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ke】Turn on the sun(打开太阳)*黑手党老大和副手猫狗 的下篇!
*梗源Fujosanjien 女同事们的幼驯染变金主猫狗
*总之这里是1w5的后续!!希望这块蛋糕能让你开心~
*BGM:黎明 歌词最后有一句“只有你是我最甜蜜的折磨”我瞬间被击中…写这篇的时候也一直在听 很契合!!
距离Ike和Luca彻底决裂已经过去了五年。
虽然这个“彻底决裂”也是前者自己的单方面概括:自从十七岁那天Luca放走他和Ren,他们在学校里再也没有打过照面。毕业前在学校的日子总是很快,十八岁的Luca不久后就离开澳大利亚去上大学了,至于具体是哪里他也不知道,对方当然也没有告诉他的义务,不过他们很久之前倒是聊过这个问题,可能是欧洲或者北美;于是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不用费心躲着Luca倒是让Ike轻松了不少。但这种轻松维持的时间很短暂,并以惊人的速度转变为了焦虑。
说起来Ren,他们之间也仅仅是同学关系。没了Luca人造小太阳似的压制,Ike身上独属于北欧人的距离感又开始无差别释放。不多时这位年轻的学弟也自知他与对方甚至连普通朋友的亲密度都达不到,自然而然就会放弃每天都追在他身后,转而回到自己的班级进行社交。他与Luca有一部分相似的特质,比如他们都很容易讨人喜欢,给人感觉都像没有攻击力的毛绒绒的大型犬——所以Ren也很快拥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
于是Ike真正变成了独自一人。他独自一人度过剩下的高中时光,独自一人报考大学,独自一人去往欧洲——他其实一直想回老家看看,这个念头从他第一次踏上澳洲的土地开始就在他心里扎根,然后在他年少的时候分享给了Luca。对方欢快地提出了要陪他一起去的想法,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做了详细的旅游计划……但看样子是没有能实现的机会了。
Ike在伦敦前三年的大学生活称得上安稳平和。表叔可能信了他确实是个起不到牵制作用的废棋,他从澳洲离开得很顺利;他好像确实过上了崭新的生活,出版的原创小说足以维持他的日常开销,温饱不成问题;他交了些新的朋友,也有了些新的爱好,比如游戏和音乐。第三年结束的时候他用攒下来的一部分钱买了飞去瑞典的机票,然而就在他即将登机的时候,有一只手从身后伸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Ike转过头,看到眼熟的男人的脸。男人说:“Mr. Eveland,家主托我带您回澳洲。”
家族的影子在四年里的噩梦里无数次出现,终于在此时化作实体再度追上了他。Ike带着行李麻木地坐上私人飞机,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拼命逃跑没有意义。当初他所想的就是不让Luca被卷进家族的党派纷争,而如今这个目的在Luca离开澳洲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实现了。现任的Kaneshiro家主是Luca的大哥,如果一切进展顺利,Luca依然可以不用操心家族事务,在澳洲之外的土地扎根,成家立业……只要他不回到澳洲……
只要他不回到澳洲。
Ike本以为飞机会在机场降落,再由男人亲自开车把他送到表叔面前——但飞机直接降落在了Kaneshiro家主宅不远处的停机坪,他的行李直接被家仆拎下了飞机,女仆长在大门前迎接他,目光麻木又疲惫:“欢迎,Mr. Eveland。家主在等您。”
他跟着女仆长走过熟悉又陌生的走廊和楼梯,在家主办公室门前停下,一路无言。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替他敲门,得到应答推开门请他进去;Ike道谢后站到门边,注视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男人。
Luca的大哥面容与他有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有同样耀眼的金发和瑰丽的紫眼睛;但比起Luca,他的身形明显瘦小一圈,气质也更加阴柔——是因为幼时就是女性玩伴更多一些吗,Ike漫无目的地想,随即就被自己这仿佛小孩子赌气一样的想法逗笑。他还记得年少的Luca经常和自己聊起大哥身边怎么都是女孩子的事情,青春期的男孩是认真地在苦恼:我哥到底是怎么做到和女孩子相处这么熟练的啊?那时Ike也笑着回复:你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做到,然后他就被对方一把抱住,Luca亲昵地蹭他的侧脸:我只有和你相处熟练……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Mr.Eveland,您似乎心情不错。”现任Kaneshiro家主开口了。声音尚且青涩,是强装出来的稳重,Ike在心里如此评价,没有家主该有的、融在血脉里的波澜不惊。他还是把目的暴露得太明确。
“抱歉,我刚才想起开心的事情。”Ike温顺地垂下眼睫,“小时候的事情。”
对方神色一僵,显然是被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攻击了。Ike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先发制人:“家主不远万里把我从欧洲找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提到这个对方明显有了底气。他重新靠回椅背翘起腿,顺手点了根烟——白色的烟雾飘起来的时候Ike皱了皱眉屏住呼吸,他一向讨厌烟味——“这么说吧,”男人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抬起眼睛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表情,“你表叔把你卖给我了。”
Ike挑眉,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动声色的嘲讽:“您?”
