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修】卖身契（18）*完结倒计时




鲁路修是被脸颊侧边羽毛般的触感弄醒的。

宿醉的痛感还未彻底散去，他大脑的混沌渐渐褪去，相较昨晚刀子般的钝痛好了一些。柔软的毛发在脸边蹭了约莫十秒钟之久，然后一条湿漉漉的舌头伸出来，舔舐着他脸部敏感的皮肤，粗糙的舌苔弄得他有些痒，很快给他光滑的脸蛋留下了几道口水印，这让有轻微洁癖的鲁路修不适的皱起了眉。

“......朱雀......不要闹了......别舔......”他迷迷糊糊的推拒着，下意识说出惊人的话语。

等等，朱雀？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猛然惊醒，与一张放大的猫脸正对着眼打了个照面，这是一只灰色的胖猫，一只眼睛还长着滑稽的眼圈。鲁路修动作幅度很大，把它吓了一跳，竖起全身毛发出一声尖叫就跑了，留下还没缓过神的鲁路修独自待在房间里。

“你吓到它了！”朱雀闻声冲进来，棕褐的卷毛还挂着淡淡的水汽。他就这么大剌剌的，只围着一条浴巾走进来，精壮的腹肌人鱼线一览无余。看到这一幕，鲁路修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是它吓到我才对。鲁路修避开他的视线腹诽道。他这才发现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根据长度判断应该是朱雀的衬衫，穿上去稍显宽松，似乎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他昨晚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入睡的么？

这股气息，莫名的令人安心啊。

“你昨天醉的厉害，非要抱着亚瑟睡觉。”朱雀把到处乱窜的亚瑟抱起来，毫不意外的又被咬了一口。他抽出遭殃的手指苦笑了下，“真令我意外，才刚见面它就这么亲近你，连我都没有这种待遇。”朱雀敛起笑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鲁路修的表情变化。

他不知道鲁路修对昨天的事还记得多少，毫不夸张的说，他一开始是抱着近乎恶劣的心态去接鲁路修的——毕竟在朱雀掏出录音，义正言辞的指责他的管理问题后，对方表迫于压力表面上乖乖屈服不再搞事，结果转头就差点黑掉自己的电脑。

每次他面对着那双深紫的，仿佛人造品般的眼睛，忍不住心软即将沦陷时，对方都能以最恶劣的方式打破他的幻想。无论美貌还是恶毒程度，都没几个人能比过鲁路修。所以朱雀那时想，能看到鲁路修出糗的样子倒也值回票钱了。

但听到娜娜莉的请求和他昨晚的剖白后，他心里又不可避免的起了怜惜。想到鲁路修极端的做事风格是因他的父亲而起，朱雀态度一下就软化了不少，对鲁路修的不满也不剩下什么了。
但朱雀不能让鲁路修察觉到他的这种心态，他们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博弈的状态。一旦鲁路修知道自己不再计较他的过错，很难说他不会恢复之前那种盛气凌人的状态。

“我昨晚做了什么吗？”鲁路修敏锐的察觉到朱雀的不自然，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见对方摆摆手否认，他心里疑惑的雪球越滚越大，当即心生一计，打算诈他一下。于是鲁路修叹了口气，装作了然的样子说：

“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朱雀果然上当，他以为对方对昨晚吐露心声的行为感到难堪，连忙安慰道：“鲁路修，关于你的家庭我很抱歉......”

“你说什么？”鲁路修闻言一下子僵了，开什么玩笑，他酒量居然差到把这个也告诉朱雀了吗？还是说他潜意识里，早就把朱雀当成了值得信赖的对象？不管是哪种可能，对鲁路修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要他暴露弱点还不如让他去死。

朱雀一下子像按了停止键的留声机，哑了。他的目光在鲁路修的发白的指节和瞪大的双眼上游移着，就这样沉默了大概有几十秒，最后轻声说道：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说的人。”

