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爆】恶鬼的新娘*相泽消太×爆豪胜己/甜短篇/微肉
*是“恶鬼”与祭品的故事

=====正文=====

一、恶鬼
这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抹啸山如往常般寂静得诡异，却突然传出一阵声音，惊起大片的鸟。

“唔唔唔！呸！妈的！你们这帮畜生最好祈祷老子不会被吃掉！不然我回去弄死你们！！！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还是闭上嘴吧，小鬼。”
刚刚的咒骂声在死寂的林中过于突兀，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脸上有块斜长刀疤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又被堵上嘴的少年，为自己刚刚善心大发拿掉他堵嘴布的行为懊恼。

“村长，到了。”这时，前去探路的年轻人回来汇报，中年男人不再关注少年，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出发。
不多时，目的地便出现在眼前。
大家立刻收紧了呼吸——那是一个洞，一个壮观但令人看了就胆寒的洞。

六棵千年榕树以其中一棵为中心，盘根错节地遮蔽住大片的天日，却在正中央交织得稀薄。四散下的日光照射着中央榕树的树中，那里有一个被无数粗壮的枝桠编织成的大洞，榕树枝条遮挂住洞口一半，使得洞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单看这个洞，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洞里居住的东西却让此地甚至整座山都成了危险之地。
“村、村长，我们放下祭品赶紧走吧。”有人说话了，声音都打着颤。这是他第一次来，难免会怕成这个样子。
因为洞的主人是一个恶鬼。
虽然没有人真正见过恶鬼，但相传他身高八尺、赤目黑瞳、披头散发，体格庞大又生性残暴，搞得人们猎物不好打、树木不能伐，进山的人通常都会受伤——村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有的人还会失踪。
曾经有个同伴失踪而他自己命大逃回来的人说他听到了像是来自地狱深处般沙哑邪恶的呼唤，还有“咔嚓咔嚓”的像是恶魔在咀嚼骨和肉的进食声。

由于这个近十几年出现的恶鬼，村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搬走了，剩下一部分人不想搬离，便献上祭品，以求短暂的安宁。
祭品多为活的牲畜和手作食物，恶鬼似乎确实和村人们达成了协议，使得人们有了一定的相对安全的活动范围。
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几次送出去的祭品都没有被接收，进山打猎的人也都受了伤。
就在村人胆颤心惊是不是惹恶鬼生气了的时候，有人提出了活人祭品。
这个提议刚提出就有了合适的人选，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反对，他们丝毫不觉得这种想法有多么愚昧和残忍，反而为自己找到了取悦恶鬼的方法而沾沾自喜。

那个合适的人选便是爆豪，一个刚满16岁的孤儿，刚出生就被扔在村口，被一个好心的阿婆捡去抚养长大，但阿婆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村人对爆豪都有印象，他随阿婆住在村子最后离山林最近的地方，平时不怎么与人来往，但那一头灿金的发和一双赤红桀骜的瞳，让人看一眼就难忘。刚长成的少年，漂亮又难驯，稚嫩的身子任恶鬼蹂躏或者吃掉都是上乘之选。
于是，在一个浓墨一样的夜晚，村人把爆豪绑了起来，准备献给恶鬼。
由于他脾气过于火爆，村长还特意“调教”了一晚，不过似乎是失败了。

“好，放下吧。”村长一声令下，村人把祭品放在中央榕树下的一张石桌上，然后退到几米开外，紧张又期待地等着恶鬼的回应。
终于，这次不负众人所望，洞周垂下数条榕枝，缠绕着把还在挣扎的活人祭品拉了上去，消失在洞里。
众人爆发出小声的欢呼，互相拍着肩膀高兴地走掉了。

一会儿后，恶鬼回来，看着躺在自己床上衣衫不整的少年，手里的春饼掉了一地。
“？？？？？你想造反？”
相泽对着身旁凑过来的榕树枝说。

二、祭品
爆豪没见过恶鬼，但是关于恶鬼的传说一个也没少听。所以要说他不怕，那是假的。
尤其是冰凉的树枝缠到身上的时候，早先对村人绑架他的愤怒立刻就被恐惧取代了。
挣扎也没有用，他被拉到了洞里，不过想象中面目可憎的恶鬼和地狱般的环境没有，等他冷静下来，反而看到了很有生活气息的画面——他所在的洞室宽敞明亮，洞里的一切无论从摆设到日常用品甚至是装饰，都和人类无异。
如果把这里说成是有人隐居，爆豪丝毫不会觉得奇怪。
所以……恶鬼都这么讲究的吗？
爆豪满脸疑惑。他扭了扭身子，底下这块只有一张云纹布铺着的木头板硌得他难受。
妈的，这是床吧？明明都装饰得像个人类了，怎么偏偏在睡觉的地方搞得这么原始？还有这一层灰尘……
不过抱怨归抱怨，在没有见到恶鬼、环境良好而且情绪已经放松的情况下，爆豪还是在这张硬硬的木床上睡着了。

直到他被一阵响动和说话声惊醒，才浑身寒毛直竖地睁眼——
“……”
“……”
面前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邋遢大叔。
爆豪眨巴眨巴眼。
大叔手里抱着一包春饼，不过纸包散开了，想也知道地上应该掉了不少。
人类的样子，人类的食物，人类的住所，很少有人见过的“恶鬼”……
爆豪快速地在脑内想了一圈，抢在对方说话之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喂，我是祭品。”

