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敦】我不是天才赛车手吗？！！“中岛敦！”

“中岛敦！”

“中岛敦！”

“很受欢迎啊大明星。”芥川站在中岛敦旁边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抱着头盔笑嘻嘻的朝观众台上挥手的少年中岛敦闻言只是转过头，借力勾住芥川的脖子，整个人挂在芥川身上，“怎么？你嫉妒啊？”

这一动作又引得台上一阵尖叫。只不过动作不过十秒，赶在芥川暴怒前撤了下来，“前辈，那个，我去看看车怎么样了，”想了想又回头补了句，“和气生财。”

“中岛敦！”

“诶”

当红赛车手和天才领航员搭档的比赛当然是座无虚席。

“车手就位！”扬声器的声音盖住粉丝狂热的喊叫，覆盖整个赛场。

中岛敦将头盔戴上，抬手点了点自己眼尾处朝着芥川扬起，拉开车门坐进去。芥川扫了一眼中岛敦，摇摇头，手在路书上飞快的写下最后一个代号，离开车门一并坐进去。

系好安全带，伸手拽中岛敦身上的安全带。“安全带完毕”

戴上耳麦调至队内频道，手指轻敲几下麦，另一边中岛敦耳机里传来沉闷的撞麦声，中岛敦朝着芥川比了个“OK”，芥川将耳麦拉长曲折正好抵在唇边，“1”“1”“2”“2”

“麦克风完毕”

芥川伸手去够副驾驶座位下，摸索急救包，摸索着将魔术贴撕下，翻动里面的药品。中岛敦这时在调试座椅，对赛车手来说，没什么是比，赛中的手感最重要的了，中岛敦将手撑在方向盘上盯着芥川，看他检查包里的药品。

“急救包完毕”

芥川将通话频道播回赛队主办，“测试准备”按了按车控上的红色按钮，“测试完毕”

“紧急信号完毕”

“3-115-5完毕”

芥川按着耳麦，听着耳麦里微弱电流声，失了真模糊声，“完毕。”

中岛敦将扣子扣好，坐起双手握住方向盘，车内的空气安静的流动，只有芥川轻轻翻动路书的声音。

“各队各选手，可以点火了。”耳麦滋滋电流声，中岛敦踩住离合器，按下点火启动引擎，赛车轰鸣声愉悦的响起来，勾起唇角，兴奋的手微微发颤，这个时刻最是上瘾了。赛场上接连的蜂鸣连成狂热的交响曲。与此同时耳麦里、广播中，机械的倒计时重重的敲在他心上，将浑身血液调动，心脏跟着倒计时开始如雷震般跳动。

起点线前，挥动的绿旗，开始最后十秒倒计时，一下、两下、三下，中岛敦死死盯着那道绿旗，“GO！”赛车像离弦的箭飞驰出去，瞬间点燃赛场的气氛，尖叫欢呼呐喊，这一切仿佛都是为他而来，生来就是赛场上的主人。

赛车飞驰出去，领跑在前，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车辆穿梭在他们的时间里。

“左3弯10米。”

芥川盯着手中的路书按住耳麦，清晰的传入中岛敦的耳中，几乎是声音刚落下，中岛敦操控着赛车往外圈靠，在接近前方弯道时，一手极速反打方向向左一手拉住手刹，油门踩满。

“前辈，你说这场比赛我要是拿到杆位了，我就请你吃饭。”少年张扬的声音从耳麦传来，芥川没回应，无声笑了笑。

“呲————————”车身打漂的动作干净利索，极致的优雅。

尖锐刺耳，车胎摩擦赛道的声音，留下一道深色的、塑胶的印子。赛车起漂后，中岛敦目光炯炯盯着前方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窗户和耳边芥川的声音。将方向盘攥的紧紧的，持续调整方向盘，划出弯道后油门不减，加大马力飞速往前。

“前方右弯渐长。”

芥川翻动路书，划去前面一个弯道，只是中岛敦在看到前面的弯道长度时啐了一口。车窗放不下这个弯道长度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后胎飘起前胎在地面摩擦，过快的速度烧磨着轮胎，一股刺鼻的塑胶味刺激着赛场上所有人的神经。

