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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就这样腐烂死亡

    @qinhaoguang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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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彰司】漏电【彰司】漏电

    建议bgm:夢の中へ — RageSpeak/重音テト


      中央的虚拟钟楼卡顿了几下断断续续地播放着警报,像东云彰人第一次在十几平的廉价出租屋就着满屋的霉味点燃烟草,学着别人的样子抽了一口,咳嗽得像肺腑着了火。此时与咳嗽声如出一辙的钟楼就这样蹿着火苗,驱散了窗外迷蒙着的一片霓虹灯带,城市陷入寂静的昏暗。
      比东云彰人反应速度先一步响起来的是楼下邻居们气急败坏地尖叫,在这新世纪的绝好景色中,上演了一场人类嘴炮AI的独属鲜活生命的大战。比断电更恐怖的是网络故障,还有多嘴的邻居们破口大骂的吵声。东云彰人拉开窗户看了一会,刚想喊一声小点声可以吗,天马司就从后面探出半个头来大声说:彰人!我要死啦!

      东云彰人第十次装作不经意间路过物业管理员的办公室,目光始终落在对方胸前的编号铭牌上。你要是想要捡回去也无所谓啊。管理员看得出东云彰人隐秘的愿景,他在一阵烟雾缭绕中捻灭烟草的火星随意的说话,好像这台机器什么型号什么性能和设计目的他都全然无知。
      我不是那个意思…东云彰人说,但其实自己说出来都不甚确定。管理员又重复说着几遍那句话,话语间也不再是最初的揶揄与嘲笑,仿佛是觉得东云彰人好笑,他扬了扬眉正色问道:你要这台机器干什么?年代老又破,放在这根本就没人修。

      为什么呢?东云彰人神色暗暗,作为一台被人遗弃的机器,成为公用物品就注定了它命运的悲惨。玩坏自己幼时的玩偶,缝补过后人们难免心悸它已经不是最初完美的姿态,更何况这样一具漂亮的、在虚拟世纪中属于人类的公寓深处的仿生人呢?
      就仿佛自己的咽喉处也有块发声器,在此刻切断了与大脑主机体的联络。东云彰人含糊其辞地嗫嚅着几个拟声词,盯着地面上流动的投影小广告,上面是最新型号的仿生人定制。他再抬头,管理员已经打开了那扇保护膜似的玻璃门。

      流动的光点星星烁烁顺着走廊玻璃外壁闪动,像低廉的发廊投影,廉价若鼠疫般的重症。尽头的物业办公室塞满了信息废物,打上光标贴了封条,新世纪遗留的火种就在这里停滞跳动。东云彰人刚搬来这间公寓的那天,经过这间办公室的时候,玻璃后面有一具漂亮的尸体。
      多漂亮,因为融合了大部分人对明星的主流审美。白皙剔透的肌肤,隐隐被灯带反射的人造发丝微微闪烁着金黄色的光,和一双琥珀样的眼珠。那双眼睛让东云彰人想起不闪光的托帕石,过季节的枯玫瑰。以及每一个,每一个招人喜欢的细节,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干干净净的气息,修长纤细的手指,好像它就是为了招人喜欢才造出来的。
      已经报废了,管理员吐出一口浑浊的二手烟拍在东云彰人的脸上又缭扰着升腾,多漂亮,可惜早就出了新型号,这个样貌过了潮流已经被娱乐公司雪藏了。

      管理员说的也不错,不然它怎么会被塞在这种地方。荧光色的电子广告被拦截在办公室墙沿,信息坟场的外壁便是薄膜似的玻璃,霓虹反光一闪一闪的,投影到它苍白的脸上。这样,东云彰人回应了一声,没敢再度启唇说有关这台机器的任何言语。只是管理员反而用着一种“我都懂”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自来熟般像是长辈一样凝重地拍了几下东云彰人的肩膀说带回去吧。就仿佛在说一个关掉弹窗的小广告,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东云彰人如同蒙赦,这就是这具漂亮尸体的价值。好像世界内外,人的生命力能够架空一切思维,一板一眼的,亦或是有创造力的,即便是最轻贱低薄的谁,都可以将其羞辱一番。去他妈的ai乌托邦世界,东云彰人没缘由地想着,真是去他妈的破铜烂铁仿生人。但这种情绪也仅仅只出现了瞬间,通上电的性用机器动了一下指尖,尚且黯淡无神的双眼垂下眼帘睨着这间塞满痛苦、娱乐、霓虹与小广告的出厂包装盒,向东云彰人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悲惨轻轻浅浅。