祭品衣衫不整地躺在自己床上，抢着说自己是祭品，那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被送来服侍的祭品一样。
这是相泽对爆豪的第一感觉。
他了悟地点点头，开始清理掉在地上的食物，“我不需要这种服务。小榕，送他走。”
话音刚落，几根冰凉的榕树枝又伸过来，给爆豪松了绑，给他整理好敞开怀的薄开衫，架着他两臂把他送到了洞外的空地上，末了还拍了拍他那头蓬软的金发。
等爆豪回过神来，他已经在他之前躺过的祭品桌前站着了。
？？？？？

“喂！你就这样对待祭品的吗！”
“喂！哪有这样送客的！”
“听见没有！你个邋遢混蛋！”
底下传来一声声呐喊，相泽像是没听到一样，收拾好春饼，倒上一壶茶，吃饱喝足后又清扫了遍屋子。他最近出去了一趟，小榕也跟着他，所以屋里没人打扫，落了一层灰。
外面的声音在喊了几声后就没有了。相泽抖抖之前被祭品躺过的床单，正准备午休一下，就感觉小榕在碰他。
“怎么了？”榕树枝指指外面。
“我对那种祭品没兴趣。”相泽直接躺到了床上。
一会儿后，相泽实在被榕树枝拉扯得烦了，这才起身去看了看外面。

祭品靠着石桌半躺在地上，浑身发着红陷入了昏迷，心跳和呼吸都很微弱。
相泽远远地看了眼，叹口气道，“带他上来吧，他中的蛇毒发作了。”

三、蛇毒
相泽从一开始就发现爆豪中了毒，他裸露的脚踝上有两个圆形齿印，镶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显眼。
但他没有理睬。
人类的手段拙劣又邪恶，谁知道他们这次又想搞什么。所以相泽想趁着蛇毒发作之前赶紧把祭品送走，让他回去自己解决，没想到发作得这么快。
相泽不喜欢管人类的麻烦事，但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死掉，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可能得晚上才醒，小榕你看着他。”在确认毒素都被排出后，相泽把引流毒血的伤口包扎好，准备去清洗一下。
他看了看床上的少年裸露出来的腿部肌肤，那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一直延伸进没有被挽上去的衣服里，想也不用想他身上的痕迹肯定更多。
相泽不理解为什么用来服侍的活人祭品身上会有那么多伤，虽然从每次下过毒的食物祭品中可以看出那群人类对他并没有敬意，但这样折磨一个孩子还是有些过分，更不用说那种毒发缓慢又痛苦的石斑蛇毒——相泽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蛇毒。
“我去准备点吃的，有什么事叫我。”
相泽起身下了树洞，榕枝在他身后做了个挽留的手势，最后还是愣愣地回到床边去玩祭品的头发了。

爆豪果然在夜里醒来。
夜明珠把洞室内照得明亮，他有点干渴，刚舔了舔嘴唇，就有几根树枝把他扶起，并把杯子递到了嘴边。
“谢、谢谢……”榕树枝的贴心让爆豪感到新奇。
“你醒了？吃点饭就赶紧回去吧。”
相泽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书示意他到桌前吃饭。爆豪动动身子，腿疼得厉害，但他还是下了床，一步也没摇晃地来到了桌前。
相泽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

一碗白粥和一碟小菜下肚，爆豪感到很满足。虽然饭菜的味道有点差劲，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他敲敲桌子，向在一旁看书的人问道，“洗碗的地方在哪里？”
“洗碗？”相泽一愣，随后了然，“小榕会收拾。”
爆豪看着伸过来卷走碗筷的树枝，再次感叹它的便利。

“你……”
“我不想走。”爆豪抢在相泽下逐客令前说了话，“实话跟你说，我是被村里人绑来的，我不想做‘恶鬼’的新娘也不想被‘恶鬼’吃掉。但是……你不是恶鬼。”
相泽挑了挑眉。
“不过应该也不是人类。”爆豪暗暗撇撇嘴，心说你这个榕树精，“你帮我解了毒，也算是我的恩人了。我们人类都是有恩必报的，所以我决定留下来报恩。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爆豪胜己，今年16岁。没有父母，从小照顾我的阿婆也去世了，村子里的人又这么对我……所以我如果不留下来的话就无处可去了。”
爆豪卖惨地想挤出几滴眼泪，没成功。
“嗯…你可别看我年纪小，老子可什么都会，肯定不比你的…呃……小榕差。”
榕枝听到有人说比自己强，气愤地戳了戳爆豪的肩膀。
“所以，留下我，你绝对不亏！”

“……”相泽看着面前由于腿疼而攥紧拳头、但却站得笔直的祭品，视线从那头金发扫下，看过艳丽的瞳，掠过裸露的锁骨，盯住了他看起来有点单薄的身子。他想了想那衣服下斑驳的伤痕——他后来还是掀开衣服看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这个人类少年，但也没有理由留下他。
“只要不做到最后，我可以服侍你。”
“？”什么最后？什么服侍？相泽黑了脸，放下手里的书强行送客，“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我可以让你真正体验人类的生活！”
“不用，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可以给你洗衣服！”
“小榕会做。”
“我会打扫卫生！”
“小榕也会。”
“我可以给你做饭！这个它不会了吧！”
“……”相泽的手顿了一下，“这个我会。”
但爆豪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你连个白粥都能煮这么难喝，但老子做的可好吃了！还有你中午拿的那个春饼，我会做很多种馅！人类的满汉全席我都会！我阿婆年轻时是村子里的厨子！”
“……”一会儿后，相泽松开了推搡爆豪的手。

“哼！明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厨艺！所以，我可以去休息了吗？”爆豪被蛇咬过的腿要痛死了。
“……”

一会儿后，祭品被拎着后衣领从床上揪了起来。
“你去睡别的地方。”

