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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拿下了W杯的 三年后的凪玲

    wb@网路砂糖小飞船

    【凪玲】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会在一起——直到世界的尽头。

    0.
    “本社消息,近期,x国文物局特邀考古学家于x国发现刻字石阵遗迹,随着考古现场发掘的持续进行,遗迹清理及保护工作也在同步推进,相关课题研究不断。经过多学科研究发现,该石阵测年数据集中在公元前1131年至1012年,极大可能为玛雅人所创建的玛雅历法,其中疑似记载了世界末日的准确日期:20xx年2月15日。”

    凪诚士郎停下了正要上拉屏幕刷新的动作,瞟了一眼发布这条消息的账号,主页中官方的介绍、标准的格式无不证明着它的权威程度,于是热搜榜上也挂起了大大的“世界末日”四个字。

    诶?……世界末日?

    差不多一个月之后……

    真的假的啊。

    窗外还在洋洋洒洒地飘着雪,暗黄的路灯借着黑夜的特权将雪花染上了自己的颜色。凪诚士郎静静地往窗外望了一会又收回了目光。

    他买了一张飞回东京的机票。



    . 「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 凪诚士郎&御影玲王



    1.

    御影玲王诧异地看向了正站在门外的凪诚士郎,甚至连手机里和他的通话都还未挂断,原本应该远在英国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他只拎了一个行李箱,脖子上胡乱围着一条针织围巾——御影玲王记得这是自己去年的圣诞节送给他的平安夜礼物。在抹去了他身上的寒气、挂起了他沉沉的棉袄之后,御影玲王总算忍不住笑问他:

    “俱乐部终于忍受不了把凪扫地出门了吗?”

    “才不是呢玲王。”

    被打趣的人毫不在意地靠近了御影玲王,伸手把他笼在了自己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贴住了御影玲王的颈窝,以这种别扭又紧密的姿势缓缓挪动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又说:“反正现在是休赛期,有什么关系嘛。我可是很久没有见到玲王了,幸好玲王没有搬家。”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也许是因为之前都是一个人的缘故,御影玲王也并没有感觉到太热,但此刻被大只的凪诚士郎紧紧抱住,热意却莫名其妙地蔓延到了脸上。

    “少来这套,即使凪是我的宝物也不能糊弄我哦。”御影玲王不动声色地扶着凪诚士郎的肩,把他推开了一段距离,“离我们拿到W杯优胜也才过了三年吧?虽然我回来继承公司了、凪也加入了俱乐部——”

    御影玲王歪了歪头,用右手的食指点了点凪诚士郎的脸。睡衣的袖口向下滑,浅浅露出了一截手腕,“——但是我经常会飞过去看你呀,你的比赛我也都有去。而且我们圣诞节不是才刚刚见过嘛。”

    直到手腕被抓住,惹得御影玲王笑着想要抽回,凪诚士郎才慢吞吞地打开了那篇报道递给了御影玲王。

    “专家说要到世界末日了。”凪诚士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我害怕是真的。”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御影玲王没有回话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手指快速滑动着屏幕翻看着下面的评论,好像企图在字里行间找到一些特别的观点。这简直就是审核文件的严格程度啊……凪诚士郎有些好奇御影玲王的秘书每天都承载了多大的压力。许久,御影玲王才把手机交还,顺势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凪不用担心,区区一个没被证实的消息而已。那专家还说了,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吃,凪怎么以前都不听专家的话,还在冰箱里全冰上能量果冻?”

    “唔诶……”

    “专家还说吃饭不能挑食,凪怎么总要把不喜欢吃的挑到我的碗里呢?”

    “玲王……好过分哦。”

    “所以说,不用太在意啦。”御影玲王用手遮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先睡觉吧。凪今天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吧?”

    御影玲王拉着凪诚士郎去了卧室,打开了手机定好了第二天的闹钟。

    “20xx年 1月19日 23:48”

    时间在手机的屏幕上默默显示着。


    2. 我们的梦想

    凪诚士郎不敢错过这个机会,朝着那一丝的空隙就将球射了过去。御影玲王的长传质量很高,他并不想白白浪费,但说实话,这一球他也有赌的成分,于是并没有想着凭它得分的侥幸,反而很快地发挥意识去往下一个点。然而就在下一秒,全场似乎都沸腾了起来,掌声、欢呼声、口哨声交织,如同潮水般涌进了绿茵场,却让凪诚士郎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是进球了吗?是进球了吧。

    队友开始朝自己飞奔过来,处于队首的是扎着小马尾的御影玲王。风把他的刘海向两边拨弄过去,一双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伴随着一如既往的帅气的笑容。凪诚士郎才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视线,又觉得好像只过了两秒钟他就已经飞到了自己的面前。

    “凪!你真是太棒啦!”御影玲王跳了起来,攀住了凪诚士郎的肩,“我的宝物果然是世界第一!”

