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人知的雙月插曲(上)自妖華夜宴後,可爾、凱爾經常拜訪玖夜,希望自己能變得像他一樣強大;玖夜自然是不願意的,他不擅長應付這種單純的傢夥,在剛開始時對他們百般阻撓。不過,他們倆卻把妨礙當作鍛鍊,無可奈何的玖夜,只好放任二人在身邊打轉。
「小狼犬,明天不要來了。」
「為甚麼?難道我們打擾到玖夜大人了嗎?」凱爾垂下耳朵跟尾巴問,顯得有些委屈。
「那倒是不打緊。只是⋯⋯森林的狀況會變得險峻。」
「那一定是給我的試練!我會好好努力!通過考驗的!」雙眼閃閃發亮的凱爾,想到這是讓自己成長的好機會,耳朵和尾巴立即回覆元氣,激烈地拍動。
「隨你喜歡。」知道阻止不了狼妖的玖夜輕聲嘆氣。
玖夜本打算通知伊得,命令或是誘騙可爾、凱爾留在宅邸。但思索一會,自己不是他倆的監護人或甚麼的,沒有必要關照他們。而且到了明天,他亦未必有餘力關心狼妖,不得已只好設置幻境陷阱,讓他們進不了森林。
———————————————————————————
第二天早上——
甫抵達森林入口,兩人馬上察覺到違和感。凱爾東聞西嗅,發現木之區域的魔力更濃厚,路徑亦與平日有異。
「這是怎麼回事?」凱爾不解地歪頭。
「我們還是回家吧,玖夜大人都說了不要來。」
「才不是,玖夜大人說隨我喜歡!」
「可是,玖夜大人說森林會變得危險。」
「吵死了,剛剛猜拳是我贏了,我要進森林!好好鍛練身體,才不會再被人類壓!」
「那先跟主人說一聲?」
「要是讓人類知道的話,他一定會阻止本大爺的計劃!」
「可是凱爾⋯⋯」
「好,出發!」凱爾興致激昂地舉起左手跑進森林。
兩個小時過去——
「這裏好像已經走過⋯⋯」、「怎麼又走到入口?」、「那不是剛做的標記嘛!」
「我們好像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別亂說!我快找到路了!」
「我們會不會中了幻境魔法?因為玖夜大人說不想我們進森林,所以我們還是離——」
「就是這個!只要破解魔法的話!」
無視掉可爾的話,凱爾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把魔力集中至項圈。隨著魔力的凝聚,水藍色的寶石在幽暗的森林中,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倏然張開眼,一股氣壓以凱爾為中心擴散,被強風觸及的地方逐漸回復原狀。
「好耶!看來本大爺又變強了!」
「凱爾好厲害!」
「嘿嘿!」面對可爾的稱讚,凱爾雙手叉腰,左手自豪地揉揉鼻子,尾巴高高舉起,左右搖擺。
「啊!沒時間在這拖拖拉拉,得趕快去玖夜大人家!」
為了追回浪費在幻境的時間,凱爾在路途曲折的森林中拼命狂奔。不過,他越往木之區域深處前進,呼吸便越困難。
「呼⋯⋯呼⋯⋯好累⋯⋯,難道消耗太多魔力了嗎?」凱爾雙手撐住膝蓋,粗喘著氣。
沒休息多久,凱爾擦過額上的汗,繼續邁步向前。走著走著,不遠處傳來兩把熟悉的聲音。
「是奧利文和主人!跟他們打聲招呼吧~」
「被人類超越了⋯⋯」凱爾咬著牙嘀咕。
「凱爾?」
「他們好像在討論些甚麼,先走近點聽聽看。」凱爾隱藏氣息,儘量躲在靠近二人的樹後。
「⋯⋯第二顆月亮⋯⋯」、「⋯⋯五十四年⋯⋯,木之區域⋯⋯古老的傳說⋯⋯」
「距離太遠聽不清楚,是說早上有月亮?」
抬頭仰望晴空,突如其來的亮度變化,令凱爾忍不住瞇起雙眼。適應光亮後,他睜開眼睛骨碌碌地轉動,努力地觀察天象,隨即發現兩輪月亮模糊的掛在天上。
「哇~月亮有兩個~」、「好神奇!」天上的異象,讓凱爾、可爾驚呼連連。
兩人沉迷在木之區域的奇景好一會兒,當他們注意到時,伊得和奧利文正慌張地離去。
「主人要去哪?凱爾快跟——」
「不用可爾說我也會跟上去!」
心急的凱爾沒注意地面的情況,沒跑兩步,就被突出的樹根絆倒了。
「嗚嗚~」
「嗚嗚,爸爸、媽媽⋯⋯」
「嘰咿——!」
「小心!」
一個驅趕意圖的魔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眼前爆開,嚇得凱爾尾巴炸毛,並把可爾推出去。
「沒事吧凱爾?」
「我我我才不是被嚇到,只是、只是剛剛用得太多魔力,現在有點累、才才、才跟你交換!」
