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斎土]繰り返すの出会い作業bgm：灯火 - Plastic Tree



繰り返すの出会い



　　“……醒一醒……”
　　土方的脑子一片混沌，仿佛考试前夕为了复习连续通宵几晚、总睡眠时间一只手五根手指掰着算都嫌太多的那会；又仿佛咖啡因摄入过多、心脏被人紧紧攥住，有种从胃底蔓上来的恶心感，而后这颗心脏被人从什么地方高高抛下。
　　“土方！醒一醒，你没事吧！”
　　被呼唤名字的他终于睁开眼，视线逐渐对焦，面前是自三年前的事件后就再未有机会说上过话的竹马，脸上挂满了担忧，正打算伸手试探土方额头的温度。
　　“……”土方眨了眨眼，这里似乎是某间教室，从窗外射入的阳光有些刺目，令他几乎要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斋藤？”
　　他用确定似的口气呼唤对方的名字，但出口之后便很快疑虑自己为何要有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如同，如同……
　　土方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左手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令他下意识捂了一下，并皱起了眉。斋藤正俯身看他，不可能没有注意这样大的动作，他有些紧张地拉过土方的左手，在发现土方手上的痕迹后松了口气。
　　“呼、我还以为你也被那群人……”话没说完他立刻意识到失言，转换了话题，“这是你的纹身么？挺有意思的纹样。”
　　“……纹身？”土方有些茫然，他记得自己记忆中没有做过这种事——准确些的形容是，他不会做这种事。斋藤在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标记后，就迅速转开视线，表情有些微妙，就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土方更加迷惑，他看向自己手背，虽然有些不适……但没有什么其他感觉，所以他多看了几眼，可依然自我感觉良好，只是似乎有些眼熟，那是他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标记么？
　　也许是刚醒的脑子还不清醒，土方无法循着这抹熟悉感在脑海中翻找出对应的记忆。所以他抓住了斋藤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现在……”土方揉了揉额头，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些，阳光依然明媚，他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和斋藤在夏季依然戴着运动护腕的手，“现在是下午什么时候。”
　　斋藤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土方，用另一只自由的手伸到土方面前挥了挥。
　　“喂喂。”被土方挡走他的多余挥动后，斋藤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土方先生——真的没事吗？现在是下午四点喔？”
　　说完他转过头，小声但土方能确信必定是故意的嘀咕道：“不会是摔傻了忘记教室有钟这件事吧……”
　　土方无言，握了握还拉着的斋藤的手。
　　“拉我起来。”
　　斋藤照做，土方留意到，眼下明明是夏日，可面前的家伙不止是还戴着运动护腕，身上穿的也是明显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长袖长裤，可以说是把身体包得严严实实——土方觉得不对劲，明明这家伙都在出汗了不是么？
　　“你不热么？”
　　在他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拉着他站起身的斋藤迅速将手收了回去，转开视线看向窗外，回了一句：“不热。”
　　“……”土方没有继续追问，刚刚那瞬间，斋藤手心沁出汗水，毫无疑问，那是谎言。
　　“还关心我呢，倒是你，真没事吗？一脸苍白，要不是检查后没发现伤口，我真的会打急救了喔……”
　　“那你等会要和我一起放学么，顺便一起吃个饭。”
