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破┆Fret「吉他弦的低語,藏著未訴說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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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校園被燈光點亮,迎新活動的舞台成了全場的焦點。崔杋圭身為吉他社社長,自然要為這場迎新活動帶來一個好的開場。此刻他正坐在高腳椅上,膝上橫放著一把木吉他,手指輕輕撥動琴弦,流暢的旋律伴隨著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夜空中迴盪。
台下的新人們靜靜聽著,有些人輕聲附和著旋律,氣氛美得像一場夢。姜太顯站在人群稍微偏後的位置,抱著手臂,一臉若無其事地聽著。他向來對這種表演沒太多興趣,只是學校硬性規定新生得參加活動,站在這裡也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
然而,當崔杋圭輕輕抬眼掃過人群時,姜太顯的目光剛好與他的視線交匯。
那是一瞬間的對視——短暫得像煙火劃過天際,卻又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臟深處悄悄炸開。
姜太顯怔住了。他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但很快垂下眼,若無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羽絨服。他皺了皺眉,心裡暗自嘀咕著:「早上那杯咖啡大概喝得有點多了,有點心悸。」壓根沒往別的方向想。
崔杋圭的手指在琴弦上微微頓了一下,幾乎錯過一個節拍,但他很快調整回來,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完成表演。
表演結束,台下掌聲雷動,崔杋圭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迅速起身走下舞台,腦海裡不斷浮現那個在人群中並不起眼的少年。
「喂,剛才站在中間靠後的位置,穿黑色羽絨服的那個新人是誰?知道他名字嗎?」崔杋圭一邊隨口問著社員,一邊若無其事地將吉他背到肩上。
社員看了看崔杋圭,又看了一眼觀眾席,笑著打趣:「哇~崔大社長,第一次見你對新生這麼上心!」
「別瞎說,我就是……隨便問問。」崔杋圭挑了挑眉,語氣刻意裝得輕快,卻掩不住眼底的好奇。
⋯
幾天後,放學時分。姜太顯正收拾書包準備回家,結果一走出教室,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攔住他的是個看起來比他大一點的男生,穿著寬鬆的針織外套,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嘴角帶著一抹輕快的笑意。他看見姜太顯出來,立刻直起身,抬手朝他揮了揮:「學弟你好!」
「我叫崔杋圭,高二吉他社的社長。」崔杋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自我介紹完後挑了挑眉,語氣頗為自信:「就是迎新活動上邊唱歌邊彈吉他那個,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姜太顯愣了一下,腦海裡閃過那天的畫面,點了點頭:「嗯,有印象。」
崔杋圭眼睛一亮,像是聽到了什麼值得開心的事:「那太好了!學弟,你有沒有興趣加入吉他社?沒經驗也沒關係的,我們可以教你。」
姜太顯微皺眉頭,禮貌而冷漠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沒興趣。」語氣不輕不重,卻帶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崔杋圭卻像是完全沒被影響,依舊笑著,目送姜太顯快步離開。這一幕持續了好幾天,每次的對話如出一轍,簡直能背下來了:
「太顯吶,要不要加入我們吉他社?」
「不要。沒興趣。謝謝學長好意。」
終於,某一天,姜太顯忍無可忍地停下腳步,冷冷地看向崔杋圭:「學長,你每天這樣不累嗎?」
崔杋圭反而笑得更燦爛了:「怎麼會!能看到太顯,我很有精神!」
姜太顯被這句話弄得耳根微微發熱,趕緊別開視線:「……如果我答應加入,學長你能不能別再每天來教室堵我?」
崔杋圭眼睛一亮,笑得像得到獎勵的小狗:「沒問題!我保證放學時間之外,絕對不會以社團名義打擾你念書。」
「說到做到。」姜太顯瞪了他一眼,低聲補充,「而且……我只是掛名,不會真的參加什麼活動。」
「知道了知道了。」崔杋圭連連點頭,壓根沒打算讓他真去參加活動,畢竟本就是藉著吉他社的名義接近他嘛!
