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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五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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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五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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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嘗試。

    【海赛/提赛/赛博朋克】Cyno(上)SUMMARY:在这片最混乱、最无序街区中的红灯区的夜晚,灯红酒绿,光影幢幢,艾尔海森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个坐在一片废墟上的白发少年。

    WARNING:调查员艾尔海森X站街(伪)赛诺,有少量提赛元素,CB以上、CP未满。提赛纯爱且非主场,无性相关叙述。完全架空(AU),未来paro,正剧向,我流赛博朋克,预计为中短篇,本篇1.75W字,请注意预留阅读时间。
    私设如山/有站街mob意淫/人工智能/少量废土风格混合/新手司机/OOC/放飞自我,请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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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人的生命是彼此相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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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搭乘客运舰舱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从须弥主城出发、抵达这个最远郊的卫星城区时,正是傍晚时分。像纸一样的防风能量罩上荡漾起圈圈涟漪,最终裂开一个小口,让半新不旧的客运舰舱缓缓通过。

    即使隔着玻璃,艾尔海森也感受到了与主城区完全不同的、干燥又炎热的气候。如果百无聊赖地一直盯着舷窗,就可以很明显地发现一路上风景的变化,润泽的绿色逐渐减少,无生机的黄色逐渐侵占了越来越多的色块,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甚至肉眼能够看出防风罩外空气的浑浊发黄——那是被风裹挟的、细小的黄沙。须弥远郊的城市已经近乎于沙漠般的气候了。

    但随着道闸逐一落下、城门缓缓敞开,进入卫星城又是另外一幅光景。能够聚集民众并发展为规模不小的城区,意味着有足够进行生产生活的水源——这座城市依托着一块相当大的绿洲。城市内部没有悬浊着砂砾的空气,只是稍干燥些。夕阳缓缓地坠落,红得像血,余晖乱七八糟地打在高高低低的建筑物上。很难说清楚这座城市到底有没有城市规划,有光鲜亮丽、大厦林立的中央商务区,但仔细看旁边就是被炸毁的废墟;夸张的巨幅灯牌被粗暴地钉在一片平房上,明晃晃地告诉你地底下的部分才是重头戏;高空轻轨在有的街区混乱得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电线、有的已经被拦腰切断,呈现出完全无法通行的废弃状态。

    艾尔海森站在站台上,打量着这座凌乱得像是各种风格的边角料堆叠的城市——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块地区远离主城,人员流动频繁,各种违法研究与交易都悄悄藏在了这一汪沙漠中的清泉之下,常有地方势力交火,几乎成为了知名的三不管地带——教令院也鞭长莫及。原始与先进、文明和野蛮、保守与僭越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糅合在这片地区,赋予了这块土地充满血腥气又洋溢着生机的独特魅力。也许是念及每年防风罩功率减弱时总有沙暴入侵城市,人们称这座在混乱中经历毁灭和重建的城市、这块似乎有着独立的生存规则的土地为——“风蚀地区”。

    如血的残阳似乎终于燃尽了最后的热度,风蚀地区迎来了更凉爽些、也更危险些的夜晚。客运中转站出入的居民匆匆地加快了脚步,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招牌噼里啪啦地亮起来,闪着令人目眩的光。绕过街口能听到带着沙漠口音配着牛腿状长刀的大汉呼朋引伴,或是齐聚喝酒拉天、或是乘着性致寻点乐子,用词俚俗,不堪入耳。

    好在艾尔海森身材高大,一身披风制服用料精良、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更可能和那些尸位素餐的政府官员有一腿,一般街头的流民并不敢招惹。不过这身装扮在深入一些特殊的交易场合时就不太友好了,或许当务之急是先去买一套黑袍。

    与那群当地人错身而过时艾尔海森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他们的武器。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些都是眼熟的X-068制式武器……波斯锤、长柄斧、弯刀,是已经用得上了年份的旧款式,附加了元素附魔工序,可以通过对某一种元素的亲和力短暂构建对元素的感知,并施加在武器的攻击上。这样的老式武器在须弥主城是已经可以视为几十年前的老款放在博物馆里展览了;但在风蚀地区显然还流通得颇为频繁,它们的杀伤力在熟练运用的战士手中仍不容小觑。


    轻轻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终端,莹绿色的数据流快速地组成字符在艾尔海森眼前闪过,终端世界为他揭示了附近的各种去处、附带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原始图像信息以及多种通往他今天最终目的地的路线分析。这样高速的信息浏览与接收在普通人眼里可能是不可想象的;然而艾尔海森作为基因改造人最优秀的成果之一,敲除了大量的惰性基因和抑制基因,并引入、构联了相当神秘的基因模组,使得他拥有了可以媲美微机的信息处理能力——他的诞生直接来源于一组精密的计算。

    艾尔海森在终端世界拥有相当难设想的权限。作为须弥最高国家机关教令院的大书记官,艾尔海森拥有浏览虚空世界绝大部分信息的优先级,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在半小时内调动各级系统,找出某位公民登记在册的从出生到最近一次消费的所有记录,也可以毫不顾忌地夺走某位公民的虚空权限、查看他现实坐标点冗长的信息图像记录。如果没有针对虚空终端记录的特殊的防备手段,一个人的生平、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一本摊开的书那样被人读取。毕竟,虚空会记住一切,不是吗?

    此次来到风蚀地区,艾尔海森是带着教令院追查溯源新型纳米毒品的任务的。在须弥这个追求智慧的国度,不依赖虚空终端的人已经相当少了。每个人的脑电波频率是如此相近[1],像一个个独立的信号源,只要带上终端,让自己的脑波微调接近某一个共振频率,就能够踏足虚空世界,或是与其他人的意识体交流探讨,或是在虚空中挖掘、调用自己需要的知识——虚空世界真的是太好用了,对虚空的迷恋几乎成为了须弥大众公认的潜在倾向。

    虽然守护着须弥子民的二代机械智能「小吉祥草王」负责裁定每一个须弥公民能够调用的知识的范畴,又有审判庭「缄默之殿」打击违规使用终端、接触禁忌知识等等行为,更辅以「贤者」、「书记官」等等职位引导终端使用、调查恶性案件,但每年仍有许多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或者是对智慧抱有病态的执着,最后葬身于违法的知识接触中。其中包括相当一部分的学者。

