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楼里的甜点(第一章) 打啵李 | 容马
ABO(双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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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学来首尔的加拿大男孩，染着黄色的小卷毛，喜欢帽衫卫衣和深色牛仔破洞裤。驮着吉他天天在校道上吸引少男少女们的目光。
　　花在乐器室的时间比上课的时间还多，在撬开门的天台上也能经常看见他的身影，每天在学校乐队狂洒汗水，偶尔在学校大型演出里崭露头角，让老师们都赞不绝口。
　　热血而不畏惧，不会满足于现状，不会止步不前。
　　但是从来都独自一人，轻狂而又孤僻。
　　
　　李马克，用同班同学的话说就是，学校音乐生里的小混混，换句话说，却也是小混混里的一清流，当然，也是一音乐鬼才。
　　高一上学期的学校开放日，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打开了地下音乐的大门，在地下乐队的哥哥姐姐帮助下，如一头初生猎豹，猛兽般地渴求，汲取，开始暴风成长。
　　
　　现如今已经成长为可以开livehouse巡演的地下乐队吉他手。
　　李马克的日子过得虽不平凡但也普通，直到他升上高二下学期，所有的一切，改变了他人生的道路。
　　
　　【马克，今天的演出曲目都走过一遍了吧？】
　　刘海染成荧光粉的二十多岁模样的女生坐到李马克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是他们乐队代理人，主管乐队的宣传和巡演推广以及赞助。
　　【嗯，coco姐，绝对没问题。】
　　coco嫣然一笑，李马克的话，谁敢不信。那确实是万无一失了。
　　【好，待会九点半准时上台，好好干。】
　　她对着全乐队的人叮嘱了些事项，鼓励了一番便消失在黑幕中。
　　
　　 他们乐队都是老手了，大家都是来玩来享受的。李马克对自己的队员很是信任且充满敬意。但是为什么唯独今天，自己这么不安。右手微微的颤抖，让李马克有些忐忑。
　　这一场场次不大，但来的人很多。不过大家都稳定发挥，舞台节奏循序渐进，燥热的氛围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视线昏暗，几束怪异的霓虹灯在不停闪烁。人潮涌动，双脚离地，整个空间剧烈的晃动。空调没有，闷得慌的空气里颗粒大小的尘土也被扬起来，任由汗水划过绯红的脸颊。
　　自由，放肆，热烈与奔放。每个人都酣畅淋漓，沉浸在酒精和音乐的放纵里，尝试感受耳膜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不亦乐乎。
　　
　　终于结束，李马克浑身湿透，脸上汗水顺着下颚线滴落。因为吉他电箱的拾音器问题，他单独脱离了大队自己一人走回休息室。不料后台连接的长廊被要签名合照的粉丝围堵，水泄不通，代理人coco姐因为跟着大队而呆在休息室里。李马克有些不知所措，不善交际的他只能低着头不敢出声，任由人潮推来推去。
　　突然手臂不知道被谁猛地捞过去，感觉一瞬间自己被人海淹没，然后又一下子，直接从摩肩接踵的窒息感里逃脱而出。李马克赶忙大口呼吸，迫切地将新鲜又有些潮湿的空气吞进胃里。
　　他茫然地望向手的主人。
　　
　　一张精致到如神雕刻的脸庞。眼神却锐利得显得有些突兀。薄唇下方有颗淡淡的痣。
　　
　　好吓人的气场。
　　
　　【……不说句话？】
　　
　　李马克不说话，他不擅长和陌生人搭话，也不知道是该质问，还是该答谢。
　　
　　【我救了你，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李马克感觉自己在被用盯猎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看，心里有些发虚，低着头。他也不擅长和人对视。
　　对面的人好像也看出来了，亦或是不再等他的回应，直接又把他拉到一个更隐蔽的隔间。
　　
　　开门见山一句话。
　　【你……来当我小弟吧。】
　　
　　明显的陈述句，明显的命令式语气，一清二楚的意思，毫无谈判的余地。
　　只有七个字，李马克却听不懂。大脑直接宕机，【什么？】
　　
　　【我小弟。】
　　低沉磁性的声音，一字一顿吐出音节。
　　
　　【听不懂吗？】
　　【我看上你了崽子。】
　　李泰容眼里充满了戏谑，气场又开始咄咄逼人了。