    单手托住了御影玲王的凪诚士郎无法分神去听其他人的庆祝,仰头去看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却突然庆幸只有他能对自己这么做,也只有自己能被他灼灼注视着欢喜。温度顺着队服传递,但是谁也没有放手的意思,胸腔里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玲王,我们做到了哦。”凪诚士郎说,“我们的、梦想。”

    “我们”的字眼在大家的喝彩中被明显加重,凪诚士郎不知道御影玲王能不能听得真切,但这并不妨碍他回望御影玲王的眼睛。只是他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

    凪诚士郎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正中间挂着的是御影玲王两年前精挑细选的可以变三种颜色的水晶吊灯,灯光会透过最上层的小灯罩在墙壁上照出好看的图案。刚装好的时候御影玲王还兴冲冲地打了视频过来,非要给凪诚士郎展示展示,虽然这盏灯最后还是败给了床头的小夜灯。

    又梦到那时候了啊。凪诚士郎在床上坐了起来,随意撩起了刘海,拿起手机才意识到自己又再一次睡到了下午。厚厚的窗帘隔绝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亮光,就连御影玲王早上起床的动静都没能叫醒凪诚士郎。十条未读信息中有八条都来自御影玲王,恰好在三分钟前刚发来一句“还没醒吗?凪是小懒猫吧”,还附带了一张不知道是哪天早上偷拍的凪诚士郎裹在被子里的大头照。

    自凪诚士郎回到东京在御影玲王家里住下以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六天了。一觉睡到下午,随便找点零食垫垫肚子,等着御影玲王下班回家吃晚饭,一起玩几局游戏或者一起看一部电影,再洗好澡上床。不过御影玲王总是先一步入睡,于是凪诚士郎就在旁边打一会游戏,到凌晨才悄悄钻进被窝。

    如果现在就退役似乎也不错,凪诚士郎不禁这么想道。

    只是在三年前,当他们拿下W杯,自己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连带着在梦里都消失不见了。

    均匀的呼吸声从身旁传来,御影玲王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玲王才更像小猫吧。

    他关掉了手机,在黑暗中斟酌了很久才敢伸手把垂在御影玲王眼前的碎发别到了他的耳后。他慢慢靠近了熟睡的人,洗发露的香味沿着空气流到了他的鼻尖。

    凪诚士郎没有忍住。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御影玲王的侧脸。


    3. 天灾?

    “今天上午十点十七分,飓风在沿海地区猛烈登陆,给当地居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破坏。据气象部门最新消息,飓风已升级为四级飓风,风速高达每小时250公里,伴随着暴雨和巨浪,对沿海地区造成了严重的自然灾害。……目前,灾区的情况仍然十分严峻。气象部门预测,飓风将在未来几小时内逐渐减弱,但仍有可能带来强降雨和风暴潮等次生灾害。因此,当地政府呼吁广大居民保持警惕,关注天气预报和紧急通知,确保自身安全。”

    “昨日,x国x县发生了一起地震事件,给当地居民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恐慌和不安。据x国地震台网正式测定,此次地震的震级为x级,震源深度为xx公里,震中位于北纬xx度、东经xx度。地震发生在当天上午八时左右,当地居民普遍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此次地震虽然震级不大,但发生在人口较为密集的地区,因此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对于这次地震,当地居民普遍表示担忧,但也表示会积极应对,加强自我保护。同时,他们呼吁社会各界关注地震灾区,为灾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支持。本台将持续关注此次地震的后续情况,并呼吁广大居民加强地震防范意识,做好应急准备,确保自身安全。”

    ……

    “据报道,近期全球范围内多地均遭受了自然灾害的侵袭。全球自然灾害频发,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从地震、洪水到干旱、飓风,各种自然灾害不仅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更对人们的生命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这些灾害不仅让受灾地区的人们陷入了困境,也引发了全球对该现象产生的原因的深思。科学家们普遍认为,全球气候变化是导致自然灾害频发的主要原因之一。我们需要深刻反思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积极采取措施保护自然环境,减少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共同应对自然灾害的挑战,确保人类的可持续发展。”

