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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terbo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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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被暗恋者的心路历程

    《果》1.
    影山迎着老师期待的目光,赶在铃声响起前提交了补考试卷,然后回到座位上,望着挂钟表盘上游走的秒针发呆。不出意外的话,影山依然会在[英语]这一门要命的课程上惨提挂科,他甚至还看清了老师无意中瞥见作文纸时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位“英语差得出奇”的影山飞雄在起身后,四周的落笔声开始变得愈加急躁,这让他无端获得一种在球场上才能体会到掌控感的喜悦。

    今天没有训练,日光明媚得出奇,但他总是感到困。板鞋底的踢踏声回荡在走廊里,三楼与二楼之间的隔窗外偶尔飞过几只喧闹的乌鸦,影山喜静,只是今日的太阳好似默剧一般索然无味。

    铃声结束时,日向像个炮弹一样拽着书包和一张近乎揉皱的稿纸冲进了教室。可惜事与愿违,教室里只剩下一个犯困的影山,不知道他是睡到了这个点还是刻意要等他到这个点。

    “噢,你来了。”影山看见他,迷离的眼神清醒了些,打着哈欠指指身旁的空位示意他来坐,但日向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于有没有位。“我记错补考时间了?”日向摸着脑袋,焦躁地用手指轻扣着额头上捆了一圈的绷带,“还是说我迟到了?”

    “你迟到了,等着跟我一起补考。还有,你脑袋怎么了?”说话间,影山已经走近,拍开日向慌张捂住伤口的手,按上了那块碍事的纱布。

    “啊…”日向一瞬间想编排一个可靠的理由,但看到影山的帅脸凑近,眼珠便像轱辘似的转起来,仿佛额头上的那道伤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功勋般大声说,“都怪体育馆二楼那盆仙人掌,我去捡球的时候摔了一跤,划破了额头。”

    “蠢!”影山只给他这么一个答复,就又打着哈欠出了门,留日向一个人在身后恼得跺脚:

    “你倒是说点在乎我的话好让我感动一下啊!”

    2.
    一切事情都是有起因的。

    结束2012年春高的第三天晚上,影山又一次准时出现在了门口,确切来说,这是一个人热烈的年轻盛气无处挥发只能在夜晚宣泄的行为表现。只是方式很影山飞雄,他选择了跑步。

    那晚发生的场景和当天一样,影山坐在玄关处系上最后一边鞋带,站起来踢腿热身,然后日向的脚步声出现了身后。很难说他到底如何分辨出那个声音是日向,只是第六感让他下意识这么认为,换做是缘下学长或者月岛,他大概不会有这种反应,尤其是月岛。

    “你应该躺在隔离房间里休息,而不是到处乱跑。”影山头也没回,“还是说你想出门?”

    “我问了教练,他说可以出门适当活动一下。”日向的声音又低又哑,东京这场流感大概伤到了他的喉咙,“他还说,出门的时候找个人陪着我以防万一。”

    “去找学长们。”

    “高三的学长们在准备毕业考,高二的学长们玩游戏玩得兴致,我不好打扰他们。”

    “那就月……谷地或者山口…”

    “就不能是你吗,影山?”日向打断他,那速度快到好像是要阻止他想到其他更多的人,说完日向自己也吓了一跳,所幸笨蛋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皱了半分钟眉头,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你要去做什么?拉屎?”

    “礼貌用语…”日向将手抬在半空,他的精神已经好转,但依旧故作虚弱状,“你不应该搀扶一下病员吗?”

    影山闻言,也仅是像言谢般扶住了他的手。显然这家伙并不懂如何搀扶病人,日向站在台阶上方而影山在下方,一上一下的站位搞得他不似病员倒似国王,日向堵在口中的话顿时咽了下去。[好像也不赖],他这样美滋滋想着,得寸进尺地揽上了影山的手臂。影山很少与人肌肤过于相近,平日的接触也仅是击掌和打气,一瞬间又想挣脱,无奈这“病员”的力气突然奇大,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肯放手,非要一点点走出驿馆的大门,来到大街上,好让路过的所有人都看见这两个男生搂搂抱抱的亲密之举。

    “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我的腿真的很酸软。”

    又一个回头审视的路人经过后,日向终于松开了禁锢,对于路人是否会误解毫无悔意,但他又甚是满意,一边大口呼吸着寒冷的新鲜空气又好像如释重负般吐出。

    “真是多谢你了,影山。”

    作为答谢,康复后的日向开始每天给他带芝士厚蛋烧,念叨着妹妹的剩下来吃不完的午餐,还特地强调[自己做]:“这是我自己做的…呃,做给小夏吃,她们的小学没有食堂。”

    “哦。”影山用手捻起一块蛋烧,毫不客气地品尝,迎着对方期待的目光勉为其难地夸赞,“还不错,夸奖仅限于厚蛋烧,排球免谈。”

