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肖【灼浪】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腰上被熟悉的双手桎梏,宽大的掌下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如同海上遇难的船,在雷雨交加的风暴夜晚,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那巨大的海浪,凶狠地冲击,拍打着甲板,往甲板后的舱口扑去。
那浪一浪比一浪高,一道比一道狠,夹杂侵染的气息,冲刷掉原先雨的痕迹。
把舱口的门扉撞得颤颤巍巍,从丝丝缕缕的细缝中钻入进去。
已经被连续拍打的船体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打击,终是被决堤的海水漫进完好无损的房里,冲激房里一切。
连同海浪里包裹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游进这片被海水霸占的领域里。
那船啊,已被热烈的海浪占领,溃不成军,终是迷失了方向,触礁沉进海底,在海底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
阳光明媚。
窗外树枝梢头传来几声悦耳的鸟鸣,清脆动听。
你缓缓睁开眼睛,意识有些朦胧。
好像做了一个迷离的梦。
但是现在醒来不太记得了。
缓了片刻,你下床打开窗户,抓了抓头发去洗漱。
像往常一样,你每天早上起床去上班,中午在公司吃午餐。
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
起因是你在准备出门去吃午饭的路上,遇到送餐的骑手。
骑手问你:“凌先生的外卖到了,请问凌先生在不在?”
听到这你想,估计是那家伙又忘记改地址了。
老吃外卖,肯定又是炸鸡汉堡。
自己先替他收了吧,等会儿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是要自个上门取件,还是要你勉为其难地替他“收拾”。
于是你回道“放那吧,他等会儿过来拿。”
“好嘞!麻烦等下告诉他给个准时到的好评啊,谢谢美女!”
你点点头,瞧着骑手把外卖放在桌面上离开,才拿起手机拨通对面的电话。
“嘟嘟——”
第一遍没通,你耐心地又打了一遍。
“嘟嘟————”
第二遍没通,你已经手指屈起敲打着办公桌面。
“嘟嘟——嗡——”
第三遍没通,还很意外的传来一些杂乱的电磁波声响,你不由停下敲打桌面的动作,有些意外对面这个人又干嘛去了?
买了午饭,突然有急事去处理了?
虽然以前也偶尔发生这种事,但是自从某一次和他“讨论”过后,他就再没有这样“撂挑子不干了”,最起码赶时间也会发个代表急事的符号信息。
怎么这回也没跟你说一声?
组织现在对他很失望。
脑海里片刻的功夫闪过以上几句感想。
你现在没什么心情吃午饭了,还好你不是很饿。
拉开椅子坐下,你两手搭在一起趴在桌面上,发起了呆。
脑海里想着他这次走得这么匆忙,连信息都没有留下,不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吧。
想着想着。
你有点困了。
昨晚没睡好,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
……
“唔~别捏我脸。”
鼻尖已经嗅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困觉中的意识慢慢清醒,眼皮缓缓睁开。
果然,入眼的是坐在旁边,手肘支在桌面,手掌撑着下巴,扬起嘴角的蓝紫发青年。
他被你说了之后也没松开,反而又顺手捏了两下。
见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乐得咧起嘴角,抬了抬下巴示意。
“哟,终于睡醒了。”
那道笑容像窗外耀眼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你跟前,赖在心里不走了。
你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眸,继而落在他咧起的嘴角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也不叫醒我。”
说着抬手将蓝紫发青年的手从你脸蛋边抽离,握在自己手中捏了捏。
唔,他的手掌真的很宽大,很轻易将你一手容纳。
今天倒是难得没戴那些花里胡哨,各种潮流装饰用的戒指。
多了一丝雅静,衬托出指骨原先的修长漂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感觉对面的人被你用手捏了之后身子有些僵直,似乎有点不适应。
他轻啧了一声,几不可闻,眼神飘到桌面的绿植上。
“你睡着后不久我来的,午饭我已经吃过了。”
他用那只没被你牵着的手指了指原先放外卖的地方。
“而且,看你眼底的黑眼圈就知道你最近没怎么睡好,又怎么会叫醒你。”
停顿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你太阳穴,问:
“怎么样,睡了两个多小时,休息得还不错吧。”
你愣了一会儿,随即闭上眼睛,任由他轻轻地给你按摩,只安静的“嗯”了一声。
“最近有个项目一直在跟进,今天终于把它赶完了。”
说完你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跟他说。
“等会儿陪我去吃饭吧,昨天不是说巷子里有家私房菜很好吃,预约了今天?”
