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yBan］STEP 05｜Wilt 凋零 - Bad Ending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有多喜歡Sonny，甚至願意放棄永駐的青春，也想留在對方身邊。不過這些念頭，全是奠基於Sonny是一般人類的情況下。

　　來到Sonny家後，Alban才認清，自己寧死也沒有勇氣跟他在一起。

　　被客廳的那把劍碰傷後，他終於不得不面對Sonny是獵巫者的事實。就算自己不喜歡以愛為食的天賦，對百年前被逼上火刑臺的父母印象也極為單薄；但是，他珍惜同為巫族的Uki、Millie，還有其他患難與共的族人。

　　他腦袋亂轟轟地想著，要是Sonny知道自己是巫族後，對自己的愛瞬間熄滅，甚至翻臉抓他私刑逼供，然後像他的上一代那樣，沿路找到其他巫族的話，該如何是好？即使他覺得Sonny不會這麼做，他也不敢冒這個險——

　　下定決心後，他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靜，甚至還慶幸自己在今天以前已先做足萬全的準備。

　　親與不親，死與不死，都是轉念之間的事。
　　唯有他喜歡上他這件事是無法輕易改變的。

　　「咳，不好意思Sonny Brisko先生，可以放手囉。」Alban更用力地掙脫Sonny之後，用那副被咳壞的爛嗓音乾巴巴地笑道，「不然我會拿不到架子上的油刷，哈哈哈。」

　　他轉過身來的剎那，似乎看見Sonny藍紫色的眼眸藏匿著殺意，而自己的身影被囚禁在裡頭，像是要被他永遠困在寒冬裡那般。

　　「啊抱歉，我不知道我擋到你了。」

　　眨眼間，那雙藍眸已恢復至平易近人的樣子，Sonny乖巧地點頭並回到原本的崗位上，彷彿剛剛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覺。

　　他努力調勻氣息裝作沒發覺，讓唇角維持在最完美的角度，「沒事沒事！終於拿到刷子了，謝啦。」不過其實他的後背已爆出了一身冷汗。

　　對話告一段落，偌大的房子裡一時之間安靜得不得了，只剩下義大利麵醬汁被煮得啵啵作響的聲音。

　　Alban悶頭在預熱好的鬆餅機表面刷上奶油、倒入麵糊、闔上機器，接著到餐桌上擺放餐具，觀察著Sonny的動作爭取時間理清思緒；Sonny則忙著將義大利麵用夾子捲起來，放進白色的盤子裡，並將海鮮擺在好看的位置，最後放上紅椒絲。

　　不過Sonny焦躁地調整盤子裡的裝飾，似乎比自己更心不在焉。

　　他再也受不了靜默又尷尬的空氣，輕輕地打破僵局，「哇⋯⋯我還以為你是騙人的，沒想到真的這麼會做菜。」

　　「⋯⋯試試看我的手藝吧。」Sonny頓了半秒，嘆了口氣，才再次回到一如往常抿唇哼笑的模樣，並將分裝成兩盤的義大利麵放到餐桌上，「有可能只是裝飾好看而已。」

　　「呸，怎麼可能？絕對是世界好吃的好嗎？」他看Sonny坐下後，自己也坐到了對面的位置，露出期待的表情，「我要準備開動啦！」

　　Alban決定，就算他不需以人類的食物果腹，現在的胃口也不算好，仍要把Sonny做的料理深深印在記憶裡。

　　而且不只是Sonny做的料理，他還會好好記住Sonny的五官輪廓和溫柔笑聲⋯⋯這兩個月，Sonny在他人生中留下的一切，包括詛咒的疼痛，他都不允許自己忘記。

　　這樣他死後，才能帶著這些回憶到冥界。
　　然後耐心等候Sonny也下來陪他的那天到來，與他敘舊。

　　「我的天，這個也太好吃了吧！咳、咳咳咳⋯⋯」
　　「喉嚨不舒服對嗎？我幫你倒水。」
　　「謝啦，我要是你，就辭掉警察的工作，改開義大利餐館。」
　　「Huh？嗯⋯⋯搞不好是個不錯的主意。」
　　「咳⋯⋯是吧！」
　　「然後讓你處理甜點跟飲品。」
　　「喔！不錯欸！」

