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Luca水仙】小露在空旷的大厅里用餐，临走前，爸爸摸着他的头说这段时间会不在家，希望小露好好听女仆姐姐的话。小露乖巧地点了点头，站在台阶上目送爸爸和哥哥乘上黑色轿车离开。一个人在家，唯一可以陪伴他的对象只有女仆姐姐，小露吃完饭，用手帕擦擦嘴，拒绝了女仆姐姐的帮助，自己抓着板凳边缘从上面跳下来，刚迈出一步，身边的环境骤变，金碧辉煌的大厅转换成车水马龙的斑马线中央，小露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被拥挤的人群推挤着往前走。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走了很久，走累了就蹲在地上休息，因为家庭原因，早熟的他选择默默接受现状。雨下的很突然，他小跑着，跑到公交站台躲雨，有点委屈，他靠着公交立牌缩成一团，脸埋在手臂里放空思绪。一辆车从他面前经过，不一会儿车轮又重新轧过来，一个穿着白色条纹衣装的男人走下来，黑色的大伞遮住小露的头顶，“小孩儿，走丢了吗？”小露抬起头，他看到面前那个男人浅紫色的瞳孔骤然缩小又放大，他以前为了引起家人的注意摔碎古董花瓶的时候，女仆姐姐也是这样的表情。就这样，他被男人带了回去，男人的名字和他一样，长得也很像，有时候他都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过于年轻的大人脸蛋又让他放弃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胡乱猜测。

Luca像往常那样和对方做完交易后就静静地走到楼下等待，下属打开车门，他弯下身子抬腿坐进后座闭着眼假寐，今天的雨滴有些密集，被太阳光晒到发出嘶哑叫喊的柏油路被猝不及防地浇湿，空气粘腻又沉重。对方在交易的时候动了点儿歪心思，所以不出意外的见了点血，还好他及时站到下属身后，身上才没能溅上血，毕竟这件衣服是专门定制的，为了出席这场宴会特意换上，弄脏了就麻烦了。当车经过公交站台，他适时睁开了眼，看到了那个缩在角落的小孩，“倒回去，那儿有个小孩。”残忍嗜血的黑手党老大总会在奇怪的地方大发善心。他接过下属递过来的伞，用黑色的伞面遮挡住淋湿男孩身体的雨水，男孩抬起头，金色发丝胡乱地黏在脸颊旁，紫瞳闪着细密的水光，整个人湿漉漉的，看起来像个被丢弃的小动物，看着男孩的脸，Luca差点没法好好地拿稳伞柄。
“你叫什么名字？”
“Luca，Luca kaneshiro，大哥哥你呢？”
“哈？开玩笑的吧…”

他把男孩带了回去，男孩换了一身干净的浅黄卡通睡衣，睡衣是Luca的，单是穿着上衣就能把男孩的身体掩住一大半，领口太大，露出男孩小半边细嫩光滑的肩膀，衣领上还印着一个小狮子头，一个下属自作主张给他选的，他一直觉得可爱过头，和他实在不相配，现在倒是找到适合它的主人了。说起来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遇到另一个自己，小小的，精致的，脆弱的，看起来一碰就碎，如同陶瓷娃娃般的自己。Luca摸着男孩柔软的头发，透过男孩漂亮的脸好像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从很小的时候，就总是一个人，身为mafia一家的少主，中间的孩子好像总是很容易被忽略，宠爱给了弟弟，期望给了哥哥，无法平等给予的爱，每天睁开眼都是女仆姐姐公式化的笑脸，自己看到的永远是爸爸的背影。一开始还会通过故意犯错捣乱来引起大家的注意，家人轻轻一个眼神，让他明白了自己无论做什么也没办法让他们多分一点爱给自己，他正常又孤独地长大，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可是内心永远感到空虚，很多次，他躺在草坪里望着天空，飞机一声轰鸣，从云层中穿过，Luca对着天空伸出手，将那一个遥远的如同米粒般大小的飞机攥在手心，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感觉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他经过广场，白鸽振翅高飞，我也会有那么一天，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那天，他想。他很优秀，一直如此，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是最早一批被A基地录取的飞行员，他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未来，他自己也这么觉得。那天他照常回到自己的小公寓，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拦住了他，从那天起，他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哥哥失踪，父亲受伤，组织一时群龙无首，他被赶鸭子上架，一直以来正常的生活被打乱，鲜血，背叛，复仇，死亡，伤痛成为了他的日常，从最初被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强制要求对着陪伴自己长大的女仆姐姐开枪，姐姐在笑，记忆中的年轻漂亮的面容被疯狂偏执取代，有段时间不见，她确实已经不再年轻了，那个笑着对他温柔伸出双手的姐姐，日日夜夜的陪伴相处中却充满了算计，他流着泪闭上眼，最后，扣响了扳机。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生与死的边界线游走太久，一直信奉的无神论，也慢慢被消磨打破，以至于小露卡的出现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惊讶太久，那是他，是他自己，是还未被污染打碎的自己。要好好的负起责任，让那孩子一直保持着纯真干净的样子，从看到小露的那一刻他就坚信着。