“量你也不敢。”鲁路修哼了一声。最隐秘的伤口被撕开，过去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了上来，幽暗，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待他好不容易压下对过去的怨恨，朱雀担忧的眼神又让他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恼火。可以说鲁路修现在既生朱雀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朱雀总能打乱他的计划，这是他在雇佣他的时候完全没想到的。能用霸王合同奴役他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自己不再掌握主动权，在他面前甚至还有越来越被动的趋势......更别说昨晚之后朱雀又多了个能拿捏他的点。但其实鲁路修自己也清楚，枢木朱雀这种正直得有点“傻”的男人，绝不会拿别人的童年创伤去大作文章。

哪怕这个“别人”是他看不顺眼也是最不认同的自己。

真希望有个一声令下就能让朱雀失忆的能力啊。好不容易调理好纷乱的情绪，鲁路修又听到朱雀一脸同情的喃喃道：

“你的那些性癖，也是因为小时候太压抑才——”

“——你想多了！”鲁路修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朱雀把他当成什么童年阴影导致性情大变的性变态了么。何况鲁路修自认自己的性癖也没那么夸张，至少都在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内。他想朱雀的脑子真应该捐出来研究，因为根本没好好用过。

忍不住笑出声的鲁路修掀开被子，坦荡荡的迎着对方的目光下床。这时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做工精巧的掌上游戏机，鲁路修一眼认出这是十多年前阿卡夏之剑出品的珍藏款式，早已停产。

朱雀也有这款游戏机吗......鲁路修心中一动，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个东西，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他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却不小心按到开关，那句浮夸的，宛若花腔男高音的“生日快乐！”瞬间响彻整个房间，鲁路修的表情一下变得精彩极了，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他眼疾手快的摁下暂停键，恶狠狠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朱雀：

“你在哪儿找到的——”

“这是你的东西？”朱雀一眼明了，他只是有些意外鲁路修会把它扔在暗无天日的废弃仓库里。托某个人的福，他早就知道了鲁路修为什么执着于搞垮阿卡夏之剑。只是在那个人口里，鲁路修为了证明自己不惜与待自己不薄的家族对着干，活生生一个中二病晚期的叛逆青年。那个人在提到鲁路修时语气相当轻蔑，认为他和黑色骑士团翻不起什么大浪。朱雀对那个人的话将信将疑，不过结合昨晚发生的事来看，那个人绝口不提鲁路修父亲对他造成的伤害，恐怕就是为了加深朱雀对他的成见。

“我之前在仓库里捡到的。为什么要把它乱扔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鲁路修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之前那些暧昧旖旎的氛围一扫而空。他们好像一下子从和睦的室友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就算他以前不知道，听到昨晚的话也能明白事情的原委了。难怪鲁路修会把游戏机扔在最底层的仓库，就是因为不想回忆起曾经美好，现在想起却格外苦涩的时光。

朱雀耸耸肩表示懒得跟他争辩，告诉鲁路修他的衣服还在阳台上晾着，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只能委屈他先穿自己的衣服了。见对方准备得还算体贴周到，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重的鲁路修也不好再发作，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望了一小会儿，直到亚瑟的一声猫叫打破沉默。它跳上床，喵喵叫着要鲁路修摸它。鲁路修抬手挠了挠它的下巴，亚瑟看起来相当受用，它眯起眼睛把头靠在黑发人的大腿上，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选中了我？”这句话看似唐突，实际上朱雀考虑了很久，他感觉自己迫切的需要确认一些东西。

鲁路修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但见惯了大风浪的总裁很快恢复了镇定：“这个问题重要吗？反正我现在没办法按合同使用你了。”

“那我换个问法：从我们签合同到现在，你有没有过换人的想法？”

那双望着他的绿眼睛过于认真，以至于鲁路修无法说出任何有悖于自己心声的话。他垂下眼帘，深深吸了口气：“没有，从来没有。”

朱雀心底发出小小的雀跃，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鲁路修别过头不去看他，清了清嗓子说自己肚子饿了——像是为了证明刚才的话对他毫无影响一般。他跟着朱雀来到厨房，鲁路修扫了一眼干净得仿佛刚购置好的灶台和厨房岛台，立马推断出这家伙是个不会做饭的主儿。他制止了朱雀打开冰箱的动作，也及时救下了自己娇嫩的肠胃。