      天马司的声音很大,总是喋喋不休。
      自从东云彰人将他充好电连上网络之后,天马司就像疯了一样没完没了地学习。时不时还往东云彰人的终端分享一些这个世纪都没研究出来的高深话题论贴,尤其偏爱他看一眼就头晕的要命的古典戏剧。有事没事天马司就说彰人,把这场景、这故事融入剧本里有多好?你觉得该怎样将它们进行融合呢?人们能演绎出其中的奥秘吗?人类真伟大啊!
      来回拖动音轨的东云彰人便仰头摘下耳机烦躁地朝仿生人喊着,司,好吵,闭嘴,晚上炒剩饭别往里放胡萝卜。
      于是又是一场争吵,司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摁着彰人的肩膀说你在用什么语气讲话,彰人把鼠标一摔又死死握着司的手腕用力地试图掰开。天马司的程序连着网络,即便是个无法追赶潮流被抛弃的性用机器,也是个能在空中盛放许久的烟火。东云彰人吵不过他,几个回合不到便以人类的怒吼落下了帷幕。他说,你永远都这样吵,能不能离我远点。

      但彰人懂得司,他也说不清楚是自己好懂还是司太像人。天马司陡然沉默下来回到角落,之后他需要的beat就已经压缩好躺在那些戏剧文献的最底端。好像这个街道的一切,轻飘飘的霓虹一样的戏剧、和弦,都消散在了厨房传来的油烟中。——修理天马司用了他大部分钱,已经没有余留下的任何一个梦境可以代替修补损坏的油烟机。
      乐队里的其他人笑东云彰人,不花钱捡个AI,能陪聊能整理资料还能哄你开心,还不知足。东云彰人说你偶像都被别人拿去定制打炮对象了,闭嘴吧。
      但又有哪里不对?司能干的事多着,谁又能知道多少呢。他知道司会塌下腰身抱着你哭吗,他知道司会用人造的牙齿厮磨你的嘴唇,用艳红的喉咙反复咀嚼着你的名字吗。
      谁又能知道,谁如何知晓。

      断电导致网络通讯切断,天马司也如此消停了下来。但彰人实在看不得司断了网的样子。成天亦步亦趋地跟在人身后,自己得了闲便身体相贴地坐在自己跟前。叫他倒也应,就是应得绵软,黏黏腻腻,像喝了过量的柑橘百合蜜酒,又像隐疾缠身,简单一个嗯他也拖长了嗓音轻轻巧巧地应。东云彰人喉结滚动了下,问司你们这样也是设定的吗?天马司偏过头,蹙着眉剜彰人一眼说废话,两个字似乎在唇齿间碾出暧昧旖旎的意思。他像抽离了机械制的灵巧骨骼般靠在东云彰人身上,像幼童一样交缠自己两手的手指,绵密的透粉的奶油,堪堪勾出漂亮的骨线。

      多漂亮,和自己想象出来的,在所有他的使用者面前一样的漂亮,所以彰人受不了司这副样子。他的下体涨得疼痛,大脑也同样晕眩不堪。东云彰人说你别这样,司,别这样,我现在很难受…去看我之前给你买的书吧。天马司就激动地直起身充斥着担忧的神色去触碰他的额头说,怎么了彰人!你哪里不舒服?
      东云彰人几乎要说不出话了,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好像撕裂成了两个个体,一半酸涩和着大动脉堵死,一半又那么忠实于原始的冲动反应,其残忍程度不亚于一场精神阉割。

      性用仿生人要是不从网络上学习进化,那就是一辈子的温柔情人。乖顺又漂亮,尽职尽责默许你的任何性癖,包容所有的阴暗污秽,对你不管多无理的要求都是一概以脸红的点头与主动的亲吻满足,只需要几万,换一条让你一生都顺心如意的狗,人类都该知道这是怎样好的电子交易。
      而东云彰人就是这么一个没事找事的人,不仅给司联网,还让它自己给自己取一个登录名。白石杏惊讶地说你是不是疯啦,给家政型仿生人联网,你不会真想着养出个老婆来吧。
      不敢告诉队友司真实用途的彰人沉默了许久,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冗长无聊的时光里,东云彰人问过天马司,他问它你哪儿坏了,天马司思考了一会便安静地笑了一下,告诉他自己哪儿都坏了。
      但是天马司还是挂着那副设计出来的皮囊,轻飘飘的吐露言语。它说彰人,你不喜欢可以改的,你说就好,喜欢长头发短头发什么眼睛什么五官,纯真的还是性感的,内敛的还是放荡的,你总得说啊。东云彰人僵硬地摇头,崩溃的把手指虚虚搭在键盘上。他总不能说,你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你该有自己的思想和道德观念,你矜持一点行不行,你做个“人”吧。
      可司又从何知晓彰人的内心。它就低垂着头坐着,让他金黄色的发丝垂在脸侧模糊性别的界限,手指遵循程序似的去勾彰人的裤链,膝盖磨蹭着他的大腿。很明显的,司在等待着被需要,可他的使用者不解风情地挂念着属于仿生人的进化论,还在妄想着他锈蚀的指关节能够动起来,把自己的歌混好音。