    地球最近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凪诚士郎在网络上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却在下一秒刷新到了一条最新的推文,那是联合国官方账号的一条转发。并没有写什么内容,转发栏上有的只是简洁明了的“转发”两字。而被转发的那条推文,却正好是十一天前x国文物局所发的那条“宣布”世界末日的日期。

    2月15日,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当他正要去热搜榜看看目前的趋势时,一通电话就在此刻毫无防备地打了进来,联系人的备注上标着“玲王”。

    凪诚士郎接通了。

    “喂——玲王——?”

    拖着长音的称呼没有得到应有的回答,但凪诚士郎知道,御影玲王就在对面。

    “是工作不顺利吗?……唔,玲王想我了?”

    凪诚士郎索性闭上眼躺倒在了沙发上,手机的听筒挨着耳朵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御影玲王给他准备的睡衣的柔软布料贴在他的身上,残留的洗衣液味道萦绕在四周,他却不自觉地比较起了究竟是洗衣液的味道更好闻还是洗发露的味道更清香。

    不过说到底,那些也都是玲王的味道吧?凪诚士郎心想,那么在玲王家里的我现在也全是玲王的味道了。

    “凪……”凪诚士郎心里正想着的主人公终于喊了自己的名字。低语着、轻声的,就像是在玩捉迷藏。

    “现在这个时候,我、我该怎么办?”

    啊,原来是世界末日的问题啊……凪诚士郎翻了个身,睁开眼就看见了桌上前前后后摆着的相框。御影玲王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的全家福,拿到学科竞赛冠军的颁奖照片,在某个酒会中与合作对象的合照,还有拿下W杯后和自己的合影。他总是骄傲地仰起头,对所有人发射笑容中所蕴含的灿烂,于是气氛便浓厚起来,大家也总是喜欢围着御影玲王转。

    然而,这样完美的御影玲王,这样要强的御影玲王,却对自己问出了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像话的问题——“我该怎么办”。凪诚士郎莫名感到了一点开心,可又不愿意深究自己开心的原因,仅仅当作是听见玲王声音之后所回复的好心情。

    他只是觉得,玲王能够在一些方面依赖自己,这样很好。

    所以凪诚士郎回答道:“玲王,别担心,我在这里哦。”

    虽然听起来是有些答非所问,但这确实是当下的凪诚士郎最想和御影玲王说的。而御影玲王显然也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答案,支支吾吾了一会,找了个开会的借口就挂断了电话。

    玲王,逃跑了呀。凪诚士郎叹了口气。


    4. 御影玲王的2月1日

    早晨六点半,御影玲王摁掉闹钟,趁着回笼觉还没找上门来,一鼓作气换好了衣服。床上另一侧的人练就了不会被闹钟吵醒的好本领,御影玲王有时候会想,就算自己在床上蹦几下,他也不会醒过来的吧。雪白的头发乱糟糟地占领着自己的位置,御影玲王顺着发梢的走势摸了摸凪诚士郎的头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萨摩耶……?

    御影玲王又揉了揉凪诚士郎的脸。

    可一旦走出了卧室——御影玲王立刻感到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覆盖了心头。他做了两次深呼吸,如往常一般地走出门去。

    上午十点,每月一次的管理会议准时召开。御影玲王听完了所有参会人员的汇报,并且给予了他们肯定。在定完了本月大目标、本周小目标之后,御影玲王却几乎是第一次在例会上说不出话。他说大家辛苦了,说我们努力到今天收获颇多,还说希望未来有机会还能一起共事。

    御影玲王目送着大家走出会议室。

    散会了。

    中午十二点,御影玲王一边审核文件一边用餐。桌上的咖啡是秘书不久前刚冲泡的,御影玲王想起来他好像是去年五六月才升的职。虽然咖啡里加的糖总是会多一点少一点,即使是今天御影玲王也不敢保证这一杯咖啡的甜度如何,但是除此之外的工作都非常认真严谨,御影玲王对他很满意。

    “这段时间以来非常感谢工作上的配合。”御影玲王编辑编辑将信息发送出去,“我相信不管在哪里,你都能发出属于自己的光。”

    下午两点半,先前约好的合作对象前来洽谈。御影玲王将人请去会客厅,按照提前撰写好的合作协议提出自己的要求。只三言两语,连手边的茶水都还有一半,合作却差不多已经达成。闲聊了几句后,一位经理却提出了一个问题:

    “御影君,或许已经有婚约了?”