    如果只把虚空世界看做辅助工具,也不会有那么多祸端。可惜的是,足够睿智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虚空世界的构成很奇特。它像所有智慧、知识、真理等奥妙集合体的海洋,通常个人所能申请到的知识已经足够用于支撑他完成一系列的研究,这也是最安全合理的使用方式;但或许是因为虚空世界本身是由奥秘构成的,将意识长久地沉浸在虚空之中,便能逐渐感受到感官沉入更深层的虚空构成之中。那些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精妙的公式定理、已经覆灭的历史中散落的吉光片羽、掩埋在时间长河中黯淡的箴言偈语像一串串折射着五光十色的光芒的气泡与你擦身而过,你有幸一觇这份独一无二的瑰丽异宝,为此目眩神迷、心驰神往,意志不坚的人最终往往迷失在数据的海洋中,肉体与意识的联结逐渐弱化,直到纽带被完全阻断,二者都归于湮灭。

    有时接触了禁忌的知识,直面了不可名状的奥秘,即使有心折返,也只能在恐惧中感受着自己的理智逐渐崩毁,意识归于虚空的混沌之中。侥幸回归自己的肉体,也往往遭受了不可逆的精神损伤,终生与癫狂和谵语相伴。然而,就算可能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依然有学者为了追求所谓的真理、学术的最高峰,前仆后继地扑向虚空深处,寄希望于取得超越旁人的灵感和最珍贵的研究材料。因为有长期利用虚空世界的诉求,因此,针对这些有意违反终端使用规定的学者,各种辅助用的“小道具”也以隐蔽的渠道中转流通着。

    艾尔海森此次追查的就是黑市上流出的最新型纳米毒品-α。使用希腊字母的首位进行命名,或许意味着这是一款新研发的药物,毕竟教令院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构型的毒品。它的外型像一小块集成电路,还不到半个指甲盖大小,但是一旦吞服,便进入血液中,发生纳米级的反应,虽然还没有完全探究其反应机制,但从使用者的描述来看,其使用见效快、效率高,能够加快沉入虚空深处的过程,加速人脑思考速度,刺激脑区活性,带来无与伦比的「理解力」上的错觉,唤起欣悦情绪,并强化相关记忆。


    “α真的很有效……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药。我听说所有辅助进行虚空深潜的药物效果都是因人而异,是否见效全看运气,但是、但是α不一样,介绍给我的那家伙说这种药是跨世纪级别的创造,无论给谁用都非常稳定,老天,我试用之后发现他说的是真的!我甚至在虚空世界的回忆里记下了一整套赤王时代的宫殿构造细节图!我、我的新项目有着落了,再也不用被那帮见风使舵的研究员嘲笑我的项目只会吃空饷了……我好高兴、理解了那种知识后,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书记官大人,我多希望教令院能够引入这种药啊!”这是一份递交到大书记官艾尔海森手中的、纳米毒品-α使用者之一、妙论派学者的讯问记录。被教令院拘留笔录的学者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进行吸毒的犯罪行为……或者说他已经意识到了,但由于药物的余效仍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发自内心地认可药物的作用,并感谢这种“恩赐”。

    也许教令院的某些高层就是看中了α这诱人的效力呢。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想。能够无后患之忧地探求虚空的奥秘,甚至拥有涉足神明知识领域的可能性,谁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富诱惑力的饵。说是追查、溯源纳米毒品-α,却又没有下达剿灭、捣毁的任务,很容易就联想到或许高层是想要获得样品和制作工艺进行改良研发、把这种药物据为己有吧?这样看来,此行就算不能够调查出药物生产的源头,也至少得上交足够的样品才能满足那些人的胃口。

    该说他们自大还是狂妄呢?艾尔海森回忆着有关α的调查记录。使用过α的学者还不算很多——至少落在他们手上的还不算特别多,那个被拘捕的妙论派学者是才使用过一次的“新人”,还没有尝到被这种毒品吞噬大半生命的苦楚,自然觉得这药有如神助。但根据一些线人的调查,新型纳米毒品-α最恐怖的地方在于,由于几乎所有人都对它高敏感,使用很小的分量就见效,并且初次使用后几乎没有人即刻成瘾,后遗症极小;更是有幸运儿第二次、第三次使用也没有成瘾——那家伙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接触到的是多可怕的禁药,只以为是新研发出的辅助研究的“提神药”;然而在使用达到一定阈值后,它的成瘾性呈几何系数的增长,对α的渴求量在很短的周期就增长的惊人的地步,一旦停止使用,戒断反应无比严重,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或瘫痪,各器官发生功能性障碍,各种奇怪的症状违反医学规律般纷至沓来,癫痫、器官衰竭、脑血管意外、虚脱休克、长期的震颤谵妄成了经常拜访的熟面孔;精神上同样遭受到毁灭性打击,在用药的中后阶段,多巴胺受体和阿片肽-阿片受体量断崖式下跌,伴随认知障碍,此时除了增加药量或与其他违禁药品交叉使用之外,生活的乐趣已经丁点不剩。成瘾的α使用是开弓后无法回头的箭,只能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燃料,划出短暂的轨迹。甚至只是减少药量、试图维稳都难以做到。和其风险相比较,艾尔海森想不出这种药物的服用价值;但抱有侥幸心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不希望自己是那个拥有好几次机会的天选之子呢?然而事实上其成瘾具有不可逆性,也因此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讽刺性的“殉道者”。

    换上一身黑袍的艾尔海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得去和风蚀地区的线人搭上线,尽管给他一些时间,很容易就能分析出手里有「货」的人到底在哪,但这些贩子做事小心,滑不留手,贸然见到外地来的生面孔可不会买账。因此还需要面熟的线人牵线搭桥,再大摇大摆地在灰色交易地带晃上几天,凸出自己好奇心重的外地肥羊的特质才方便下手。