就這樣,姜太顯陰錯陽差地成了吉他社的「掛名社員」,而崔杋圭也如願以償,可以名正言順地多接觸他了。從此,吉他社的社長大人每天笑得比春風還燦爛,而姜太顯卻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某個學長的「圈套」,卻又無法輕易抽身。
⋯
自從姜太顯成為吉他社的「掛名社員」後,崔杋圭的身影幾乎無處不在。他總能準確地找到學弟的教室,隔著門口朝他揮手打招呼,甚至連午餐時間都要湊過來,端著餐盤大喇喇地坐到對面,笑著說:「關心新社員是社長的義務嘛!」但實際上,崔杋圭根本沒讓姜太顯參與過什麼社團活動,大多時候都只是自己嘮嘮叨叨地分享生活日常。
這樣的相處模式維持了一年多,直到某次期中考前,社團活動暫停,學校整體氣氛都變得安靜許多。姜太顯像往常一樣,放學後待在教室裡準備複習。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崔杋圭背著吉他,站在那裡,笑容有些遲疑。
「杋圭哥?」姜太顯微微皺眉,語氣帶著點不解。
崔杋圭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開口阻止似的,搶先一步笑著說:「放心,我只是路過,絕對不會打擾你讀書!我就在旁邊安靜待著。」他舉起雙手,像是在宣誓。隨即毫不客氣地拉開椅子,坐在了姜太顯的前桌,把吉他輕輕靠在桌邊,真的安靜了下來。
但這樣的沉默只維持了三十分鐘。
崔杋圭抱起吉他開始調弦試音,聲音不算大,但在安靜的教室裡顯得格外突兀。姜太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微微嘆了口氣,合上了書,無奈地望向對方:「杋圭哥,你是真的靜不下來吧。」
「嘿嘿,真抱歉。」崔杋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本以為姜太顯會讓他出去,卻沒想到對方突然開口問道:「杋圭哥,能教我彈吉他嗎?」
這句話像是一塊石子落入湖心,激起崔杋圭整個人都亮了起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遞上吉他,語氣裡是藏不住的雀躍:「當然可以!」
兩個人併排坐在一起,崔杋圭手把手地指導,從最基本的指法開始,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示範,偶爾按住姜太顯的指尖調整角度。
「像這樣,力道輕一點。」崔杋圭的手指輕輕掠過對方,指尖的溫度透過觸碰傳來,讓姜太顯不自覺地僵了一下,下意識地縮回手。
「太顯吶,手!我還沒教完呢。」
姜太顯停頓了一下,隨後裝作無事發生將手伸了出去,耳尖卻悄悄染上一層紅。他迅速低下頭,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吉他上,似乎想掩蓋什麼。
接下來的練習中,他意外地學得很快,沒多久就能彈出一段流暢的旋律。
「很厲害啊!看來我們太顯是天賦型選手。」崔杋圭笑著誇了一句,卻在下一秒發現自己的目光已經停留在對方身上太久了——修長的手指、專注的眼神,甚至連微微皺起的眉心都莫名讓人心跳加速。
姜太顯突然抬起頭,目光與他撞在一起。那瞬間,空氣像是靜止了一樣,什麼聲音都模糊了,唯有心跳聲越來越清晰——分不清是誰的。
那一瞬間,空氣彷彿凝固了。崔杋圭低垂的目光透著些躲閃的溫柔,而姜太顯的視線卻像是被什麼牽住似的,怎麼都移不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湊近的,只覺得對方的呼吸越來越近,直到最後,微涼的觸感落在唇上。
短暫的親吻很快結束,兩人卻都愣在原地,誰也沒說話。姜太顯最終倉促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收拾書包:「我……我該回家了。」
崔杋圭怔怔看著他,手還停在琴弦上,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姜太顯——!」
但門口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崔杋圭愣愣地坐在原地,手指輕輕撫過唇瓣,像是在回味方才蜻蜓點水般的吻。他耳尖微紅,低聲喃喃:「糟了,這算什麼啊……」
⋯
姜太顯一口氣跑到校門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把書包的拉鍊拉壞了。夜晚的冷風刮過臉頰,他卻覺得身體發燙得厲害,腦海裡反覆浮現那個瞬間——杋圭哥的眼神,他的靠近,他的唇……
「完了……」姜太顯低聲喃喃,握緊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他壓抑著洶湧的情緒,試圖說服自己:「杋圭哥……他……大概只是一時興起吧……」