　　“不用啦，我有带面包。”边说斋藤还边从包里摸了一个出来比划给土方看，晃了一下后就塞回去，继续没说完的话，“我说啊，土方，你真的不去医院看看吗？找校医先生看看也好喔？你刚刚脸色真的很可怕欸……”
　　土方环视自己醒来的这间教室，斋藤靠在一边的桌上坐着碎碎念念，他随口应和几句。一切都看着很正常，但不对劲，自己的醒来很不对劲——土方如此想着，边在教室中寻找可疑之处。
　　忽然这间教室唯一一扇没有关着的窗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走到那扇窗户下，在那块的地上有一小摊灰烬。在看到灰烬的一瞬间，他有很奇怪的感觉。那灰烬的存在似乎在提醒土方，他确实是忘记了什么事，倘若不能想起，便会永远失去改变的机会。
　　……到底是什么事？
　　土方低下身，用手捻起一抹搓了搓，似乎只是普通的纸张燃尽后的余灰。
　　“奇怪……”跟在他身后的斋藤依然在嘀嘀咕咕，“这边我扫过了，哪儿来的灰？呜哇，不是窗外吹进来的吧……”
　　土方蹲着研究了半天，还是没搞明白这堆让他不安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可斋藤的唠唠叨叨已经让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人停下不要再说了。
　　因此他站起身，重新拉住斋藤的手，顺便劫持了对方的书包。
　　“跟我走，去天台。”
　　——不抓住，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碰上面。那次事件之后可是三年没说过话，甚至在学校里也只是在开学时远远看到过一个背影。
　　“……啊？”斋藤一愣神，迅速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说一不二、独断纲常的家伙是认真的，“喂喂喂！我一直都这么吃的，方便省事，倒是你这家伙啊，喂喂，有在听我说话吗！土方岁三！”
　　“我买便当饭团请你也比你成天啃面包强。”土方说着，回头看了眼斋藤，对方在他的注视下把还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土方又低头瞟了眼自己握着的手腕，偏于纤细应当不是他的错觉，之后转回头继续看着眼前的教室走廊，坚定不容反驳地拉着斋藤往前走。
　　刚要走到楼梯口，就冒出了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是因为土方明显感受到斋藤的不对劲。被他握着的手一瞬间绷紧了肌肉，并从他手中挣脱，斋藤甚至拉了土方一把，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土方掩至身后。
土方凝住目光，看向来人。
　　“哟，这不是斋藤嘛？这位是你那位竹马土方？”
　　来者明显不善，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会儿后，土方意识到这家伙自己认识，是剑道部和摄影部合作活动时打过几个照面，没记错是叫做渡边的家伙。
　　“哟哟哟，我还以为不会有人乐意搭理你了。畏罪自杀的经济犯的儿子，寄人篱下招人讨厌，还敢留在这学校里读书而不是去打工还钱真是厚脸皮呢。你的妈妈不就是因为你……”
　　“渡边！”
　　斋藤气急大吼，但比斋藤大声呵斥打断渡边的话更快的是土方的拳头。土方出拳极快，剑道的经验，还有相扑的兴趣，使他将渡边打了个措手不及。
　　渡边被打得退后几步，捂着脸神情满是错愕。
　　“你居然，你居然……”他指着土方手抖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咬着牙放下狠话，“你给我记住！”
　　说完后，就原路返回灰溜溜跑了。
　　“……”斋藤无言片刻，目睹渡边身影消失后，用一种「你居然真的干了」的眼神看向土方，“你……这家伙可是很麻烦的。”
　　“无所谓。”土方压了压手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声，斋藤第一次看他露出那种近乎冷笑的表情，“揍回去就是。”
　　“那么。”土方重新捡起之前因为揍人而暂时被丢到一边的斋藤书包，一手拎着，另一手牵过斋藤的手，“等会到天台你打算好好聊聊了么？”
　　“……我这样子像是有机会不说的样子吗？”斋藤无奈摊手，耸耸肩，语气里似乎是欣慰、似乎是感怀，“你还真是老样子啊……和以前一模一样。不过渡边父亲是记者，出事会很麻烦啊……”
　　“不好么，变了你就认不出我了吧。”