“等等，还是我来做饭吧。”鲁路修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妥，故作正经般加上一句，“别误会，这只是对你送我回来的报答。”

说着他穿上围裙（跟厨房里的其他物品一样，这件围裙好像自买回来就没用过），光着两条腿走冰箱前，试图寻找能用上的食材。鲁路修一边把能吃的东西拿出来，一边忍不住腹诽：“你平时就吃这些吗？还是说你只需要做做光合作用就能生存？”

“你知道的，我对物质方面没什么要求......”朱雀靠在墙边看着他忙活，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两人在逼仄的公寓进行着对早餐的辩论，就好像是贤惠的妻子照顾着笨手笨脚的丈夫一样——不行，鲁路修还是他名义上的上司，朱雀赶紧停止了这种危险的联想。

“今天是周末，不用这么着急。”

培根，鸡蛋，洋葱，西兰花，这是鲁路修在冰箱找到的全部。他对着朴素到有些磕碜的食材叹了口气，“那我随便做点好了，你喜欢吃肉对吧？”

鲁路修把两条培根放进锅里，加了点盐和胡椒粉，站在灶台边盯着火候。这个人的粉色围裙和煎锅里传来的香味，为朱雀向来朴素冷清的公寓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这么生气，也不过是对鲁路修爱之深责之切。想通这点的朱雀豁然开朗，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于是他跑着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鲁路修。

“你干什么——”鲁路修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知道这人又闹哪门子的狗脾气。他推推朱雀让他放手，对方全然不顾他的挣扎，轻笑一声把头埋在他颈窝深深嗅吸着，

淡淡的焦糊味弥漫开来，电磁炉上的培根发出如同哀鸣的滋滋声。鲁路修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去把培根翻面，但他的手已经先他的脑子一步，安抚般摸上了朱雀的面颊。朱雀一把抓住他的手，挨个儿亲吻他的指节。一抹红霞飞上鲁路修的脸庞，他的身体触电般战栗，哆哆嗦嗦的想要抽出手，却被朱雀扭过肩膀在怀里接吻。这个吻真是马马虎虎，要知道他们做过很多次爱，可真正的接吻只有两次，这个动作似乎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某处不安。意识到这点的朱雀扶着鲁路修的腰，把他推到厨房岛台上坐好，然后——像是为了满足某种仪式感——他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么急切，而是小心翼翼，郑重，虔诚的吻了上去。望着朱雀浓密的睫毛和深情的绿眼睛，鲁路修不再挣扎，甚至低下头主动迎合他，逼仄的厨房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啧啧水声。大概过去了一分钟左右，他们才喘着气结束了这个吻，拉出纤长的银丝，在朝阳下闪着暧昧的光。

朱雀贴紧了鲁路修的面颊，跟他耳鬓厮磨了一会儿，仍嫌不够似的在白玉般的颈项上留下痕迹，他吸吮着薄薄的皮肉，满意的听到对方发出细小的喘息，手也顺着柔韧的腰肢不太老实的滑到了臀缝，开始揉捏手感好的过分的软肉，被鲁路修打了下手，他半是嗔怪半是羞恼的瞪了一眼，很快就被朱雀抵着额头哄好了。他们静静的拥抱，任由锅里的培根卷曲，变黑，最终化为焦炭。

朱雀停下动作，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正当鲁路修为这一瞬莫名心悸时，他开口了：

“鲁路修。”

鲁路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干嘛，他又要指责我的管理模式吗？还是干脆提出辞职？兰佩路基的大脑一时间闪过十几种可能性，而那些离奇的幻想，都暴露了他心底隐秘的诉求：不想朱雀离开自己。

——我还真是软弱啊，竟然对他这么放不下。

朱雀握住那只蜷缩起来的手，神情温和得近乎恍惚了，然后他声音温柔的像梦呓一般：

“鲁路修，我们和好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