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zki】替罪羔羊长尾景跪在铺满了玫瑰花茎的地面上，裸露的双膝、小腿和脚背被尖锐的花刺扎得鲜血直流。他穿着单薄的衣物，深蓝色的短发被汗水黏在颊侧，烈日笼罩在他身上将他烤得脸颊通红、头脑发昏。偶有一阵风吹过，衬衫领口的褶皱一动不动，热气扑面更是难耐。

他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倒在荆棘之中。他醒来时大脑还很昏沉，冰凉的毛巾覆盖在他的额头上降温，腿和右臂都缠了绷带，隐隐透出点血迹。

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天花板，而是顺滑的染着深红的黑色绸缎，缠绕着床杆拖到地上。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长尾景想都不想立刻再次闭上双眼，任凭气息贴近也不睁开。直到戳弄他脸颊的尖长指甲变为手指在颊侧留下掐痕，长尾景倒吸一口凉气虚弱地挥开对方的手。

“走开。”

一开口是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沙哑，浑身上下除了眼型相似外再无相同点的兄长拍了拍长尾景的脸颊，由于身上温度过高，明明是常温的手掌贴在脸颊上却显得很是舒服。烧得大脑一塌糊涂的长尾景下意识蹭了蹭葛葉的掌心沉沉睡去，后者怔愣一瞬，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掌命令仆从好好照顾。

葛葉的手肘撑在扶手上，深色的指甲掩在白色长发中。大臣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有些许怨言却不敢表露，明里暗里表示要对长尾景加大惩处，即便他们都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是葛葉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殿下，那片玫瑰园是您的母亲的心血。要是国王陛下知晓此事，必定会惩处得更加严厉。”

葛葉的眼神暗了暗，他嗤笑一声露出尖利的牙齿：“您也说了，那是母亲的玫瑰园。作为母亲的亲生孩子，我让亲弟弟去摘几朵玫瑰花难道触犯了禁律吗？”

大厅中一片寂静，提议的大臣甚至不敢去瞧葛葉面上的神情，他和长尾景都很像他们的父亲——那位阴晴不定的统治者，笑起来时总叫人误以为是一位亲民的国王，然而下一秒就会收敛笑容，那双攻击性极强的眼眸死死盯着猎物让人心生恐惧。

表面是说长尾景毁了玫瑰园，实际上是利用此事来敲打葛葉。毕竟统治者怎么会爱一个与自己过于相像的孩子、尤其是当统治者的权力是依靠夺权强来的，然而这一任国王子嗣稀薄，重任不得已落在了葛葉的肩上。

要么进一步失去本就稀少的信任，要么就放弃长尾景任他成为他们牵制自己的工具。

“让他成为我的替罪羊这件事，没记错的话是你们提议的吧。他六岁那年因为我不慎碰摔了餐盘被罚跪在雪地里冻到发烧、八岁以我被邻国王子踩到披风需要有人时刻保护为借口被你们送进骑士营训练，他手上磨出的茧、身上留疤的刀痕、断裂又愈合的肋骨，每一处伤痕都有你们的手笔。说起来、我这弟弟今年多大了？”

葛葉扬了扬下巴点向一位身着长袍的大臣：“你来说。”

“回禀王子殿下，应当是、是......”

谁会专门去记一位不受宠且作为替罪羊而存在的、即便真实身份为这个国家的二王子的隐形者的年纪，汗滴顺着大臣的额角缓缓滚落。葛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打断他的踌躇：“十四岁。”

指尖敲击着木制高背椅的扶手，嗒嗒的声响将众人的脊梁压弯，身居高位的王子睥睨着腰背弯折的臣子，殷红的眼目不带一丝情绪。

胡须花白的老者听见鞋跟点地的声音愈发接近，一双黑色的长靴映入眼帘，从头顶传来轻蔑的笑声：“雑魚。”

长尾景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微弱的烛火在墙边徐徐燃烧，沉睡太久的眼睛有些发酸。他动了动僵硬的躯体，无意间将靠在椅背上熟睡的葛葉捕捉进视线。灌入口中的空气催动干涸的喉咙发出惊天动地的呛咳声，葛葉被吵醒，一手卡着长尾景的后颈一手端着水杯喂他喝水。

手指上的指甲嵌进长尾景的后颈，他皱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指甲......”

即便润过喉但依旧沙哑的音色将话语完全模糊，葛葉不得已弯腰凑得更近些，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不曾顾及弟弟刚退烧尚且身体虚弱，直到拇指下意识摸到被自己掐出的凹陷立刻抽回手，长尾景的头砸进柔软的枕头。

“お兄ちゃん，你别在这里待着了，”长尾景头晕眼花，眼前泛起繁星点点，“我要没命了。”

葛葉盖住弟弟的眼睛打趣：“我的おとうと啊，你命长着呢。”

他掌权的速度大大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仅仅四年，国王陛下被迅速架空，就连身边的亲信都被葛葉以各种挑不出错误的借口下进地牢。在葛葉身边长大的长尾景也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兄长，利用酷刑所逼问出来的秘密成为他们勒令贵族们倒戈的武器。

偶有几句反对之声，也被迅速镇压。

“你们这群老家伙还未认清你们现在以及未来要忠于的君主是谁啊。”葛葉指了指最年长的老者示意，“就从他开始吧。”

长尾景拔出长刀干净利落地斩下老者的头颅，飞溅的血液落在他眉心衬得整张脸妖冶又疯狂。老者的神情还维持在迷茫的状态，头颅骨碌碌滚到其余人脚边，惊起一连串尖叫。

曾经的替罪羔羊不知何时已经成长到足以与这群腐朽的老者抗争，他的头发蓄长至臀间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鬓发顺出两捋搭在胸前，随着他扬刀刮起的风纷飞。冷冽的眼神被血加温，燃起对鲜血的狂热。

长尾景握着还在滴血的长刀，面无表情道：“现在，还有谁有异议？”

“既然没有异议了，”葛葉停在长尾景身后更高一阶的阶梯上，双掌相击，亲信上前将尸身拖走留下一滩血迹，他的手掌搭在弟弟右肩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欢迎各位来参加我弟弟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