空旷的公寓终于有了人气，每天组织的事情结束后，他都会在客厅沙发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抱着布丁狗，大半张脸隐没在玩偶里，Luca将小露打横抱起，小露半睁着眼睛，把布丁狗抱得更紧一些，“你说了今天会早点回来陪我吃饭的。”他的声音闷闷的，藏着说不出的委屈，Luca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眶开始泛红，小露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搂住Luca的脖子，他的身体又软又温暖，
“好吧，晚点回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不用等我，外面睡着容易感冒，我保证你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我。”
“真的吗？拉勾”
“好的，拉勾。”

在被允许去Luca工作的地方后，小露酒很喜欢跟着Luca，无论他去哪里，身后永远有个小跟屁虫，Luca也没想到自己小时候居然那么粘人，小露经常躲在自己的大裘下面，抱着自己的腿，自己走一步就跟着走一步，然后突然跳出来大叫，下属们配合地吓倒在地，他笑着扑到下属的怀里，被他们轮流抱起来转圈，大家都很宠爱他，这时候他一般都会靠在一边注视着这一切，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出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小露看向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朝他奔来。有一次来晚了，下属们坐在自个儿的办公桌，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
“小露和老大长好像啊…”
“你也这么觉得吗？他真的是老大在路边捡到的小孩吗？”
“说不定是私生子呢！呜呜呜老大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不再是处男了。”
“不对吧？按年龄差算，两个人差13岁，小露刚出生的时候，老大才13岁。”
“怎么了？老大开枪向来一发必中，年轻的时候也不会比现在差好吗？”
“喂！什么跟什么啊？这俩有什么可比性吗？”

“工作时间不好好工作在这里碎嘴，嘴不想要了？”Luca倚在门框上把玩手上的伯莱塔92F型手枪。一时间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大家快速地跑到自己的位置上，互相交流讨论工作，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Luca笑了笑，他知道这群人没事就爱给自己编排些神奇事迹，甚至写成小说到处传阅，只要不过头，他都当做没看见任她们去了。

小露渐渐地长大，越发成长成他所熟悉的模样，张扬的耀眼的少年气，戴着墨镜，穿着紧身衣显露漂亮的身体线条，像个机车少年。小露自己也察觉出两个人容貌上的过分相似，但是Luca不说，他也不问，小时候的那场奇遇大概就是最好的解释。他曾经在海边问过自己未来想做什么，小露看着远方，一架飞机从空中划过，拖着一串白色的尾迹云。
“飞行员吧，我喜欢这个。”
Luca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挺好的，做你喜欢的就好。”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伤，小露猜不透，他只是把身体稍微靠过去一点，然后把Luca揽在怀里，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的声音有点闷
“哦，现在，你是了。”

Luca以为两个人会一直这样，但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所有的情感早在冥冥之中悄然滋生着，只不过有意的漠视让它仿佛是从来没存在过，但它依旧在那里。关系的进展是在小露十八岁成人礼的晚上，晚会很盛大，Luca从下面望着被众人包围着的小露，一直是，自己的过去，耀眼的充满生气的，小露透过人群和他对视，歪着头对他举起酒杯，晚会过后他把一个女生留下来单独聊了几句，他的脸有些红，带着一些羞怯的笑意，他将对方送走，然后急忙离开有自己在的地方。那天依旧是下雨天，雨很大，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浸着夜色的大地倾泻下来。风席卷着雨星噼噼啪啪拍打着脆弱不堪的树枝，枝丫不受控地发出咿咿呀呀的痛呼。小露穿着睡衣来到Luca的房间，Luca不明就里地看着小露：“这个点不睡觉，来我房间干嘛？”
“我看小说里说，狂风暴雨的夜晚，什么事做起来都很方便。”
“什么乱七八糟的作者写的？”
“也有可能是写这本的。”
小露说着就开始一件一件脱自己的衣服，他赤着脚，脚底陷没进柔软的毛毯里，他先是拉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再抬手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每走一步，地上就掉落一件衣服。两个人在电闪雷鸣之际滚作一团，像干柴碰上了烈火，熊熊燃烧，窗外的大雨也无法将它浇灭。Luca把小露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小露毛茸茸的脑袋上。
他看着虚空喃喃道：
“人会爱上自己吗？”
回忆重叠
“爱上自己？克隆人吗？”下属A和一堆人挤在一块儿，惊讶地看着老大，
“如果有一天你自己，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爱上他吗？”Luca撑着一边脑袋，敲着面前的桌子，一声又一声，
“我会吓一跳！遇到和另一个自己什么的，一模一样，好可怕。”
“也是，你这人坏透了，你自己看到自个儿这副德行也会拔腿就跑！”
“说什么呢你！是不是今天没被打皮痒了？”房间里瞬间闹哄哄的，Luca被挤在中央，下属们尖锐的笑闹声刺激着他的耳膜。

“会吗？对自己，我不知道。”Luca感受着怀里的温软身体，当失去一切信仰，被黑暗淹没的自己，遇到了未经雕琢，干净如初的自己，想要守护他的心，想要保护他的心，如此强烈，像落入水中，呼吸被侵占掠夺，快要陷入窒息的那一秒，见到了属于自己的光，那双手将自己拉出海面。怀里的人身体往上移，脸贴在自己的颈窝，轻轻地蹭，闭着眼懒散地抱怨：“心跳声像在打鼓一样，吵得我睡不着。”Luca将对方搂得更紧，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会永远爱我，我也永远爱你，你是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的最爱我的人，一点点被填满的空间，说什么也不要，再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