    “诶?”御影玲王愕然,但很快地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

    “婚姻大事对我来说还早呢。”他起身送客到门口,“比起这个,我还是希望以后能再有机会一起合作,感激不尽。”

    会客厅里只剩下了御影玲王一个人,空荡荡的环境让他想起早上睡得几近不省人事的凪诚士郎。他发了条信息过去,脑海里却回响起刚刚那位经理的话——“婚约”。

    没有结婚,但是在同居……?

    御影玲王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快速走出了会客厅,就像要把刚刚的想法甩在原地一样。

    “玲王,我起来了哦。”手机里收到了那只大型犬的回复,白色的对话泡泡把整个对话框向上顶起。

    “我在家等你。”他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真是的,凪总是说这种不清不楚的话……御影玲王关闭了手机,决定过半个小时再回答。

    下午四点,股市终于彻底崩盘。世界末日的消息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金融市场。无数的交易大厅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人们的心跳声与电子屏幕的闪烁声交织在一起,屏幕上的数字每一次浮动都像是无情的重锤,击打着他们脆弱的心理防线。

    御影玲王垂着眼关闭了页面。冬天的傍晚昏昏暗暗,仔细听似乎还能闻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比起钱财,果然还是先过好今天吧。他心想。

    下午五点半,公司的职工陆陆续续下班。御影玲王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尽,自顾自看着许许多多的工位发呆。他打开公司下设的职工联系总群,发送了早已在备忘录里写好的通知。

    “基于大家普遍的工作积极性以及工作完成的优秀程度,御影集团决定从明天开始特殊带薪休假一个月,希望大家能在这段时间实现自己的愿望和价值。我非常荣幸能够与大家共事。共勉。”

    发送键被颤抖着按下,御影玲王惊讶于自己除了踢球竟然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天气预报提醒这两天会有雨夹雪或冰雹,但好在不是此刻。

    回家吧。御影玲王沉默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晚上六点十五,御影玲王打开了家门,一眼望过去就看见凪诚士郎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而当他把外套挂好之后,身后传来了叮铃哐啷的动静,转身就被凪诚士郎抱了个满怀。

    凪真是越来越粘人了啊。主动要我摸摸头,主动一点一点蹭过来,主动要背背,主动抱上来什么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可还没等御影玲王进一步思考,耳边又传来了凪诚士郎的声音。

    “欢迎回来。”他听见凪诚士郎凑在他耳边说。

    好奇怪,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为什么鼻尖会酸酸的呢?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向下湿润成两道水痕,就连身体也受到了影响,即使还感受着凪诚士郎的体温,也依然微微抖动着。

    “抱歉凪。”御影玲王抹了抹脸上泪珠的印迹,意图推开面前的人,“稍微有点失礼……”

    “不,没关系。没事的,玲王。”凪诚士郎又再次拥住了御影玲王,截断了他又想逃跑的企图,“我在的哦。”

    于是御影玲王认命地把脸埋进了凪诚士郎的肩,感受到背后传来安慰性质的抚摸。泪水浸湿了衣服,凪诚士郎低头,觉得怀里的人果然就是小猫,褪去张牙舞爪的伪装之后也会露出柔软的肚皮。很柔软,很动人。

    晚上十点,御影玲王举起高脚杯,和凪诚士郎碰了碰杯沿,浅酌了一口红酒。

    “我今天在公司的时候总是在想,既然都要毁灭了,那我还有必要做那些事情吗。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事的吧。”

    “诶,我倒不这么认为。”凪诚士郎趴在桌子上去看身边的人,“玲王把所有事情都按照计划做好了,很好地安排到了最后一刻,是很负责的领导。”

    凪诚士郎顿了顿,又补充道:“很帅哦,玲王。”

    “凪的任务是捧杀我吗?”

    “才没有呢。”

    御影玲王也靠了过来,和凪诚士郎面对面并排趴在桌子上。他用食指卷了卷凪诚士郎并不服帖的发梢,说如果末日是真的,那剩下的十四天,我们出去随便看看吧?