一个漂移过弯甩掉身后的对手，直至驶向终点。

肾上腺素飙升的心跳加速，“砰砰”在疯狂跳动，赢得理所当然。芥川取下头盔，长长舒出一口气，划去最后一个弯道。

“喂！芥川！你什么意思！最后一个弯道这么长，你怎么不提醒长度！”中岛敦摘下头盔，不顾脸上的汗，张口就道，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天知道刚才看到那看不到尽头的弯道时心里真的怒骂多少句混蛋芥川。

“现在不叫前辈了？”芥川翻看路书在上面勾勾画画做笔记，在不断复盘刚才中岛敦的的动作，“真是没大没小，我可算是你的前辈啊。”

“你！真是我的好前辈！”放下笔，芥川拉开车门出去，“别拌嘴了，快出来吧，大明星。”

芥川靠在车门旁，想起什么，“可是我觉得你可以过去，不是吗？”正要出来的中岛敦听到芥川这句话，这算夸奖吗？愣神一回头就狠狠撞像车门，砰的一声，中岛敦抱头疼呼，“走吧，晚饭你安排，我不喜饮酒。”芥川嗤笑一声，便不再看他了，扭身往车队走去。

中岛敦还沉浸在方才“可是我觉得你可以过去。”还没回过神来，他在夸我？可是...中岛敦恍惚的走向车队。

后勤人员涌上来将他们围住，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被人群拥着走向冠军位。

“这次冠军的奖杯，”中岛敦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有点沉啊。”一旁边的芥川听到了，伸手接过来，附和点了头，“是有点。”随手扔回给中岛敦，转身就走了，“诶..你去哪里？颁奖还没结束啊！”

芥川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挥挥手不留下片语就走了。

中岛敦见此将手上的奖杯丢给后勤人员后追了上去，“诶，等我！”

“他俩去干嘛？”

“不知道啊。”

“他俩感情真好，”后勤人员抱着奖杯想了一下，“那等会颁奖怎么办？”

“嘶…”

芥川走进更衣室，退下外套取出换洗衣物，拉开浴室门，将衣服丢在置物架上，拧开水龙头，淋浴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浇的芥川浑身湿，伸手撸了一把头发，光洁的额头露出来，顺手将两鬓别到耳后。

“芥川！”中岛敦急匆匆的跑进来，“我也要洗。”正好看见芥川，湿漉漉的黑背心贴着身体，训练有素的肌肉线条给勾出来，他困惑的看着中岛敦，头发被水打湿用手抓到后面去。

“咕噜”浴室里除了水声，还有中岛敦咽口水的声音，但估计就他自己才听得到了。

“砰”的一声，刚被推开的浴室门又猛地关上，中岛敦抓着浴室门把手，脑子里在循环，浑身滚烫不知作何反应。

芥川看了眼门口，想着现在的后辈越来越难带了，但马上就抛之脑后，双手交叉拉住衣角，窸窣的衣服摩擦声。

门口的中岛敦听着窸窣得声音渐渐被淹进淋浴声里，慢慢松开了把手，走到自己的更衣柜前，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淋浴的声音停下来了，芥川套上宽松的衣服，浴巾包着头发边擦边走出来，一出来便看到中岛敦窝在休息室的躺椅上，捧着手机。

一见芥川出来，中岛敦就把手机递给他了，“这是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人没去颁奖，车队那边合计了一下，让两个后勤队的人手拉横幅去颁奖，横幅上写什么呢？

芥川看完之后跌回躺椅上，浴巾盖住脸，中岛敦在旁边抽动着肩膀。横幅上写着，“芥川龙之介、中岛敦到此一游。”

中岛敦笑的四仰八叉，芥川没出声，但躺椅颤颤的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们真行啊，”中岛敦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不就是没去颁奖吗？这招真损。”芥川不置可否。胡乱擦了把头发，就将浴巾盖在中岛敦脸上，“走吧。”

清爽干净的海盐洗发水的味道将他盖住，愣神的瞬间，芥川就已经走出更衣室，中岛敦撤下浴巾，若有所思。

这个牌子的洗发水，真好闻啊。

“不是庆功宴吗？”芥川换下了紧身的训练服，套上舒适的衣服，翻了翻菜单，随便点了几样，合上菜单。

“是啊，我说了只请你，”中岛敦也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只是脸上的口罩墨镜鸭舌帽，将人裹得严严实，“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知道木乃伊是怎么制作的吗？”芥川轻抿一口茶，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中岛敦下拉眼镜，“你不会嫉妒我有人喜欢吧？”墨镜下的那双眼睛狡黠又明亮，亮晶晶的眼睛，让芥川想到了，他的猫。