    “嘿嘿你喜欢就行。”

    日向揉揉鼻子,手心捂住半边脸的表情,垫脚激动地轻踩着地,静静坐在一旁等待影山吃完了所有的芝士厚蛋烧,眼神怪异得令人发麻。一连好几天,日向都乐此不疲地从家里带些吃食给他,说是妹妹剩下的饭菜,可精致的摆盘怎样都令人起疑。

    影山不确定,但日向就像一次开题考试,所有的答案都明晃晃写在书上,答卷的题目叫作“暗恋”。美羽以亲身经历告诉他,处在暗恋中的人其实很好懂,暗恋者总是乐于把每天鸡毛蒜皮的事说给爱的人听,还喜欢在人群攒动时偷偷去瞟谁的眼,担心对方知道,又生怕对方不知道。影山第一次站在被暗恋者的视角,日向就好像一只找到良配的孔雀,下一刻就要抖着尾巴开屏。

    “啊还有一点,飞雄…”那时候他才四年级,美羽只是搂着他絮絮叨叨自己那段令人无语的暗恋,“如果只是暗恋的话,为了别人的自尊着想,可千万不要挑破它。”

    3.
    高二的合宿地址固定在一家环境稍好的山间驿馆,听说离影山家很近,但汽车东拐西拐进了无数个巷子,直到熟悉的家门最后都看不见踪迹,而影山甚至没想起来家附近还有一座山。

    及川前辈毕业前,有让他帮忙跑腿递一封信送给高年级一位叫潮田的学姐。学姐爱看书,成绩好,喜欢在图书馆待一天。图书馆很大,楼梯弯弯绕绕,房间也多,影山不知道学姐在哪里看书,及川前辈也不说,最后错过了送信的好时机。虽然最后信送到了,但是学姐没有回复。后来前辈自己都把送信的事给忘了,影山也还是没能在毕业前老老实实走一趟图书馆。

    驿馆的老板娘承包了大半山头,种了一堆知名的不知名的花果。夏季刚开始才是最盛的时节,山花开了半边原野,但他们闲得自在,想起来的时候已是入秋,才去浇水施肥,花早就谢了。老练的农民才懂,深秋的瓜果最鲜甜,总有不在乎客流的老人非拖到要霜打的时节才忙着摘,住宿的学生自然而然就成了劳动力。

    日向一解散就跑没了影,影山找到他正是在一座较高的坡头,拿着一把小铲子挖土,脚边是从仓库里偷偷翻来的一点种子和草木灰,看见来人只有影山,便愈加肆无忌惮地挖土:“不许告状,我这不是偷懒。”

    影山没问他在做什么,只是安静在他的身旁坐下,看着他一点点挖开鲜肥的土壤,将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埋进土里、填埋,然后将草木灰倒在土包的四周,下一个土坑亦是如此。

    这里风景不错,向下看能看见家门口那株爷爷亲手种下的树莓。往时日向到他家做客总会偷摘几颗未成熟的酸莓果,涩得龇牙咧嘴。从他记事起,爷爷会在饭后喝一点自酿的树莓酒,度数不高,但他偶尔偷尝依旧会醉,天旋地转倒地不醒时爷爷会把他抱到沙发上,盖上喜欢的小被子,醒来后又过了一天。

    日向已经埋好了种子,深秋过后就是冬天,种子大多活不下来,除非老天爷祈祷它们能活过每一个冬天。但日向似乎不太信老天,而是叮叮当当雕刻一个怪模怪样的木牌,还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什么,最后安在了他那块田里。

    影山看着他心满意足的表情,恶劣心大起。“我要去告状。”他猛地起身,一边说着,箭步来到田里,想要拔起那块木雕佯装去举报。日向像只快要应激的兔子,连踢带踹地趴在影山背上,死死卡住他的胳膊,嘴里大喊:“你耍赖,我以为你站在我这边,混蛋山!!”

    影山心中升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开心,他希望合宿的时间长一点,这样老师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帮农忙,日向会接着跑来上山捣鼓他那宝贝种子,而他也可以继续用[寻找日向]这个理由偷懒。

    他的手伸向木雕,在快要触碰到的前一刻,日向的嚎叫声莫名开始夹带着求饶。影山停下动作,回头看他,日向的表情有些怪异的别扭,像怒不是怒,像哭又哭不出来,倔强又委屈,那是一种生怕秘密败露的表情,所以不知怎的,影山又想起了姐姐。

    日向似乎是觉察到了影山的微怔,脚下跟着发力,将影山拖进身旁落了一团红枫的树堆里绊倒。影山由着他,没有真的挣扎,枫叶堆意外地能够承受住两个人的体重,将倾倒的重力释缓在柔软的落叶中,惊起树旁休憩的一些鸟,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想和日向多待一会。]