    他的眼眶四周红红的,但眼里朦朦胧胧却噙满了笑意。凪诚士郎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不然怎么会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里。

    “好。”凪诚士郎下意识地回答,“玲王去哪我就去哪。”

    啊……好想接吻。

    他抿了抿嘴唇。


    5. 精神寄托

    等到御影玲王选好今天出门的衣服、找出和凪诚士郎相配对的围巾,正要打开门出发的时候,才发现窗外竟下起了雪,绸缎一样地从天上滑落。

    街上看不见什么人影,路上的车都开得晃晃悠悠,偶尔有人撑着伞路过,鹅毛顺着伞的边缘掉下,在地上化雪成霜,许许多多的冰晶便合为一体。御影玲王只好取消了今日原本安排的行程,打电话给司机放了假,又有些泄气地关掉了手机。

    两人站在大楼的门口,乘着仅有的那一点遮雨棚的庇佑,抬头去看降雪的天。御影玲王叹了口气,热气在寒冷的空中显现出了白色的影子,只一秒又消失不见了。

    “看来是去不了神社了。”他说,“真不走运啊。”

    一件长款的羽绒服把御影玲王周身包得严严实实,完全遮住了里面精挑细选的搭配,帽子上的毛绒也随风舞动着。小猫天生就怕冷喜热,尽管在夏天也要卧在柔软的棉花窝里。凪诚士郎伸手把帽子戴在御影玲王的头上,果然引得他扭头投来疑惑的目光,然而帽子的毛边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有倒映着雪花的眼睛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那我们就回家吧,玲王。”凪诚士郎往御影玲王跟前又凑近了些。

    “我还想着去参拜祈福呢,还能抽一下签。”电梯中相应的楼层按钮亮起,御影玲王按下了关门键,“我看前几天有好多人去呢。”

    凪诚士郎没有说话,歪头和御影玲王一起看他手机上“日本本州西岸近海发生7.4级地震”的相关报道。

    “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下,人活着,总是要有一些精神寄托的吧。”

    御影玲王走流程一样地分别摘下两人的围巾,脱下两人的外套,推着凪诚士郎往客厅走,顺手打开了暖气。

    “可是玲王,精神寄托也不止一种。”

    “嗯……”御影玲王默许了凪诚士郎靠在自己身上的动作,“佛教?基督教?”

    “或许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凪诚士郎本想顺势蹭一蹭御影玲王,可惜的是没有掌握好力度,导致整个人噗地一下躺倒在了沙发上,“……说不定,我也是神哦。”

    “落魄小神仙?”

    被御影玲王调笑的目光看着的凪诚士郎也并不气恼。他翻了个身,用手捂住了脸,佯装生气地说自己今天想吃火锅了。

    “遵命遵命,天才小神仙。”御影玲王揉不到凪诚士郎的脸就退而求其次,伸手覆在凪诚士郎的手上揉揉他的手背,“要记得保佑我哦?”

    “嗯。……”自诩是神的人闷闷地应道。


    6. 只有鱼听见

    凪诚士郎慢吞吞地在入口检了票,刚进了入口就被御影玲王一把拉过,往场馆内半走半跳地奔去。通道的墙壁都被漆成了蓝色,又用少许白色做了点缀,远远看去就像扬起了浪花的海,卷起贝壳就要往人们的脚背上拍。

    不愧是水族馆啊,就连工作日都有这么多游客,虽然好像大多数都是小孩就是了……凪诚士郎任由御影玲王拉着手腕穿过吵吵闹闹的声音,浮游在水中的鱼群就趁他不注意跃然至他的眼前。他抬头去看仿佛悬浮在空中的鳐鱼,却感觉到手腕上的力度正在缓缓减弱,以至于条件反射般地握住了御影玲王的手,这才转头去看他。

    天花板上用于打光的灯束正好落在御影玲王的肩膀,将他的轮廓撒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昏昏暗暗的环境里凪诚士郎看不清楚御影玲王的表情,但他并没有反抗,反而顺从地回握了些许力度。

    “玲王,这里人太多了。”凪诚士郎觉得有点无力,“牵着就不会走散了。”

    “我知道哦,凪。”御影玲王笑了起来,于是牵着他去往下一个展馆,“去看水母吧,很漂亮的!”