　　
　　李马克确实是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但对李泰容来说，这不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李泰容其实从上周六的演出就注意到了李马克。当时李泰容在整场演出最外围无所事事，几首听下来却意外的发现李马克业务能力不错，现场也稳，基本没听见过出错，而且手速还行不抢不拖，除了需要再多积累些经验之外，台风已经算初步成型了。最重要的是，在台上的他，散发出了与年龄不符的自我意识和强烈的个人特色，他即使不在正中心，也能让李泰容感受到强烈的存在感。那孩子，是真的热爱音乐啊。李泰容喃喃道。看起来年纪很小，不过是我喜欢的类型。李泰容打那开始就对这个孩子起了兴趣。并且算上今天这场，他已经听了李马克所在乐队三场演出了。
　　
　　【……哦？！！泰容啊！！！！】
　　他们的沉默被打破。
　　留着长卷发的高个子男生飞奔过来。
　　【Johnny哥】
　　【…徐英浩？？！】
　　两个人齐声喊道。
　　随后三人都惊讶地看着对方。
　　【诶？！原来你们俩认识啊…真是缘分啊缘分！】名叫徐英浩的男生爽朗地搂过两人的肩开心地笑着。
　　【不，Johnny哥，我们……】李马克赶紧否认，却被对方夺走了话语权：
　　【徐英浩，你怎么在这里】
　　
　　【介绍一下，】徐英浩拉过李马克：
　　【这是我乐队吉他手，李马克，加拿大过来的孩子，我们平常都用英语交流呢…啊这个李泰容你不用知道】
　　徐英浩贱兮兮地笑，随即又拽过李泰容的手：
　　【这是李泰容，我朋友，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了…这样算下来确实也蛮久了啊…】
　　徐英浩作思考状，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别看他这副样子，其实他之前也担任过乐队吉他手的哦！】
　　徐英浩的笑像朵向日葵般，在李马克面前大肆绽放。
　　【喂，别露出这副犯贱的样子了，待会再找你算账】李泰容一把推开徐英浩，拉走了李马克，然后拖到外场的某个角落里。
　　
　　四处没人，李泰容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说道：
　　【…李马克对吧？】
　　
　　李马克还是不习惯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令人窒息的尴尬。而且他不知道李泰容找他干什么。认识Johnny哥而且关系这么密切，但是看他现在也不像是继续玩乐队的样子…不管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吧？想着想着李马克觉得没有再继续接话的必要了，随即点了下头便想抽身走人。
　　【喂我话还没说完…】李马克马上被人拽了回来，今天已经被拽来拽去多少次了？李马克暗自不爽。刚想发火，突然头发被揉了揉，眼前的人俯下身看着他。
　　【啊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道歉。我只是想让你考虑要不要来我身边干活儿。怎么样？】
　　火速道歉的态度还不错。
　　李马克这才对上他的眼睛，他也这才意识到，之前没有正面对上过他的眼睛。
　　李泰容眼睛大且有神，眼神温柔而又些许潮湿。有那么一瞬间，李马克差点被煽动了。稳了稳情绪，开口道：
　　【你刚刚才认识我，为什么就让我去你那儿？干活是干什么活？我只是个吉他手，做不了其他的事。所以抱歉，我没这想法。】
　　李泰容仍然不放弃。
　　【你还是学生吧？学费呢？我知道你独自一人打工赚学费吧？但是单靠每次的巡演是不够的，况且你的生活费也没有着落，只能靠孤儿院的后续跟进补贴，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李马克蹙眉。
　　【你查我？】
　　李泰容吸了一口，对着暗色天空吞云吐雾，接着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否认。但我们的工作因为其性质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也确实需要你这类型的人才。所以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李马克大概懂，他所说的工作是什么。李泰容夹着烟的右手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旧伤新伤，衬衫似遮未遮的锁骨下方隐隐约约看得出大块纹身的痕迹。并且人身处于哪都有一股阴暗的气场。更何况刚开始李泰容想唤他做小弟。