总之，爆豪被留下了。

四、早饭
相泽是一个浅眠的人，所以他一大早就知道自己收留的祭品起来了。
“喂树枝，送我下去。”天还没亮，爆豪轻手轻脚地扯了扯垂在洞口的榕枝，双脚落到地面时又被揉了头发，“你再揉我就把你给折断！”
他的话让在洞里听着的相泽开始有点好奇小榕的新癖好。

等到太阳开始露光的时候，祭品又回来了，而且还多了点东西。相泽仔细听了听，是兔子的声音。
腿受了伤还能逮到野兔，不错。相泽躺在床上继续闭目养神。
直到树底下传来阵阵香气，他才忍不住起了身。

“喂！大叔！起床吃早饭了！”爆豪盛出兔肉，闻着香气满意地点点头，递给身旁的榕树枝，“端上去吧。”不过盘子没有被接走，反而落到了一只大手手里。
“味道还不错。”相泽站在爆豪身后满意地评价着，想了想，把空出来的一只手放在了那头被晨光照得毛绒绒金灿灿的发上。
手感不错，怪不得小榕喜欢。
“滚开，少摸老子的头！我还得长个儿呢！”爆豪一巴掌给他拍开了。

软糯的米饭和炒得喷香的兔肉入口，相泽不禁眯起眼回味了一会儿。
德行。
爆豪趁机挑了几块兔腿肉夹到碗里，对对面这个老妖精的做派嗤之以鼻。

相泽虽然不像人类那样需要一日三餐，但他特别喜欢人类的食物。只可惜自己厨艺不精，小榕只是棵树，所以一直以来他要么去山下买食物，要么就是自己做着吃。这其中又因为他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硬着头皮吃掉自己做的色香味极差的饭菜，说起来还挺心酸的。

“你这里做饭的东西不多，等我腿好了下山去买一些。”酒足饭饱后，爆豪拿起桌上的榕枝签剃着牙，心想吃完饭不用收拾的感觉真爽。
“你现在就可以去。”
“不行，老子腿疼。”
“我带你去。”
“哈？你怎么带我。”
“抱着或背着，你选一个。”
“……”爆豪有点后悔自己多嘴要买东西。

既然说要下山，两人在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壶花茶后，就准备动身了。不过临走前爆豪说相泽需要整理一下仪表。

说起仪表，爆豪觉得这个老妖精被人传成“恶鬼”也是有原因的。
过肩的长发似乎从来不打理，干枯毛燥地垂在脸两边，盖住了大半的容貌。只能从露出来的脸上勉强看到还不错的五官，但那一双灰瞳无精打采的，还满是血丝，下巴上也胡茬遍布。
“你的形象可真糟。”爆豪给他梳着头，发现梳到一半打结后就放弃了，“要不你先去洗个头……”
“就这样吧，回来再说。”相泽想了想，自己刚出门一个月，期间没怎么收拾，昨天回来后也只是冲了个澡没整理头发。再说了，昨天还不是因为多了这个中蛇毒的小鬼……
“好吧。那你到时候就在暗处里待着，别说跟我是一块儿的就行。”
而且这个小鬼还这么嫌弃他。
相泽眯了眯眼睛。

五、下山
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山中到处都有的柴和相泽喜欢自己晒制的茶，爆豪把做饭能用到的器具、材料和调味品都买了个遍。

临走前他曾问过这个看起来活了挺长时间的老妖精有没有钱，相泽从榕树枝那里接过一袋金豆，爆豪便满意地开始想象自己有钱人的生活。
这个祭品当得不亏。

东西很多，爆豪腿受伤又拿不了多少，所以每次买完东西他都要去相泽躲着的巷子里放下才行。
相泽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收进袖子里，让爆豪直感叹当妖精的便利。
这次爆豪放下一袋面粉就又去购物了，临走前他说他要去布庄裁点布料做衣服，结果过了很长时间都没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相泽看着大街上往某个地方涌去的人群，突然有点担心。

“怎么，老子没死呢，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爆豪看着围住自己的几个人，嚣张的样子让狭路相逢的村民们意外又不爽。
“想不到吧？你们这群杂鱼把我绑去当祭品，但‘恶鬼’还真就看中我了呢！告诉你们，老子现在是恶鬼的人了，你们识相点儿以后就每个月多送点祭品，肉要多。不然我就让恶鬼挖出你们心脏喂狗！”
“……”因为担心而赶过来躲在暗处的相泽满脸黑线。这小子这么能说，自己似乎没有担心的必要。

爆豪看着人群中央村长变得更加不善的脸，想起前天晚上的事，大声啐了一口，“我呸！就你还想羞辱老子？你！不！配！我就是死了也不让你奸尸！告诉你，恶鬼昨天晚上看到老子身上的痕迹又心疼又生气，要不是我还念及阿婆的情分拦着他，你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爆豪明嘲暗讽的话让村长变了脸色，说起来他也算不上村长，顶多是老村长搬到了山下，山里剩下的村人推举了个能力比较强的人协调大小事而已。他身边的几个村人听出了爆豪话里的它意，但他们的脸上只是露出了有点可惜的神色，丝毫没有震惊和反感。
倒是相泽，对人性的了解又深了一步。
而且那个小鬼……原来那些伤是这么来的。
相泽仔细看看人群里那个还在骂着的少年，金发红瞳，唇红肤白，再加上之前看过的那具有着肌肉轮廓的软软的身子……突然有种“怪不得”的感觉。

啧，我在想什么。
相泽摇摇头，他可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家伙。不过……
他看看那几个被呵斥的人类的表情，感觉再不让爆豪闭嘴，今天可能就收不了场了。