他倉促地甩了甩頭,像是逃避般告訴自己,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自那天起姜太顯便有意無意地疏遠崔杋圭,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明明之前每次下課,崔杋圭總會準時出現在姜太顯的教室門口,一邊笑著打招呼,一邊說著:「太顯吶,我來了!一起去吃飯吧。」可是這一周,崔杋圭的笑容似乎漸漸淡了,聲音也沒了以往的輕快。
這是姜太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崔杋圭的笑容是這麼容易被自己左右。他甚至能感受到每次無視對方時,崔杋圭停頓一秒後的失落眼神,就像一隻被主人拒絕玩耍的小狗。
第七天,崔杋圭再一次站在教室門口,輕輕地喊了句:「太顯吶……今天放學要一起回家嗎?」這聲音裡已經沒有了起初的熱情,反而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和不確定。姜太顯仍然低著頭,假裝沒聽見,直到崔杋圭長長地嘆了口氣,悄悄離開。那瞬間,姜太顯心臟像是被什麼狠狠攥住了,卻依舊不懂這種情緒從何而來。他只知道,繼續靠近崔杋圭,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奇怪。
而崔杋圭終於也開始動搖了。他約了崔然竣和崔秀彬去吃飯,忍不住向他們傾訴心事:「太顯最近完全不理我,我是不是太煩人了?總覺得好像每次出現都會讓他不高興……」
崔然竣一邊吃著蛋糕,一邊安慰道:「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我覺得太顯不像是那種人,可能只是最近比較忙,沒辦法顧及到你。」
崔秀彬卻挑了挑眉,用毫不留情的語氣回應:「喔,既然如此那你就別去找他,反正聽起來對方也沒什麼興趣理你。」
這句話像一桶冰水澆在崔杋圭頭上。他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或許……秀彬哥說得對。」從那天起,崔杋圭不再主動靠近姜太顯,兩人就這樣莫名地陷入了冷戰,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被一層無形的牆隔開了。
崔杋圭還是會出現在姜太顯教室門口,但卻不再主動開口,僅僅是遠遠站著,目光落在姜太顯身上。只是當姜太顯的視線掃過來時,他又會假裝漫不經心地轉身離開。
姜太顯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開始有意避開崔杋圭,課間不是待在教室裡看書,就是趁機跑去圖書館,儼然一副「學業至上」的模樣。可不管走到哪兒,他總覺得身後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在追隨著自己。
這樣的僵局維持了一段時間,直到吉他社的一位社員跑來找姜太顯:「太顯吶……你覺不覺得現在社團的氣氛非——常尷尬。社長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
「如果你們吵架了……要不要試著說開?這樣說似乎不太妥當,但杋圭哥其實很好哄的。更何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對你很不一般,真的特別喜歡你。」
對方的話像是一顆石子,丟進姜太顯平靜的湖面裡,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他起初只是隨口應了句「是嗎?」,試圖把話題帶過去,但腦子卻止不住地想起那句「社長真的特別喜歡你」。而當社員接著說:「太顯,你不也是喜歡杋圭哥的嗎?」語氣聽上去像是隨口一問,可一旦這個問題被放進腦袋裡,就像生了根似的,讓姜太顯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許多細節。
自己只是小聲嘀咕了一句:「想吃草莓蛋糕。」,隔天杋圭哥就帶著蛋糕出現,說是只給我買了,要我偷偷的吃別被其他人發現。之前一到放學時間,杋圭哥的身影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教室門口,語帶興奮的讓他收拾快一點,說是要一起走回家。還有前陣子碰上有人故意刁難挑刺,自己還未來得及開口,杋圭哥就像嘴巴裝了個馬達似的,不停為他辯駁。
這些瞬間本該是平凡無奇的,但現在姜太顯卻覺得心跳得有點快。他開始覺得不對勁——杋圭哥在的時候,他是不是總是看得太多、聽得太細?