　　李马克觉得还是太危险了，接下来的人生不仅是打架斗殴，还有很大几率和黄赌毒扯上关系。但是现实又把他一下推到谷底。他确实非常需要钱，现在，将来，他都需要一笔稳定的收入来供他上完高中。他还想攻读大学，那在乐队的花销，吉他的花销，租房以及生活的花销，他这几年在便利店的打工就完全不够塞牙缝，所以到最后他只好找回孤儿院求助。虽然孤儿院的奶奶对他很好，每个月对他嘘寒问暖，但是也不能一直依赖于他们，这也是事实。作为学生，他没有比这更好更快的其他渠道来达到他的目标了。
　　
　　李泰容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李马克的一举一动。他知道李马克开始动心了。没关系，反正他不着急，钓大鱼，线放得越长越好。他徒手摁灭了烟，说道：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欢迎。】说罢便拍拍李马克的肩，消失在涌动的人群里。
　　
　　走了几步，李泰容自以为耍了帅在那得意忘形，回过头才发现，忘记告诉李马克联系方式了。该死的我这榆木脑袋，算了，他总该会有办法的吧？随即李泰容便甩甩手屁颠屁颠去售卖点买了袋乐队的周边，和几根棒棒糖。
　　
　　李马克确实靠自己找到了李泰容的联系方式，靠他们乐队的键盘手——徐英浩。徐英浩大大咧咧，瞧见李马克回到休息室便追着他问，李泰容找他干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并积极主动地抢走李马克手机记上了李泰容的手机号，还故作前辈对着李马克苦口婆心，说交朋友可以但是男孩子在外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上当受骗之类。李马克没说话。
　　
　　之后就是到庆功宴的时间了，大家也都喝嗨了，听着自己的歌又开始新的一波乱疯乱燥，蹦的没个人样，比自己在台上玩儿得还要嗨。
　　李马克还未成年，在别人眼里可能早就会喝酒的模样但实际上滴酒未沾。他习以为常地看着大哥大姐们拦不住的架势，准备先溜回家。不料被徐英浩拦截，徐英浩举着半罐啤酒口齿不清，
　　【Dude，一起回家……】没说完就整个人垮在了李马克身上。
　　无奈之下李马克只能驮着这一大只卷毛巨型猫把他送回家。打到的士之后，李马克不是很放心，便也坐了上去。反正钱是从徐英浩钱包拿的。路上徐英浩胡话不停，英语韩语双管齐下，还演了个单口相声在那自娱自乐，把司机乐得不行。
　　谁知道下车之后徐英浩就开始狂吐，直接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李马克无语，Johnny哥的酒品也太差了些。只好搀扶着走，李马克觉着身上的烂泥愈发沉重，要不干脆直接扔这得了？李马克恶狠狠地想。
　　
　　【Mark. Actually, I really miss Taeyong in the good old days……】
　　徐英浩靠在李马克肩头喃喃自语。
　　李马克停下了脚步。
　　【What do you mean】
　　徐英浩哼哼唧唧了好一会，说道：
　　【我怀念之前的李泰容，玩乐队时的李泰容。而我认识的李泰容，不是现在这个鬼样子。当年的他也和我们一样对音乐如痴如狂，我们在一起组乐队的时候，是我初高中最美好的时光。】徐英浩讲着讲着动了情，叹了口气又继续说。
　　【泰容他啊，高中的时候和你很像，尤其舞台上，台风稳健却独树一帜，是个人风格强烈的吉他手，在我们那片几乎是首席吉他手的存在。但是他自己不这么认为，练习时间越长，他对自己越是不满意。本就是对自己格外严格要求的人，需要练习的量就异于常人。】
　　【他太过强大，以至于对自己的要求太过着急，过度的贪欲导致了对自己的强烈自卑感，他突然觉得自己才能已尽，没有再进步的空间，瞬间跌入了低谷期。】
　　徐英浩沉重地低着头。
　　【我们当时也年轻，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泰容他自己可以调整过来。】
　　【直到他有一天和我们说，“我始终是个平凡的人。我没有天赋，也没有再多的动力继续维持下去了。音乐好像吞噬了我，我现在只剩下一具空壳。”】
　　徐英浩重重地叹了口气。
　　【之后的他辍了学在我们这片儿黑社会摸爬滚打，自那以后他也不来学校了，毕业后我们也很少再见到他，虽然我偶尔会缠着跟他联系，但其他的人似乎已经早早断了交往。】
