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ke】夏日遗梦 05女孩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和白色长衣形成鲜明对比。
“……”
Ike焦急地赶到女孩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女孩的身体,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别的幽灵来欺负你了?”
小枝摇摇头。
“那你……知道这里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吗?”Ike再次放松了问话的口气。
小枝抬手,指向了地上破损的兔子玩偶。
“那些想来拆掉铁路,埋掉隧道的人,该死!”
“我阻止不成,反被他们的人攻击,我虽然躲过了,但我的兔子就这么被他们毁掉了。”
Ike弯腰,捡起了那只破得不成样子的兔子玩偶,连带着散落的棉絮也一起收集起来。
“我有好好听你的话,没有主动出手伤人。”小枝的声音低低的。
“我的兔子……”
Ike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小枝脸上极其低落难过的表情,他叹了口气,把原本用来说教的话都给咽下去了。
这只兔子玩偶是小枝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即使她死了,她还是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现在玩偶别人破坏掉了,她很是沮丧,连回应Ike的话都被抽走了力气般。
这种兔子玩偶在现实世界早已停产下市了,哪怕去鬼市淘二手三手货,也未必能找到同款玩偶。若想重新缝好这只玩偶,对从没做过手工活的Ike而言,花费的功夫多,时间长,让小枝等太久了,她会不耐烦;如果找裁缝帮忙,裁缝未必愿意接手这只又破又脏的兔子,而且缝出来的成果未必能让小枝觉得满意。
因此,Ike在“重新缝好玩偶”和“去鬼市碰碰运气”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很久。
Ike捧着满怀的兔子和棉絮,于心不忍,便对小枝说:
“要不,我去买只新的兔子玩偶给你?”
“不,我就要这一只。”小枝执拗道,“没有什么东西,能代替它在我心中的存在。”
……我就知道,她会拒绝新的兔子玩偶。
“好,那我们就不买新的。我给你把它重新缝好,可以吗?”
Ike轻声细语地给小枝画了大饼,把小枝哄好之后,他带着玩偶残骸,马不停蹄赶去了鬼市。
鬼市里有家知名的裁缝店,店主是只慈眉善目的蓝环章鱼,名叫纺锤婆婆。每两个月,纺锤婆婆都会向光临店里的顾客赠送一定数量的针线等缝纫可以用上的材料,Ike数了数日期,觉得现在去店里,还能赶上白嫖到缝玩偶的工具,顺带请教纺锤婆婆把兔子缝好的办法。
他可请不起纺锤婆婆帮他缝兔子,价格贵,排单久,等纺锤婆婆做好了他这单,黄花菜都凉透了。
白花花的卷子答案被前桌传到了Luca的课桌上——他还在抄写语文阅读题答案,还没完工呢,历史试卷答案就发下来了。
“Luca!”
一个棕发小男生噔噔噔跑来了Luca座位边,手里还拿着一本夹着书签的书,兴冲冲打开到书签那一页,亮给Luca看:
“我居然在全国十大凶案纪实里头,看到了我们城市的名字!”
“哈?凶案?”
