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ent Search
    Sign in to register your favorite tags
    Sign Up, Sign In

    エンジン

    @iwillbuyredbass

    ↑來推特找我玩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堆堆彰冬

    ☆quiet follow Send AirSkeb request Yell with Emoji 🍁 🔶 🔷 ❄
    POIPOI 16

    エンジン

    ☆quiet follow

    sum. 關於末日後的最後一場旅行
    (! 關於角色死亡的隱晦描寫)
    非正統末世 全文12k+ 一發完

    #彰冬
    akitoya

    【彰冬】end of the beamend of the beam
    -

    00
      天空是霧灰色,路的一端是霧灰色,瞳孔中的映射是霧灰色,如夜般的一切似乎不會有盡頭。
      汽車引擎的轟隆聲劃破應有的寂靜,因著荒廢道路上的坑疤顛頗著,遠光燈在飄散的沙塵中形成白色的光束,可依舊看不清遠處的黑暗。
      青柳冬彌在一次劇烈的晃動中甦醒。有些迷濛的雙眼也能看出,眼前依然是毫不令人期待的昏黑,還有交通工具提供的短暫明亮。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意識稍微清醒後的冬彌轉頭去問開著車的東雲彰人。
      「是清晨,也可能是正午,」彰人這樣回答的同時目光沒有離開前方半分,「誰知道呢。」乾燥的喉嚨發出沙啞低沉的聲音。

      於是他們依然前行,好似這樣就能找到夜晚的盡頭。

      這是「末日」後的第幾天,冬彌也記不清了。好像就在某天,天空就這樣割裂成數不清的碎片,世界就這樣只留下黑暗,和自己過於清晰的呼吸聲;好像就在某天,所能看見的一切都沒了顏色,連獨身的自己也看不清,失去日光的日子沒有時間的流動,比永夜還要久遠的黑暗淹沒一切,空氣中混雜細沙和刺骨的冰冷。


    01
      夜曲的最後一個音符被按下,黑暗寧靜的房中又重歸無聲。因著長年訓練而來的古典鋼琴技巧,和與生俱來的樂感,青柳冬彌在無光的房中也能流暢地演奏出安穩美好的鋼琴曲。
      他將琴蓋闔上,然後將自己完全浸在失去亮光的混濁空氣中。

      缺少日升月落的日子沒有時間的流動。冬彌習慣性地往窗外探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持續這樣的生活多久了,缺少日光的日子沒有時間的流動。
      被生物鐘叫醒後試著在黑暗中找尋光的蹤跡,結果只是練成了適應黑暗的雙眼;然後被生物求生的本能的本能帶領著囫圇吞些飽腹的乾糧;之後坐回琴凳,然後與刻印在血液中的音樂打交道;又在一次在逐漸迷濛的視線裡閉上雙眼,在逐漸熟悉的低溫與暗色中等待下一次睜眼。
      末日中的倖存者卻以這樣的方式存活著,可冬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麼方式活在這近乎完全崩塌的世界。

      依然活著的意識提醒他又是進食的時間了,但家裡囤積的糧食已經全都見底,於是冬彌披上厚重的外套,拎上手電筒,就這樣推門走入無人的黑。

      從超市順走不少物資後,冬彌莫名有種任務完成了的感受,雖說或許有些不合時宜,但他並不厭惡這種唐突的,勉強說得上是放鬆的感受。
      於是在回到住所時,他沒有立刻進到屋內,或許可以說是一種鬼使神差,他就這樣蹲坐在門前的台階,用手電筒照著空氣中懸浮的泥塵,看著在光中起舞的塵灰放空。感受不到寒冷似的,也看不見自己因寒冷從口中吐出的白氣,就這樣坐著,不知手電筒新換的電池消耗了多少能量。一直到厭倦了那些堆積在鼻腔的細塵,才終於要轉身推門回到室內。
      冰冷的指尖才剛接觸到更加冰冷的門把,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細微聲響。所有聲音在長久的寂靜中都會顯得特別明顯,包括自己的呼吸聲,和空氣移動時產生的細小風聲,可這樣突然出現的明顯聲響,怎麼想都不會是自然產生的聲音,即使這個世界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正常」的世界。
      是突然的風聲?或是和自己一樣在末日後存活的生命?還是說自己早已無法承受黑夜和寒冷,出現的是彌留狀態的幻覺?
      能感受到「他」正向自己靠近,雖說仍無法確定持續接近著的是否會帶來危害,冬彌也只是單手撐著身後的門把。