    凪诚士郎没有回话,视线却盯着两人相交的手,默默地跟着御影玲王向前走。

    上一次来水族馆还是在小学,凪诚士郎记得妈妈当时也是如此牵着自己的手,又陪着自己顺着介绍一个一个参观。但是,无论怎么匹配,都和此时此刻的情感大相径庭,能强烈感觉到的是乱蹦的心跳。

    真是搞不懂自己。回过神来的凪诚士郎只见御影玲王用指尖轻拍玻璃,想要吸引空间中半透明的水母的注意力。青色的灯光将水也渲染,摇曳着水母也聚散、分开,随时献上一曲悠闲的舞。但是单向玻璃会让生物根本看不见玻璃这一边的人,就算拍打玻璃也是无济于事的吧。然而,凪诚士郎却压低了身体,低着头凑到了御影玲王的手边,柔软的发丝挨着他的手指,倒是使得御影玲王转换了方向,很自然地抬手摸了摸送上门来的脑袋。

    “怎么了凪?是想要摸摸吗?”

    “玲王,我是诚士郎水母哦—— 一不留神就被玲王吸引过来了呢。”

    “又在说什么呀。”

    御影玲王又笑,凪诚士郎也又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喜欢看到他的笑容。能融化雨雪,能照耀花木。

    但是,玲王不笑的时候也很可爱。不管是什么样的玲王都很喜欢。

    玻璃高高地筑成一面透明的墙,层层叠叠的珊瑚和海藻中穿梭着色彩艳丽的热带鱼,拼拼凑凑成了一道水里的彩虹。

    身后的一个小孩突然摔了一跤,一声哀嚎让御影玲王猛得抖了一抖——

    凪诚士郎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在御影玲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捂上了他的耳朵。

    世界安静了。

    “玲王,我……”

    玻璃那侧的灯光延伸到了这一侧,映照着凪诚士郎的眼神也如流水一般,就连空气都变得缱绻起来。

    “……什么?”

    而凪诚士郎只是又牵起了御影玲王的手,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是秘密。”他说,“我和小鱼的秘密。”


    7. NG & RO

    “玲王……真的要做吗。”

    “啊,凪,真的要做。”

    凪诚士郎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在他手腕上印下字母的人,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御影玲王却仿佛看见了“惊恐”两字。于是他揽上了凪诚士郎的肩,试图让他更放松一点,却好像造成了反作用,除了那只手臂之外,凪诚士郎几乎全身都要钻进他的怀里。

    “不是凪说的吗,想要纹身来着。”御影玲王有点好笑地看着他,“那对情侣,你还夸他们好酷。”

    确实有这回事,凪诚士郎是记得的。

    两年前复活节的休息日,御影玲王飞来了英国直击凪诚士郎的住所,新晋的小球星果然窝在床上打着游戏。直至被御影玲王拖了起来打理好全身,凪诚士郎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在做梦。御影玲王说,还好问凪要了把备用钥匙不然还真进不来;凪诚士郎却回答说,玲王我想你了。买了汽水、吃了晚餐,漫无目的地在河边走走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一对情侣,颈侧的同一位置都纹上了几个字母,述说着他们不成文的承诺。

    “好酷。”凪诚士郎说,“玲王和我也去纹一个吧。”

    “以后如果分手了岂不是会很尴尬。——等等,我们也不是情侣吧?”

    “Partner不行吗?”

    “Partner……也行?”

    纹身师拿起工具在凪诚士郎的手腕上操作着,三下五除二地就完成了工作委托,两个字母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现出来。凪诚士郎收回了手腕,盯了两秒刚刚才完成的作品,却被御影玲王慌乱地蒙住了眼睛。

    “RO”—— Reo,凪诚士郎在心中默念。

    “我的名字而已,别一直盯着看啦!”御影玲王将凪诚士郎推到一边,自己坐到了位置上,也伸出了手腕。但他的内心远不如面上的平静,所以他假装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假装自然地整了整刘海,却被身边的人牵住了指尖。

    “玲王,完全不痛,不用害怕。”他说。

    完全不痛?那凪刚刚还那样……

    还没等御影玲王想完,从手腕上就传来了轻微的疼痛感。事到如今也没法再回头,他只好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连呼吸几乎都要屏住。纹身师的动作很快,干脆利落地再次完成,满意地收起了工作用具。

    凪诚士郎把自己和御影玲王的手腕并在一起,“NG”和“RO”拼成了两个人的含义。凪诚士郎想起了复活节的特别汽水,气泡顺着摇晃的幅度向上升腾,想起了复活节五颜六色的彩蛋,在篮筐中显得神秘又多彩。御影玲王挑了一个放在凪诚士郎的手心,笑着祝他踢的球都进。