你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想着他会是什么样一副表情。
果然。
只见他不知不觉停下动作,迎着你目不转睛的目光,才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嗯……行,等会儿带你过去试试,它家有道正宗的佛跳墙很出名,你一定喜欢。”
……
……
翠绿的竹子被修饰在座位旁边的木篱笆装饰里,可爱的熊猫雕塑和小熊猫雕塑在竹子下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暖黄色的灯光在一盏盏宫灯中散发出光芒,坐在对面,他心里永远的女孩儿,正惊讶地感叹可爱一边伸出手指摸了摸小熊猫雕塑的头。
“像不像你趴在枕头上睡觉?”
她指了指那只憨萌憨萌趴着的小熊猫,泛起笑意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儿。
蓝紫发青年随着对面人的手将目光投在雕塑上,嘀咕了一句:“我睡觉时比它可爱多了。”
“……”
幼不幼稚啊你,谁跟你说这个了。
刚嘀咕完,就迎面撞上女孩儿眼中那一副你居然连这个也比较的诧异目光。
“……我是说,不像。”
“反正菜还没上,我给你讲个小熊猫找家的故事吧!”
蓝紫发青年拿起一旁滚烫的茶水壶,将桌面上的碗碟和筷子放在一个大碗里,浇上热茶清理一遍。
“有一只爱吃水果串串的小熊猫,它很喜欢冒险。
有一次,它途径一个地方,发现那个地方跟以往遇到的有点不一样,它决定留下来看看,看这里还有没有更令它惊喜的地方。
有一天,它发现一只孤苦伶仃的兔子,和旁边别的小动物很不一样,仿佛是两个世界的生物,那只兔子引起了小熊猫的注意。
小熊猫想,那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兔子,身上肯定有非常有趣的经历,才会引起它莫名其妙停住继续冒险的脚步。
所以它接近兔子,给兔子帮助,经常在兔子身边为她引路,只为了能挖掘兔子身上那一份令它好奇,未知的有趣的秘密经历。”
蓝紫发青年把清理好的碗筷放在对面女孩儿桌前,又给她开了罐可乐。
“那兔子肯定不知道小熊猫是怀有目的接近她咯!”
对面的人难得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傲娇的拿起那罐可乐,小嘴快要撅到天上去,磨牙咬了咬吸管,喝下几口快乐水。
虽然她现在不是很快乐,反而心事重重。
“小熊猫没有恶意,它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那只兔子那么吸引它的注意。”
“因为小熊猫虽然很喜欢冒险和挖掘新事物,但是很少有让它这么忍不住上心的对象。”
“于是后来,随着小熊猫和兔子越来越亲密的接触,最后小熊猫终于无药可救的栽在了兔子身上。”
蓝紫发青年把刚刚上的一道菜移到女孩儿边前,盯着她快把吸管咬扁了。
他要是吸管,应该会更惨一点吧。
“唔,你是不是漏了什么?比如小熊猫没有跟兔子说他去哪里,去干嘛了?”
对面的女孩儿斯斯文文的吃着东西,两腮肉肉的。
毫无疑问,这个情节他刚刚没讲过,可是他知道女孩儿在指什么。
啊,她发现了。
或者从睡醒后接触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于是他说道:
“他被困在了永恒里,久到他差点忘记兔子的模样,忘记回家的路,他想见见兔子。”
“所以那只小熊猫找到回家的路来见兔子了对吗?”
停下筷子,女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等吃完饭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天边挂着橘红色的晚霞,女孩儿走在道路里侧,看着脚下彼此重叠的影子,问他:
“有个电影我想和你一起去看,走吗?”