    从地下拍卖会出来的艾尔海森把玩着手上带着多层密码的小盒子。乍一看只是个精美的工艺品,狭小的空间让其根本没有储物的实际价值;实际上使用了惰性材料隔绝探查,暗格里存了十份新型纳米毒品-α,每一份都是两次用量的“体验装”——不枉艾尔海森塑造的“开开眼界给同乡带些土特产”的外地阔佬人设。他出手实在阔绰,看着又像是有机会长期合作的,拍卖会的二把手都直接坐到包厢里来给他介绍展品和“进货情况”,聊得可比台上艳光四射的司仪小姐深入多了。重金拍下这批α后,这个二把手——姑且就叫他二把手吧,终端上显示的全名长得很,又大概率不是真名——特地千叮咛万嘱咐艾尔海森注意用量,一个人只能给一份,多了怕是会出事情。大概是发现艾尔海森对之后的拍卖品兴致缺缺,连忙赔笑道这次的货物档次确实低了一点儿,下次还有更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还希望大老板能赏脸光顾。

    拍卖会后二把手更是客气,主动提出要带艾尔海森逛逛这块地方的风俗产业——“嗨呀,这也是咱们上风蚀地的特色所在嘛!老板这不来见识一下不是太可惜了吗?”二把手说得是振振有词,还带着谄媚却不失恳切的笑容。

    左右还用得上这条“进货线”,艾尔海森也没推辞。正好查探一下风蚀地区的其它黑色产业的发展情况。天高皇帝远,教令院未必会立即严查这些产业;但说不定哪天就来借着“平权”的名号,来取缔了部分产业链条。

    上风蚀地的风俗产业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仗着教令院的掌控力不足,这边玩得大胆许多,是主城区那些败类会大开眼界的地步。拍卖会所属势力自身掌握的“资源”并不算太多,可令人血脉贲张的竞价过后,总有人要泄火,因此与之合作的风俗业产品也算是琳琅满目。艾尔海森扫过能作掌上舞的皮肤白皙、面容秀丽的舞女,身材火辣表情诱人的黑皮熟妇,怯生生的面容精致的少年,甚至还有看上去年纪更小的萝莉,不带感情色彩地评估了一下这些产业的量罪程度。二把手见艾尔海森多看了神色无辜的萝莉一眼,却又并未露出淫邪的眼神,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您别看这小妮子看起来才八九岁样子,她可过了十二岁了,按咱们沙漠传统可是可以婚配的年纪了。这不是家里有人生病,我们给调理着,也是为她谋个生计,咱们推出来的姑娘小伙,都是自愿签过协议的,干净又合法……”

    无非是“被自愿”协议和“纸面合法”罢了,减轻了嫖客的负罪感,又在话术上洗白这些产业,老生常谈的手段。再看那些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笼中鸟雀,美则美矣,却感受不出多少灵动与生气,简直还不如教令院附属学院里面糟心的学生顺眼。他们一个个的虽然盛产学术垃圾,倒也比这些淫窟里的赚钱工具更像个活生生的人。踩在柔软的动物皮毛地毯上,通过长长的、错综盘旋的走廊,目力所及就是鎏金的装饰、暧昧的灯光、轻柔云雾一样的熏香还有眉眼低垂的侍者、温驯迎客的妓子,这座建筑物像一个温暖的子宫,孕育着罪恶和财富,每一条血管中都盛开出糜烂腐败的花。艾尔海森感到有些厌倦了,便提出想去地面上透透气。

    夜间的上风蚀地算是凉爽的,甚至有一丝寒意。由于这一带坐落于河谷垭口,受几分狭管效应的影响,常有猎猎的风呼啸着袭过地表,纵有防风罩的削弱,也带来几分沁凉。走在前面带路的二把手没有看到,艾尔海森的虚空终端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来自教令院的信息短暂地拼起又破碎,短暂地印在艾尔海森红色菱形的瞳孔上。


    「致大书记官 艾尔海森:
    本次调查希望能尽快获得更多的新型纳米毒品-α样品,以供分析研究。书记官队伍已经获得了更多使用过α的学者的审问内容,记录随终端附件送达。
    教令院职能正处于正常运转中。但和上个月相比,辅助审判系统「大风纪官」活跃度继续下降,延续了从三个月前开始的下降趋势。目前已经启用了一批备用「风纪官」的权能加附。鉴于「大书记官」与「大风纪官」具有类似的虚空世界高级权限,现要求你在风蚀地区的调查期控制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调查后立即返回,配合「大风纪官」的检修调整。
    此外,教令院丢失了一件「机密」,目前信息拟合后认为大概率在风蚀地区。关于此「机密」的描述语焉不详,希望大书记官艾尔海森在该地区调查时,发现「异常状况」后尽快上报。
    须弥教令院 X-118年」


    有关α调查的要求被他草草地浏览搁置,盯着那一项“机密”,艾尔海森挑了挑眉。又要让他留心、又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很难不让人想到失窃的“机密”的重要性,或是渎职人员的复杂性——说不定两者兼有呢。怎么,那帮又蠢又贪的家伙本想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却没想到兜不住底了,才来找他帮忙?

    厚重的斗篷挡住了夜间的凉风,可站在路边的游女就不一样了,精简的布料露出大片肌肤,极力展示出身体的曲线;最多也不过是在身体上披一层轻薄纱衣,受风扬起雪白的浪花,朦胧之间别有一分旖旎的风情。站在元素灯下的女兽人被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兽耳都耷拉下来,还要极力向来客展现自己光洁的大腿和傲人的胸脯。

    要艾尔海森来说,她就不该挑冰元素灯站着。就算干燥的气候谈不上夜露深重,老式元素灯依然会在转换元素能时发生元素逸散,本身就穿的少,再靠着灯杆子站着,她看起来是不能通过观察灯柱状态计算元素逸散频率的,可谓是究极自我折磨。也许偏冷的光源能让她看起来肤色更白皙一些;亮处总比暗处有更好的生意;冻得瑟瑟发抖说不定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艾尔海森并不关心她的盘算,只是觉得这样揽客或许对身体健康是存在着某种日积月累的损害的,可能她的种族血脉——那对耳朵有点像野驴——赋予她比纯种人类更强一点的体质,但在医疗条件相对恶劣、价格高昂的风蚀地带,被疾病击溃实在是太容易了。

    越往前走,一路上越是俊俏妩媚的男男女女。用不着掮客,老主顾熟门熟路地钻进这条街,对这些年轻的肉体挑挑拣拣,选上一个或几个心仪的便搂在怀里扬长而去。二把手点头哈腰地给艾尔海森赔笑:“看您没有看上的可人儿,我也就自作主张把您带这儿来了,这地儿的流莺整体质量不如咱们那边好,但是流动快,指不定就有个新人入了您的眼呢。这您来上风蚀地一趟,得把您伺候周到才行呀。”艾尔海森眼神微动,简直感到一种微妙的无奈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二把手在给他招妓这方面如此坚持,一定要推辞的话不会被误认为身体有什么问题吧……还是推脱自己所信仰的教派禁止滥交?