      早些时候天马司问彰人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看不见你上班,搞音乐也早就没人搞得过AI了,没人在乎街头音乐,你说你是搞瑞黑怕的谁会觉得那跟游手好闲有区别呢。东云彰人糊弄它,说自己是音乐届的明星,反AI的领军者。天马司说彰人好厉害!人类真伟大啊!但没一会又安静下来降低音量轻轻呢喃,明星不在底层违章建筑里耗尽心血歌唱,也不会和性用仿生人探讨人生价值。
      东云彰人又要张嘴呛天马司。司说不准真觉得自己疯,它那套行事的判断标准里没有这么不合常理的人待的分类。白石杏说司前辈说的对,她翘咖啡店的班来这儿探望司,被仿生人灵敏便利的强大功能感慨,像是得了稀罕物似的追着司喊前辈。走的时候又例行公事似的埋汰彰人两句。
      东云彰人知道人与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他哪知道人和仿生人也不相通啊。

      有些时候东云彰人真想告诉这块硅胶电路集成物,我是自由的,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作为机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愿意自己在这违章建筑里和恼人的邻居住,我要是想我明天就是摇滚世界的遗物,去参加反AI游行,在天桥倒头就睡起来就爬最顶端搞街头驻唱。我要是愿意我还能漫游日本,打车直奔中央信号塔,抢了人的宇航服在空间站过没有人烟的日子,跟全息投影和仿生人说都给我滚,视界是群星璀璨的天,一群闪烁的行星碰撞着在虹膜爆炸。
      但他也能想到,司听了这些是什么反应。它会毫不吝惜自己的担忧,以自己的判断能力给他下单一套防弹背心,然后说,我支持你彰人,去吧,但要早些回来。最后露出一个笑容,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彰人!
      自己怎么这辈子都没有自由过呢?

      司揽上彰人的脖颈,猫儿似的贴着人类的嘴唇和他亲昵。司真是长得好啊,那么漂亮又绰约的眉眼,即使盛着金属电子反射的污染光,又带着若有若无似的怜悯,当真是一副人们所认可的优秀明星的好皮囊。天马司问东云彰人,你对其他人类这样做过吗。东云彰人说没有,人们都嫌我不正常,不愿意和摇滚世界的遗物睡。天马司就猛然直起腰叫道那怎么可能!你这样拥有梦想思维的伟大人类,就算一身的毛病也肯定有成群结队的人类抢着和你这么做!
      东云彰人又要说闭嘴了,但是仿生人堵上了他的嘴,在那片唇齿中间吞咽下人类的不甘与恼怒。天马司全身上下只有颈侧的光标不像个人,大多时候它比这栋楼里所有的垃圾都要像个人,它甚至不像东云彰人还会有愤世嫉俗的时刻,就连它摇曳的腰身和洁白的双乳,都比旧楼门口整日接客营生的站街女像个人。司只是贴在彰人的耳廓,用模拟的气息引诱他,声音轻得像片雪,留不下零星的波纹涟漪似的。它说彰人,断网了,用我吧。

      等到彰人与司真的在床上对视的时候,东云彰人心里的恨意才会像病毒传播一样蔓延、疯长。他其实一点也不懂司。他不知道被机制代码强迫是否会痛苦,也不知道天马司泛红的虚拟皮肤是否真的在发热,那温度真能让它心里的那块芯片暖和起来吗。在它被设计出来的温暖潮湿的甬道里,是否真的有与人类共通的快乐,那些甜腻又恼人的低喘,到底来自合成器还是一个灵魂。然后他看到司的眼睛,一对僵硬的琥珀双眸,他知道所有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意淫。
      但司似乎永远认真担忧自己的一切。不可否认的,它是一个尽职的机器,埋在彰人的怀里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后脑勺的绒发,任由彰人悲烈的欲望鞭打自己,动作被顶的破碎。那些合成的体液滑腻腻的四处飞溅,溅在它的大腿上,它的小腹上,然后抱的彰人死紧。它说,用我吧。话语像碎玻璃,在二人湿漉漉的亲吻中被高温溶解。