      或許是一種對於同類的期盼。

      冬彌能看見那黑影逐漸闖進他的視線,然後被手中的白光照亮,凝聚成一團鮮豔的亮橘色。


    02
      「家裡只留了這個,希望你不介意。」冬彌遞給對面的人一罐易開罐咖啡,「說真的有些緊張呢,好久沒有看見人了。」
      他聽見對面的人在道了聲謝後拉開鐵製拉環,然後啜飲了一小口,但在晦暗中看不見他蹙起的眉眼。
      「抱歉,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東雲彰人,之後請多多指教了。」
      「東雲先生是嗎?我是青柳冬彌,請多指教了。」
      「敬語就不用了,要直接喊我名字也是可以的。」
      分明是更加輕鬆的選項,「對剛知道姓名的人直呼名字」這件事還是讓冬彌有些為難。「那⋯⋯東雲?這樣可以嗎。」
      「嘛,你想怎麼叫都可以的,冬彌。」
      或許是因為上次被呼喊名字的記憶被遺棄在長遠的末日之前,被東雲那清朗且有磁性的聲音唸出名字時,居然莫名有股心臟被輕輕撞擊的感受。

      他們在沾滿灰的黑暗裡聊了好久,從自己曾經光明的日子,到在夜晚沒有盡頭時的生活,還發現彼此擁有「音樂」這樣的共同語言。
      「如果可以早點發現東雲的話,或許就不會變得孤獨了吧。」冬彌不禁這樣想著。
      語言與人聲被遺留在末日前好長一段時間,當他們在此出現時,只會拼了命的想要去汲取與索求。例如現在,兩人已從原先的面對著面,不知在什麼時候移動到了彼此身側,試圖離失去了好久的溫度再近一些。

      不知他們怎麼從三拍子的鼓點轉換話題的,「冬彌在死去之前,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死去⋯⋯嗎?」冬彌嘟囔著,他並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不管在末日之前,抑或是末日往後。

      從前的日子,他只能與古典樂相依為命,彷彿失去了那些,他作為青柳冬彌這個人就完全失去了價值。
    他也曾經嘗試逃離,逃離那座以音符與樂譜建構的牢籠。
      於是上天似乎幫了他一把,現在只剩下他自己了,已經沒有那些拼了命將鋼琴協奏曲揉進他血液裡的人了。
      可他又再次失去了方向。
      妄想著逃離,卻又不知道能前去哪裡。
      於是只能再次被自己給禁錮,一次次地在無光的琴房裡演奏那首未完的夜曲。
      困住他的又成為了他的支柱,卻依然不知道所該前往的方位。

      「啊⋯⋯真的沒有想過呢,想去的地方。」冬彌邊說著邊將耳邊的落髮整理好,「讓東雲失望了呢。」
      「這也沒有什麼失望不失望的,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似乎是意識到冬彌話語中那分苦笑和些微的自嘲,「以前沒有想過的話,要出發之前再決定不就好了嗎?」
      「啊,是這樣子呢。」

      「這樣的話,可以問問東雲會想去哪裡嗎?」
      「咦?我嗎?」似乎沒有意料到冬彌會把話題丟回自己身上,剛還從容地回應對方的人也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因為第一次遇見東雲的時候是在外頭,想著東雲可能會更有經驗一點,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的。」語氣中是一絲不明顯的遺憾。
      「就是之前跟著其他人到處跑而已。」彰人小聲嘀咕著。
      「咦?」
      「沒什麼,」他迅速在腦中翻找著可能適合冬彌的答案,「不知道要去哪的話,去海邊怎麼樣。」
      「海邊嗎?」
      彰人還擔心著對方是否會駁回自己這種俗套又常見回答。
      「沒有去過海邊呢。」
      「咦?」這次發出疑問的是東雲彰人。
      「可能,只有我一個人沒去過海邊呢。」或許說著話的人毫無察覺,可那股再次沉下去的情緒昭然若揭,完全無法忽略。
      彰人看見對方下垂的眉眼,和低闔著的睫毛,無聲嘆了一口氣。

      「嘛,今天就先這樣吧,冬彌忙著招呼我應該也累了。」他邊說著,邊把從地板的某處找到的毛毯遞給冬彌。
      「欸?可是⋯⋯」明明在自己家中,卻被照顧著的感覺有些微妙,也不明白彰人突然要自己休息的理由。
      毛毯被披上自己肩頭,又被仔細拉攏整齊。做出這樣溫柔舉動的人在陰陽色的髮頂與對面的肩膀停留了一陣,卻沒有下一步作為。
      被溫暖裹緊的人這時才想起問句的用法,「為什麼呢?」
      彰人也不知該如何答應,或從何答應。

      「我們明天就去海邊吧。」
      說完便看見那雙淡灰色的瞳中,閃過一瞬的亮光,或許是世界失去日光後,所能發出的最後光芒。


    03
      隔日再睜眼時並沒有在室內看見彰人的身影,將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將有人陪伴的夢境與無人的真實混為一談時,冬彌看見了窗外透進的橘黃色亮光。
      東雲彰人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台老舊但還算拉風的敞篷車,正搗鼓著老車的頭燈和雨刷。
      注意到就這樣立在門邊的冬彌後,彰人便在簡單收拾後走向那扇半開著的門。
      「怎麼沒穿外套就走出來了。」
      被提醒後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睡前套的一件薄上衣,但還是執著地先提出了疑問,「東雲,那個是?」
      「我們不是要去海邊嗎,」邊說著邊將冬彌推回房裡,「馬上就要出發啦,去收拾行李吧。」
      在那股即刻出發的熱情與興奮作用下,冬彌幾乎將原先想要的答案拋在腦後。