Luca放下笔,拿过Near手中的书,草草看了一眼文章标题:
“十三年连续作案十余起,杀害十五人,最小的被害人年仅6岁……”
“天哪,这凶手简直惨绝人寰啊……”Luca皱眉。
棕发小男生拍了拍Luca的肩背:“你可以看完这一整篇文章,看到凶手的自述那儿,你会更加震惊。这本书我借给你看吧,想什么时候还给我了,再还。”
Near是Luca在班里关系要好的同学之一,喜欢看推理小说和有关刑事案件的纪实文学,平日他没少借小说给Luca看,Luca早就习惯了Near的这个行为,也没觉得奇怪。
上课时,台上的老师在讲评试卷,台下的同学唰唰记笔记,Luca不慌不忙,把订正好答案的试卷铺在桌上,拿出书,用试卷做遮挡,重头看了一遍那篇文章的标题和副标题,而后,他的视线渐渐往正文移去。
……
“久坐病床上的男孩,在得到医生的出院准许后,第一次发觉窗外的天空是如此的湛蓝。他想,他终于能够回到家里,回到学校,回到许久未见的老师同学身边,迎接自己的新生。”
“但,即将出笼的鸟儿在尝试接触笼外的空气时,被猎手盯上;鸟儿探出笼外,即将张开翅膀,一颗划破空气的子弹打穿了鸟儿的头颅,徒留尚留余温的尸体在冰凉的地上。”
Luca的心猛地一揪。
“那个猎人的名字叫Tom(化名)。很久以后,当Tom被抓捕归案,警察讯问他为什么要杀害那个无辜的男孩儿,他淡然地耸耸肩,两手一摊:
我很早就在医院里注意到了他,他很漂亮,很可爱,我非常喜欢他。可他是个小男孩,我不能把他留在我身边当我的恋人,所以,我只能每天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直到我听到了他的父母在谈论关于他出院的事情,我才意识到……我的春天就要离我而去了,永远。”
这家伙……还是个恶心的恋童癖!
受害者才十岁啊!
“我很难过,很难过。正当我站在医院楼道里,沉浸在伤春悲秋的情绪中,我听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的源头,却是我心心念念的那只蝴蝶,蓝灰色的,翩翩起舞的蝴蝶。”
“嘿嘿!老师下来巡堂了!”
同桌突然猛地拍了拍他,Luca手忙脚乱地把书塞进了试卷下边。
等老师走远,他才重新抽出书,继续往下看。
“……于是,我跟着他出了医院,趁他不备用麻醉药迷晕了他,把他带离了这里,用斧头把他活活砍死——之后,我占有了他,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占有了他,最后,我把他埋进了我亲手为他挖的坟茔里。”
Luca当然能读懂这句描写晦涩的语句背后所表达的真实含义:杀人,奸尸,抛尸。
如此惨绝人寰的罪行被作者冰冷冷的语句描述出来,足以让书前读者的内心为之一颤。若是代入受害者的视角,Luca已经能想象得到,那个男孩该有多绝望无助。
他攥紧了书页边角,过了许久,才翻到下一页。
“男孩的父母到医院看望孩子,却没有在病床上看到他,他们立刻焦急地去求助值班护士……可那个年代,医院的管理制度并不完善,也没有监控等先进设备能准确追踪到离开医院后的男孩去了哪里。男孩的父母最终选择了报警……”
“可报警的作用并不大。警察几番调查无果,只是把这件事当作普通的儿童走失案件作了处理,从此再没有了下文,父母悲痛欲绝……”
关于第一个受害者的讲述到此为止,接下来是第二,第三个受害者……直到最后一个受害者——一位年仅六岁的女孩。
“参与这批案子的大部分警察,身经百战,见过无数罪犯,哪怕过了多长时间,他们对这个名叫Tom的男人依旧印象深刻:他说话像绅士,春风和煦,波澜不惊,可他犯罪像刽子手,受害者死相凄惨,不留全尸;长相合他口味的,无论男女,被杀死后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侵犯,尤其是第一个受害者……”
“凶手罪行之大,手法之恶,但他在警察找上门时欣然接受了逮捕;接受审讯,面对受害者家属的哭诉痛斥时,他云淡风轻,轻飘飘给了他们一句无足轻重的道歉;被判死刑,押上刑场接受枪决时,他仰天微笑,看向头顶的蓝色天空,仿佛不是赴死,而是手捧鲜花,等待着与爱人见面。”
……
响彻教室的下课铃把Luca的思绪从书中拉了出来,老师匆忙宣布下课,同学们放松了绷紧的弦。很快,嘈杂声充斥了整间教室,大家该睡觉的睡觉,该聊天的聊天,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一片轻松祥和的氛围。