　　话一出口，土方突然顿住脚步，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刚想再说点什么掩饰，手背的纹身一阵刺痛，土方注意到墙角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只等着他靠近，好将他捕杀。
　　不安，非常不安，强烈的不安将土方攥住。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斋藤停下，自己一步步靠近墙角，那里看起来有什么黑影在涌动，但又确实什么都没有。土方想了想，咬在手指指尖，将血抹在手背的奇怪印记上，去试探那阴影。
　　手背上的印记泛起光芒，非人的可怖存在发出明显非此世间的动物的怪异吼声。一种绝不该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生物缓缓浮现，它的体型庞大，大抵是头部的地方有着尖锐的獠牙，分明就在土方面前，土方却无法分辨清楚它具体的形态，涎水从它的齿缝滴落在地上，那液体带着强烈的酸性，将水泥地腐蚀出一个个圆孔。
　　土方感觉到强烈的不适，但如山般的意志令他直面了这一存在而未发狂。
　　“快跑！”在土方身后的斋藤没有看到出现了什么，但强烈的压迫与恐怖令他拉起土方就往天台跑去。
　　“哈、哈……”
　　冲上天台的斋藤只觉得那片恐怖和压迫感逐渐消失，而在土方眼里，那只不可辨明的怪物则是蠕动着潜伏进了阴影里，并未消失，只是静待良机，下次会继续找上名为「土方」这一被锁定的猎物。
　　——看来被盯上的是自己，土方瞬间了悟。他将书包递还给斋藤，望着「消失」于天台门口黑影的方向退后几步，稍稍拉开了自己和斋藤间的距离。
　　“喂喂别退开。”这次轮到斋藤将土方一把拉住，“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他从包里摸出一本黑色的书。可能是因为奔跑的热意，斋藤松开领口，并将护腕拉了拉。将书递给土方的时候，土方留意到被扯歪的护腕没能遮挡的淤青痕迹。
　　“你……”土方接过书，用胳膊随意一夹，欲言又止，最终仍是行动先于话语，他反握住斋藤的手，将袖子小心翼翼往上拉。土方抬起眼，看向偏过头不敢直视自己的斋藤。
　　“这不是剑道会产生的伤。”土方下了判断，层层叠叠的新旧淤青叠加在一起，是被反复殴打后产生的结果。
　　“……”斋藤沉默不语。
　　“是渡边，还有你家……”土方想起之前渡边说的话，换了个用词，“你目前的监护人？”
　　“……哈。”斋藤苦笑着叹了口气，“真是瞒不过你，所以才不能和你碰面啊……这么逊的我和你碰上了，岂不是……”
　　土方一时无言，虽然是一起长大的家伙，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干涉别人的家事。他随手翻开书，借以转移场面的尴尬。
　　“哦，这本书我觉得你会感兴趣，似乎是神秘学相关的东西。”留意到土方的动作，斋藤也顺势转移了话题，“我看不懂，但记得你很喜欢研究这类东西……啊，就是书籍那类的，你都会看看对吧。”
　　“嗯。”土方点点头，翻开书页。此时从中飘出一张纸条，他伸手捞住。
　　上边的字迹很潦草，墨迹看起来也很新，就好像是谁刚刚写完塞进去的。土方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只能看懂一小部分：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虽然看着■（被墨迹遮住了）走向必定的绝望很有趣，但是既定的终局也很无趣嘛。”
　　“总之我放一个机会在这里，用不用，看不看的懂就不是我的业务范畴喽。”
　　这个语气非常……一言难尽，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愉悦，在土方的记忆中，没有哪个认识的家伙是这么说话的。
　　他翻向纸条背面，发现还有几行字，上面是扭曲的墨迹和难以辨认的隐晦文字。土方无法看懂，干脆放弃，将纸条塞进口袋，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在翻开的一瞬间，土方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必须找到的某样东西。这是一本神秘学相关的书——他在斋藤死后获得，这也是土方能在此处和活着的斋藤相遇的根源。
　　
　　——土方失去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全部回来了。