      向身為「經驗者」的彰人確認了應該準備的行囊後,冬彌拿著不大的後背包,腳步卻停在了闔上了琴蓋的鋼琴前,指尖碰上漆黑的光滑表面,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溫度。
      表面沒有反射的倒影,也不知道自己擺著什麼樣的表情。
      「怎麼了?鋼琴的話絕對帶不上車的喔。」  他聽見彰人對他說,卻半餉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也不知道呢,」冬彌緩緩將整個手掌蓋上琴面,「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不會再看到他了的感覺。」
      東雲彰人微微一愣,驚訝於冬彌恐怖的直覺敏銳。
      「啊,抱歉,並不是旅途會有狀況的意思,」他看不見彰人的表情,只能聽見落地的沉默,「就只是,又莫名奇妙開始胡思亂想了。」
      「要彈嗎?」
      「欸?」
      「我說鋼琴,不是感覺再也不會再見了嗎。」敏銳的視覺讓他能夠看見冬彌逐漸彎起的指節。
      「可是,不是要出發了嗎。」
      「只彈一下絕對沒問題的吧,」他在說話期間緩步走向冬彌與鋼琴,然後為他掀起了闔上的琴蓋,「況且,我也沒有聽過冬彌彈的曲子呢。」

      黑白琴鍵編織出的樂音流入沉默的永夜,只能在低溫的空氣間碰撞。音樂與藝術本該在末日後顯得突兀的,可寧靜卻似乎又能襯托出那些陽春白雪的的高雅與出眾。
      青柳冬彌的手指在琴鍵間翻飛著,演奏著他那首未完的夜曲,和獻給末日的歌。
      東雲彰人並不了解古典音樂,可他依然能從滲入空氣的音符與彈奏者的眼神中感受出夜的氛圍。
      好像在訴說著末日後長久的無光,卻又好像蘊含了更多孤寂。

      而樂音斷在某個小節中間。

    04
      他們似乎正向著大海前進,沒有人知道真正的方位,但現在他們都樂於在黑暗中迷失。
      海邊旅行應當擁有的明媚豔陽,和南方捲來的濕暖海風,在末日後一概沒有,只有發動時引擎會發出隆隆聲的老敞篷車時明時暗的車頭燈。
      青柳冬彌不知道他們走了多久,在路途中更難以擁有規律的生物鐘,他會在東雲彰人哼著歌時不知不覺地在副駕駛座睡去,然後又在歌聲中清醒。
      
      「對了,東雲是從哪裡找到這台車的呢?」他們上路了一段時間,冬彌才想起自己該問的問題。
      彰人還是思索了一陣,「嗯⋯⋯我之前好像提過吧,有個工作是帶人去他們想去的地方。」他斟酌著用詞,試圖在真實中埋藏最多的謊言。
      「啊,這樣啊⋯⋯」冬彌似乎也思索了一陣,「所以東雲以前的工作是導遊嗎。」
      「不是的,」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很相似的吧。」
      彰人能聽見冬彌輕微的囁嚅,但也隨即被輪胎的顛頗聲和耳邊颳過的風聲蓋過。

      上路這麼幾天,他也逐漸對他帶著的旅伴有了更多了解,例如他是個很安靜的人,雖然從冷清的外表中就隱約可以察覺,但在談話中才更能被驗證,冬彌很少主動將話題接下去,儘管談論到自己有所了解的話題時會短暫地變得多話一些,更多時候他只是單方面聽著彰人說起他的「故事」,而就算他必須將眼神專注在前方的道路,他也還是能感受到冬彌專心聆聽時下意識的專注目光。
      就和現在一樣,風沙瀰漫的砸噪取代談話,卻又好像隱含著什麼。
      他莫名想起了啟程那天冬彌彈奏的曲子。
      他並不了解古典樂,不了解那些從古典歐洲流傳至今的樂譜背後有什麼意涵,也不了解那些複雜的指法背後是多少的技巧和積累。
      但他依然能在黑白琴鍵奏出的樂音中找到無聲的夜,和與之共鳴的孤獨。或許只有同樣孤獨的人,才會遇見另一個獨自行走的靈魂。
      可樂曲卻戛然而止,像是作曲者草草落款的倉促結尾,他並不能分辨那天冬彌彈奏的樂音正確與否,但對於音樂的一些直覺提醒著他,整首曲子不應該在這裡結束,不該在這裡就結束的。
      似乎是什麼無形的手,逼迫著畫上了休止符。