Luca为了看Near给他安利的文章牺牲了一节课(当然他本人也不想听),看到结尾,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即使再往前看了其他凶案纪实的文章,还是没能把这篇文章带给他的震撼完全洗刷掉。
没想到,二十年多前,这座城市治安竟然这么差劲,凶手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机作案,警察还没法迅速追查到他。第一个受害者出现后,警察一度以为只是普通的儿童走失案,直到第五个受害者的尸体没有预兆地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第四个,第三个,第二个,第一个受害者,以及背后那个残暴至极的凶手,才被拔萝卜带泥地“重见天日”。
光是知道凶手如抛骰子般,随机选择受害者这个信息,就能让人背脊发凉,不能自已。
Luca非常心疼案件中的受害者们, 尤其是第一个被害的男孩,但心疼归心疼,逝者已逝,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他们来生能幸福快乐。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的父母,也许这辈子再也走不出失去骨肉的痛苦了吧。”
正在穿针的Ike感觉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手一抖,好不容易穿进孔里的细线缩出来了,害得他又白忙活一场。
不是看走眼没把线头穿进去,就是捏着线头往孔里怼了半天,线头打死都不肯进孔里,兔子还没开始缝,光是做好引线穿针这一步,Ike就头疼不已了。
“啊,又要重来了。”
下午放学时间一到,其他同学欢欣鼓舞地收拾书包,Luca却不能回家,他在食堂吃过简单的晚饭后,依旧提着琴箱去了琴房,继续练习曲子。
琴房前的走廊空无一人,走路脚步稍微重一点,便能听到轻轻的回声,空洞而恍惚。Luca从书包里掏出一枚钥匙,插进锁孔,扭开。
“咔哒”。房门开了。
好心的藤月老师提前把琴房钥匙给了他,让他想什么时候用琴房都可以,而今晚茉莉和藤月老师都没空过来,因此,今晚只有他一个人在琴房,面对无人使用的,闲置的乐器们,拉起绵延哀恸的曲调。
白天,Ike习惯在荫凉无人的地方待着,看点书,发会呆,眯会眼;而今天他坐在隧道口边,剪掉玩偶上脏血的布料,缝上新的,再塞进棉花,一点点地修补,翻新兔子玩偶;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户外没有灯光,没法继续缝玩偶的Ike不假思索地收拾东西,离开隧道口,往Luca所在的学校赶去。
Ike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过,天一黑,自己想寻找光源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却是他。
在人间游荡的这二十年里,他第一次心生了类似“归属感”这样的情绪。
琴房里,Luca在一张桌子上发现了不少散乱摆放的乐谱。那是他,藤月老师和茉莉一起对尚未完成的曲子乐谱作的修改稿,每次看到它们,就能不由想起那些已经过去了,但弥足珍贵的情景与回忆——至少在他的学生时代,留下了一抹浓墨重彩的一笔。
藤月老师性格随和,亦师亦友,虽然Luca没有上过这位老师的课,但在指导他和茉莉创作曲子的时候,她完全放下了身为老师、前辈的担子,以非常平易近人的方式与他们交流,就凭这一点,Luca就已经把她当作自己心目中最好的老师之一了。
不过,在练习表演曲目之前,他想先拉奏另一首曲子,当作热身。
在自己面前摆上乐谱,擦拭好弓毛,调好音,Luca轻车熟路架好姿势,酝酿情绪,深呼吸,对着空空如也的“观众席”,缓缓起调。
旋律与情感在琴弓与琴弦的摩擦之间流泻而出,哀恸,婉转,绵延不绝。
空调扇叶上下翕动,将冷风不断吹送到Luca身上,时而把少年草草扎起的金发掀开一点角度,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白天看的那个案件纪实,经历凄惨的以受害者,云淡风轻的凶手,文章里对他们的描述在他的脑海中依旧久久不肯离去——这首曲子,是Luca送给受害者们的“安魂曲”,即使案子已经过去多年,凶手伏法,往事尘封。
与此同时,Ike来到了Luca的学校。但学校这么大,他有点迷茫,不知道该从哪栋楼开始找他。
“既然是练琴,那他应该在琴房之类的地方……在哪儿呢?”