“没错！老子没法好好走路就是因为恶鬼昨天晚上……嗯？？？”
爆豪在被相泽掳走之前，嘴里还在胡编着“小故事”。
而人们只觉得一阵青雾散去，还在说话的人就没了，只留下一个“昨天晚上”，令人遐想万分……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爆豪确实有被恶鬼特殊对待。
他的几个村人互相看看，都在心里有了计较。

六、不感兴趣
“嗯……我的人？”
“……”
“生气？”
“……”
“话说，昨天晚上我做什么了吗？”
“……”

回去的路上，气氛非常地尴尬。
向来冷淡寡言的相泽破天荒地问了很多话，结果一句也没收到回答。不过他只是对爆豪当时狐假虎威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逗逗他而已。
而爆豪就不这么想了。
自己人仗“鬼”势、胡言乱语被正主发现，而且那个“胡言乱语”还是那种方面的，想想就难堪。再说了……他本来就是活人祭品，虽然“恶鬼”当初说自己不需要服务，但如今他把话说满了，听到那些话的“恶鬼”又在追问……
难道…他想……
爆豪更不敢说话了。

回到树洞后，爆豪飞快地从相泽背上跳下，还不小心扭到了脚。
相泽：“……”
他好笑地看着飞速钻到厨房的人，慢悠悠走了过去。

厨房是在围绕着中央榕树的五棵榕树中的一棵树洞里，说不出来是树里砌了个厨房还是厨房外长了棵树，反正生火做饭一样也耽误不了。
“这是这次买的东西，都在这儿了。”相泽袖子一扫，爆豪买的面粉、调味品和锅碗瓢盆什么的就都出现了。
爆豪一边感叹着便利一边把东西摆在厨房的架子上，心说这个老妖精怎么还不走。

相泽不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虽然逗逗这个小鬼挺好玩的，但他不想被人误会。
于是他走到正在忙活的人的身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
“哈啊！”
“……”相泽的“心”还没说出来，就被对方的惊叫堵了回去。
面前的祭品扶着架子、面色发红，漂亮的眼睛瞪得浑圆还一直眨啊眨的，活像自己会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好笑又有点可爱。
“你你你你你……”爆豪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噗，怎么反应这么大。”相泽忍不住笑了笑，说，“你放心，我是真的不会碰你的。”
“哈？是吗？”
“我对小孩子又不感兴趣，放心好了。”
临走前相泽摸了摸那头软乎乎的头发，这次爆豪没有躲开。
啧，怎么搞的……有种放了心但又很不爽的感觉。

七、相处
虽然“恶鬼”的话不能全信，但爆豪还是轻松了很多。
接下来几天，他一边养着腿伤一边变着花样儿给相泽做饭，偶尔还到榕树周边的林子里捉捉野兔和山鸡，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明天要下山买点被褥，顺便拿我之前订做的衣服。”爆豪躺在小榕编成的躺椅上吃着附近松鼠送来的松子，仰头看着头顶上方出现的人头问，“你要去吗？”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爆豪发现相泽这个榕树精还挺受欢迎的。
附近的小动物会时不时地送来一些小零食，比如松鼠囤的松子，刺猬捡的山枣，梅花鹿采的菌菇药草，蜜蜂酿的花蜜等等，搞得爆豪有时候想捉点野味吃吃都不好意思。他甚至觉得再过几天，说不定还能收到肉。
“可以。”相泽伸手抓了一把爆豪抱在胸前的松子，绑好的头发因为低头而散下来几丝，他又顺便捋了捋。
“……”爆豪突然觉得这动作还挺帅的。

那天下山回来后，相泽就好好整理了下头发。
洗得顺滑的黑发往后梳，用墨色的绸带绑好，露出了实际上还算英俊的脸。虽然那双灰瞳常常一副淡漠又事不关己的样子，但爆豪能从一些小细节中感受到这个老妖精的关心和温柔。
比如每天按时给他换药时的轻柔，他差点被火星烫到时挡在面前的手，脚滑跌下树洞的怀抱，还有他独自外出遇到雨时款款走来的伞。

爆豪印象深刻。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说大不大，但他不想淋着雨跑回去，便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下躲雨。
雨越下越大，他看到一把漂亮的油纸伞在雨帘中慢慢接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表情淡漠的榕树精，看起来就像30岁左右的人类大叔，黑发散开，发丝上还滴着水。
“我刚洗了头发。”相泽淡淡地递出另一把伞，爆豪看到他的手上有几道类似于猫的抓痕，他的衣服上也沾了些泥，“路上从水坑里捞了只猫，不过它跑了。”
爆豪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张露出“可惜”表情的大叔脸，突然就笑了。
总之，相泽算是一个温柔的榕树精。

爆豪喝了一口温柔的榕树精递过来的桂花茶，开朗地朝他咧咧嘴，“谢啦。”
“……不客气。”相泽发现这个祭品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晚上的时候，两人饱饱地吃了一顿羊肉火锅。
爆豪预想的不错，确实有动物送来了肉。他在准备做饭之前看到了祭品桌上的一大只野山羊，临时决定煮火锅吃。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爆豪剃着牙看着又圆润了一点的月亮，问在泡山楂茶解腻的人，“你这个老妖…嗯……你有家人吗？”
相泽倒水的手顿了一下，他发现祭品对自己的称呼偶尔会欲言又止，从他没说完的话可以听出来，他似乎想叫自己“老妖精”。
噗，老妖精就老妖精吧，反正他确实活了很久了。
“没有，”相泽回答道，然后瞥见爆豪露出了一个“你也是个可怜人”的表情，“……”