　　书的内容非常简单，它记载了一个魔法，教导读者如何与死去之人再度相会。
　　「你可以和你已故的重要之人再会，但需要付出风险与代价，倘若自信可以承担代价，那么便试试吧。」
　　「术式发动后，你会回到那个人死去之前的，随机的某个时间点。副作用是，你会失去使用法术的记忆，甚至忘记重要之人已经死亡的事实。」
　　「这是干涉时间的法术，因此，一部分运气不好的人会在施术时引来“它们”的注意。」
　　「——廷达罗斯的狩猎者们。」
　　「运气不好的施术者，在手背上会出现猎犬的标记，同时，在魔法自动解除时，猎犬也会追赶上施术者的步伐。」
　　土方看向自己手背的印记，毫无疑问，这是他被猎犬盯上的标记——刚刚他不就与祂们对了个正着么？
　　那么，自己重复这样的行为已经多少次？土方对自己提出无法回答的疑问，在无止境的失去记忆和重复中，自己寻找斋藤花去了多少时光？
　　——既然已经被猎犬盯上，想必是一个可观的数字吧。
　　思绪流动中，土方做出了决定。
　　在书里还记载了如何应对猎犬的方法。比如，扭转现实，将死者复活，那么印记就会消失，一切都会被改写。

　　——倘若那就是唯一的答案，似乎就这样让斋藤活下去也不错。
　　土方看了眼此时的阳光，他记得，斋藤是在那天下午六点坠楼身亡，就在这个天台。那时的阳光已经不再热烈，昏黄沉郁令人心生悲意。
　　一如此时的阳光，也就是说，时间不多了。
　　土方抬头看向斋藤，盯得斋藤有些发毛。
　　“怎么了？”但斋藤没有将视线移开，一直停留在土方身上，以一种以后不会再见到的目光。
　　“手给我。”
　　“做什么……”斋藤听话地将手递给土方，被土方抓着吻上手心，随后嘴唇移开，狠狠咬在斋藤手上，“喂！”
　　因为疼痛，斋藤想抽开手，但没有成功，伤口涌出鲜血，土方摁住他的手往书的内页重重一抹。
　　“好了。”
　　“……”斋藤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难看，“你自作主张做了什么？！”
　　血液渗进书页殷出一小块痕迹，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时间不等人。夕阳瞬间消失，天空融化，一切都变动扭曲，土方目睹这一切将斋藤逐渐吞没。
　　斋藤张口吼着什么，看口型，土方猜是自己的名字。
　　——「土方岁三」。
　　但声音早已被吞没，随后是斋藤的面孔，最后是试图抓住土方不松开的斋藤的手。

　　——魔法生效，从此斋藤一将代替土方岁三这个存在活下去。


　　土方再次醒来，依然是那间斋藤负责值日的教室。在面前的家伙是一个看着六十多岁的疯老头。
　　“哈哈，我杀了他们，独自生活，研究神秘学，终于成功了。”
　　说话的人语序颠倒，但土方依然可以拼凑出，这人是在讲自己的一生。熟悉的与不熟悉的混在一起，土方拼凑出了他不希望发生的真相。
　　“……你是斋藤。”
　　“你还认得我，你果然能认出我……哈哈哈……”老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终于见到你了啊，我终于能见到你了，你还是那副样子，还是那副样子……”他近乎癫狂，毫无预兆地伸手掐住土方的脖子。
　　“我、明明让你……”土方无法避开，只能掐住斋藤的手，试图扭开。
　　“要我活下去你问过我了吗！！！”斋藤仿佛被刺激到一般，掐得更紧了，“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土方岁三，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救世主吗！”
　　土方被掐得无法呼吸，一旁就是窗户，整间教室唯一没关上的窗户。土方用余光看向窗外，此刻阳光正好。
　　“……”他发不出声，只用口型说了什么，然后揽住斋藤，往窗外倒去。
　　读懂了口型的斋藤突然安静下来，用惊人的力气扣住土方，以至于摔落地面时，两人的血与脑浆混在一起，骨头碎裂的肢体依然纠缠，即使是尸僵期过了也无法分开。
　　最终，只能一起被火化。
　　接受了委托来调查事件的调查员在调取监控时，读懂了土方的唇语，最后将这起事件掩盖为意外。

　　那时，土方说的话是：
　　——「我陪你一起跌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