    四下扫了一眼,确实到了站街的份上,流莺们整体不如待在会所里的光鲜靓丽,但能出来揽客的总有几分姿色在,有的人喜欢尝试兽人女性,有的人偏好壮硕肌肉的男性,甚至这边还有看起来年纪更小的雏妓,这边说不定更能满足特殊性癖者。他们的眼神也不似会所里的金丝雀那样柔情似水、水雾蒙蒙,态度也是迥异,有的大胆妩媚,有的退缩胆怯,有的桀骜倔强,端的是众生百相。

    艾尔海森的视力很好。改造过的基因让他能够看清楚50米远的报纸上印刷的加粗头条,也能让他看清楚街巷深处明暗交错的光影下少年的身形样貌。只是随意扫到,便不能再移开视线。

    对方在明与暗的交界线上,半边身体都浸没在厚重的阴影中。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好位置;他的周围甚至没有别人,然而他丝毫不在意,闲适地倚着熄灭的广告牌,半坐在这堆建筑垃圾上,任由远处转动的彩灯在他身上打下一团团明明暗暗的光影。带着暗纹的紫色头纱顺着脸颊垂落,余下的部分像长长的帔带在风中舞动着。若是从背面看的话或许会将他错认为女性,柔软的白发垂落在肩膀上,带着点夜风似的凉意;飘舞的帔带间若隐若现的是细而韧的腰,掐腰的裹腰布也散开成飘逸的裙摆状。但他回过头来时,有关柔美女性的幻想就被粉碎了;倾斜的流海挡住了部分右眼,暗处瞳孔的颜色并不分明,映着杂乱的光源,说不清是流动的蜂蜜、凝固的琥珀还是名贵的鸽血红。他的脸是俊秀而冷淡的,轮廓虽然带着未成年的柔和,神色却冷硬,嘴角紧紧地抿着,看起来既非欢欣、也非厌恶,好像只是单纯地靠在任何一条街道中,而不是置身于流莺暗娼之地。

    好像觉察到艾尔海森的视线,少年转动了眼珠,遥遥地投来了目光,倨傲,又旁若无人。好一张端庄又美丽的脸。按理说来他应该只能看见街巷里站着的两个人影,但艾尔海森却觉得对方的目光直接与自己的双眼交汇,他们的视线转瞬间相连。很快白发少年的眼神开始失焦,就好像只是随意投来了一瞥。错觉吗?艾尔海森思忖着,摩挲着斗篷的制式暗扣。

    少年将脸抬起了一个小角度,压迫感的视线收敛得无影无踪,无神的暗色眼睛直勾勾地对着艾尔海森的方向。聒噪的二把手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嫖客和流莺们调笑讲价的交谈声也消失不见,连穿过街巷狭小的缝隙时呜咽的风声也像被画上休止符般戛然而止。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像花朵去亲吻春天那样,一字一句地绽放成相应的形状。艾尔海森读得懂唇语,这么远的距离,也理应是释读口型来传达的信息;然而艾尔海森却分明听到少年发出的微弱的气声,这微小的声音违反了声音在空气介质中的传播,犹如二人并肩而立、紧密相连:“Al—hai—tham。”初次见面的少年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像情人间的呓语,足够轻柔,但不带任何的缱绻。“嗡——”少年倚坐在远处的身影扭曲、晃动起来,像电波被干扰,他所在之处密集的噪点浮现,其存在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艾尔海森的瞳孔一缩。几乎是瞬间,异样的不真实感潮水般退去,新的嫖客带着酒气跌跌撞撞地拐进街道,二把手还在以自己的审美和经验向艾尔海森推销“好货色”,街巷深处依然坐着白发的少年。他的眼睫低垂下来,似乎收回目光后就一动不动,唇线紧抿,看不出任何「交谈」过的迹象。

    艾尔海森打断了二把手的话,向少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是谁?”二把手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是在指哪个,往巷子深处又走了走,才勉强辨认出来那是谁,语气变得颇为微妙:“哎呀,您、您是看上他啦?您也算好眼光,这位小爷生得俊,比一大堆小姑娘都漂亮,脾气也是出名的臭,看不上的恩客不约不说,还会上手揍人,下手可狠了!不过老板模样好,肯定能入他眼。”二把手夸的是艾尔海森做了少许伪装的容貌,一点小小的外部修饰加上细小的终端干扰,就能让艾尔海森在别人眼里和本相大不相同了,不过毕竟大书记官底子优秀,身形又高大,放在一群中年富商里,也算是鹤立鸡群的清清爽爽。

    二把手眼睛咕噜噜地转,斟酌着开口:“他在这一带算是有名的了,这身段,这样貌,进那家势力不是摇钱树啊,可惜他哪一家的橄榄枝都没接,看不上呢,自己单飞。又滑不溜手的,没人堵得住他,身手估计都抵上佣兵啦。您看他这一点儿都没被调教过的眼神,带劲儿!听说比沙漠小野猫还辣,床上也是爽得可以,他只接固定几个大主顾哪。因为不是咱们这边的人,什么时候出来也是说不准的,要不就先帮老板留意下,看看那位的意愿?嗐,早知道老板您喜欢野的,我就带您去看那些没调教好的了,个个都眼神凶恶又没法反抗……”

    谈话间只见新来的嫖客扶着墙一路摸进巷子深处,看见那衣带飘飘的少年就上手去搂。才摸到腰上,被少年不耐烦地反手一巴掌拍开,似乎是瞪了那人一眼,那人马上放开手,献宝似的把手上的小玩意儿递过去,又试探性地去抓少年缀在脑后的头纱,见没有反抗,马上攥得紧紧的。明明是暗娼和金主,相处起来却像女皇带狗出巡。二人就这样慢慢走进巷子的尽头,拐个弯再也看不见了。