“那今年只能咱俩过了。”小榕凑过来蹭了蹭爆豪的脸，“哦，还有树枝。话说，人类中秋有赏月活动，你去过没？”
“去过。”
“哦？”
“我去买过月饼和糕点。”
“……”爆豪心说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

山下的小镇上每到中秋都会有一些赏月活动，爆豪小的时候跟阿婆去过一次，确实除了各种小吃也没什么好玩的。甚至连小吃也没有他阿婆做的精致好吃。所以除了白天去卖点猎物和点心，他再也没去逛过晚上的中秋会。
这次他同样也没打算去，但是中秋赏月该有的仪式可一样都不能少。
爆豪杵着胳膊挠挠下巴，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三天后的装饰和吃食。

八、采购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下山了。
这次爆豪不用再被背着了，但走了一路，之前受伤的腿还是有点酸。相泽看出他的不适，硬拉着他坐在石头上给他揉了揉。
“回去的时候我背你吧。”
“哼，不用。”
爆豪撇撇嘴扬扬下巴，起身就去采购了。

这次的任务有点艰巨，再加上相泽的形象好了很多，所以爆豪“特允”他跟在自己身边。
他先是去拿了上次订做的几身秋衣，顺便买了针线和几匹好布，寻思着以后可以自己做做。然后又去买了床垫、棉被、棉絮和绸缎。相泽虽然又给他弄了个木床，但也只有一层布垫着，硌得他难受。
床上用品买得差不多后，就可以准备过中秋的材料了。
各种果仁来一点，无论是做月饼馅还是当零嘴都可以。红豆和绿豆是做豆沙的原料，黄豆可以做豆腐和豆浆。麦芽糖和砂糖也是必需品，爆豪还买了些现成的花生糖和芝麻糖当零嘴。米面之前买的少了，这次还得再多买点，尤其是糯米粉，做糕点必备。蔬菜水果和鸡鸭鱼肉其实可以去山上采猎，但爆豪嫌麻烦，再加上相泽有钱，就直接买种养的了。
等各种材料都买好，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正上方，该吃午饭了。

“你有想吃的吗？”爆豪回头看看不紧不慢把东西收进袖子的相泽，看见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这是有还是没有？”
“有。”相泽把最后几节莲藕收好，他刚刚看到了爆豪视线飘过去的地方，那是一间酒楼，饭香飘满街巷。但相泽不想在人类的地盘上吃饭。
于是他走上前搂住爆豪的腰，一把把他带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回去吃。”
“回去吃就回去吃，你搂我干什么！”
被搂着的人脸有点红，爆豪又想起那个雨天，两人撑伞回树洞的时候他滑了一下，被一只大手搂进了温暖的怀里。
“这样比较快。”耳边是同那天一样沙哑淡然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没有落在脸上的黑发滴下来的水珠，那双波澜不惊的灰瞳也没有和他对视。
等爆豪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榕树下了。
“炖点排骨吧。”相泽松开搂着爆豪的手，大袖一扫放下需要放在厨房的东西，转身回树上铺床去了。
末了还来了句，“你太瘦了。”
厨房外，爆豪咬咬牙，红透了整张脸。

街上，巷子里。
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死胡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村、村长，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
“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九、准备
爆豪终于睡上了软和和的床，也开始为中秋节做准备了。
月饼和其他糕点可以提前做好，天气转凉不容易放坏，所以爆豪今天的任务是做点心。

红豆煮好，碾碎过滤成生豆沙，加油和糖一起炒，炒成了热乎乎甜腻腻的豆沙馅。
“哼~不错。”爆豪用小指抠了点尝尝，相泽好奇地凑过头来，直接把他小指上剩的另一点给舔去了。
“嗯，确实好吃。”相泽抬头，正对上一双一眨一眨的红瞳，红瞳主人的耳尖也发着红。
“……你给我出去。”

把只会添乱的老妖精赶走后，爆豪用没加糖的红豆沙混合枣泥做成了枣泥馅，又开始做五仁馅。
碾碎的花生仁和核桃仁混入葵瓜子、松子、芝麻、葡萄干，倒入蒸熟的糯米粉和面粉拌匀，再放油、糖和水，搅拌到能攥起一个个圆球来，五仁馅就准备好了。
再拿出饧好的面，把红豆沙、枣泥和五仁馅分别包进去，放模子里刻出个漂亮的“圆月”，拿到事先准备好的炉子上烤熟就行。
爆豪想了想，还是抓来相泽在一旁看炉子，然后他做其他糕点。
总之，一整天忙活下来，月饼、红糖芝麻桂花糕、绿豆糕、牛乳酥、枣泥酥、羊羹等小点心就做好了。
相泽活了上千年，第一次从嘴边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好吃，真的好吃。”
“你已经说了十多遍了，闭嘴。”
晚饭后，爆豪每样点心盛了点端上桌，相泽边吃边夸，赞不绝口到爆豪想打人。
他的手艺比不上阿婆，但也能做出些像样的东西。可惜阿婆去的早，他还有好多东西没学到。

不知道是不是中秋将近而他没有亲人可以团聚，爆豪突然有点难过。
他想起阿婆去世后的那几年中秋，他一个人蜷缩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圆月呆坐一整夜。中秋团圆是美好的象征，他身边的美好都不在了，中秋不过也罢。
但是今年……应该会有不同吧。
爆豪轻轻地叹口气，一抬头看到一个边盯着自己看边往嘴里塞糕点的老妖精，刚刚伤感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至少今年还有个老妖精陪，还算不错吧。
“你他妈吃就吃，看我干什么！”
“秀色可餐。”
“……”
相泽就那么随便一说，爆豪的脸也随便一红，两人吃饱喝足就消消神睡觉去了。