如果一定要站派，芥川一定是猫派，他可不喜欢小狗黏糊糊的扑上来求摸，还是喜欢猫。但是想到家里的猫，心情又差了点，也是只白天不睡晚上闹腾的主，想到这里，抬手将菜单一翻，盖在中岛敦脸上。

“喂！你…！”“先生。”没说出的那二字真言被服务员打断，端着托盘送来餐前酒，血色的酒液吨吨到入杯中，中岛敦尝了一口，“呸呸呸呸，怎么是苦的！”

芥川嗤笑一声，叫人送来了苏打水，兑了一杯给他，酒液被冲的和透色没什么区别，中岛敦好奇的打量一下尝一口，如果中岛敦有尾巴，那早就翘的高高的，“好喝！”

“前辈，你以前是在哪个俱乐部的？”桌边的锅子被浇上特调的酱料，滚烫的石锅和液体一接触，滋啦一声，液体瞬间沸腾，散出垂涎的香味。芥川无聊的把玩手里的筷子，“以前是谁给你领航的？你这么不要命的开法？”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挠着头手指打圈把玩自己的鬓发，“大概谁都受不了我吧。”

“然后呢？”

“然后我们大吵一架，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不消沉了？”

“这不是遇到前辈你了嘛。”中岛敦想跳过这个话题，他并不想提。他和上一位领航员吵架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只是在那场比赛之后，他停赛两个月，再次出现是和芥川一起，这顿饭大概不是庆祝，拿到杆位的，而且庆祝中岛敦回归啊。

“遇到我就不消沉了？”芥川起酒杯抿一口，苦艾和酒精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他说，“做我的赛车手，要绝对服从我的指令。”

“知道吗？”突然严肃的语气将中岛敦嬉笑的表情吓得一僵，“什…什么..？”

“在我的赛场上，一切服从我。”

眼神凌厉，他好像要将中岛敦看穿，看穿中岛敦的小心思，“哎呀，知道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短暂的对上芥川的双眼又飞快看向别处。

热腾腾的寿喜锅汩汩冒泡，“前辈你吃，”中岛敦夹起一筷子肉，往芥川碗里放，咧开一口八块白牙，笑的谄媚“多吃点，今天拿到杆位全靠你呢。”

“牙齿。”芥川拿起筷子，丢下这句话后，将肉送入嘴里，“什么牙齿？”中岛敦摸不着头脑，打开手机摄像头，反转镜头，对着前置摄像头嘿嘿一笑，哦，牙上有菜。

笑容凝固了一瞬。

什么拿到杆位全靠芥川，全是狗屁，这个人太恶劣了！

放下手机后，锅里的青菜被汤汁煮的半透明，被芥川夹起来放入他的碗里，“多吃点。”中岛敦捧着碗嚼着菜，咔吱咔吱的声音，好像是在吃什么肉，咬牙切齿的说，“谢谢前辈。”

“客气了。”

几杯酒下肚，酒精挥发热意窜上头，有些微醺，眼神迷离看着芥川，这家伙长得倒是挺好看，只是这嘴，真想把他毒哑，中岛敦想是想到什么美事，托着脸对芥川笑。不对，芥川得声音很好听，他对车队其他人都很客气，怎么对自己这么刻薄。笑容一下就止住了，中岛敦不满的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蠢。”中岛敦这变脸的样子，落在芥川眼里只觉得莫名其妙，端起酒杯闻了闻，这小起泡酒就算是再喝一瓶去开车，也判不了酒驾。

芥川摇摇头，给自己满上一杯。“前辈！你有没有结婚对象啊？”中岛敦眼睛亮晶晶的，托着脸看着他，舌头打结，吐字也不清晰，活脱脱一副醉的一塌糊涂的样子。

“与你何干？”

“当然了！”他一下就站起来，拍着桌子，声响惊动餐厅其他人，齐刷刷看过来，“前辈是我的！”打了个嗝，将剩下的话补充完，“是我的搭档！怎么和我没关系？”

“行行行，你快坐下。”芥川伸手去拉中岛敦，却被他甩开，“我不！”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不坐下的架势，但事实也真如此。

“没有，快坐下吧。”中岛敦点头安静坐下，拿起筷子，眼前的肉变成重影，举着筷子游移不定后猛地往肉旁边扎。芥川重重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给他，中岛敦这才消停下来。