    影山被他紧紧压着,仰躺在红枫里,腾出未被禁锢的一双胳膊,将日向揽在怀里,一秒,两秒,然后分开,让这点轻柔的拥抱消散在风里,随着卷走的落叶埋进土里。

    日向什么也不知道,觉得难得一次偷袭得逞,又怕影山真的报复回来,慌张起身吱哇乱叫着拿起那块刻了一半木雕就想跑。影山想要逮人,可日向跑的本来就快,像只脱笼的小狗,影山只来得及抓住他头发上的什么。仔细一看,指尖的间隙里夹着一片完好的枫叶,还没有完全变红,鲜艳的橘色混迹在日向的头发里,成为他的一部分,最终作为这场开卷考试的一封书签。

    木雕什么时候被刻好,什么时候又放回了田里,影山没有注意。日向夜里归来得很晚,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屋,又屏着呼吸入睡。影山难得失眠,辗转反侧想的都是白天的事,他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完成了这场名为“暗恋”的开卷考试,最终结果甚至可以拿到99分的优异成绩。

    影山翻了个身,日向好像早已睡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露在被外的指节弯曲着,还有隐约的泥土味道。他一向虔诚,吃饭前会感谢一切,会在面对莫须有的排球之神直言不讳,还会在春高大赛前夕恳求着他人去一次神社。关于日向,影山知道的实在太多,但在种田时祈求了谁,他一概不知。

    影山无所谓这些,他不信神,排球外不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刻意去记,就像初中的时候总是记不住学校到图书馆的路。影山觉得自己没错,记不住的事情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纠结那块木雕是什么,他只是想完成他的开题考试。

    日向熟睡着,嘴里像是要喃喃出梦话,影山俯下身,将手撑在日向的耳边,衔住微张的唇,将梦呓堵在口中。在将要分开时,影山忽然感到后脑处加重了一点力度,拢着他一点点朝前。影山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里面有讶异,惊喜,期待,还有更多像是要溢出来的爱恋。

    [满分]

    如果此时有哪些后辈醒来,看见他们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然后尖叫着诸如“前辈们竟然是情侣”、“你们瞒了我们好久”什么的。影山的心里被暖洋洋的东西填充满满,听见这些话,他会高兴坏的。

    “你的嘴唇好干。”影山侧趴在一旁看他,想来想去只蹦得出这么一句话。日向,现在是他的恋人,忍俊不禁中又意有所指:

    “所以我在等你。”


    ***
    树叶刚黄,影山回了国。

    连续的赛事和行程的奔波让他的身体超出负荷太多,俱乐部破例给所有人放了个不长不短的假,时间足够出趟远门。

    市区比前些年拓宽很多,但回家的路越走越偏,最后还要从乡间小径绕一大圈。他并不急于进家门,回程匆忙也没来得及打一通告知的电话。

    小径很窄,碎石过多,不像是会继续通车的路,走到最后连边缘的护栏都断在了半山腰,护栏之外是一片危高的坡。影山顺着前人曾经踩出来的路拐了个弯,踏上一条围了篱笆的小道,有一个废弃多年的旧馆,塘中积满了淤泥,水里仍有活鱼。沿途而上,道路平坦,雨水浸湿了土壤,泥土中陷了些被风打落的红枫。

    影山站在路中央,枫树在道路两旁静静地生长,春去冬来,多年无人打扫,积了层厚厚的枫叶,影山踩进落叶堆里,一深一浅地朝前走,然后停留在一株红绿相映的树莓前。

    枫林旁突兀地多出一块泾渭分明的田,大小还没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伸展四肢般宽。树莓生长了多年依旧存活着,长出众多枝丫,从一块小小的,不太起眼的源头开始生根发芽。

    影山兜转到树莓后方,看清了所谓的“源头”,一块歪歪扭扭的木雕,半倒在泥土里,木雕的上曾经被人画了一些图案,看不太清了。唯一还能看清楚的只有木雕身上刻下的字,也不太好看,像个高中男生一时兴起用小刀捣鼓的简单情话

    [喜欢你]

    树莓的根随着木雕的轮廓盘延,爬上残垣断壁的墙,直至面对太阳,汲取雨露。然后在很多个春夏秋冬里生出枝丫,开出鲜白的花,结出累累红果,郁郁青青。

    影山来回走了很久,来到枫林小径的尽头,环视一遍废弃的绿瓦旧馆与篱笆田野,又走到坡顶,向下俯瞰着山底的人间,然后顺着坡一路走下山,直到看见院门前那株红艳的树莓,盆栽旁静静摆着一与爷爷的酒坛。

    他想起给恋人打一通回国的电话,可想说的事情实在太多,张口又磕磕巴巴不知该从哪句话开始讲起,迟钝到最后日向都忍不住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影山说,他记住去枫林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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