第二天，爆豪又泡在厨房里磨制中秋那天做饭用的调料，听见了外面有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寻思着反正有什么事那个榕树精能解决，就没在意。
所以，等他顺便做好午饭端着一盆水煮肉出来的时候，看到祭品桌上端坐的妙龄少女，差点把盆打翻。
“小心点。”相泽扶着他接过水煮肉，闻一口味道，对这种刺激的辣味又抗拒又喜欢。
“这是怎么回事？”
爆豪指了指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披着红纱穿着红衣活像个新娘的女孩问，感觉心里特别不舒服。
相泽没回答，揽过他上了树洞后才说，“祭品。我让她走了，她不走。我和小榕又不想碰她，只能等她想走的时候自己走了。先吃饭。”
“……”
于是他们就饱饱地吃完了午饭。

然后又吃完了晚饭。
那个少女还在。

十、少女
村人又送来活人祭品，这在爆豪看来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他猜测可能是之前他说的话刺激了那群人，他们怕“恶鬼”真的会听他的话去找他们报仇，所以又送来了个妙龄少女，来……分宠。
呕。爆豪对自己想出“分宠”这个词恶心不已。

他想得很对，不过只想对了一半。
村人是在两天前又在街上看到他和相泽后，才想出了这种办法。
他们隐约看到了相泽的容貌，但丝毫没有怀疑他“恶鬼”的身份，只是感叹“恶鬼”的变身术。
村长想，恶鬼既然能变成人类男子，那喜好应该也和成年男人差不多。男人好色，谁会只守着一个烂脾气又僵硬的少年宠爱呢？再来个柔弱温软的少女岂不是更快活？
于是他想到了自己弟弟新婚不久便守了寡的女儿。
说起来，当初村长想调教爆豪时，还是她给出的主意。
可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村长弟弟的女儿在听了种种之后，痛快地同意了。
所以，她就风风光光地被送了来，野心勃勃地准备迎接自己“恶鬼夫人”的富足生活。
不过……

丽生端坐在祭品桌上，恨恨地盯着高处树洞里的光，又渴又饿但又不敢言语。
想不到那个死孤儿还挺有手段，竟然把恶鬼勾引成那样！
她恨恨地攥紧衣袖，虽然在见过恶鬼的人类形态后有点失望，但这个恶鬼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所以她就忍了下来。可没想到恶鬼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在最开始让她回去的时候说了句话，其他时间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丽生越想越恨，她自诩容貌上等、身材姣好，要不然也不会被镇上富商的病痨儿子看上。可即便她再有手段，恶鬼不过来，她也没办法。
可恶，都怪那个死孤儿！

夜深了，丽生眼巴巴地等着恶鬼“知途迷返”地来看她一眼，可是直到树洞里的灯熄灭，也没有人下来。
她又渴又饿，又冷又怕，但不敢出声叫喊怕引来野兽，只能瑟缩了一会儿，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会儿后，爆豪悄悄下来，给她放了点糕点和水，再给她披上条被子，然后又悄悄地上去了。
等他躺下睡去，相泽睁开眼，盯着他安稳的睡颜看了很久。

十一、中招
天还没亮的时候，丽生就被拍了起来。
她揉揉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吓了一跳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这才缓和了神情。
她迅速观察了下情况，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温暖的新被子，旁边还有精致的点心和水，心下一喜，也顾不上恶鬼叫醒自己时手里拿的木棍，单手掩面娇滴滴地说，“大、大人……”
相泽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寻思着自己大清早的为什么要来受这个罪。

“你走吧。”
“大、大人？”
丽生想说点什么，但是林中走出来两条白狼，她吓得立刻闭上了嘴。
“你要是不想被吃掉，就跟着它们走回去。回去后告诉你身边那群人类，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了。只要他们不猎杀砍伐得过分，山中的动物不会攻击他们的。”
相泽说完，两只狼便上前拉扯着丽生的裙角。
“我不要！大人！请你留下我！”
眼看着自己要被送走，丽生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甩开两只狼猛地扑向相泽，当然，被躲开了。但她成功洒出了一把粉末，相泽惊异间吸了部分进去。
“山神大人！”两只白狼赶紧扑过去按倒了丽生。

“放开我！放开我！大人，让我来服侍你——”
丽生挣扎着，她撒的是极为强烈的春药，只对男性有用，能让任何男人一闻便中招。
这本来就是她担心恶鬼不要她时的一招，虽然她会很吃力，但如果生米煮成熟饭，就凭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凶恶的恶鬼，不把她留下也不行了。不过，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两只狼喊他……山神大人？

“咳咳，没事。”相泽被呛得咳了几声，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他虽然能解毒，但眼下还是把这个恶毒的人类少女送走比较好。
“走吧，这次我亲自送。”

于是，丽生理想中的状况没有发生，“恶鬼”神色阴郁地走到她面前，那凶狠的眼神让她一度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山神大人”是听错了。
相泽蹲下，招过来小榕，握着它的枝尖在丽生的额上一点，她便昏了过去。
事后相泽解释：“我不想碰她。”
小榕：难道我就想了吗？？？？
白狼：山神大人好厉害！

等丽生再醒来，发现自己包裹着一条被子躺在了家门口。
脑子里乱乱的，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除了那句让他们不要送祭品的话，她只记得又冷又饿的夜晚，白狼的血盆大口，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人影慢慢地清晰，是——满脸血、啃着人肉骨头朝她咧开诡异笑容的恶鬼。
“啊！！！！！！！！！！！！！”丽生大哭起来。