　　Alban還是不時地咳嗽想吐，但兩人能輕鬆享用麵食跟鬆餅、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就讓他心滿意足了。

　　畢竟過了今天，他就會讓他們的邂逅畫下壯麗的句點。於是他也比平時更認真對待面前的男人，恨不得將他銘刻在心上。

　　要是他也能永遠被Sonny記住就好了。


　　「⋯⋯你準備要分享你的新魔術了嗎？我對你請Fulgur改的箱子很好奇，看起來滿有趣的。」聊著聊著，Sonny提到了他的新道具箱。

　　Alban看向放在客廳的箱子，又遲疑地瞄了一眼時鐘後才說道：「嗯⋯⋯那個表演⋯⋯我不是很確定，因為我覺得我還沒準備好⋯⋯」

　　他計畫著表演結束後就馬上離開這座城市，前往他從未去過的陌生國家，在沒有任何親友的地方等待死亡，所以才暗自希望與Sonny共度的最後時光，可以再長一些。

　　或是永遠暫停在此刻也好。

　　「你都把道具帶來了，而且這裡的觀眾只有我一個人，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Sonny淺淺一笑，指尖規律地敲著餐桌表面，「我不會笑你。」

　　「哈，魔術失敗就太糗了，我可是練習過很多很多次了，絕不允許在你面前失敗！」Alban搖頭辯駁，囁嚅道，「我只是⋯⋯」

　　Alban無法告訴他，自己只是捨不得離開他而已。

　　他對Sonny的偏執無法輕易被消滅，亦不能輕易回應對方的愛意，那麼也只能在身分暴露前，好好跟喜歡的人做最後道別，然後盡速離開。

　　「要是想練習，我這裡有客房⋯⋯」
　　「啊，沒關係！這也是我今天穿表演服來的原因。」

　　Alban笑嘻嘻地眨了一下黃綠色的右眸，但他總是忘記自己的左眼被眼罩遮住，所以在Sonny看來，就像瞇起眼一樣。

　　他是一株等待凋零的詛咒之花，還以為自己仍有機會向光而生，實際上卻在向死而亡。但他希望，至少他在陽光面前，能好好展示出自己最有魅力的最後一面。

　　-

　　「欸咻——」飯後，Alban馬上擺出他的道具箱。

　　從外表觀察，這只是個普通的箱子，實際上裡頭暗藏各種複雜機關，可以應用在各種類型的魔術表演。兩週前他又請Fulgur參考他的示意圖做了一些改造，讓道具箱的機動性變得更好，並能運用在最近練習的新魔術上。

　　「可以劇透是什麼類型的魔術嗎？」

　　Sonny把餐桌收拾好後，就坐到沙發上直勾勾地盯著他瞧，讓他有些緊張。

　　「唔⋯⋯應該是一個會讓你意想不到的魔術？」
　　「你的魔術好像都很讓人意想不到？」
　　「哈，我的意思是，這次會比你平常看到的表演，像是將乒乓球變不見、把花變出來之類的，都更精彩！」

　　在客廳的空地上，他將需要的物品擺好，然後轉轉脖子、壓壓腿，伸展筋骨，調整好眼罩，一腳踩進了箱子裡。

　　「首先，你肯定不知道，我其實有辦法做到這件事——」

　　足足有175公分高的Alban，不疾不徐地鑽進行李箱大小的箱子，以一般人難以企及的柔軟度，完全塞進容器中。

　　「欸？Alban？我的天，你太厲害了⋯⋯」Sonny的神情亦從困惑化作不可置信，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一張嘴都快要闔不起來了。

