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稿展示!光之战士最近换了一只新坐骑。
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作为一名伟大的冒险者,光之战士的足迹从世界的这头延至那头,甚至横跨了两个世界之远,如此波澜而又壮阔的旅程,总要有些收获。比如结识的朋友愈多、兵装库的装备愈满,但也有一些收获,比友谊更务实、比装备更生动——那就是她满满一库的坐骑。这些坐骑,有的只是冰冷的金属,有的有着柔软的动物皮毛,有的矮小不及她腰高,有的庞大需要她抬头仰望。
她与“那个存在”的喜悦大体共通,当来自外界的注视被切断时,她独自的喜悦就变得私密且不可捉摸,充满了情欲的色彩。她的喜悦是喜欢皮毛柔软的就有大大柴和羽衣精,喜欢机械的躯体就有巡航驱逐者和黑钢机龙。她的喜悦是不管是强大有力还是温顺无害最终都要忘却它们自己的思想服从地趴在她的身下,她的喜悦是这一切都属于她,而她却不属于这一切。
如今她的胯下正骑着一只拟鸟枝,很温驯,与在野外的样子截然不同,这是朵普罗族的朋友送她的礼物。今天她又骑着它回到了玛穆克,幽暗的林海深处密不见光,只有散发着幽光的植物,拟鸟枝在此间飞翔的模样酷似一只在风中摇晃的幽焰火炬。
当光之战士降落在玛穆克的时候,她很热情地和朵普罗族的朋友们打了个招呼。
“哦!你把它养得很不错嘛!”朵普罗族亲切地拍了拍拟鸟枝的脑袋。
这就聊到了光之战士擅长的话题,光之战士翻身而下,关于饲养拟鸟枝的心得,她与友人展开了热火朝天地交流。她提到她把拟鸟枝饲养在陆行鸟厩里,友人瞪大了一双蜥蜴的眼睛。
陆行鸟?那是什么?
是我的第一个坐骑,也是我的伙伴。光之战士朝友人比划了一下,比我要高,和拟鸟枝很像,但也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样——它有着土黄色的羽毛和更强壮有力的爪掌。
友人俯身在地上抓了一把,黑色的砂土从他的指间滑落,土黄色的形容对于生活在玛穆克的朵普罗族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他张开的手掌似乎在向光之战士茫然地发问,什么是土黄色?
光之战士想了想,嫌解释太麻烦,觉得行动大于言语,那我下次给你带一捧外面的土来。
哦,那真是多谢了。
艾欧泽亚与图莱尤拉有着迥异的风土人情,于是在沟通上就很容易碰壁。比如光之战士常常听人将拟鸟枝光芒的颜色形容成海蓝色,可光之战士却觉得这颜色更像是青磷的火焰。他们肯定不知道什么是青磷,光之战士伸手抚摸拟鸟枝的身体,以太的荧光从它镂空的身体中泻出,她看见自己的手上燃烧着青磷的色彩,没有灼烧的痛苦,她触摸到的只是冰冷的藤蔓。
友人问她,那陆行鸟好养吗?
光之战士想了想,朝友人爽朗一笑,很好养活,但我的那只最近好像生病了。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自从拟鸟枝入住鸟厩,她的陆行鸟就对新伙伴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它试图跳出围栏去啄拟鸟枝,虽然当时被光之战士以一个眼神制止了,但光之战士对于拟鸟枝的维护似乎更加坚定了它的某种想法。
光之战士推开鸟厩的大门,清晨的阳光投泻进来,为光之战士高大强壮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陆行鸟在听见她的脚步声后显得很激动,看清她的身影后,激动情绪更是达到极点——它用头和身子拱开了一旁的拟鸟枝,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展示自己。
咕哎——!