“——Kaneshiro。”男人自讨没趣,夹着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拇指上的金戒指闪闪发光,“Kaneshiro的现任家主是我,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看来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Ike默默地在心底评价,这么看重家族和家主的位置,那枚戒指恐怕在洗澡和睡觉的时候他都不会摘吧?
但他还是欠了欠身回应:“是。”
男人似乎在这轮对话中重新拾起了些作为家主的自信,稍微挺直了些腰板。这些年来他似乎一直都顺风顺水,Luca从来不参与家主继承人位置的争夺,甚至在高中毕业后就迅速离开了澳洲;小弟又还没成年,只要他坐稳了家主的位置就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他本以为他也能坐着家主的位置像父亲那样安安稳稳名利双收,但直到他继位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他继承的不单单是Kaneshiro家象征家主的金戒指和澳大利亚势力范围最广黑手党头目的地位,同时还有无数对立党派的虎视眈眈和近在咫尺的——Eveland家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叛乱。
他与Eveland的现任家主对过话——面前这个人的表叔,这对表叔侄在谈判方面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惹人恼怒,结局都是让他憋一肚子火。证据找不到不说,还很容易掉进对方早已设好的圈套。
但在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对方做出了一个看似让步的举动:把他的表侄、正在欧洲读大学的Ike Eveland送来Kaneshiro家辅佐现任家主的日常工作。这相当于是主动送了一个人质在他眼底,一旦Eveland家有什么疑似叛乱的动作他都可以用他开刀……他并不担心对方是来打探情报的,如果机密那么容易就会暴露在外人面前,那Kaneshiro也坐不上澳大利亚黑手党的头把交椅。
而且最重要的,父亲对他继任后的所作所为并不十分满意。他偷偷派人打听过,父亲最近和他亲爱的弟弟Luca联系十分密切。四年过去,Luca在北美的学业即将告一段落,意味着他如果不留在那里,他在半个月之内就会回到澳洲;在这之前,他必须掌握一个能牵制他弟弟的——是人是物,或者是个秘密都无所谓……
而Eveland家的家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的表侄送到了他面前:Ike Eveland,Luca唯一的童年玩伴,Luca要好的同校朋友,虽然在高中两人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分道扬镳,但至少这个人和Luca曾经有过很紧密的联系。他亲爱的弟弟是个善良的人,从不会对任何无辜的人下手,更别说这个人曾经与他交好……
男人看着Ike,试图从他的神色和肢体动作上看出一点慌张或是紧张的情绪。但Ike仍是垂着眼一副温良谦恭的样子,他挑不出毛病。
“这是你的房间。”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铜钥匙放在桌面上,“女仆长会带你过去。今天就先收拾东西住下吧,明天七点准时到我的办公室。”
Ike微笑:“好的,先生。”
家主为他安排的房间就在主宅一楼的走廊尽头,不大不小的一间客房,设施齐全,日常用品也是新的。看来家主还是有点忌惮他——不知道是忌惮他还是忌惮把他这枚定时炸弹千里迢迢从欧洲运过来的表叔。
Ike把行李箱打开:几天前他本是要回瑞典看看,权当旅行因此也没带多少东西,箱子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两三双鞋、随身记灵感自带钢笔的笔记本和一个方方正正、上面带有密码锁的盒子。他把衣服挂进衣柜,鞋摆在门口,钢笔和笔记本摆到书桌面上……他最后捧起那个盒子,放在耳边晃了几下,里面传来极轻的、软绵绵的碰撞声。他坐在床边盯着手里的盒子良久,把它放进了衣柜最下方。
然后他神色如常地去洗漱,穿好睡衣躺回到床上酝酿睡意。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听到女仆长在外面敲门问他要不要吃晚饭,被他礼貌地拒绝——然后他似乎含混地嘟囔了一句有草莓蛋糕吗,在对方的沉默里他清醒了点,坐起身来扬声道谢。女仆长应下后便离开了,听着走廊里高跟鞋的声音远去,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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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Ike最开始在主宅里过的那几天还算轻松。