    “他叫什么名字?”艾尔海森和二把手一起目送着这对奇怪的组合离开,追问道。

    “赛诺。他叫赛诺。”二把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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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眼睛所看到的一定是真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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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赛诺
    像呆在母亲柔软的子宫中,温暖的羊水包裹着他,他感到如此安全又如此舒适,即使不用睁开眼睛也能看到世界树上蜷曲着的幼嫩的新芽,威严稳重的男人声音和坚韧温柔的女人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虽然不记得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大抵是个好梦吧。

    ……梦?他不是在须弥吗?须弥的子民还会做梦吗?赛诺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低矮的天花板,一块墙皮摇摇欲坠。他还在提纳里家——虽然提纳里强调过很多次了,连科莱都改口叫“我们家”,赛诺还是固执地用着“提纳里家”这样的叫法。根据产权所属,这就是提纳里家,就算自己已经住了两年了,也不能摇身一变变成自己家的。

    赛诺翻身下床,天刚蒙蒙亮,连预备早起的提纳里都还没醒来,更不要说总是赖床的科莱。把生牛奶、烤酥皮、面包片、椰子碎分层放进烹饪机器人肚子里,赛诺拍拍小机器人的脑袋,想了一想又把人家头掰开,放了几块枣椰蜜糖进去。这烹饪机器人还是提纳里从废弃电器回收中心带回来的,还只是半旧,只是常常工作得不顺畅,不太聪明的样子,才被主人舍弃了。经过赛诺虚空视野的诊断,把这个小机器人大卸八块,有问题的零件统统换新,重装之后不仅运行得很顺畅,连带着聪明了不少,掌握的菜色和烹饪的水平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30分钟一到,洋溢着奶香、蜜糖香味和面包的麦香的面包布丁成功出炉。赛诺用他的无情铁手把滚烫的面包布丁端进保温区,瞥见提纳里泡了一夜的蚕豆。是要做蚕豆汤吗?赛诺把蚕豆沥出来,加了一点点大蒜、橄榄油和柠檬汁做调味,开启了蒸煮模式。这调味料他是一点也不敢多放,提纳里是淡口,连枣椰糖都不会多吃一块,老天,他少了多少生活的乐趣啊!

    赛诺其实不太会做饭。如果用传统的灶台,自己动手,他只能保证把食物做熟。但现在,只要不是赤贫,谁家还没点烹饪辅助工具呢?按配比放进原料,接下来的事交给烹饪机器人就行了,实在是简单了太多。

    “早……”耳廓狐少年揉着眼睛走出来,对赛诺已经起来的事毫不意外,估计是早就听到厨房的动静了。赛诺试图给一天开个好头:“「早」安。今天我把了「枣」椰蜜糖放……”揉着眼睛的耳廓狐眼神突然清明起来,他一下子跳起来把赛诺往书房里推:“行了行了别惦记你那冷笑话了,我书房里那台超速离心机不好使了,你先去看看。”

    看着提纳里急急忙忙地走进盥洗室,赛诺稍有些受打击。提纳里总是不能明白冷笑话这门艺术的精髓,也不乐意听他讲解笑点的精华所在。不过没关系,他不是这样严苛的人,不会强迫朋友和他一起钻研冷笑话。只要他继续修习,然后进行分享就可以了。

    提纳里的离心机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个元件不太灵敏,调用虚空的视野很容易发现异常的节点,再用雷元素刺激一下也是轻而易举,一定要说有什么注意事项的话,那就是元素力的掌控要足够细微,不能影响到别的仪器。提纳里是药剂师,整个书房都是他的实验室,进进出出要格外小心。

    赛诺试图在饭桌上给提纳里再讲一个冷笑话,被瞪视,未果;吃完早饭之后科莱也起床了,想向科莱问好,结果因为走路没声吓得科莱倒跳一大步,遂被逐出家门。

    被逐出提纳里的家门。赛诺默默补充完这个句子。他有点疑惑,明明自己和科莱都是提纳里的房客,科莱还是他带过来的,怎么提纳里对待科莱和对待他的待遇如此不同呢?难道说是因为科莱是女性幼崽?说到底他还没有完全理解“同情”“偏爱”以及针对性的“悲悯”这些感情。

    对了,那个梦。他敲敲提纳里家的大门。其实他身上有钥匙,雷元素破锁的效率也很高,但是进别人家的门需要主人的许可,就像两个系统进行数据交换需要使用握手协议。提纳里把他放进来,听他讲夜里温馨到诡异的梦。“我在无梦之地做了梦。为什么呢?”他问。提纳里思考了好一会儿,连科莱都把面包布丁吃光了,终于勉为其难的给出了答案:“须弥的孩子还是会做梦的。赛诺,说不定你还被判定成孩子呢。你看,科莱都还会做梦。”嘴巴鼓鼓地咀嚼着的女孩子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看他们两个,确认不需要应答,拿起一盅蚕豆汤开始喝。

    他不是幼崽了。赛诺很想反驳。至少比科莱大得多;说不定比提纳里都大。但是他顿住了,因为赛诺确实不能准确地回答自己的年龄。


    两年前他从不知名的地下研究所冷冻仓里醒过来,没有任何人接应他,他看着冷冻仓上的名牌上刻着的“Cyno”,觉得那就是他的名字。刚从冷冻仓爬出来时他对世界茫然无比,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但很快地他开始理解很多东西,各种与虚空相关的东西。他发现这个研究所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他能妥帖地在这里苏醒,背后的人想必费尽了心思。也许他的存在是不能被曝光的存在,所以索性也不向他介绍他的来历,以免惹上麻烦。废弃的研究所是他此次记忆中在世界上的第一个落脚点,里面的物资够他生存一个月,用来驯服他像是刚刚租来的、不听使唤的四肢。

    这具身体真的是他的吗?有时候他觉得难以置信。可能是冻的有点久,身体非常僵硬,控制起来非常吃力,连把安瓿瓶拿起来都成了艰难完成的壮举。

    他对自己深色的肤色没有任何印象,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但从银镜里看到自己的面容时感到相当满意——他想象中的自己也和这样差不多。