「我喜歡杋圭哥嗎?」這句話就像一把鑰匙,突然解開了他心裡某個被鎖住的角落。
「不是吧……」姜太顯眉頭緊皺,不斷地在內心否定著自己。可他卻又回想起,那天杋圭哥在練習室裡隨意綁起頭髮時,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打在他汗濕的側臉上,讓人挪不開眼。那一瞬間,他確實盯得有些久了,甚至連被杋圭哥看見後略帶羞澀地笑了一下,也被他偷偷記了好久。
如果說每天都想見到對方,會因為對方的情緒而影響自己的心情,甚至連晚上睡覺時腦子裡都會浮現對方的笑容……這樣就是喜歡的話,那他確實很喜歡,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歡。
意識到這點後,姜太顯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變得比以往的崔杋圭還要主動,無時無刻都想黏在對方身邊。
「杋圭哥,上次那首歌你還沒教我呢。」
「杋圭哥,中午一起吃飯嗎?」
「杋圭哥,今天放學一起回家吧。」
崔杋圭看著姜太顯的突如其來的熱情,雖然心裡高興得快要炸開,但表面上還是裝得冷淡且疏離。他每次都只是輕輕點頭,或者嗯了一聲,連笑容也克制了許多,彷彿還在因為之前的事而耿耿於懷。
實際上,崔杋圭在姜太顯第一次主動開口的瞬間,就把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丟到九霄雲外了。他只是不確定姜太顯的態度是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又或者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這份不確定,讓他選擇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
⋯
某天下午,社團練習結束後。
崔杋圭正忙著收拾吉他,新來的女社員走到他面前,有些侷促地開口:「社長,你晚點有空嗎?我有點關於社團的問題想請教……可以一起走嗎?」
崔杋圭抬頭,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點頭:「好啊,正好我也要回去了。」
而這一幕,正巧被站在不遠處的姜太顯看見。他原本正打算過去找崔杋圭,但腳步在聽到女孩的邀約後頓住了,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就在崔杋圭抬頭答應的瞬間,他的視線和姜太顯對上了。
那一秒,姜太顯的心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崔杋圭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移開目光,隨即轉身跟女孩走了出去。
姜太顯站在原地,手不自覺握成拳,直到兩人的背影越來越遠,他才匆匆跟了上去。
姜太顯看著前面的兩人,女孩說著什麼,崔杋圭時不時側頭回答,還會低聲笑幾句。這樣的場景,讓姜太顯越看越煩躁,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把杋圭哥帶走,帶到只有他一個人的地方。
突然,一陣微風吹來,周圍盛開的花樹輕輕搖晃,幾片花瓣隨風落下,其中一片正好落在女孩的頭髮上。崔杋圭注意到了,他停下腳步,微微傾身,抬手想替女孩拿下花瓣。
而就在他即將碰到女孩頭髮的那一瞬間——
「杋圭哥。」姜太顯突然出現在他們旁邊,一把攔住了崔杋圭的手,然後看向女孩,語氣冷得出奇:「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找他。」
女孩愣了一下,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姜太顯已經抓住崔杋圭的手腕,轉身快步離開。
崔杋圭被姜太顯拉到一處安靜的小路上,這才甩開他的手:「太顯吶……姜太顯!你幹嘛啊?你剛剛那樣真的很沒禮貌……」
姜太顯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直視著崔杋圭:「杋圭哥,我喜歡你。」
崔杋圭愣住了,他睜大眼睛盯著姜太顯,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姜太顯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比剛剛更堅定,眼神也變得更加專注,「杋圭哥,我不是因為討厭你才疏遠你,我只是……只是因為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會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心跳加速、控制不住地在意你,所以才想離你遠一點。」
姜太顯像是終於說開了心裡的結,話語一股腦地湧出來:「但後來我發現,我離得越遠就越想你,看到你和別人有說有笑的,心裡就會感到很不舒服……我想了很久,才知道這就是喜歡。真的很喜歡你。」
崔杋圭呆站在原地,腦海裡一片空白。剛剛姜太顯說了很多,但他只記得那句「杋圭哥,我喜歡你」。
姜太顯見崔杋圭沒有回應,低下頭,有些不安地說:「如果哥因為我之前的舉動而受傷,我……」
「呀!你這臭小子……」崔杋圭忽然開口,打斷了姜太顯的話,嘴角上揚:「喜歡我的話就該早點說啊!害得我以為是自己很煩人,你討厭我了……」
「不是的,沒有討厭杋圭哥!」姜太顯有點無措又帶點委屈地說:「對不起……」
崔杋圭心裡早就因為姜太顯的告白開心得不行,嘴巴上逞強只是想逗逗對方,他伸手拍了拍姜太顯的肩膀補上一句:「算了,看在你這麼老實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崔杋圭輕輕笑了,眼神溫柔地看望向對方。
「我也很喜歡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