十二、中秋
爆豪在美好的清晨醒来，他伸个懒腰，看了看房间另一边的大木床上睡着的老妖精，突然有点满足于这种一起床就能看到自己还有个“室友”的情况。
他摸摸伸过来蹭他的小榕，开心地说，“今天过节，一会儿给你打扮打扮。咦？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榕树枝苦于不会说话，不然它非得告状不可。
它在爆豪身上蹭啊蹭的，直到把身上蹭满爆豪的味道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爆豪下去准备早饭了，他走后，相泽猛地睁开眼，瞪得小榕一激灵。

丰盛的团圆饭要一大早就准备。
好在那个榕树精能吃，他说周围还有一些邻居，所以爆豪就放开手脚做了。
他把几条鱼豁开掏净，剁下两个鱼头加调料腌渍，准备做剁椒鱼头，剩下的鱼身片一片，加入其他材料做水煮鱼，还有一条完整的就做清蒸辣味鱼。
童子鸡也褪皮洗净，加入调料腌制，等傍晚直接裹上荷叶和黄泥做叫花鸡。
之前有动物送的野山羊还没吃完，爆豪昨天剁了点羊排腌了腌，一早拿出来，在铁盆下码了点蔬菜就拿到炉子上烤了。既可以当午饭，晚上想吃的时候再烤热就行。
水饺是必备的，爆豪买了驴肉，下午和好面剁好馅后就开始包，相泽和小榕也来帮忙，由于捏得太丑被爆豪叫停了。
金秋正肥的螃蟹爆豪没有准备，当时在镇上没有好的卖家，但相泽出去了一趟后拎回了一筐大个的蟹子，爆豪数了数，正好12只。一半用来清蒸，一半用来炒香辣蟹。
至于其他的，像是麻婆豆腐、莲花糯米藕、炒青菜、红烧鹿肉、干煸虾、菌菇汤、红糖糍粑等等，爆豪一样接着一样做，熟练又流畅，把想来偷吃的老妖精都看呆了。

太阳逐渐西落。
等爆豪把饺子捞出来晾着，团圆饭才算正式结束。
相泽和小榕这期间也没闲着，把六棵榕树上都系满了红绸带，活像月老的姻缘许愿林。
“……”爆豪看看来接饭菜的缠满红绸带的榕枝，再看看一身红衣的相泽，心说这老妖精怎么打扮得和新婚一样。
说到新婚……
“对了，昨天那个祭品呢？！”
“……”
……
你现在才发现吗？？？
相泽和小榕无言以对。
最后是相泽淡淡地说了句“她自己回去了”，这个话题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既然是月圆中秋夜，那边吃饭边赏月才是最好的。
相泽把祭品桌撤掉，换上一张超大的木桌，两人就在榕树底下吃了。
满桌的喷香的饭菜，相泽早几个月酒酿好的香醇桂花酒，还有挂在墨空中的黄澄澄的圆月，这一顿饭吃得美味又舒适。

“干杯，老妖…呃，呃……”正吃在兴头上，爆豪边说边举杯，但握着的小酒杯愣在半空，他突然不知道该叫这个和自己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恶鬼”什么名字。
相泽没有在意，举起自己的杯子碰了上去，笑着说，“相泽消太，叫我消太。”
“消太，喝！”
几杯酒下肚，爆豪觉得胃和胸口胀胀的。
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月色的原因，他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笑，突然有了醉意。

四周逐渐走出来一只只动物，有兔有狼，有蛇有羊，它们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个体型各异的人类模样，坐在了相泽和爆豪的周围。
“……”爆豪揉揉眼睛，看了看之后再揉揉眼睛，扭头对相泽说，“喂，是我醉了还是眼花了。”
相泽又是浅浅一笑，说，“你醉了。”
我也醉了。

“是吗？”爆豪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把手搭上了相泽的肩膀，“那我们去山顶吹风解酒吧，还可以赏月。啊赏月……月亮它真的好圆喔，不是说月圆就是团圆吗，可为什么和我团圆的阿婆不见了……嗝，都他妈是骗人的……”
“……”相泽看出来，他是真的醉了。

“你们把剩下的解决了吧，月饼自己去厨房拿。吃完记得收拾好，我带这个小鬼去醒酒了。”
“好的山神大人。”
山中的小妖们边吃边点头。
有只小狐狸是第一次见爆豪，便好奇地问，“山神大人，这个人类少年是谁啊？他是山神大人的新娘吗？”
相泽抱起还在自言自语的爆豪，大手一扫给他换上一身红衣，笑着答道。
“算是吧。”

十三、新娘
算是吧。
算是我的新娘。

来到山顶后，相泽招来一朵云，把还在醉着的人放了上去。
“消太，来……喝啊！”爆豪手里还拿着酒杯，猛地往半空一擎，洒了点酒落到了脸上，“唔…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相泽笑着低下头去给他擦酒。

凉爽的秋风吹走一丝醉意。
爆豪看着墨黑的天与澄黄的月下，面前的人散开的发和深灰的瞳……突然又想起那个雨天。
那张温柔地说着“小心点”的嘴唇是什么味道的呢？
爆豪一直有点在意。
不过在意的事情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是甜丝丝的桂花味。

“……”相泽下意识地咬住侵入到自己嘴里的小舌头，突然听到了胸口的一声心跳。

………

是酒的原因吧。
也可能是白天没能清除完全的药的原因。
当那只小手搂着自己倒在他身上的时候，情欲在夜色中开出了撩人的花。
相泽把那身映得主人的皮肤更加白皙的红衣褪下，嘴唇轻轻吻上去，寻到绵软的胸肉、可口的乳首，再向更深处探去。