    “玲王,多陪我一会吧。”凪诚士郎终于说出了两年前没能说出口的话。

    他想了想,又添上了一句: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就像草莓味的糖果在空中爆炸,粉红色的甜味通通飘进了御影玲王的身体,于是在白宝的乍见之欢又再一次穿越,凌空写下了透明的诗句。


    8. 白云和雪山

    御影玲王是突然决定要去滑雪的,突然到上一秒刚通知凪诚士郎这个消息,下一秒就要动身启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凪诚士郎眯着眼睛接受着来自御影玲王的全套服务——洗脸刷牙、换好衣服,塞了两块三明治,灌了一杯牛奶,又在脸上涂好了面霜,架着凪诚士郎就要出门。

    “诶,玲王等下。”一直半梦半醒的人出声了,“行李呢?”

    御影玲王搂过凪诚士郎的肩膀,轻笑了一声:“当然是在凪还没醒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整好了啊。”

    呜哇——能干小少爷。凪诚士郎点点头,又合上了眼,左手倒是拉着御影玲王的衣角不放。等他再睁开眼,直升机离他们远去,面前的景象已然由城市变成了白茫茫。天气很好,彩色的光圈将山峰镀上了金色的光辉,无规律排列的松树针叶上也挂满了雪,凪诚士郎却想起了蛋糕上层的奶油。

    跟着御影玲王滑雪也不是第一次,但很难说这次会不会成为最后一次。随着速度的加快,脑海里的想法也都被风吹散,广阔的天地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就这样一直向前,或者长出翅膀飞走吧。兴许就飞上月球了哦?

    他超过了松林,超过了御影玲王,却遗憾地因为一块石头没掌握好平衡,降落在了平坦的雪地,就像一朵蒲公英。

    “凪太心急啦。”御影玲王减速到凪诚士郎的身边,“慢慢来吧?”

    御影玲王的腿上受到了来自蒲公英的外力,于是紫罗兰也跟着扎根于雪,霸占了一整片雪地。

    太阳毫不吝啬地给予他们净化的曦光,御影玲王看见山顶被白云所环绕。

    “玲王。”凪诚士郎先开口了,“其实我以前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就是拿到W杯之后……我和玲王是不是会变得老死不相往来。”

    “诶?!这是怎么回事?”

    凪诚士郎调整了一下姿势,伸了一个懒腰。他回答道:“因为啊,玲王之前总是说W杯、W杯,我以为两个人直到最后就是一起拿到W杯为止……”

    “咦?凪怎么以前从来没说起过?”

    “本来也是不想说的。……可刚刚突然一瞬间觉得,该到说它的时候了啊。——所以就说了。”

    “那算什么呀。”

    御影玲王把护目镜移到额头上,紫色的发丝从帽缝中漏了出来。他转眼去看身边的凪诚士郎,恰好正对上他的目光。

    “我啊,还以为拿到W杯之后,凪就要和我分道扬镳了呢。断联了三四个月,凪都不知道我思想斗争了多久才决定去英国找你。”

    “太好了。”凪诚士郎说,“玲王没有放弃我。”

    “瞎说什么呢,凪可是我的宝物哦?”

    一把雪被御影玲王抓起抛向空中,细细碎碎的冷珠洒了凪诚士郎一脸。始作俑者笑得不能自已,用手去戳凪诚士郎的脸却在半途就被对方捉住,挣扎着想缩回所以脱去了手套,将它留在了凪诚士郎的手里。

    “玲王就是这么对待宝物的啊,这明显就是欺负我吧。”

    他为御影玲王重新戴上了手套。深深地、深深地,用眼神去吻他的手背。

    如果立刻就要雪崩的话,就把我们一起埋在这里吧。

    凪诚士郎心想。


    9. 不知名的烟花

    “玲王,你说为什么社会还没有崩溃呢?”凪诚士郎在床上转身朝向御影玲王的方向,虽然他看起来明显还没有完全清醒,紫色的眼眸只是半睁着回看凪诚士郎。

    “是因为……根本得不到证实吧?”御影玲王揉了揉眼睛,遮着嘴打了个哈欠。

    被震感惊醒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从一开始的找角落躲避到现在的无动于衷,奇怪的是谁也没有问、谁也没有说,心知肚明地,在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先握住了对方的手。

    可不要比我先死哦,御影玲王混混沌沌想起了这句话。

    “那以后呢,玲王以后想做点什么?”