虽然他是作为辅助家主的助理待在家主办公室,但家主事实上并不喜欢和他同处一个空间:也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和Luca同处一个空间总会让他放不下心来,总得提防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恶作剧来吓唬自己——而随着年龄的增长Luca身边又多了个Ike,这两个人胳膊肘从来都往一处拐,再加上Ike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乖巧又懂事、实际上坏心思根本不比Luca少,只不过他大多数的坏心思都停留在想法阶段,而Luca是会实施的那一个——哪怕十几年过去成为了家主他似乎也还没脱敏,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Ike反而获得了很大一部分自由时间。
他每天要处理的只是一些文书工作,办公地点大多数时候也是在自己的房间,他也乐得清闲。第二个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主宅的书房,他常常在那里挑选自己喜欢的书然后拿回自己的房间看。午后女仆长还会给他送来甜品和饮料,虽然她的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比起过去已经缓和很多了——他为此感到宽慰和感激。
然而Ike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很长时间:Luca在他入住主宅的第二周回来了。
Ike从房间的窗户向外看去,刚好能看到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从远处开过来,在主宅门前停下。家仆上前拉开车门,走下来的男人穿着暗金色的皮鞋,条纹西装把他的身段勾勒得利落又笔挺。他似乎又长个子了,肩膀也宽了不少。比起回忆里明媚的少年多了些更沉稳的东西:仿佛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无数人的依靠……Ike默默地看着,不自觉地又向窗边走了两步,结果下一秒对方的视线就从压低的帽檐后投过来——
他一惊,心脏漏跳半拍,猛地闪身到了窗帘后面。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躲的必要,反正他们迟早要见到面,说不定就在半个小时后主宅里的接风宴上——他再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发现对方已经在家仆的簇拥下走进了主宅,看不到身影了。
Ike靠在窗边的墙上,一手抚上胸膛感受迟来的心跳加速。他还没做好就这么与他见面的准备,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童年玩伴?昔日校友?或者只是现任家主的助理,而他是家主的亲弟弟……见面第一句话又应该说些什么?嗨Luca好久不见,还是……您好,很荣幸见到您,Mr.Kaneshiro……?
Ike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过了几个小时。女仆长照例给他送来晚餐,他也没好意思打听有关Luca的事情……只是他与女仆长告别的时候,对方似乎是故意给门留了一道小缝,他得以听到走廊里女仆长刻意放大声音的讨论:“今年没有接风宴呢,二少爷一回家就去了家主办公室,现在灯还亮着,应该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然后是其他家仆的附和:“是哦,有点奇怪的……老爷是不是这几天也快回来了?总感觉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之后他便再也听不清了。
Luca回到主宅的第一个夜晚格外宁静。没有尴尬的见面,也没有不自然的问候。Ike忐忑不安地做了一晚上混乱的梦,梦里Luca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问他“为什么离开我”——他想说不,不是的,那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他却说不话来,因为对方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下意识地挣扎但还是渐渐缺氧,凌晨被冷醒的时候他发现被子已经被他蹬到了床下,睡衣也被冷汗浸透。早晨起床后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顶着黑眼圈去家主的办公室报道,结果一开门直接与最不想见的人打了个照面。
刚打开门Ike就被浓重的烟味糊了一脸。他感到一阵晕眩,拼命忍住咳嗽和干呕的冲动,刚想与家主问好却发现自己的路被挡住了;视野里是被饱满胸肌撑到极致的黑衬衫,他视线上移,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脸;耀眼的金发、瑰丽的紫眼睛。
还是比高中的时候棱角更清晰了些,Ike听到自己在心里评价,他是不是瘦了点啊?……等等,是不是该先打招呼?