      或許因為是最後一次了吧,東雲彰人想著,他不知怎的迫切地想知道答案,關於那首寧靜曲子的結尾旋律,也關於他所引渡的最後一個死者,或說是旅伴。
     
    05
      東雲彰人是引渡者,準確來說是這世界的最後一個引渡者。
      他會帶領死者到他們在死亡後最想去的地方,而人們會在意識到自己的離去後,沉默地踏上自己生命最後的旅途。
      他的工作就是陪著亡者到各種地方,然後在時間內將他們送往冥界。生病家人的床榻邊,一手建立的大企業辦公室,教室中獨缺的位置,他陪著不同樣貌的人感受生命最後的存在,然後聽著他們訴說自己對人間的眷戀,最後將他們送往生命的另一個端點。
      然後又是另一次旅途的起點。
      他並不孤單,畢竟每日都有人需要他的引渡和傾聽;他又是孤單的,畢竟他並不能留住任何一個人,也沒有這樣的想法。
      於是日子便如此過了不知多久,之後,突來的末日帶走了所有人。
      
      青柳冬彌是他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也就是說,他只要再完成一次任務,他作為引渡者的「一生」便也圓滿結束了。
      他將與他帶領的最後一個逝者,拉上名為現世的舞台的幕布。
      而他無悲無喜,作為陪伴死者的人,他聽聞過太多關於死亡的一切,卻也就這樣變得麻痺,尤其對自己的死亡。於是他只想著趕緊完成他應完成的任務,趕緊結束他荒誕的一生。
      但那位名為青柳冬彌的逝者,遲遲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理論上,只要有需要帶領的死者,他都能迅速找到對方,然後盡速完成他的工作任務。這次卻不同,他只好游離在無聲的末日間,邊尋找著這世間最後的魂魄。
      不知在無光的日子裡晃了多久,他才終於找到那被死亡所通緝的逃犯,而對方似乎到如今都渾然不知,正坐在門前的台階,安靜望著手電筒的白光,和躲在其中的漂浮塵灰。
      東雲彰人就站在一旁看著,不知是否該感謝未亡之人看不見引渡者,他才不必忙於隱藏自己的身影和視線。他能看見對方灰色瞳孔中亮著的光,乾淨得彷彿不屬於這個破碎的世界,莫名的,他有些希望眼前的人可以繼續作為世間最後存活的生命活著,而這樣的想法,或許是不應該出現在引渡者身上的。
      於是他只能看著眼前純粹的靈魂,在冰冷的空氣中逐漸感受不出凌冽,原先還映著光亮的眼神逐漸黯淡,他倒在了自己的膝上,安靜,冰冷,或許能形容成像藝術品般易碎,卻又和不再美好的世界如此相像。
      東雲彰人在他下一次睜眼時出現在了他面前——他其實一直都在不遠處——對方似乎還沒有認知到自己的逝去,和唐突出現在眼前的「人」。

      不知自己是否該慶幸,對方眼神中仍舊是那分不容忽視的乾淨,即使那些過分的禮貌和敬語加注在他身上形成了冰冷的藩籬。青柳冬彌是特別的,不只是因為他將是最後被引渡的魂魄,也不只是與斑駁的末日格格不入的生命。
      還有那「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的回答,與隱藏所有話語之後的,難以察覺的孤獨與孑然一身。

    06
      難以忽視的寂靜被拋在身後,然後繼續駛向黑夜的盡頭。
      冬彌又再次靠著副駕駛座的椅背睡去了,即使冰冷的風劃過耳畔的聲響總讓他哼著的曲調拍子混亂,東雲彰人卻總能在一片雜亂中捕捉到冬彌細微的鼾聲。而他將車子熄火的同時,那雙淺色的眼眸便掀開了垂下的睫。
      「抱歉,吵醒你了嗎?可以再休息一下的。」
      「沒事的,現在已經清醒了。」而他又習慣性地禮貌地道歉,「一路上都讓東雲開車總有點過意不去呢。」
      「畢竟是我硬拉著你出來的,」彰人從後座將藏藍色的毛毯遞給冬彌,然後越過對方的身子替他將座椅的椅背向後倒,身下的人並不習慣與他人這麼靠近的樣子,他能感受到對方一瞬間停滯的呼吸,和僵硬了一些的身子,「這樣子會比較好休息的吧。」如此說著,不知是否在掩蓋著自己動作中藏不住的私心。他也將自己的座椅往後放,然後瞥見了安靜看著天空的冬彌。
      他同樣望向籠在他們之上的天空,將要墜落的樣子,離地面近得能與身側的暗色相混均勻,又遙遠得不可碰觸,如象限延伸至無法遇見的盡頭。
      「沒有星星呢。」彰人聽見冬彌正喃喃的說。
      「如果是冬天的話,那個方向應該會看見北斗七星。」他憑藉著自己對於星空的薄弱印象,勉強給冬彌指了個大致的位置。
      淺灰色的眸中不會再有反射出的星光,可此時卻閃爍著斑駁的微亮,「東雲真的很厲害呢,對很多事都很了解,沒有東雲的話,我絕對不會出來旅行的吧。」
      彰人聽著他誠懇且不帶半分懷疑的話語,雙頰卻無法控制的發起熱來,「這麼說太誇張了吧,還有,不用再叫我東雲了,請直接叫我彰人吧。」
      「咦?那就,彰...彰人?」他並沒有什麼直呼他人名字的經驗,簡單的幾個音節卻被念得磕磕絆絆的,但不過就是換了個稱呼而已,因著禮貌和習慣產生的距離感似乎就瞬間減少了大半。