「凱爾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嗯嗯、知道就好!」
「但是凱爾很奇怪⋯⋯」
「我哪裏奇怪!」
「啊,不是凱爾,是長腿兔。牠們本來不是很乖巧的嗎(還很好吃)?但剛剛想攻擊小孩子!」
「嗯,的確很好吃⋯⋯不!我是指很奇怪——」
「小朋友你沒事吧?怎麼在『雙月互食』期間走進森林呢?」
奧利文蹲下來,與小孩水平相視,面帶微笑地安撫他,順勢觀察他有沒有受傷。
可爾、凱爾暫停對話,留意著奧利文和孩子的互動。
「對、對不起⋯⋯我、嗚⋯⋯」
「別擔心,我不是要怪責你。」奧利文輕揉小孩的頭髮,替他拭淚。
「嗯⋯⋯」
「來吧,我們要趕在『互食』開始前回到部落。」奧利文牽起小孩的手。
「好!」小孩緊握奧利文的手回應。
可爾悄悄地跟在倆人身後,一路探聽「雙月互食」的情報。
———————————————————————————
木之區域森林——
「別管那個臭人類了,我們去玖夜大人的家吧!」
「不!主人的氣味還在附近,得趕快找到他!」
「呿⋯⋯」
聽到「雙月互食」的情佈後,可爾急不及待想要找到伊得。他彷彿不知疲倦地奔跑,在茂密的森林裏,拼命追尋伊得的身影。
「氣味消失了!」可爾猛然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環視四周。
可爾在氣味中斷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踏前一步,腳差點踩空;後退一步,蹲下來觀察眼前的斷崖。由於枝葉相互交織,把太陽層層阻隔,以致光線透不進森林,令崖下看起來深不見底。
「主人該不會掉下去了?沒有受傷吧⋯⋯主人——!聽到的話回應一下——!」可爾朝崖下呼喚伊得。
可惜,得到的回應是自己的回音,以及驚動到野獸逃竄的聲音。
「怎麼辦、主、主、人⋯⋯嗚嗚⋯⋯主人⋯⋯」他無力地佇立在崖邊,垂下頭,豆大的眼淚滑過臉頰,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笨可爾別哭!找到路下去就能找到臭人類!⋯⋯可惡的奴隸一號,又害他⋯⋯」凱爾生氣地抱怨。
「吸、吸⋯⋯謝謝凱爾安慰我,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得找到主人,確保他平安無事!」可爾用力地拭去淚水,重新振作起來。
「哼!」
天色越發陰暗,詭異的紫光籠罩著整個木之區域。這種罕見的現象使可爾、凱爾比平常更繃緊神經。面對地貌形態變更,可爾仍能憑藉野性的直覺,及靈敏的嗅覺,重新辨識道路。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景色仍舊如是,他們就像在同一個地方打轉。在可爾慎密搜查之下,他終於找到一條明顯不同的路。茂密的草地被胡亂踐踏,猛獸追趕的痕跡清晰可見。此外,他嗅出當中夾雜著一絲,極難察覺的伊得的氣息。
「是主人的味道!」
「奴隸一號肯定是裝模作樣地進森林,最後卻落得被野獸攻擊的下場吧。」感覺凱爾在交疊雙手,自言自語地點頭道:「嗯嗯,肯定是這樣,他現在應該躲在哪裏瑟瑟發抖吧⋯⋯好!就等我凱爾大人來拯救你!」
「嗯!我們一起去找主人!」
凱爾暫且打消去玖夜家的念頭,把搜救伊得視作優先行動。可爾追隨著紊亂的線索,很快地去到一處熟悉的地方——崑西的家。
「家裏怎麼亂成這樣,遭野獸襲擊了?」可爾把崑西家逛了一遍,
「看來奴隸一號不在。唉,白跑一趟。」
步出家門,可爾又發現到另一條逃跑的踪迹,他直徑往該方向走。一路上,受傷的小型魔獸不斷撲上來,兇惡神態像是要把可爾撕碎;小魔獸二連三地被打倒,絲毫傷不到可爾半分,但是他的體力快要透支了。
「呼⋯⋯呼⋯⋯要⋯⋯走不動⋯⋯今天⋯⋯不能再探索⋯⋯」
儘管他們曾生活於艱險的死地,體能受過鍛練。但是在「雙月互食」的影響之下,體力亦不堪負荷。在野外生存,存有餘力是很重要的事,可爾知道他必須在筋疲力盡前,找到能休息的地方。
「發現倒下的樹!這樣能渡過晚上!」
可爾小步跑向目標的樹,確認樹下有足夠的空間讓他睡覺;他用力拍打樹幹確保它不易斷裂。然後收集長條樹枝,將它們靠在樹的迎風面來做一堵牆,牆壁能夠擋風。最後在入口敞開的一側生火,熱能將幫助他保持體溫。
「還好沒忘掉老爺爺教的知識。」可爾慢慢爬進剛搭好的簡易露營點。