    但是他总疑心他是否真的需要身体。因为拥有这样一具复健中的身体实在是太难受了,而在他莫名其妙的笃定中,原先的自己活动不受这些难以忍受的限制,他畅通无阻,一直到世界的尽头。似乎视角也稍微不一样,曾经的他貌似可以同时看到很多正在发生的事情,对视觉信号、听觉信号无比敏感,但现在他只能看着一个范围狭小的东西,听见很少的声音,不过他新增了嗅觉、味觉和触觉,对这些信号他不太敏感,因为他还没有适应它们。理解概念和实际感受毕竟是两码事。在醒来的第七天,他第一次拆出了牛奶味的营养剂后,砸吧了一下嘴,感受着舌头上淡淡的甜味,心想,有这些感觉也还不错,很新奇的体验。赛诺决定接受它们了。

    当赛诺极度集中精神时,他能短暂地找回自己曾经的感知方式。链接上虚空世界的第一微秒他就知道自己来自这里,或者说、至少来过这里。如何利用虚空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有了肉体的锚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能够以肆无忌惮的速度跃迁,接收、整合信息的速度也有限——肉体是甜蜜又沉重的负担,得到了什么,一定是以失去某些东西为代价交换。断开与虚空世界的链接时赛诺感到大脑一片混沌,他的额头冒着不正常的热气,视觉都变得破碎,头像是被铁锤狠狠砸了几下。他超频了,赛诺想,并且还处于过热状态,但人类的肉体受不了氮冷,现在他需要水冷。

    所以有关于身体是否属于他、他是否需要身体的疑问是很正常的。赛诺推测他是虚空世界里的孤魂野鬼,不知道是多大的福气才被选中意识体,导入了这具肉体中。也许这具肉体是克隆的、甚至是生物打印的,但是它骨肉匀亭,手上还有持握武器的茧子,莫不是还有上一个使用者?是他的意识叫“Cyno”,还是这具身体叫“Cyno”呢?当然,现在这个名字属于他这个嵌合体了,他要学会去成为名为“Cyno”的人类。

    是谁帮助了他呢?研究所在虚空世界的记录被刻意地毁去,翻来覆去地探究、大海捞针地筛集信息也无济于事,反而带来一阵又一阵头疼。在距离一个月还剩下三天时,他带着所有家当——一顶做工格外精美的胡狼头帽子,可能和他的出身有关;一个沙漠传统式样的皮水袋,保养得很好,但是确实有些年份了;一支干枯的须弥蔷薇,像是用雷元素做过锁色,获得了某一种意义上的永生;一枚指环,可能是科技含量最高的物品了,用记忆金属追加了一个小小的折叠空间,用元素力很容易就能让它展开为原本长杖的形态;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药剂,多数是营养剂,少数是外敷内服的通用药;加上一笔购买力还算可以的现金,稳稳当当地走出了地下的废弃研究所。

    他在混乱的风蚀地区做了两个月黑吃黑的勾当,付出了不少血的教训,居无定所地流浪着,最后遇见了提纳里,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赛诺回过神来。他对提纳里点点头:“我明天早上再回来。”提纳里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其实你不用——”但看赛诺自己都毫不在意,秉持着对朋友的尊重,没有继续说下去。提纳里把半截话头吞下去,改口道:“那路上小心。钱都够用,材料也不急,要是那人难缠,你就换一个。”赛诺无所谓地点点头,抽出一盒七圣召唤,带上了门。距离晚上的交易还有很久,他大可以先找人打几局七圣召唤再去上风蚀地,还能顺着虚空世界看看提纳里那边的情况。提纳里的小诊所开在治安有保障的阿如街区边缘,一般不会有人来寻衅滋事——笑话,不说在阿如街区闹事会被以坎蒂斯队长为首的自卫队狠狠咬下一块肉来,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谁会去得罪一位半医半毒的药剂师?自然是巴不得希望这位药剂师和他的助手越平安越好,连风寒也不要染上,平日里送米送面,粮油肉都不缺。真有什么事情,提纳里自身也能使用草元素力,科莱也随了师父,只是元素用得不太好,两人自保无虞,最多损失了所有库存的药剂——这也非常恐怖了,提纳里肯定会气的发狂,赛诺打了个寒噤,为可能存在的不长眼的敌人默哀。

    时间像沙漏里的细沙,一点一点地顺着阳光的倾角往下流淌。玫瑰色的晚霞为主色调为铁灰和棕黄的城市增添几分艳色,赛诺估摸了一下脚程,漫不经心地向着上风蚀地行进。

    去上风蚀地的红灯区站街,听起来像一个糟糕无比的冷笑话,但其中的笑点只有赛诺自己才明白。提纳里第一次听到这个打算的时候尾巴上的毛根根炸起,几乎是要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年轻的药剂师看上去要晕过去了,还喃喃着自己为什么不考一个心理咨询师的执证。但是他以自己的方式说服了提纳里。明明就是一项0成本高回报的活计,他在火并区大杀特杀的时间还不长,煞星的名号传的还不远;换一身行头混进风俗街,怎么也不会有人把他和之前的白发杀神联系起来的。而他又有着bug一样的、通过虚空世界链接别人意识的能力——这意味着房门一关,他只需要通过学习分析一些黄色影片的技巧,给恩客的意识灌输一段和他春宵一度的记忆就行了,省时又省力,用不着他做任何的事,感官被欺骗的恩客就会冲的到处都是了。左右不过是一幅姣好的皮相,如此轻松就能获得不容小觑的资金、还有提纳里所需要的原材料和半成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笔买卖有多划算。

    约在今天的是一个药材中转商。按照约定,除了固定的价格之外,他应该还带了100朵劫波莲干花来。这人的手不太老实,在路上就会猴急地摸他的腰背和大腿,但优点是爱喝酒,身上总带着酒气,分辨力不太高,随便连上他的意识来一段,没一会儿他就能交代了,睡的死沉死沉,醒过来还千恩万谢说很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远远地就看到那提着镂金编织袋的中年男人。赛诺伸了个懒腰,示意对方跟过来。急色的男人把嘴唇直接贴到他的脖颈上摩挲,精心发酵的葡萄酒味扑面而来。得,这次是葡萄酒。训狗似的,赛诺拍拍男人的脑袋,带着点责怪:“起开,别在路上就发情。”男人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走路的速度却慢了下来,盯着他的后背恨不得就地正法。都不用回头看赛诺就知道他的裤裆里肯定着火似的,好在他通常办事的酒店也不远。

    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赛诺脚步一顿。果然不是错觉,有人正在暗处窥伺、尾随着。他还没接过三人行的单子,虽然相关片子是看过不少。急不可耐的男人已经想要把他塞进酒店里了,赛诺想了想,大抵可以先应付了这好色鬼,再出去应付这躲躲藏藏之辈。

    电梯平稳地下降。这层楼最深处的房间是特地留给他的,大套间,配置齐全。起初来这家酒店是随意选的,这不俗的使用费赛诺付的很是爽快,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但后来大抵是和这家酒店合作久了,最后演变成无论他什么时候来,这一间总是专门腾空供他使用。

    跟踪者也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意识轻微地与虚空世界接触,赛诺看到来客一身黑袍,随手就订下了他旁边的豪华套间,前后脚地进了另一架电梯。看上去也是不差钱的主顾,但哪有这样谈生意的?赛诺心里嘀咕着,难道这个老板真想试试三人行?