      「我可以,問彰人一個問題嗎?」
      「嗯,當然可以的。」
      「為什麼,彰人會帶我出來旅行呢?」冬彌輕聲說著,彷彿不忍心打破長夜的寧靜。
      而一時之間彰人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最一開始是任務,是他在消逝之前不得不完成的,再來是因著幾些憐憫的心態,和隱隱流露出的疏離造成的共鳴。再後來,卻是某種慶幸,慶幸那份過度的純粹最後能被他遇見,慶幸是自己在最後為他送行,慶幸那雙在末日的最後還能發著光的人,就算即將消逝也還閃耀著不張揚的微微亮光。
      「因為你很特別。」這一切只能匯聚成這樣簡短的句子。
      模糊的回答是否正適合不清的夜空,解答是不存在的,而兩人此時也都沒有探詢真相的想法,只是就這樣看著不存在的繁星。
      東雲彰人又想起了那首啟程前的鋼琴曲子,迴響的音色會與暗色形成共鳴。
      於是他輕輕哼起了那首未完成的夜曲,即使他記不清每個小節的每個音符,即使完全無法複製鋼琴聲的高雅清冷。歌聲在他們倆之間的空間晃蕩,然後融進似乎本就屬於他的夜色。
      東雲彰人的歌聲同樣斷在了某個小節中間。
      「是夜曲呢,彰人也知道這首曲子嗎。」冬彌從他哼起第一個音起,就一直維持那樣專注的表情,眼中有著壓不下去的熱烈,是一股熟悉之物被看見和在乎的熱情。
      「嗯,上次冬彌彈過之後稍微記起來了,可能有些部分是錯的吧。」事到如今才生出一種班門弄斧的拙劣羞恥感。
      冬彌搖了搖頭,雙色的髮在汽車座椅上摩擦出細微的沙沙聲,「沒有喔,我非常喜歡呢。」
      語氣中是沒有半分質疑的真切,弦音般清脆的話語卻重重擊在彰人的心尖。或許是太久沒有和人相處了呢,他不禁這樣想著,那樣的靈魂不曾被世界所玷污的吧。
      卻看見冬彌仍看著天空的眼裡,長有的,看不清的陰霾,和他彈奏的樂音蘊含著相同的,不明的孤寂。

      「現在換我問冬彌一個問題可以嗎,」而問題的開端只出於未被驗證的第六感,「那天冬彌彈奏的曲子,總覺得,結尾處莫名有種不和諧的感覺。」

    07
      青柳冬彌是孤獨的,即使他可能有所認知,即使他可能毫無察覺,眼神中乾淨的灰色大多時間並不帶有溫度。
      作為音樂世家的孩子,他表現得過分出色,天賦與近乎全滿的練習時間表,毫無疑問地將他托上了音樂殿堂的頂端。
      但存活著只能像是為了迎合所有人的期待,不能有閃失,不能有疏忽,不能有休息時間,不能擁有愛好。
      於是他試圖逃離,即使他所能做的最大反抗只是將樂譜塞進抽屜的底部,生活對他的制約甚至讓他仔細檢查了紙面是否有產生褶皺的可能;於是他試圖逃離,卻不知道究竟該去哪裡,幾十年來的生活早已被樂音所包圍,瞬間抽離就只能頓失所依。
      即使躺在床上也不能闔眼,好似單調的天花板能告訴他答案,但即使它從淺色染上晚霞的暖橘,再褪色成深夜的黑紫,也無法擁有任何問題的解答,只有腦海中不停循環播放的鋼琴曲,和沉甸甸的掌聲,與幼時來自父親的嚴厲責罵。
      他只能從擺著厚厚一疊樂譜的那格抽屜中取出藥罐,沉默著吞下兩粒安眠藥,任由逐漸昏沉的大腦帶領逐漸沉重的眼皮。