交錯的樹枝停留在可爾的眼眸,他遲遲沒有閉眼;凱爾也還未休息,感覺在來回踱步。
「凱爾怎麼還不睡?」
「你不也是一樣。」
「嗯⋯⋯我很擔心主人,擔心到睡不著⋯⋯原來凱爾
也是。」
「才不是!本大爺是在想要用甚麼方法教訓臭人類,如果他敢擅自受傷的話,我就、我就要壓他!不!就算沒受傷,我也要壓他!」
「但是~被主人碰到,就渾身軟棉棉,沒有力氣反抗。凱爾不會嗎?」
「本大爺才沒有那麼弱!可爾就是經常這樣,才會被人類爬在頭上!」
「能和主人做舒服的事,我就很滿足了~」
「不行!可爾你也要教訓他!」
「為甚麼呢?」
「因為、因為他是奴隸一號、又不聽話,比我們先跑進森林⋯⋯總之、總之就是他不對!」
「不過主人又不知道我們進森林⋯⋯」
「笨可爾、不和你說了!我要睡覺!」
「好⋯⋯晚安凱爾。」
「⋯⋯」
一覺醒來,大地依然一片暗紫色,兩輪月亮清晰可見。
「嗯?還是晚上?明明感覺睡了很久。」凱爾從樹底爬出來,伸了個懶腰。
休息過後,體力雖然沒有完全回復,卻感覺比平常更有活力。
「可爾怎麼還沒醒來?這樣也好,醒來又說要找臭人類,明明不找也沒關係。」凱爾撓撓獸耳不滿地說。
「那現在不就是去玖夜大人家的好機會嗎?嘿嘿,可爾你就繼續睡吧~」他懷著愉快的心情離開休息地。
面對著一片未知的地域,凱爾也只能硬著頭皮探路。雖然他跟可爾說找到下去的路就行,但是走過的景色一模一樣,實在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前進。正當凱爾打算放棄,喚醒可爾之際——
「啊?是玖夜大人的味道!」凱爾重新抖擻精神。
剎那間,潛藏於草叢間的黑影猛撲出來:「吼——!」
凱爾靈巧地扭身閃過偷襲,趁機釋出魔法反擊。也許是打中了野獸的弱點,牠們瞬間變得氣若游絲。看見牠們掙扎著站起來,凱爾準備下一波攻擊,然而野獸卻搖搖欲墜的倒下。
「不自量力的傢伙!你們以為能打得過凱爾大人我嗎!」
他湊近野獸,從牠們身上感受到濃厚的熟悉的魔力。
「⋯⋯」凱爾一語不發,謹慎地追蹤著玖夜的踪影。
樹影從眼角快速掠過,漸漸地,周遭的樹愈來愈稀疏;一個偌大的湖泊,徐徐地出現在視線範圍。湖邊佇立著兩個人影——
「這裏是⋯⋯?」
「嗯?可爾醒來了?」
「是啊,沒想到會比凱爾晚起來呢~」感覺可爾在揉眼睛並打了呵欠,「啊!是主人跟玖夜大人!如果主人在玖夜大人身邊,他一定會安全的,那我們可以先回去了~」
「喋喋不休的吵死了!」凱爾莫名其妙地發脾氣,「肯定是玖夜找到臭人類,『雙月』期間的森林很危險吧?我猜是奴隸一號纏著玖夜大人教他魔法,讓他生存下來。」
「嗯,那我們先離開,免得打擾到他們~」
「不對,我們要留下!他能學會的話,代表我們也能學會。」
「可是,讓玖夜大人發現我們偷偷進森林,我們會被⋯⋯」
「只要他發現不到就好了吧⋯⋯」凱爾帶著微顫的身軀,潛行至不被他倆發現的距離。
凱爾躲在草叢中,注視著兩人的動靜。忽然,一個細小白色的身影,拖著一顆發亮的石頭,吃力地鑽到兩人之間,向他們傳遞著甚麼訊息。
「是⋯⋯托帕?」
「好像有甚麼不對⋯⋯」
凱爾和可爾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直至玖夜走到湖上,伸手牽住伊得,他們倆才回過神來。
「他們在做甚麼?」凱爾感到不可思議地問。
「不可以!我們要去救主人!」看到走在水面上的伊得,可爾驚恐地大喊。
「可爾剛剛不是說,有玖夜大人在,奴隸一號不會有事嗎?」凱爾反問可爾。
「是這樣說過⋯⋯但是、但是,萬一玖夜大人不小心鬆手,主人會掉入水裏!」顫抖的聲音反映出可爾的擔心。
「玖夜大人才不會這麼不小心!」凱爾稍稍大聲一吼。
「可是、可是,主人他⋯⋯」可爾焦急地不斷想理由反駁凱爾。
「不用管他了,我們走!」凱爾強硬地道。
「他們走到湖中央了!那裏很深很深、如果主人掉下去的話——」
「都說了有玖夜大人——」
「不行!主人!」
伊得突然沒入水中,嚇得可爾搶奪了身體的控制權。他出盡全力跑到湖邊,不顧一切地跳入冰冷的湖中。
「站住可爾!」
「老爺爺!」以前發生過的事在可爾眼前重疊。
「笨可爾!我不管你了!」
(對不起凱爾,這次一定要救到他!)
可爾邊想,邊奮力地游向湖中心——伊得所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