爆豪被取悦得去过一次。他软软地把腿盘上抵在自己身前健硕的身子，伸开胳膊，做出邀约。他的意识由于酒和微风，半醉半醒，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要…要你……老妖…嗯……消太……”
噗。相泽忍不住低头啃啃那两瓣已经被吻得发红的唇，笑着说，“笨蛋，我是山神。”

片刻后，粗壮的阳具慢慢进入初次承欢的后穴，带来点疼痛，带来点满足，给爆豪艳丽的红瞳里盈上泪，那样子让禁欲了几百年的相泽呼吸一滞。
“啊，真是受不了。”
受不了他张扬耀眼的笑，受不了他做出的珍馐美味，受不了本身就是一道美味的他。
相泽受不了这个人类少年的一切一切，让他悸动又不知所措。
所以他想为满塞的心脏找个发泄的出口，他把所有的欢喜都倾注在了身体的行动上。

性器在穴里进进出出，带起湿漉漉的水声和激烈的碰撞声，在月夜中突兀又情色。
每次的顶撞和深入都会勾起爆豪的一小声呻吟，相泽总忍不住埋下头，吃掉那声音。
他不习惯亲吻。
但他又偏偏对亲吻上了瘾，啃咬着身下人的唇和舌，想把他整个人都吃进肚里。
爆豪热烈地回应着，整个人在欲海中沉浮，陌生又快乐。直到身体里冲涌进一股炽热，他才疲惫地昏睡过去。
“……”相泽抽出自己还很硬挺的兄弟，摇摇头笑笑，给爆豪盖上了衣服。

月色如常，这场情事发生得突然又理所应当。
人类少年的身体诱人又美味，而他本就是人类送给他的祭品，是服侍他的新娘，只不过他们今天才“圆房”。
相泽舔舔嘴唇，虽然他对云雨之事不感兴趣，但漫长禁欲后的开荤还是让他欲罢不能且食髓知味。
那双映着他身影的赤红的瞳，想让它噙满更多的泪，想让那两瓣唇间叫喊出更多的吟声和他的名字。
不过……今天就先放过他吧。
相泽俯身吻吻熟睡的人的脸，带着他的新娘回去了。

十四、情与爱
“！！！！！”
第二天，爆豪从酣睡中猛地醒来。
他先是花了几秒钟确认自己睡在了老妖精的大床上、自己身边就躺着那个老妖精，然后开始回想昨晚他和老妖精做的事情。

“……”
干，老子的第一次没了。

“不再睡会儿了？”相泽早就醒了，他此时适时地睁眼，适时地看到正盯着自己发呆、满脸通红的人，然后适时地挨了一枕头。
相泽一个起身把爆豪压下，松开的黑发顺滑地从脖间溜下来，扫在爆豪脸上痒痒的。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对我的。”相泽说。
爆豪看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感觉心砰砰跳得厉害，“我、我才没有怎么对你。”
“不，你有。”相泽眼里的笑意更大了，他把头埋下，重复了一下昨晚的开端，“是你先亲我的。”
“放、放屁！”

嘴唇被轻轻亲了一口，爆豪红着脸捂起嘴，但转念一想，反正该做的都做了，索性又放开手，环上了相泽的脖子，“不过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一脸认真又带点调戏的表情看得相泽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有。”相泽撩撩头发，把腿挤进另一双腿间，满意地看到了对方通红的脸，“你不是……已经负责了吗。”
“…………”
一会儿后，树洞里传来一声怒吼。
“滚开！老子要去做饭了！

那之后，虽说祭品和伺主发生了关系，但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也不是说爆豪在期待着什么变化，只是他慢慢地就有了些疑惑。
几天后，爆豪正炒着辣子鸡，突然想起什么事，猛地看向身边的人，“你你你……你是山神？？？！！”
正在偷吃的相泽被惊得呛了一口，辣味冲得他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
你才反应过来吗？
大口灌水的山神用无奈的眼神示意。

相泽并不是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山神身份，他只是觉得这种东西说与不说都无所谓，虽然无意中被山里的村民当成了“恶鬼”，但他又不需要靠人类的敬仰和祭祀过活，也就没有去纠正人类的误解。更何况……他只是个半神。

“半神？”
“嗯。”
树洞顶上，相泽躺在小榕编织的吊床里，举着羊脂玉的小酒杯轻啄一口，酒气喷了靠在他身旁的爆豪一脸，“七情六欲里我少了一情，所以只能成为半神。”
“哈？神仙不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吗，少了不是正好。”
“是啊，不能有……”相泽看了眼拿着小酒杯想喝又不敢喝的爆豪，伸手捏上他耳边的金发，“也得是在有了之后才能谈‘不能’。所以，你知道什么是‘情’吗？”
淡淡的语气里只是好奇和不解。
爆豪突然心一跳。

一会儿后，他打掉让他耳朵发热的手，垂下了眼眸，“情的话……”

虽然祭品和伺主发生了关系，但两人的关系没有任何变化。
实际上爆豪是期待着某些变化的，因为他知道了什么是“情”。

那之后，爆豪神色平静地解释了人类眼中的“情”和“爱”，相泽喝着清酒静静听着，脑袋里却只能容进视线所及之处的祭品的模样。
披满星光的金灿灿的发，不断开合偶尔露出小白牙的红唇，被酒气熏得微红的面颊，以及被月色染得波光粼粼的红瞳。
相泽突然感觉自己除了喜欢人类的食物，还有点喜欢上了人类。
“爱是会带给人欢喜和眼泪的。”这个让人有点喜欢的人类如是说。

相泽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愣愣地开口问：“爆豪，你哭了吗？”
被问的人揉揉眼睛，骄傲地回他一个笑：“白痴，风太大，老子迷眼了。”

“爱”是会带给人欢喜和眼泪的。

=====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