　　「嘿，這還只是開胃菜。」Alban將頭也塞進箱子後，反手闔上蓋子。

　　這時，擁擠的空間讓他不得不壓迫到左上腹，他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嘴裡漫出來的嘔吐物又被他咽回去了。火辣辣的燒灼感讓他忍不住掉出生理性的淚水，幸好還隔著一層箱板，Sonny才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他聽見外頭的Sonny拍手附和他，「你總是讓人這麼驚喜，我的天才男孩。」

　　「你也總是這麼捧場，我的警察先生。」你的、男孩？他無法壓抑不斷上揚的唇角。

　　「欸，但我敢說，這有可能是我畢生做過最大、最愚蠢的魔術表演了⋯⋯」他從內側扣上暗鎖後，敲了敲箱子，接著拆開另一邊門板的暗鎖，「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看清楚！錯過就不精彩了，開始倒數——」

　　「Alban，你到底想變什麼⋯⋯」

　　「一。」

　　「二。」

　　「三。」

　　箱子咚地一聲，聽起來像是機關被用力敲開，但Sonny等了許久，都未等到Alban熱烈的答腔，讓Sonny終於發覺事情不太對勁。

　　「Alban？」

　　Alban看著Sonny邁開步伐趕到他剛剛表演的位置，意圖打開箱子，卻發現上面的蓋板被鎖住了，他翻了一面，後面的門板則是敞開的。

　　但裡面沒有Alban，只放了一張紙。

　　Sonny一臉僵硬地拿出了那張紙，上頭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了一段句子，Alban還記得上頭寫了什麼：

　　The worst way to miss someone is to be sitting right beside him knowing you can't have him.
　　最糟糕的莫過於，他近在身旁，卻猶如遠在天邊。

　　這是他魔術師生涯中，唯一一場堵上性命的魔術，而觀眾只有一個人——他要在最喜歡的人面前，從此消失。

　　同時間，Alban已收回視線，趁機進到主臥室準備逃跑。

　　他觀察過這棟建築物的所有門窗，非常確定臥室應該有一大片的對外窗，所以他馬上開了桑尼房間的門要逃跑——然而門一開，一整排被淹在透明液體裡的花標本印入眼簾，全是他送給他的花。

　　第一次見面送的向日葵跟紅玫瑰、後來送的黃玫瑰、最後一次表演時準備的桔梗⋯⋯全數都被Sonny以特殊的方式好好保留著。

　　「Fulgur⋯⋯對，快點！」Sonny還在客廳，突然拿出對講機喊了那個道具師的名字，又對著整間房子大吼道，「Alban！你，不要鬧了！快出來⋯⋯我拜託你⋯⋯」

　　但此時Alban離開的心意已決，他迅速趕到陽台的方向、推開窗，然後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Alban不要！」

　　「砰——砰——砰——」

　　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有槍響？

　　他瞪大眼時是仰視的狀態，正好能看到Sonny站在窗臺上看了他幾秒又跑了。Fulgur好像來到他身旁擋住了一些人⋯⋯然後呢？

　　最後，一抹熟悉的苦橙氣息環繞著他，讓人安心而且溫暖，不像這座城市的冰冷空氣。

　　-

　　「我說過了！他、他⋯⋯根本⋯⋯沒有任何危險⋯⋯他就跟普通人一樣，你們給我滾開⋯⋯Fuck！」

　　Sonny不聽勸阻踹倒三名獵巫者後，溫柔地抱起血肉模糊的Alban，慢慢走回家。

　　Alban的眼罩在中槍墜樓時早就掉了，直到這時，Sonny才知道原來Alban的另一隻眼睛是黑的；而身上的三枚銀彈都命中要害，傷口附近的血像是灑了金粉一樣；然後身上是好聞的花香混著血鏽味。

　　原本可以好好為Alban解開詛咒，讓他順利變成人類的。為什麼要傻傻地逃跑？明明只要躲過今天晚上的追捕⋯⋯

　　「乖，別怕，之後我會一直陪你。」Sonny遲來的吻輕輕啄了一下對方的唇，嗓音輕飄飄的，比雪還透明。

　　我會帶你回家，每天看著你跟你送的花，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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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AD ENDING——失敗的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