      這次似乎是做了很長的夢,夢裡的他回到了青少年時期,卻不是坐在黑白的鋼琴前。手心流著薄汗,但還能好好握著麥克風,重低音音響放出的貝斯聲鼓動他的耳膜,眼前的一切似乎並不屬於他的世界,那些張揚的亮色,和招搖的狂躁。
      掌聲後得到的不是像在音樂廳時的花束,是來自身旁人的溫度,夢裡的自己和對方關係很好的吧,他也不知道自己也能笑得這麼高興,而且對方臂彎的溫暖,確實感覺不壞。
      睡夢中朦朧的視線讓他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有一抹惹眼的橘色撞進不屬於他的世界裡。
      接著是一聲重重的撞擊,是崩潰的鋼琴家敲打琴面產生的破碎噪音。眼前又是黑白色的琴鍵,只是蓋在上頭的手變成了孩童未長開的白嫩手掌。
      童年是什麼,一直以來也都沒有過確切的認知,畢竟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是一成不變。他不用側身去看都能感受到父親嚴厲的視線,只能抬起那雙還不流利的手,輕輕按下夜曲的第一個音符。
      夜是冰冷的吧,夜是看不見光的吧,包圍著他的是樂音,還是緩慢沉入的深海?

      青柳冬彌的演奏會上不會有夜曲,即使人們總說他的氣質正與夜空的冷色匹配,即使這首曲子他從幼年時期就開始練習。
      他永遠無法完美彈奏出樂章倒數第五個小節的幾個連音,就算重複練習再多次,就算擁有更高的技術,就算成為人們口中的標竿。
      無法理解這樣的結果是否源於幼時受到的責罵,但就現實面來說,「完美的鋼琴王子」沒辦法演奏好基礎樂曲,這種情形是完全不應該出現的吧。

      他看見自己擺在琴鍵上的手又恢復成了現在的模樣,但未完的夜曲仍舊斷在那個地方。
      樂音停止的瞬間,他便完全清醒了過來,眼前卻沒有半縷來自早晨的陽光,他向窗外探取,卻只有那片灰濛濛的陰霾。
      即使是末日,也只留下了他一個人呢。
      無所適從,只能仰賴著本能存活,然後拎著手電筒在變得陌生的世界四處晃悠,最後卻又回到了原點。他試著在無聲的夜中彈奏他無法完成的夜曲,卻只是不停得到同樣的結果。
      世間萬物都到了盡頭,只有他還在莫比烏斯環的端點上,重複著他沒有終點的迴圈。此時他應該是自由的,但過往的制約仍舊限制著所有,秩序、習慣、重複的樂音。

      直到足以打亂所有循環的變數出現。

    08
      「彰人⋯⋯真的很厲害呢。」他喃喃自語著,話音迅速融進夜裡,朝霧似的消逝無蹤。
      他不知該從何說起,從自己被音樂填滿的童年開始,還是自己身為古典音樂家的身分,或是夜曲的最後幾個小節。
      雖然彰人也不只一次地和他說起他的經歷與故事,但這並不一樣,這完全不一樣。他的故事裡不會出現明媚的晨曦,也缺少能讓人揚起笑顏的元素,日復一日的規律生活也毫無能夠與 人分享的新意。
      他的故事,他過往的日子,不管在末日以前還是末日以後,幾乎只有籠罩的低壓和低溫,和在那之間獨自與鋼琴面面相覷的自己。
      並沒有被提及的價值,他只能迷茫的想著,眼前所能見的也只有不變的黑色。

      東雲彰人又哼起了歌,唱著的是冬彌再熟悉不過的那章夜曲。
      意識到身旁的視線似乎落在自己身上,冬彌也轉頭看向那雙眼睛,他沒有在昏暗中好好分辨出對方的瞳色過,只記得彰人曾經說過,自己的瞳孔是朽葉的青綠色。現在那雙青朽葉色挾帶與周遭不同的溫度,和空氣中瀰漫的細塵一同緩慢地盤旋在自己身邊。
      他過分的樂感可以立刻指出對方的旋律中有幾個錯誤的樂音,但他沒有這麼做,此時也沒有這樣的必要。
      像是此時他只需要側耳聽著略帶磁性的嗓音在低音時的共鳴,和換氣時微弱但清晰的呼吸聲。或許是受到歌聲和溫暖的感染,鬼使神差地,冬彌也開始低聲吟唱那些他從好久以前就過分熟悉的旋律。清冷的音色托著長期在音樂薰陶下的優異音準,逐漸和那個從剛剛開始就不斷給予他溫暖的少年嗓音交融在一起,成為長夜裡倖存的聲響和美好。
      大腦再次清醒過來時,他已經將夜曲的最後一個音符,拋向正好適合他的永夜,那段熟悉不過的節奏,那段被自己永遠扼殺的旋律,終於又能在世間奏響,即使是以另外一種形式。
      太陽穴的動脈突突鼓動著,心臟也難得地過快跳動著,過分的生命灌進他長年失去溫度的身體裡,擾得他莫名有股缺氧的感受。他抬眼去尋找那雙青色的眼珠,正好,他也同樣看著自己,用目光中難以隱藏的笑意。
      「原來這首曲子的最後一段是這樣子的呢,」他聽見東雲彰人說著,仍舊無法控制動脈過度激烈的晃動,「你很努力了呢,冬彌。」
      聽見這句話後,本該笑起的眉眼卻瞬間接不住湧上的淚。