    赤脚踩在红色的丝绒地毯上几乎没什么声响,除了身后金主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之外赛诺听到了另一种轻快又细微的步伐,那步伐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一声闷响过后,中年男人沉重地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编织袋也斜斜地躺在地毯上。可怜距离他设想的温柔乡就只剩下不到十米了。

    赛诺蹲下来试了试恩客的呼吸,又扒开眼皮看了看,确认只是昏过去,随手把躺尸的男人丢到房间门口,不虞地对一身黑袍的偷袭者说:“烦死了。你最好给我一个搅黄我买卖的理由。”

    身着黑袍的男人拉下兜帽,赛诺看到银灰色短发的来客向他点头致意,青色的眼睛中仿佛蕴含着冷冽的罡风,菱形的红色瞳孔似曾相识。“冒昧打扰。我是来代替他与你进行交易的。”他郑重地拿出来两个小袋子,“我不仅带了劫波莲,还有月莲和帕蒂莎兰。”

    赛诺轻哼了一声,踩过倒在门前的恩客的身体,打开了房门。“进来吧。”他注意到新恩客的视线逗留在他的裸足上。

    房门关上的那刻赛诺就把来客按在了门板上,装着干药材的袋子被他随意地丢到玄关的柜台上,他勒住高大的男人的脖子,迫使对方低下头来与他接吻。很娴熟的吻技,棕色蜜糖般的嘴唇如观感一样柔软,灵活细软的舌头沿着齿关扫上一圈,诱导性地探进来客的口腔深处,勾着另一根舌头翻滚几圈,挑逗又霸道地四处游走。一吻结束时可以看见柔软嘴唇上闪烁的水光,在暖色小灯的套间里暧昧至极。

    白发的少年驯服地把高大的男人往柔软的大床上带,坐在男人腿上解开黑袍的扣子,一边解,一边有意无意地擦过紧实的胸口。

    艾尔海森微微地皱起了眉头,那种不真实感又毫无预兆地袭来了。明明一切都在正轨上,双膝上白发少年的重量和体温,解开袍子后皮肤接触到空气的微凉,如果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那么当你的五感联合起来告知你的大脑这一切都真实无比,是不是就是确切发生着的现实呢?

    草元素力被激活了。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在艾尔海森脑海中复苏,拼凑成两个版本的、截然不同的记忆。一种是他眼前所见的、少年坐在怀里挑逗的画面,一种则是进门后少年就冷淡地抱着手臂,倚在床边的场景,少年的眼睛不是枫糖也不是蜜浆,而是融化的黄金和血液,此刻眼瞳散开,不时颤动一下,直勾勾犹如鬼魅。

    艾尔海森对着床边的少年伸出手。坐在他怀里勾着他裤腰的少年顿住了,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眼神无辜又疑惑。他抓住了不存在的、实感弱化到没有的白发,淡淡地质问:“用幻觉来服务顾客,是不是太不周到了点?”

    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下一刻怀里的少年化作逸散的光点,记忆的割裂感变为统一,他的外袍散落在床上,赛诺站在床边,任由艾尔海森握着一缕头发,不咸不淡地回答:“但是他们都确实有享受到吧。所见即所得,我确实在虚空世界好好地服务了他们啊。”

    赛诺俯下身来看着艾尔海森的眼睛。“草元素力使用者……怪不得。啧,真麻烦。”

    他跪坐在床上,任由艾尔海森捏着他的下巴。“你不接受虚空世界的服务方式……但按照「约定」,我有义务取悦你。你想要我提供什么性服务呢?直接来?用嘴?用手?还是用大腿?你看着我的脚的次数比较多,或许你喜欢用脚掌?”赛诺带着些疑惑发问。

    艾尔海森定定地看着他,发现他居然是在真心实意地发问。这也……太奇怪了。赛诺身上笼罩着太重的非人感,他说这些话时坦然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像是没有常人的「羞耻心」。艾尔海森还以为是哪家公司研发的最新款仿生机器人跑出来了,但仿生皮肤再逼真,也和真人的手感有着区别;最智能的处理器也不能这样细微地模拟出「疑惑」的情绪反应——在须弥,拥有「好奇心」的智械可是实打实的违禁品。

    艾尔海森伸出手指,在赛诺的口腔里搅动。温热的、紧绷的,似乎少年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咬下去的反射,方便他手指的摸索。完全真实的人类身体触感,不知道感知力和反馈是不是也完全拟合人类。

    口涎渐渐从手指边溢出,滴落在床单上。艾尔海森不甚在意地用枕巾擦了擦手,松开了赛诺的下巴。似乎是用的力气有点大,赛诺不太舒服地动了动颔关节,颔骨边的皮肤微微变色。

    “先用大腿吧。”艾尔海森提议道。他没抱过男孩子,但是赛诺的背影实在赏心悦目,深紫色的头纱打出浅淡不一的阴影,白色的长发看起来毛绒绒的,上手却比想象中顺滑。艾尔海森扶住这截又细又韧的腰,拇指正好抵在腰窝上。他掀开披帛样的裹腰布,底下是一条白色的灯笼短裤,堪堪遮住腿根,露出光洁笔直的腿。

    半软不硬的性器官抵在大腿上滑动了几个来回,慢慢地苏醒了。艾尔海森把这根东西放到赛诺的腿间,很快被夹紧了。大腿内侧的皮肤相当光滑细腻,前后顶弄时像是被柔软温暖的丝绸包裹着,又带着些微的吸附感。

