惊奇不已:那些角，有的是一对，有的只有一只，有的甚至是好多个排成一排;它们形状也各不相同，有的巨大而弯曲，像水牛一样充满力量感，有的是灵巧精美的螺旋形，像非洲草原特有的黑斑羚，有的像珊瑚一样带着华丽的分支，那么大一对顶在头上绝对重的要命，ike惊叹的同时感到头部幻痛。
用震惊的目光目送那位“驼鹿小姐”，ike拽了拽vox的袖子，“我的天，她的角真夸张！”
“是啊，真漂亮啊，能让我们挑剔的eveland先生看这么久。”
vox吃醋，vox委屈，vox开始阴阳怪气。
“嘿，vox怎么这样想，我是说他的角丑，没你的好看。”
听出恋人话里的酸味，ike叹了口气哄着他，主动牵起对方骨节分明的无名指。
小作家难得服软，但关于角角的话题他不得不妥协——他的恶魔恋人vox有一对形状很常规的角，而他本人并不满意这对直愣愣且毫无特点的角，虽然在人类群体中风度翩翩的vox很迷人，可在以角角论英雄的恶魔世界，vox实在平平无奇。
务实派的ike却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它们很好，起码很合适。
“你的角角很匀称，不至于太大太重，也不至于太小太幼稚，看，光泽也很漂亮不是吗？”
ike无法共情恶魔对结缔组织的执念，但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本着恋人要乐于提供情绪价值的理念，ike拍拍他的肩膀，从衣柜里取出受潮的衬衫，“而且你的角上有很特别的花纹，和这套精装晾衣架很搭。”
把衣架挂在vox头上，ike笑着把恋人赶去阳台，英国恶魔早餐最讲究，他品红茶的功夫顺便晒晒衣服，很大程度上节约时间成本。
过分，太过分了，vox愤愤不平，一怒之下连吃两份吐司面包。

这是两人日常上演的剧目，但现在不行了，ike生怕衣架坠痛恋人的角，vox的角因为裹着纱布收不回去，只能傻呆呆的顶在头上，出一趟门回头率高达100％。
看了看角根裹着纱布的恋人，活像头上扣着两根鸡腿，ike既心疼又想笑。
*
该怎么形容vox现在的状态？
身为小说家，ike脑子里总有很多奇妙的比喻，但自从vox角角受伤后每天只能垮着脸坐在书房冒黑气，对此她只能联想到发了两根芽的瘪土豆。
没办法，那天闯了祸也有自己的原因，恶魔角角专业护理，这种海口既然已经夸下去，事到如今唯有抓紧补救。
保住恶魔角角，捍卫恶魔尊严。
ike特意向fulgur咨询，fulgur有丰富的羊群护理经验，虽然物种不同，但应该差不多。
“关于角的护理？你要给你的宠物多多补钙，叮嘱他早睡早起规律作息。”
视频里fulgur正抱着一只小羊抚摸，慈爱的眼神让ike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听劝的设置了两个闹钟，一个用来按时起床，一个用来按时睡觉，这套措施硬是让两只夜猫子体会了一波倒时差。
vox几乎神经衰弱，但ike还不满足，他买了很多钙片，谨遵医嘱的投喂，于是每天恶魔一睁眼就看见恋人眼下挂着青黑，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两枚钙片，眼巴巴的盯着他咽下去，这才满意。
为了让角角恢复的更快，碳酸饮料也从日常食谱中剔除，ike很严肃的说碳酸会导致钙流失。
喝多了角会掉哦，ike连哄带吓，vox虽然嗤之以鼻，但看到ike为了他的角角牺牲如此之多，去超市时甚至坚定的对汽水say no，vox还是感动的稀里哗啦。
但这份感动没有持续多久，某天夜里醒来，枕边空荡荡，恶魔心下了然，蹑手蹑脚绕到厨房，果然看见ike在偷喝冰箱里藏起来的可乐。
夜很暗，冰箱的灯很暖，ike喝汽水的表情很满足，只是转身看到vox怨念的脸时，ike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尖叫声创造高音新纪录。
*
顶着这对暂时无法收回的角，vox时刻都要小心，路过门框要低头，搭计程车要弯腰，偶尔与抱着孩子的家长擦肩而过，小孩子哭闹着非要摸摸，搞得双方都很尴尬。
某个下雨天，vox因为角太长不得不把伞举得更高，等它到家时才注意到ike已经被吹进来的雨淋湿，一个劲的打喷嚏。
没办法，vox只好尽量避免出门，何况伦敦的夏季本就多雨，到了阴雨天，角根总会酸酸的疼，每当这种时候，ike都会放下手上的工作，让恶魔恋人枕在自己腿上，轻轻帮他按摩。