若是平时,他大抵是会自己掏带子回去和女孩儿在家看的。
但是他今天不会这么做。
蓝紫发青年踢了踢脚下一颗小石子,将它扫到一步远的花坛边,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朝女孩儿扬了扬。
“那还等什么,走吧。”
……
……
从影院出来的回程路上,你感觉到他越来越情不自禁了。
肢体上的。
【“真相?你想要什么真相爱丽丝?”
“也许你该看看他送给你的那条项链。”
电影在播放着,但是你的心思已经被隔座的蓝紫发青年夺去。
他的指尖肆无忌惮在你指腹上流连。
像捉猫儿似的捏着你的指腹,随即又往下滑去,停留在你掌心,像栖息的蝴蝶轻轻扇翼,传来丝丝缕缕的痒意。
“怎么了?”
你侧过头去问他。
光影在他身上一分为二。
你疑惑地看向他。
而从他的角度望过来,他轻易便能看见你单纯因为疑惑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毕竟他的夜视能力实在比你好太多,很容易将你那副在他看来非常可爱的表情一收眼底。
如果不是场地不对,他想更加吸引你的注意。
毕竟,他很擅长这个。
此刻他已经收敛许多。】
被压在刚回到家的门板上时,你脑海里浮现的还是不久前影院里他那副一半隐匿在黑暗,一半裸露在光影下,像经过日月侵蚀而蒙上一层灰的石像。
石像被藤蔓缠绕,被枯枝落叶横扫,却又散发着一种古物特有的气质引人深入,让来发掘它的考古者为它疯狂为它着迷。
然而,他并不是外表那尊看起来落灰的石像,而是被困在石像里,在悠久的岁月中,因一些执念而形成的灵。
他半弯腰的重量一半倚在你身上,一半被他分散在困住你,横在你和门板之间的手臂上。
他眼眸中的你,正紧张地抓住自己胸前的丝巾。
“……”
你没法儿不紧张,这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他的确是凌肖。
但他应该是未来某一个时间点的凌肖,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凌肖才会不在。
你眼角余光瞥见他穿着的那双黑色长筒靴,其中一只已经踏进你脚下仅有的空间里。
“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但是我有点想你。”
他伸出指尖阻止你开口说话的机会,瞌下睫毛,带着温热的呼吸轻轻印在你唇上。
像安抚,又像小心翼翼地试探。
很柔软,很温和。
像那个冬日的午后,伞柄上一触即离的触碰,也像夏日的夜晚,一起在夜空下绽放独属于自己的花火。
带着往日里少有的眷恋。
他就像极力游出水面的亚特兰蒂斯遗民,向往你这艘带他逃离广袤无际海洋的诺亚方舟。
你伸手揽上他肩膀,在他耳边轻轻道:
“我知道,小熊猫出来后先来这里找兔子,但他只是暂时在这里一会儿对不对?”
“他回去后还会想办法回来的对吗?”
“小熊猫很久没看见兔子想她了对吗?”
一连三句问话,你隐隐约约知道什么,但是你不确定,你执着他一定要回复你。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用行动证明,他确实很想你。
从时间点上来说,他能忍到现在才亲昵你已经超乎他自己的预料。
毕竟他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
……
……
折腾了一宿,等你醒来后他已经不见了。
“真是坏心眼。”
你感叹着下床,扶着腰慢吞吞地去浴室。
“啵”的一声,你扣出那枚堵住穴口的塞子。
已经被堵了一晚上的液体顺着出口缓缓流下。
脑海浮现的是昨晚某人如狼似虎的吃相。
真是要命了。
你感觉自己双腿又开始发软,最好别再来了,吃不消。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跟你开玩笑,你正感慨完,就被回来的某人撞个正着。
“你……”
脑袋有一瞬间空白,忘记了反应。
直到被按在冰凉的瓷砖上,你才想起,对于他来说也许已经过了许久。
可是对你来说,才只经过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