    赛诺感觉腿间的那根巨物前后耸动着,很烫,似乎还在轻微地跳动,带来一种新奇而怪异的体验。在虚空世界创造“服务”的时候他什么都见过,也什么都试过;他相当会模仿,也会根据金主现实身体的反馈来调整自己的操作,务必让金主爽飞;而为了方便调整,他向来是削减己方感受到0的,他看着虚空世界自己的形象和动作,就好像看着一个拥有他的脸的、和他毫不相关的特殊行业演员,在上演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恶俗动作片。艾尔海森的东西比他之前见过的都大——甚至链接上虚空世界,在一众黄色影片的主角里也难出其右了——厮磨了许久也不见释放,反而更热、更硬了,磨得他的腿间火辣辣的。

    这样做真的会有快感吗……倒不如说一直充血是比较难受的吧。赛诺胡思乱想起来,他服务的恩客都用射出的精液切实地告诉他良好的体验,到了现下,反而是借着一点边缘性行为来存储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快感。

    大腿上突然被重重地掐了一下,赛诺嘶了一声,听见身后男人冷淡的声音:“别走神。”
    连呼吸都没乱。这是现在人类能掌握的技巧吗?要不是在他腿间顶来顶去的那东西的存在感实在不容忽视,说这个男人正在办公他都信了。性器摩擦的位置逐渐往上,隔着亚麻的布料擦过他的会阴,带来奇怪的酸麻感。

    “你有性经验吗?”这话问红灯区的知名娼妓似乎有点可笑,赛诺反问:“这有什么影响吗?”

    “关系到接下来我怎么对待你。”艾尔海森很认真地做了回答。

    “……没有。”赛诺咬着牙回答。理论经验再丰富,真刀真枪地上场却是不存在的——实在是没有必要。

    艾尔海森了然地点点头,扒了赛诺的裤子。按理来说赛诺是看不到身后男人的动作的,但遇见艾尔海森后,他似乎更轻易地接入虚空世界了,视角不稳定地摇晃着,身体的感知也变得奇怪。

    床头柜里总是不缺助兴的油膏和熏香。半固态的膏体被修长的手指推入身后隐秘的入口,慢慢融化成黏腻的胶状。身体被开拓的感觉让他后颈发毛,后穴里感觉液体在渐渐滑落的质感更是有点像失禁,他忍不住夹紧了那根手指。

    艾尔海森不为所动,用了点力,挖出了更多的膏体推进后穴中。药效见得很快,甬道内部变得凉丝丝的,小口也软化起来。估摸着大约是可以了,艾尔海森抽出三根湿漉漉的手指,勃发的性器不容置疑地挺进。

    很痛。赛诺紧紧地咬住了被子角,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早就知道这家伙的东西很大,但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有多离谱。像是身下被活生生凿开一道通路那样,内脏都被撕扯着,他以为自己受了肠穿肚烂的重伤,连呼吸都屏住。然而弥散的视角却告诉他连一滴血都没流,可怜的稚嫩的器官第一次被人造访就是地狱级难度,他的入口紧紧地绞住艾尔海森,却无法抵御强硬的进攻,只能徒劳地翕张着。

    那疼痛像一道白光撕裂了他的意识。在虚空的裂隙里他看到覆在他身上的男人行走在巨大的琉璃彩窗下,来往的人恭敬地喊着他“大书记官”,他听到自己不带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向陌生的人汇报审判报告,一字一句是罪恶的定夺;他「看」到仁慈的草元素力抚慰沙漠中因为死气蔓延而失去生机的焦土,直至枯竭,黑色的日吞噬了光芒,沉淀成为电子海洋中的死域;他想呐喊,想恸哭,但是所见皆是过去,所念不在未来,他现实世界的双眼中落下一滴泪来。

    他超频了。和艾尔海森的接触好像分外容易超频,意识回笼的瞬间,肉体上积聚的爆炸般的快感轰炸着他的神经,他不知所措地弓着身体,发出受伤幼狼似的呜咽。痛苦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艾尔海森的性器抵达了他难以想象的深处,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结肠口,带来难以想象的酸麻;身体已经完全敞开,讨好地包裹着肉棒吮吸着,带出咕啾咕啾的水声。太超过了,他一下子从难捱的剧痛被扔到了过阈值的快感中,粗暴地失去了所有循序渐进的探索,几乎一瞬间他就射了。

    但艾尔海森似乎距离释放还有很久。也许赛诺确实没有撑上多久,还远远不够让他尽兴,他随意使用着赛诺的身体,像使用所属的飞机杯。赛诺感到一阵一阵的疼痛和愉悦,乳尖被捏的肿起,腰也被掐的青青紫紫,身体被填得满满当当,肉棒每捣进来时都感受到过电一样的快感。好像很难受,但又舒服得让人发狂,赛诺觉得自己一定是精神崩毁了,否则难以解释为什么不能区分这两种极端的感觉。

    赛诺茫然地感受着艾尔海森的动作。他被快感扭曲了神情,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没有意识到自己也露出了色气影片中女主角被玩坏的表情。

    艾尔海森扼住了他的脖颈,雷元素警告性地在男人手上弹跳着,带起些许酥麻的刺痛。男人扳过赛诺的脸来和他亲吻,这一次赛诺只会像只小狗一样去舔对方的上颚。少许温存的亲吻后,艾尔海森问他:“看到了什么?”

    赛诺没法回答他。敏感的内襞被反复摩擦,他酥得手脚酸软,还被艾尔海森掐着腰不住地顶弄。等艾尔海森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断断续续地说:“看到了你……大书记官……海…海瑟姆……”

    艾尔海森射在了他身体里。赛诺抱着肚子迷迷糊糊地想,这下子,回家的时候得避开科莱和提纳里了。

    TBC.




    [1]此说法与“舒曼共振”有关。1889年美国工程师特斯拉在实验里发现地球的共振频率接近8赫兹(7.83Hz),1952年德国科学家舒曼在研究地球及其电离层的系统时也发现这个共振频率,后来称之为舒曼共振(Schumann Resonance)。人类大脑的α波与θ波也近于8Hz,如果把人类本身视为一个电网络,或许可以产生人与人之间的意识链接。该设想拟合了须弥游戏背景,在此进行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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