教学楼除了走廊应急灯,没有一间教室是亮着灯的。
“这里不是。”
他晃悠到办公楼,在一处楼梯拐角差点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师吓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现。
“这里不是。”
他不甘心,又去到办公楼对面的行政楼,仍是一无所获。
“这里也不是……再去找下一栋吧。”
拉琴之际,Luca忽然听到拉着帘子的窗户外,响起一阵闷重的敲窗声。
“咦?”
这里可是四楼,怎么会有人在外头敲窗?
敲窗声没有响起第二次。
Luca心生疑惑,他停止了拉琴的动作,把小提琴搁置好,绕开一地的乐器,走到了敲窗声来源的地方。
琴声戛然而止,抱着一大袋东西,等在窗外的Ike突然紧张了起来。
自己花了这么大劲找到了这里,好不容易上四楼敲响了窗户,他有些担心:万一来查看情况的人不是Luca呢?
会拉小提琴的人这么多,他怎么能确定在这间屋子拉小提琴的人就是Luca?
如果来人不是他,那自己岂不是白费心思,空欢喜一场?
Luca拉开遮光窗帘,被扒拉在窗外的Ike来了个“跳脸攻击”——对方金绿色的双眸直勾勾盯着自己,像是躲在黑暗处放大瞳孔的小猫,目光突然聚焦到了晃到眼前的逗猫棒那样。
“Ike!”Luca脸上震惊的神情很快变成了惊喜,“你怎么来了?”
他连忙拉开窗,Ike也毫不客气,撑着窗台翻身进入了屋里。
从Luca敢大大方方和自己交谈的那一刻起,Ike便明白了:这间琴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次运气挺不错的。要换作有其他人在场,可能早就被那几声敲窗声吓坏了。
Luca急匆匆给Ike拉了张椅子过来:“快坐吧!”
“谢谢。”
“你居然能找到这儿来,我……我什么都没准备呢。”Luca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心。
“刚刚你拉的那首曲子就很不错,”Ike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继续呗,我想听。”
“啊,好!”
Luca重新拿起了小提琴。刚想继续刚才的进度,他转念一想,把乐谱翻回开头,调整姿势,从头开始演奏。
Ike坐的位置离Luca放书包的地方并不远——帆布书包横倒在桌上,敞开着拉链,装在里边的试卷课本滑出来了大半,他不小心瞥见了一张试卷上,用黑色水性笔写在边角的名字:
Luca Kaneshiro
他很快记住了这个名字,移开了目光。
这下,连主动询问对方的姓名称呼的功夫都省去了。
Ike本想边听曲子,边继续给小枝缝玩偶,可当乐曲结束前奏铺垫,开始往纵深酝酿、发展情愫时,他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活,正襟危坐,当好Luca唯一的“观众”。
他发觉,每当Luca举起小提琴拉出第一个音符时,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全身心投入进了乐曲旋律里,旁若无人,目中也无人。
他不是在单纯地演奏一种乐器,让旋律的变换打动观众,而是站在一个偌大的舞台中央,用意识,思想,乃至灵魂去扮演、表现乐曲本身——直到最后,真正成为乐曲“本身”。
“他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哀愁。”
抱怨?哀伤?还是呐喊? Ike不知道。
一曲收尾,结束。Luca缓缓睁开眼,还没完全平复情绪,他听到了一阵并不算热烈的鼓掌声。
琴房里只有他和Ike两个人,是谁给他鼓的掌,不言而喻。
“是一场很漂亮,很精彩的演出噢。”
“谢谢……”Luca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很久没拉过这首曲子了,以前,我总是因为情绪表达得不够到位而终止演奏,能把曲子演绎完毕的次数少之又少。”
“但今天,我做到了。”
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Luca在说这句话时,脸上并没有露出半分欣喜的神情。
“可是,你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呢。”Ike说。
Luca似乎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过话头道:
“我之所以能把这首曲子拉完,是因为我看了一个性质特别恶劣的刑事案件纪实……这首曲子,是我送给案件里那十五个受害者的。”
“虽然他们听不到这首曲子,但至少,能让我感到舒服一些。”
“残酷的案件事实让你感到压抑,无故遭到伤害的被害者们令你心痛。你在控诉世间的恶,为那些破碎的受害者家庭呐喊,希望逝去的被害者能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
Ike望着少年人难以舒展开的眉眼。
“你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嗯。”
十五名受害者……
他不由想到了很多年以前,自己亲眼目睹杀害自己的凶手被枪决的场面。
那是个晴朗的夏天,天空很蓝,很干净。那个男人跪在地上,却面容安详,嘴角甚至带着微笑。
他不会以为,我在世界的另一边等着他吧?