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方法，ike买来一罐核桃油，在手心搓热后轻轻揉在vox的角上。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橡树在窗纱投下阴影，床头灯是温柔的暖黄色，ike缓缓读着诗集，他的嗓音清亮又柔软，vox听的晕晕乎乎，比那晚醉的更厉害。
天啊，小饼干这样温柔的时候可不多，这也太赚了。vox这样想，但他可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然以ike别扭的性格，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服务。
天啊，vox第一次把角露出来这么久，好可爱啊！！恶魔角角！！ike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疯狂呐喊，但他可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然以vox得寸进尺的脾气，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
就这么抱着各自的小心思，两人腻歪了整个夏天，某次ike涂润滑油时，拇指和食指扣成圈在vox的角角上来回滑动。
“嘿honey，你知道这个动作让我想到什么吗？”
ike愣了一下，紧接着瞬间沉下脸。
那一瞬vox真的有被吓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ike的眼神很危险，像猎豹盯着猎物。
“说起来，咱们好像很久没做了哦，这次可是vox自找的”，ike说这句话时尾调微妙的上挑，恶魔打了个哆嗦，心尖像被猫尾巴扫过。
啪的关掉床头灯，认命的闭上眼睛，老恶魔一向高攻低防，虽然平日里说话混沌，但动真格时只会被ike狠狠拿捏。
正到动情的时候，喘息声与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交错，ike专心体会温存的乐趣，却被一声惨叫吓得兴致全无。
我有那么用力吗？ike慌乱的开灯，定睛一看，vox的角卡在床板的镂空处，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来。
第二天起床，vox还是头痛。
“或许这段时间我们需要克制一下？”
ike自我反省的提问，vox黑着眼圈点点头。
喝碳酸饮料角角会掉吗？vox不知道，但纵欲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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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x以为ike的“护理”手段不过如此，不会有更折腾人的项目，但某天醒来时，等着他的除了钙片，还有一盘烤到焦黑的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特意给我做的吗my honey？”
vox抱着做研究的心态对盘内的物质进行考察，黑色的碳化固体，闻起来有糊味，疑似地外生物的尸体。努力做好表情管理，vox确保语气尽可能温柔，上次这样勉强自己还是mysta做炒饭的时候。
“牛角包”，ike得意的端着盘子，“吃了好得快，吃什么补什么。”
这套理论毫无道理可言，vox哭笑不得，之前ike从不下厨，吐司片配鱼子酱就是他的厨艺极限，看的出他是花了心思的，甚至用迷迭香叶和沙拉酱给这块焦炭摆盘。
“可是根本看不出它是牛角包呀”，vox试探着拒绝，“我能不吃吗？”
“能否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呢？”ike开始不满，露出让vox脊背发凉的微笑。
“不像角的牛角包不能补角！”vox意识到这句话深刻的批判了恋人的厨艺，开始疯狂找补，“就像……就像被门夹过的核桃不能补脑！”
……
有趣的诡辩，漫长的沉默，绝对的伪科学。
“要吃的哦。”
ike用叉子叉起牛角包递到恋人嘴边，“vox听话，我可是恶魔角角专业护理！”
恋人是多么的义正言辞、态度坚决、眼神坚定，vox欲哭无泪的咽下焦炭，当晚就上吐下泻。
吃钙片能加速角角愈合吗？vox不知道，但以形补形肯定不能。