    “以后?——嘛,继续做董事长……?”

    “诶,好没新意哦。”凪诚士郎说,“完全在意料之内嘛。”

    在御影玲王的强烈要求之下,前两天凪诚士郎带着他去拜访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果然对御影玲王很满意,那毕竟是能做到完美的御影少爷。一顿晚饭吃得热热闹闹,饭后妈妈却拉过凪诚士郎,小声问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凪诚士郎垂下了头。

    “傻孩子。”妈妈笑着。

    而御影玲王的父母还远在国外,现在这种情况更是无法轻易回来。社交软件上按照惯例在宣传花火大会,凪诚士郎说可以给玲王的爸爸妈妈打个视频隔空见面。

    没有特意着装,没有过多的准备,就像是普通的出门一样,厚厚的积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花坛旁有人堆了胖胖的雪人。或是三三两两或是成群结队,人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只等着夜空中的花朵轰鸣着绽放。

    以夜幕的玫瑰为起始,斑斓的烟花接踵而至。玲王的爸爸妈妈三言两语就结束了对话,只嘱咐他们事事小心,静静地看了一会天上的烟火,又说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最后还是挂断了视频。

    凪诚士郎感觉到身边的人犹豫着伸过来的手,反应过来后已经径直将它牵住。御影玲王忍住了想转身去看凪诚士郎的冲动,固执地依然抬着头,却不知道自己的眼中也如同烟花一样在闪烁。

    “玲王。”

    御影玲王还是看向了凪诚士郎。烟花的光映衬着他雪白的发梢,竟让四周真实的雪都要甘拜下风。

    离得好近,御影玲王想。

    “玲王,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凪诚士郎却突然语无伦次起来。

    袖口手腕上的字母隔着棉衣相会,御影玲王后知后觉两人的手居然是十指相扣,就连冷风都无法消除掌心相对的温度。幸运的是,并没有人提出不妥,也没有人想要分开。

    “凪也不要……比我先死哦。”

    御影玲王呢喃道。


    10. 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客厅里的盆栽树苗长出了新绿,这是凪诚士郎睡前一边刷牙一边在房间里闲逛的时候发现的。还未伸展开来的嫩芽呈现一种卷曲的姿态,从枝头悄然探出,淡淡的绿色仿佛预示着雪之将融。御影玲王也为它拍了照,和许许多多两人一起的照片一起,封存在独有的相册。

    感觉像是退休了,凪诚士郎挨着御影玲王说。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祈福与祷告,也能看见自暴自弃的内容,但不管怎么样,明天总会到来。

    “总感觉拉着凪干了不少事呢。我很感谢凪哦。”

    凪诚士郎沉默了一会说,玲王,请不要现在就说这种好像来到了大结局一样的话嘛。

    上一次一起滑雪的雪山发生了雪崩,新闻里那巍峨的山脉只剩下了巨大的危险,却丝毫不见记忆中的美丽。团成的雪球变成了泡沫,躺过的雪地变成了幻影,太阳被阴云隔绝于世,坍塌的积雪不知该说是壮观还是威胁与极端。

    “玲王,我在小说中读到过雪崩。”

    御影玲王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说。

    “它说,接吻是一座微型的雪崩,睡眠是小型的死亡,而活着是一场漫长的失眠 。”

    世界末日和死亡,似乎是密不可分的关系,以至于人们看见世界末日,总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死亡。可到底什么是世界末日呢?这样说来,每天的入眠不也是末日的起点吗?

    “要接吻吗?”御影玲王突然问。

    “……诶?”

    凪诚士郎用这几年来对视了无数次的眼睛去看御影玲王,捕捉到的是他抓着衣角的左手和微微发红的耳尖。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啊。

    于是冰雪消融、溪水回温,春日含苞待放地替秋天孕育着果实,纯粹地盛开着明媚。直到唇齿相依、呼吸交缠,扁舟泊岸,月相圆满,含着彼此的名字敞开着温暖。



    “凪,明天就是终点了吗?”

    “是世界的终点哦。”

    ……但是啊玲王,爱和宇宙没有终点。

    他们互道了晚安,希望能一觉睡到天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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