看看它吧,看看它吧,它有着土黄色的柔软的羽毛,散发着阳光与谷物的香气,它有着最温顺的性格,可以接纳你最粗暴的侵入。看看它吧,看看你的好朋友吧。
光之战士的脚步挪动了,她伸了个懒腰,她的步伐在阳光中显得散漫随意。在陆行鸟期盼的目光下,她的脚步停在了拟鸟枝的面前。拟鸟枝并无邀宠的举动,可最终赢得宠爱的却是它。在光之战士选中它后,它才不紧不慢地张开翅膀,翅膀挥动间发出了空灵的响动。
陆行鸟看着光之战士跨坐上了它的后背,陆行鸟看着它驮着她离开了鸟厩,陆行鸟看着它们消失在了它的视野中,徒留下一些还未消散的,荧蓝色的以太的光点在空中漂浮。咕哎…咕哎……
对于获取周期漫长且过程索然无味的友好部族坐骑,光之战士的新鲜劲要更多一些,而它也确实对得起光之战士付出的精力。它拥有着线条流畅的外形,轻盈的飞翔姿态。它的外貌如此美丽,通体还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作为一种具备思维的植物,它被侵入时发出的声音像是风吹林动的颤索声,这让光之战士感到新奇。
作为一名伟大的英雄,光之战士偏爱谁,冷落谁,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这对于陆行鸟来说就显得难以接受。自从光之战士和拟鸟枝成双结对地出入而冷落了它之后,它每天显得郁郁寡欢,食槽里再新鲜的谷物也无法让它大快朵颐。如此绝食,日复一日,陆行鸟明丽的羽毛很快就失去了光泽,它每日都蜷在角落的阴影里昏昏欲睡,似乎丧失了对一切的兴趣。
临出发去玛穆克前光之战士还到鸟厩里看望它,它看见是光之战士来了,从阴影里站起身,缓慢地挪动到了她的面前。咕哎,咕哎…它似乎想倾诉什么,圆溜溜的黑眼睛湿润了,它垂下脖子,将脑袋依靠在光之战士的肩膀上,光之战士闻到它的羽毛散发着一种酸楚的气味,她看见它垂在地上的尾羽终于扬了起来,棕色尾羽沾了灰,变得灰扑扑的,如今冷不丁地再抬起,看起来像一把扫帚。
这本来是一幕温情的画面,可好巧不巧拟鸟枝这时候忽然从门外进来了。陆行鸟柔弱垂下的脖子忽然抻直了就要去啄它,咕哎,咕哎!如此尖利而又愤怒的叫声,方才的缱绻与温存荡然无存。她该感谢她的陆行鸟只是一只土黄色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陆行鸟,而不是一只红陆行鸟,不然此时此刻一定会有颗魔法的陨石从天而降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拟鸟枝与她的鸟厩。
……。
光之战士将这些事掐头去尾,再将中间修正成儿童特供版后才向朋友讲述,在她的讲述中,这就是一个有了新的坐骑,冷落了原来的坐骑的简单易懂的小故事。光之战士耸了耸肩,语出惊人,我认为它是得了相思病。
朵普罗族的朋友点点头,也许是他吃醋了。
它为什么会吃醋?
因为你有了新的坐骑。
之前它从来没吃过醋。
也许是因为拟鸟枝和它长得很像。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你啦。光之战士朝友人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光之战士爽朗的笑容,在同伴的眼里是友好的结果,实际上那是一道危险的谜语,谜底只有她不能言语的坐骑和曾被锁在地下的狭间里的魔物才知晓。光之战士脸上洋溢着谜语般的笑容,从友人的面前再到陆行鸟的面前,陆行鸟一眼便知谜语的答案,它顺从地伏低身子,展开翅膀,做出了母鸟求偶的姿态。
它是公鸟还是母鸟?光之战士记不清这种事,早在它的性征还没显露或者还没在她面前显露的时候,她就已经肆无忌惮地进入了它。属于她的事物要顺应她的意志发生改变,即使她的意志有违天性,这是顺理成章且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朝陆行鸟的脑袋拍了拍,先别做这事,走啦伙计,去兜风。你带着我,想去哪都行!
……
陆行鸟许久没有翱翔在天空中了。生活在天坑下的拟鸟枝,只有穿梭在幽暗的环境里才最美丽,而她的陆行鸟则截然相反,它那身漂亮的羽毛,在阴影里只会黯淡无光,唯有在阳光下才能焕发光彩。
今天是个很晴朗的日子,天空是蔚蓝的颜色,蓝汪汪的,一望无际。陆行鸟拍打着翅膀飞翔于其中,它发出畅快的鸣叫声,咕哎——!这声音回荡在广袤的蓝天中,像水波一样很快地消失不见。而光之战士则在盯着自己的手看,她的手上光影变化,当陆行鸟飞到云层下的时候,她的手就被阴影覆盖,当陆行鸟飞出云层的时候,阳光就会重新照耀她的掌心。她从这样的无常变化中看见了自己,在阳光下的时候要做光之战士,在影子里的时候就可以做自己。
她的思绪至此戛然而止,她是一个专注于自己的人,不具备多愁善感的能力。什么虚假,什么真实,什么美德,什么恶习,她统统不在乎。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征服什么就去征服什么,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过去,未来,当下,对于她只是这样的事情而已。
现在,她的好伙伴要带她去到哪里呢?
毋需过问,她用手抚摸着陆行鸟的脑袋,蓬松的绒毛被阳光晒出了干燥的味道,混杂着谷子的香气。
那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