　　【现在虽然不知道他混得怎么样，但偶尔听到风声说下任黑帮头目貌似已经内定为一位李氏的年轻人，以长相俊美办事却心狠手辣而闻名。我一听，哎哟喂那说的不就是咱们那位李大老爷吗…】
　　徐英浩顺便挖苦了李泰容一番。说完看向了李马克，眼神里透着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开始苦口婆心。
　　【所以马克啊，你还是要谨慎。我作为大哥，我担心你往后和他深交你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何况你还是个高中生，你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虽然李泰容也是你这个年纪出去打拼的，咳，你，你可别学着他现在出去混黑道啊我跟你说，知道了吗？？？别尽是学了他的坏。】徐英浩又长叹一声。
　　【但是我作为李泰容的朋友，深知他一身那坏毛病都是出去混的时候染上的，但我也知道他这个人心不坏，善良的很，高中时学校的那群流浪猫要是没了他白天黑夜的伺候那早几百年前就完蛋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如果他说错了话，你就多担待吧。但他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徐英浩说着便举起手对着天，狠狠地比了个中指，然后又猝不及防开始了新一波狂吐，李马克赶忙扛着他赶路。
　　
　　到家的时候徐英浩已经睡成死猪一个了。
　　
　　李马克回到自己的小破烂屋，只觉浑身酸痛。他快速冲了个冷水澡便扑倒床上。他需要用整整一天来治愈刚才徐英浩的呕吐地狱……
　　以及他需要消化消化关于李泰容的事。
　　起初他以为，李泰容只不过是个来抓贫穷小子去当黑社会底层苦力的普通小混混。但一个晚上的经历，让李马克对李泰容产生了奇怪的共情。
　　莫名地觉得心烦得慌，李马克辗转反侧，一个晚上没睡成。
　　
　　几日之后，他拨通了李泰容的电话。
　　
　　【谁？】
　　对面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更加磁性低沉，比那天晚上来的沉稳谨慎许多。
　　【……我，李马克。之前的事，我答应你，我需要钱。】
　　李泰容愣了愣，蓦地笑出了声。
　　【嗯，好，你今晚有空不？来我这办手续吧。】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心情变好了，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嗯。】
　　
　　挂断电话，李泰容嘴边的笑意快控制不住了。
　　李马克怎么这么快就奔入自己的怀里，比想象中快呢。
　　李泰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玫瑰丛。黑暗里的玫瑰，依然殷红得仿佛要滴出血。
　　唔……脚下的人好像也因为李马克变得怪可爱的。
　　桌上的开水正好烧开了，发出刺耳的声音。
　　李泰容放下手机，拎起烧水壶就往底下那人后脑勺上浇。
　　瞬间的事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斥在巨大的铁板房里，回声在偌大的空间里旋转，然后渐渐被密闭的空间吞没。昏暗的灯光下那人止不住的颤抖和呜咽，却没人做声。厂房里长得不像话的长廊，唯独李泰容桌上这一盏灯。往后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李泰容起身，刹那间所有人屈身低下了头。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去休息了。】李泰容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转头扔给了站在身后的人：
　　【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潇洒地走出了大门，伸了个懒腰，缓缓抽出一支烟。他瞅了眼门前的玫瑰，在夜光中无言地绽放。抽烟的手突然停了，把烟插回烟盒，放回兜里，安静地欣赏起了玫瑰。
　　
　　待会吃甜点的话，就不抽烟了。回去的路上李泰容想着，满心欢喜地等着李马克的到来。他甚至开始纠结着去吃奶油车轮泡芙呢，还是吃罗勒柠檬挞呢……脚步都有些飘忽忽的。
　　
　　等不及了，我的甜点，想快点吃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