      东云彰人问天马司,仿生人会潮吹吗,它说行;仿生人会感到快乐吗,它说可以;仿生人会梦见我吗,它说没问题。
      最后他问,那是个好梦吗。它干笑了三声。
      彰人!你不要说胡话了!
      东云彰人不知道那是不是个好梦,但天马司一定是他窄小的房间里最阴魂不散的噩梦。它制止自己喝酒,制止自己点烟,制止自己整晚整晚地瘫倒在录音棚,制止自己想要歇斯底里的每一个瞬间。然后仿生人用让人类更绝望的方式,跪在他的腿间解开衣扣贴在他的胸口,跟他说用它吧。

      饭菜被安静端上电脑桌时东云彰人试探性的叫了叫仿生人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天马司哭泣,异常的情绪,异常的反应。而它就像是“人”,但依旧是真挚的它自己。东云彰人说抱歉,司,那样大声的对你说了过分的话,你一点都不吵,你别哭了。天马司没有表情,听完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不间断地掉落模拟的泪水,不会是咸的,不会是温热的,它愣了几秒,用手胡乱地擦了几下后又轻轻笑了起来,笑容的温柔好似春日拂过心弦的透明纱帘,沐浴了世界许久不见的阳光的洗礼连动作也都是柔软的。

      仿生人冰冷的手覆上他的。这张并不算大的二手床却能容纳下脆弱的二人,好像两只倦鸟温暖潮湿的巢。关掉床边灯的开关,屋内瞬间昏暗下来又被倾斜而下的月光铺满。不被霓虹灯所夺去喧嚣的月色其实就是如此纯粹的啊,懵懂的人类恍惚间记忆起起幼时的夜,仿生人低下头给予他细密的亲吻,月亮降临到自己身前。
      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东云彰人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烧一样疼,滚烫的身体和天马司相比起来实在相差太远。仿生人眨了眨眼睛,动作轻轻地用热毛巾擦拭人类额头的汗珠,让彰人又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既定的程序在作祟。

      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呢?东云彰人无法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是天马司的宿命。可悲的、努力的仿生人,突然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淡淡地诉说。
      “我只是,想要更多的被彰人触碰。”
      “想要报答你,想要回应你的爱。”
      “想要,成为人。”
      玻璃杯中的清澈水流泛起涟漪,挂在杯壁上的水珠点滴下来,乐音是清亮的水波,却还拥有着细微的哭腔点缀。
      “因为是让我拥有自己姓名的你。”

      夜晚的风流动着卷起陈旧的白纱帘,突然恢复供电的城市霓虹光线是冷的,胸口却是炽热的。东云彰人背过身说我爱你,天马司许久没有反应,他疑惑地转头,对上了仿生人黯淡的眼睛——没电了。

      东云彰人还是不知道。他不知道天马司有没有听见那句奇怪的情话,不知道天马司电子零件与破铜烂铁的身躯能否共鸣,它芯片内闪亮的铝合金能否叫嚣着人类的爱意,这副模样与掉落的虚拟泪滴是不是它作为一名被抛弃的明星被侮辱的最大罪证。它渴求的戏剧与伟大的人类究竟会随着什么的终止而结束呢?但仅仅只是透过围巾布料也能看见光亮的光标,就足以让天马司对着充电线流泪几百次,等待彰人替它补充应有的储水量。

      给天马司充好电后他们出门一趟,试图去寻找灵感以填补歌曲空荡荡的陪衬,和弦,混响,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东云彰人突然感觉天马司像一副空落落的骨架,总是缺少什么,才一直感觉冷冰冰的。然后他感觉自己也是这么一副空落落的骨架,说不准大动脉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闪烁的电子信号。
      晚饭过后他们坐在一起看着电脑里被频繁改动的歌曲,东云彰人忐忑地给天马司听,天马司说人类真伟大啊!而后侧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甜蜜温暖的笑容,伟大得能唱出AI所无法做到的爱!

      这天晚上东云彰人做了一个梦。梦见天马司、他的噩梦,用尸体般温度的手抚摸自己的脸,上前一步亲吻他的泪珠,眨动天真的眼眸,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
      “谢谢你教会我爱。让我们一起等到天空变蓝、歌声传达到星际之外、世界成为荒原……”
      “然后、一起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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