绝对不能再让中岛敦喝酒了，芥川托着脸看着窗外的夜色，窗上倒影着一个人影，柔顺的白发，安静低头吃东西，芥川突然笑一下，声音很轻。

“前辈！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酒精抑制前额叶皮层的活力，赛车刹车失灵，那只能猛踩油门轰然前去，催化多巴胺和氨基丁酸的释放，中岛敦知道的，这是赛车飞驰的快感，心情愉悦，话越倒越多，不自觉地想和芥川多说两句话。

“不，我还有个妹妹。”芥川生怕他又想方才那样，“妹妹啊，前辈你这么好看，妹妹也一定很漂亮吧。”

芥川很满意这个回答，点点头，叫来服务员，上了一碗草莓冰。草莓被冰冻又室温融化，外层绵软里层脆凉，上面撒了点点白糖，餐厅暖黄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舀起一小块带着冰渣的草莓，塞入嘴里，冰凉的甜丝丝的草莓化在，中岛敦满足的眯了眯眼，冰凉感冲淡了酒精的余热，眼神清明不少。

“前辈，你有什么爱好呀？”一碗草莓冰可堵不住他的嘴，不消一刻就继续张合叫唤着前辈，芥川估摸着吃的也差不多了，叫来服务员，刷卡买单。

“没什么爱好，喜欢赛车，”芥川指了指他手边的草莓冰，“还吃吗？”“吃！”

“我也喜欢赛车。”芥川应付的点了他今晚的第三十次头，刷着手机，突然看到赛车论坛有人发了张图，一张中岛敦拍着桌子站起来的图，往下滑，“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在餐厅大吵了一架，疑似队友矛盾，我在现场，这瓜保真！”

“难道中岛敦又要换领航员了吗？”

“谁知道呢？”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有保持观望态度的评论，也有恶意的，但大多是揣测中岛敦喝上一位领航员之间的事情，看着，真是让人心烦。掐灭手机叫来服务员打包了一份草莓冰，抓起趴在桌上的中岛敦就往外走。

“我们去干嘛？”

“回家。”芥川将中岛敦塞进后座，自己跟着进去了，“你为什么不去开车？”中岛敦看看旁边的芥川又看看空着的驾驶位。

“中岛敦，你是真喝傻了吗？我喝酒了怎么开车？”芥川抱胸靠在座椅上闭目，他就不该和中岛敦出来吃饭，“那我们怎么办？”

“等。”芥川显然不想在多说，他一直在想论坛上的事情，中岛敦和那个领航员怎么了？

“滴滴”电话响了，芥川接起，他找了代驾，现在已经到路口了，代驾在路口搜寻一圈，那黑色的轿车低调的停在路边，代驾看了眼车牌号，拉开车门，和芥川对了一下信息，芥川点点头，“有劳了。”

车子发动，芥川和中岛敦坐在后排，窗外景色飞驰倒退，车子很快就到了，缓缓驶入别墅区，停下来，先送酒鬼回家，芥川将中岛敦扶下车，让代驾在车上等着。

架起中岛敦深一步浅一步走向他的家，在门口站定，“中岛敦，钥匙呢？”无人应答，他昏昏沉沉睡昏过去了，无奈的叹口气，芥川上手在他身上摸索，“啊，芥川，好痒。”中岛敦将下巴抵在芥川颈窝处，柔软的发蹭了蹭，细微的瘙痒从心底升起。

“别动。”中岛敦果真噤声，芥川不免轻笑一下，倒是听话。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将人丢在一楼的沙发上，芥川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转身要走时，想了想，目光在屋子里搜寻，空荡荡的，只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中岛敦身上。

转身关上门时，芥川没看见，中岛敦睁开的双眼，眼中清明，没有一丝醉意。中岛敦摩挲芥川的衣服，扯过头顶，猛吸一口，全是，全是，全是前辈的味道啊。

他起身走出门，看着芥川的背影就快要消失在他眼里，这时芥川回头了，心下一喜，中岛敦说。

“前辈！坐我的车感觉怎么样！”