      於是有了現在的畫面,青柳冬彌用著一個尷尬的姿勢被東雲彰人的臂彎圈著,過近的距離讓他可以看見自己不停的淚水濡濕對方肩上的布料留下的深色痕跡,從剛剛就不曾停下的那股喘不過氣的心跳似乎越演越烈。
      車內的構造和偏硬的座椅擋著他們,維持這樣的姿勢到底是不舒服的,但兩個人卻都沒有半分要分開的意思。兩個從來不習慣擁抱的人,在末日的尾端貪戀著遲來的,由身邊的人分享的,驅散黑夜的溫度和耳畔沉吟般的吐息。
      自從親自填滿了夜曲的結尾後,腦子就一直是被海水充滿那樣的,昏昏沉沉的迷茫,但難以言說的滿足依然無法忽略,不知這種感覺究竟源自於哪裡,此時也沒有搞清楚的必要性。
      「現在總有一種,死而無憾?的感覺呢。」聲音打在布料間,只能聽見悶悶的迴響。
      並沒有察覺到東雲彰人一瞬間停滯的呼吸。

    09
      是這樣的呢,都快要忘記了,他是送行者,青柳冬彌是亡者;他是世間最後的引渡者,青柳冬彌是末日後最後的靈魂。
      而這是他們和斑駁的世界一同走向滅亡與消逝的旅途。
      彷彿試圖留住逐漸漆黑的世界裡的最後一抹鮮明的色彩,他遲遲沒有和冬彌坦明這一切,從自己作為引渡者的身分,從他其實早就死在了懸滿塵灰的低溫裡,從他們踏上這場找不到盡頭的旅程的真正原因。他也不願去剖白自己被過往的孤寂所填滿的內在,卻不忍看見仍保有亮光的雙眼裡難以掩飾的迷茫和孤冷。到頭來也只是他仍在貪戀來自同樣孤獨的人所能與他產生的共鳴,然後拖延著所有事物歸零的時刻。
      可引渡者不能真正改變逝者的離去,他們所做的只是盡可能給即將消亡的靈魂擁有減少遺憾的機會。而他也注意到了冬彌前幾日逐漸變得多眠的情形,似乎是所謂真正的消逝的徵兆,或許再過不久,他就會徹底被抹去存活過的痕跡,隨著滿地的煙塵一同成為一縷飄裊,而作為引渡者的自己,也將在不久後跟著寂寥的宇宙離去。
      肩上多了沉重,和陷入睡眠後的平穩呼吸,淚痕來不及被拭去就形成了乾涸的淺色痕跡。他所貪圖的一切也終將與魂魄一同消解吧。
      指腹輕輕擦過眼眶附近還未乾的水痕,然後停在了眼角淚痣的微小凸起。如果自己真的是末日後的另一個倖存者就好了呢,至少他不用擔心現在還倒在自己身上的人會不會在下一秒就不留下任何存在證明的消失了,也不用擔心關於性命的期限是否足以讓他們看見沒有邊際的海與浪花,他們還可以在那之後,去往更多,除了大海的所有地方。
      他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對於所有事,和終究不會有改變的結果,他只能數著彼此的呼吸聲,找尋其中可能存在的悖論和另一解。

      懷揣著各自不同的心思,他們仍向著應前去的遠方邁進。只是現在冬彌在談話時接續的話題和笑聲變多了,說著說著就又睡過去的情形也變多了;彰人看起來與往前幾日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只有在看不清面容的時候,偶爾會出現的陰鬱的眼神。
      這日冬彌才又再一次地從漫無邊際的夢中甦醒過來,他斜眼看見彰人皺起的眉眼,是他未曾看見的嚴肅表情——即使他也無法界定他們是否算認識得深——又像是心中存有什麼堵塞著思緒的,無法疏通也無法忽視。
      「啊,你醒了嗎。」察覺到了從睡夢中脫離的冬彌,他迅速將所有帶著陰霾的表情和心思藏進堵塞的內心。
      冬彌有些茫然地看著對方情緒與表情的變化,彷彿剛剛看見的低氣壓和縈繞著的不快都是還留在睡夢中的自己看見的幻象,只是這次他決定相信自己雙眼所看見的,更何況,彰人為他解決了自己從童年開始就無法跨越的門檻,不管怎麼樣,他都想盡自己的一份心力,就當作是旅途的答謝也好。
      「彰人有什麼心事嗎?」思索了許久卻只能問出這樣直白的句式。
      「沒什麼⋯⋯也不能說是沒什麼⋯⋯」他也不想說謊,只是這一切的真實都太過荒謬,也完全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而他卻完全沒有補救的權利。
      彰人狠狠踩了下油門,風的尖嘯也悲鳴著。
      車子停下的時候,也沒有回復到之前那樣的寂靜與無聲,是大海,還無慈悲地拍打著黑色的岸,催促著審判與決斷。