*
雨季过去，vox终于不再感到角根酸疼，入秋的晚风稍带凉意，饭后散步的人群骤减，可一直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ike还是决定带vox出门走走。
缓步走在公园小径，草尖已经枯黄，三色堇有气无力，蓝目菊和大星芹倒开的正好，缺乏打理的攀缘植物覆上人行道，踩在上头唰啦唰啦。
vox造型有些滑稽——虽然拆了绷带，但角根缠了好几圈毛线，ike坚持这样做，他坚称不能吹风，吹了冷风好的慢。
vox一边为ike的瞎操心感到无奈，一边对他的关心很是受用，虽然没有ike几番折腾的话，说不定角角还好的更快一些，但出于某种怪异的心态，每当看着小作家露出关切的表情，vox就很满足，甚至病态的盼望它们好的再慢一点。
夕阳的光又柔又暖，他们与一对挽着手的老夫妻擦肩而过，vox试探的用手背贴贴ike，预料之内的被对方牵住，以十指相扣的强硬姿态。
一只蜻蜓落在vox角尖上，vox开心的停下脚步，示意ike看他的头顶。
“wow，一只很有品味的蜻蜓”，ike笑着掏出手机拍照，记录惊喜时刻，“我就说vox有一对很漂亮的角！”
“真的吗！”
vox一动，蜻蜓刷的飞走了。
“我喜欢ike夸我的角，因为它们确实是一对很普通的角，所以更需要有人喜欢！”
好像是ike第一次听到vox正面承认自己的想法，以前他总会把渴望被认可的小心思伪装在满是醋味的情话里，亦或藏在笨拙的自嘲里。
幸亏他的恋人是ike，情感足够丰富，心绪足够细腻。
“当然了vox，等你伤好，我发誓再也不会用你的角晾衣服了”，ike拢住恶魔的肩膀，“而且会给你买专属角刷，还有角角的专属毛巾。”
作为一名角控，ike擅于欣赏恶魔门各式各样的角，但从不会看花了眼——vox的角是最漂亮的，而且足够适合，不那么大，也不那么小，何况比起角角，在ike心中无法替代的是vox本人，其他恶魔都比不了，在被迫顶着角生活的日子里，ike睡前总会吻一吻恋人的角尖，像那只渴望停留的蜻蜓。
他的恶魔恋人，有全世界最完美的一对角角，不能用来开易拉罐也不能用来砸核桃，更不需要像其他恶魔一样靠着用角决斗求偶——吸引ike的话，vox本人就足够了。
他的角角适合当蜻蜓和蝴蝶的停机坪，适合在暴雨来临前让小蜘蛛结一面竖网，适合缠着软绒绒的毛线，让恋人亲手摘一朵欧蓍草，轻轻的簪在上面。
*
日子一天天过去，vox已经好久不说角疼了，似乎习惯了恶魔顶着角的模样，以至于某天ike从超市采购回来，看到恋人以人类形态悠哉悠哉的看电视时，ike心里一沉，第一反应是vox的角角掉了。
哈，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砸脚上了。
“别难过vox，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角控，但没有角的vox也很好，我绝对不会因为这点离开你的，我发誓。”
“……”
向ike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vox把视线重新落在屏幕上，“我的角好了，可以收回去了哦。”
“那真是太好了。”
ike自然为恋人感到开心，但转念一想，不能随时摸到角角实在是角控的一大悲哀。
“vox，你得时不时把角露出来让我摸摸”，临睡前ike很突兀的提出要求，“算是恶魔角角护理费，我应得的。”
恶魔已经迷迷糊糊，根本没听清ike在说什么，倒该是口齿不清的连连答应。此时已经入冬，玻璃上凝出霜花，屋子里壁炉烧的旺，木柴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vox紧紧贴着ike，呼吸渐渐平稳绵长，再也不用担心把角卡进床板。
不愧是我，我可是恶魔角角专业护理，ike看着恋人的睡颜这样想，颇有几分骄傲。
半年的时间里，两人黑白颠倒的作息竟不知不觉的纠正了，甚至ike烤牛角包的手艺都好了很多，堪比专业小作坊。
轻轻吻了恋人的发顶，把下巴搁在他头上，没有那对角角的坚硬触感，小作家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关上早起的闹钟，把手搭在恋人一起一伏的肚子上，ike渐渐沉入梦乡，梦里vox把角角露出来给他摸，ike不过瘾的又啃又咬，vox的角是甜甜的——居然是一对水果夹心牛角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