黑色背影停住，转身继续走，只是背对着中岛敦挥了挥手，还不赖。

中岛敦展颜笑开，直到芥川坐上车，车子远去。

芥川回到家，妹妹的房间已经熄灯，拉开房门打开电脑，“谁都受不了我吗？”芥川始终在意中岛敦那句低语，像石棉扎进身体里，密密麻麻灼热的疼撩卷全身，难以忽视，于是他打开搜索框，敲下“中岛敦”的名字。

中岛敦确实是一位极具天赋的车手，有着只能仰望的天赋和技术，但，他从未与任何一位领航员合作超过三场比赛。每一次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更换，仿佛没有人能真正跟上他的节奏。

芥川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他没能查到具体原因——只知道中岛敦在比赛中，尤其在危险路段，往往会脱离领航员的指令，转而依靠自己的直觉驾驶。合上电脑思索了一会，便不再往下看了。

只是芥川不知道的是，中岛敦正因为这件事，早已埋下心病。

与此同时，新一轮拉力赛前夕，中岛敦翻来覆去，“在我的赛场上，一切服从我”为中岛敦画圈为牢，他有意克制着自己。不想再看到有人离开，不想吓退身边的人。更不想的是，尤其是这一次——他的领航员是芥川。他不想重蹈覆辙。

比赛中，车子飞驰擦过地面带出一串火花，他不断压抑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直觉反应，刻意跟随芥川冷静而清晰的路线指引。“服从我”像跟钉子，将他牢牢的钉在十字架，禁锢他的双手，他的驾驶变得迟疑，节奏混乱，最终只以微弱优势险胜。

赛车冲过终点后，中岛敦伏在方向盘上，呼吸沉重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连同这赛车都好似在震动，他想控制住着不听话的赛车，不听话的孩子，他状态明显不对，连车队工作人员都察觉到了异常。芥川掏出一份文件，将打印出来的资料甩在中岛敦面前。

“解释一下。”芥川的声音很平静，像万年深潭，一丝波澜都没有。“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领航中失败——更不允许你隐瞒实情。”

中岛敦扭头看着那几页纸，看清一瞬瞳孔骤缩，被发现了吗？指尖微微发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吗？芥川知道了一切——知道他控制不住直觉、知道他是个“无法被带领”的人。

恐慌如潮水般涌上。他猛地抬头，心防在芥川冷静到近乎审视的目光中瓦解溃烂。

“不，不是的，不是的，”想要解释，但谁会信呢，直觉？荒诞的可怕，话到嘴边，中岛敦好像要看见芥川眼里的失望喝质疑，“不是的，我没有。”哆嗦这手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踉跄离开。

芥川看着他离开，手中还捏着那叠纸。他望着中岛敦消失的方向，又翻动了几张纸，想要开口去不知道问什么。他停在原地，而中岛敦远去。

这场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胜利，不欢而散。芥川打开电脑，翻出中岛敦以往的比赛录像，一帧一帧反复观看那些危险路段的片段，他打电话问询圈内知情的朋友和老师，终于拼凑出真相。

中岛敦的直觉并不是任性，而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天赋。他能感知到轮胎抓地力的细微变化、预判出路基下方的松动、甚至在看不见的弯心提前感知对面可能冲出的障碍。但这种天赋太过超前，往往超出领航员所能理解的范畴，也超出了芥川的想象。

而中岛敦，害怕再次被抛弃，害怕独身。

“原来，是这样。”芥川手上的手机停在和中岛敦的对话框里，犹豫了很久，按下发送。

另一边，中岛敦蜷在别墅地板上，情绪低落，他发现自己早已被芥川声音、眼睛、专业态度深深吸引。“我还以为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开车了。”他自嘲了一下，可心不会说谎，他仍然渴望与他并肩比赛——哪怕可能再次搞砸。

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着“芥川”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条消息。沉默很久，直到手机息屏，对方再次弹出消息，“我知道你看到了，速回。”

连发消息都这么冷漠，“我们得谈谈”，他深吸一口气，无法逃避的那就面对吧。

“好。”

收到芥川那条约在山顶观景台的消息后，中岛敦的心跳就没慢下来过。

他几乎是怀着一种赴死般的心情，将车开上了那条熟悉的山路——这条路，他们曾在练习赛中来来回回跑过无数次。

开车到观景台时，芥川那台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那里。芥川正靠着车门，眺望着山下赛道依稀可见的轮廓，听到刹车声，他转过头。

不等芥川开口，中岛敦抢先一步，“前辈！给我个机会，我可以解释…比赛那次，我不是故意不听路书，我是…”