      「冬彌,你聽我說,」伴隨著還在遠處的浪花,與空氣中躲藏的礦物鹽分,「如果我說,我們的生命都即將迎來終結,那該怎麼辦。」
      初聽見如此突兀的問題,冬彌翻閱所有思緒中可能的參考答案,卻仍舊找不出適當的回答,而後又是唐突的恍然大悟。
      「只要現在能夠遇見,我在此之上也沒有什麼要求了。」話語連著輕笑一同被拋向大海。

    10
      天空是霧灰色,大海是霧灰色,身側的人是霧灰色,瞳孔中的一切是霧灰色。
      他似乎早就該習慣這一切的,彰人想著,畢竟這一切對他似乎並無影響。習慣沒有破曉和傍晚的日子,習慣抬頭也瞧不見月光和星屑的穹頂,習慣失去的時間,習慣過低的體溫。可他們終究也是來到了這裡,面對比夜晚還要漆黑的大海——而他其實也快要忘了夜晚的模樣——從末日中汲取的最後的念想也將消失殆盡。
      身側的人也抬頭往遠處的黑暗看去,浪潮依然攜著子夜般的墨黑不停奏響,海風混雜濕氣與鹽分,和空氣中瀰漫的細塵,鑽進他幾乎與夜色相混的髮絲間。
      失去波光與白浪的海能否還算是海?失去軀體的靈魂是否還算是生命?
      
      他們無聲地看著大海,即使他漆黑得不再美好,此時作為所有事物的盡頭,卻也沒有半分恐懼和緊張。東雲彰人在黑夜中向青柳冬彌伸出了手,而後者則毫無懷疑地搭了上去,他們並肩向大海走去,向黑夜走去,向終點走去。
      終端的海水會冰冷地包圍他們,卻也同時包含著炙熱的溫暖。只要走入大海,就會與無際的黑色融為一體,好像從此變得無聲無息,一如早已崩塌的世界。
      他們維持著幾乎相擁的姿勢,在大海的中央,卻感受不到海風與浪潮似的。
      「一直都沒有向你說出真相,非常抱歉。」彰人開口說道,打碎從剛剛就一直凝固著的沉默。
      冬彌搖了搖頭,其實從一開始,他的潛意識裡就早早意識到了旅途的解答。「謝謝你,彰人。」他不知該如何表述這份感激,從各方面來說,也不再有時間供他用精美的說詞包裝感情,於是只有簡單的話語能夠在這個時候流露。
      伴隨著不停的海風,冬彌在一次唱起了夜曲,這次只有他一個人,清冷的音色飄散在浪的聲響,卻泛起了微弱的暖意。彰人安靜地聽著,嘗試汲取著音符之間殘存的溫度,零落的夜曲卻能填滿失溫的空隙。
      青柳冬彌完成了他最後的一場演奏,即使他只有一個聽眾。他最後的聽眾依然安靜的在他身側,指尖摩娑的他被濕氣浸濕的髮尾。
      東雲彰人在靈魂即將消逝之前,湊近貼上了他最後的亡者有些乾裂的嘴唇,混雜著海風狂妄的鹹味和跟著潮聲拍動的脈搏。
      「這個也對不起。」所有言語都會被風迅速地帶走,只能茫然地留下不明不白的證明。
      眼前的人卻笑了,揚起那雙霧灰色的漂亮眼睛,「嗯,之後,再原諒你吧。」

      於是他們走向大海,世界沉入深海後不知是否還存有回應,但或許他們會在黑夜的盡頭,與光的末端,再一同唱起那首變調的夜曲。

    end.



    *不怎麼重要的備註

    1.關於夜曲和古典樂的種種因為沒有太深入的了解所以在各方面都可能與現實有些差異還請見諒
    2.彰人的車可以理解成引渡者公費編列的,就是因為這個部分不好跟冬彌解釋所以他一開始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冬:為什麼有車子呢
    彰:因為我們要去海邊
    大概會是這樣答非所問的狀態
    3.如果還有一些bug的話可以看作是為了劇情需要(拜託了)
    4.因為真的很久!很久沒有寫同人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想知道大家的想法或是關於這種類型的文章的問題等等的(如果可以的話拜託了!)
    Tap to full screen .Repost is prohibited
    😭😭🙏🙏💖💖💖💖👏💖💖💞😭💖💖💖💖💖💖😭😭💖😭🙏💖💖💖😭😭😭😭💖💖😍💖💖😭🙏🙏😭😭💖💖❤❤💕😻😭❤😭😭😭😭
    Let's send reactions!
    Replies from the creator

    related works

    recommended wo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