不,他错了。
被他杀死的我变成了幽灵——现在,我特地换上了新的衣装,正站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淡然看着即将接受枪决的你。
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在杀死我后,对我的尸体做的事情吗?
你以为你是犯罪天才?不,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可以给我看看你说的那篇纪实吗?”
万般思绪过后,Ike看向Luca的神情一如往初,没有任何能让人起疑心的波澜。
Luca放好小提琴,径直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硬皮精装的书本,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Ike刚要伸手接过书,Luca却停住了递东西的动作:
“哎,Ike你拿得住东西吗?”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Ike的那天,自己伸向Ike的手,手指却穿过了对方白色披风的那番场景。
Ike哑然失笑,直接从Luca手上拿过了书。
“只要我意志力足够强,就能和现实世界的东西进行短暂的交互。我要没有这个能力,这二十多年待在人间的日子,岂不无聊透顶?”
就比如第一次递还给你的伞,不久之前敲响的窗户那样。
Luca惊讶地看着Ike和正常人一样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书,也忍不住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他身边。
此时的两人,就像教室里同坐一起的同桌那样,只要Luca闭上眼稍微多瞎想一会儿,Ike似乎就能变成他真正意义上的“同桌”。
可惜并不能。
Ike是一只幽灵,只有他能看到的幽灵。他的同桌,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平日不苟言笑的大学霸。
嚯。
当Ike平静地看完了整篇文章,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吃瓜吃到自己家了,真刺激。”
一开始听Luca提到“十五个受害人”时,他就隐约有预感很有可能是与自己有关的案子,直至看到了文章前半部分对自己生前情况的描述——
“还真是和我有关的那个案子啊。”
他就是那个文中并未提及名字的,第一位受害者。
原来这起案子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后人甚至用文字把它详尽记述下来了,Ike有一种“再见已是书中人”的荒谬感。
“作者文笔不错,能用最客观的描写手法,把穷凶极恶的犯人,遭遇凄惨的被害者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Ike对整篇纪实最发自肺腑的评价。
“唔……你的评价,很像我写的语文阅读题答卷耶。”Luca 半开玩笑地说。
“这就是我最真实的读后感,”Ike合上书,“我同样同情被害者,憎恶凶手,可能是我经历过了死亡,幽灵的感情不如人类的丰富,我做不到像你这样……”
“没关系啦,我只是想把它分享给你,说真的,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会介意呢。”
“不会。”
Ike笑着摇了摇头。
“你愿意分享东西给我,我很开心。”
从头到尾,Ike没有对Luca吐露任何自己与这件案子的关联。他和Luca一样,都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用上帝视角看着文章里血淋淋的案件事实。
殊不知,倒在凶手斧头之下的第一个男孩儿,在二十年后会坐在一间琴房里,静静翻阅着一本记录了自己切身体会过的罪行的书籍。
恍如隔世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