话到了嘴边，却堵住了。他看到芥川的眼，只是看着，就将来时准备好的说辞全部推翻。羞愧、害怕被厌恶的恐惧、以及那份隐秘的酸涩，猛地冲垮了堤坝。

眼泪泄了阀的涌出，他慌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最后只能徒劳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对不起…我又搞砸了…对不起…”

芥川叹了口气，其实也还只是个一十八岁的少年啊，赛场上一往无前、直觉敏锐得像野兽般的大明星车手，此刻在他面前哭得狼狈不堪。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攥住了芥川的心脏，难以呼吸，比他处理任何复杂赛道数据时都要来得棘手。于是他将中岛敦揽进怀里，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像儿时哄妹妹般哄着怀里的少年。

上次比赛到现在，他们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而芥川一开口，便是，“莫要哭，我没有要责怪你。”

这安抚却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中岛敦在他怀里抽抽嗒嗒，抬起脸眼泪鼻涕糊满整张脸，声音抽抽着，话都说不清楚，“不要，不要，不要讨厌我，我会控制自己的…前辈，但是我的心脏不受我的控制了？我好害怕你离我远去。”

芥川身体一顿，只当是后辈在撒娇，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不会的，我不会因为这些离你而去的。”

“前辈，芥川，前辈”，中岛敦抓住他的衣襟，眼泪掉得更凶，“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你了，”中岛敦又指了指芥川的心口，“我这里，好酸好痛，但是一靠近你，就安静了。”

“……你不懂什么是喜欢。”芥川遵循事实给出了答案，但抱着他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他的回答让他的眼泪决堤。芥川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不断落下的泪珠，那阵陌生的心慌又涌了上来。无奈的拭去眼角的泪，“别哭了。”

“那…那前辈…”中岛敦抽噎着，得寸进尺地提出荒唐的请求，“你不能喜欢我…那能不能亲亲我？…就像…就像朋友之间那种…安慰一下…”

芥川沉默了，眉头紧锁，但怀中人滚烫的眼泪，烫的他不妄举动，眼泪落在身上生了根爬遍他的全身将他牢牢定住。中岛敦看他犹豫，眼泪流得更凶，几乎要喘不上气。

年长者叹息，一枚吻落在他的额间上，碰了一下。触感一掠而过，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两个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风声和中岛敦逐渐平息的抽泣声。芥川叹了口气，纵容了这场胡闹。

芥川拿出路书，摊开，借着车灯的光，指向上面一处用红笔标注修改的弯道。“你看这里，”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专业，“你直觉选择的切入角度，比原定路线少了0.5秒的转向延迟，但对轮胎抓地力要求极高。我重新计算了，修改了这里的档位和刹车点，下次可以按照这个走。”

“你的直觉没有错，但它需要纳入整体的节奏计算，而不是突然脱离。明白吗？”

中岛敦红着眼吸了吸鼻涕，抹了吧脸，将眼泪胡乱擦去，认真地看着路书上精细的标注，他“嗯…我以后都听前辈的。”

重归于好的两人开始了和好之后的第一场比赛，中岛敦想着芥川的话，他依旧会在某些弯道产生强烈的直觉反应，但他学会了提前通过耳机用一个短促的音节或呼吸变化向芥川示意，芥川瞬间理解快速反应，并快速给出修正后的指令或直接信任他的选择。

他们以惊人的优势冲过终点，毫无悬念地夺冠。

庆功宴上，芥川难得被灌了不少酒。他酒量其实很一般，但对比中岛敦，那也算得上海量了。有了第一次的前车之鉴，这次中岛敦滴酒不沾。

结束时芥川眼神迷离身上的酒气沾满一身，也飘落在贴着他扶着他的中岛敦身上，好在步伐还算稳定，但反应明显迟钝了许多。中岛敦担心地扶着他，本想自己开车，但，前辈这样，于是叫了个代驾。

车上，芥川安静地靠着车窗，月光勾勒着他清晰的侧脸轮廓。在中岛敦试图帮他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时，他不舒服的偏了偏头，将自己依靠在中岛敦身上。

“敦…别乱动…”

嘴里没有往日的刻薄，恰恰相反，柔的要掐出水，化成蜜。中岛敦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胀胀，又满满的。

他看着芥川安静的睡颜，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或许有些东西，比喜欢，来得更早，也更沉。


-未待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