他匆忙移开视线,刚要开口却听到对方一声闷笑:“哟Eveland,来上班啊?”
Ike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却已经擦着他的肩膀离开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追着对方而去,但走廊里只留下一个越发遥远的背影。
“Mr.Eveland。”还是家主的声音唤回了他。这个比他大了三四岁的男人好像也苍老了很多,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烟蒂,眼底乌青看起来好像是一夜没睡:“今天没什么事,你休息吧。”他面色肉眼可见的疲惫,手背向外挥了两下,是让他离开的意思。
Ike应了声,正要转身又被对方叫住:“对了,”他指指一边沙发靠背上搭着的条纹西装外套,“你把这个给他送回去。”
Ike走过去拿外套,搭在手臂上与家主礼貌地告别。关上门的前一秒他看到男人坐在桌前,缓缓摘下了拇指上的金戒指。
……Luca的外套。Ike站在走廊里犯难。从办公室出来后他也依然感觉头重脚轻,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理所当然地把这归咎到了臂弯里仿佛被烟腌入味了的Luca的外套;其实这件外套拜托给女仆长当然也可以,但毕竟不是那回事儿——他最终还是决定询问Luca的去向然后亲自去送。他找到正在走廊里打扫花瓶的家仆,得到的回复是看到二少爷去了二楼,但具体是哪个房间他也不知道了。
二楼的房间也有很多,比如Ike最常去的书房和Luca的卧室……前者很快被他排除,因为Luca从小就不喜欢阅读,让他看书简直是要他的命——相比起来卧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Luca是和他大哥在办公室谈了一整晚都没休息,那么早晨回卧室补觉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就先去他的卧室。Ike想,他先敲门,如果有应答就直接把衣服给他,反正他在门口也方便逃走;如果没有应答可能是睡下了,他进去悄悄把衣服放下就离开……最好是他已经睡下了,反正Luca的睡眠质量一向都很好,只要睡着了打雷下雨他都不会醒。
这么想着他便直奔Luca的卧室门前,站定后整理了下衣领,曲起指节扣了三下门,选了最不容易出错的称呼:“Mr.Kaneshiro,您在里面吗?”
没有应答。他默默等了一会儿,提高了点声调再次敲了敲门问道:“Mr.Kaneshiro,您在里面吗?”
依然没有应答,应该是不在房间里。Ike莫名松了口气,清清嗓子说声“抱歉打扰了”便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摆设似乎没怎么改,和Luca的中学时代差不多:只是书桌上——现在应该称之为办公桌上多了好几沓厚厚的文件和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行李箱打开摊在床边,床上胡乱扔着几件T恤和……几条内裤。
Ike莫名的一阵脸热。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怎么忘了把这个可能性算进来——他在洗澡的话当然听不到我在门外叫他。但他眼神控制不住地向身后浴室的门上瞟,那是块磨砂的玻璃门,下一秒水声戛然而止,模糊的身影在门上映出来:他拿了一条毛巾擦头发,再向下是……
糟了,怎么能就这么盯着看……Ike迅速移开视线,目光寻到办公桌后的高背转椅。这是个不错的地点,高度也很显眼,对方一出浴室就能看到。他快走两步把臂弯里的外套搭上椅背,紧接着转身奔向门口,只差一步他就能摸到门把手了,只差一步——
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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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e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后背迅速爬上一层冷汗。他应该跑吗?不应该跑吗?跑的话是不是显得他好像来干了什么坏事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要是不跑的话,不跑的话——
“……Eveland。”从后背追上来的声音似乎也是愣了一下才开口,被水汽沁过的沙哑性感到了极致。Ike不太敢回头,他不知道对方裹没裹浴袍或者哪怕是在腰间围一条浴巾——光是想象这种场面就快让他浑身燥热了。
“你来我的房间做什么?”赤脚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很小,但在逐渐向他逼近。Ike为了自证清白不得不转身回头转身,后退几步指着转椅靠背上的条纹西装外套:“您的外套落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了,家主托我给您送来——呃、”
Luca已经走到了办公桌边,他的面前:他什么也没穿,没有浴袍,甚至也没有浴巾,只有完完整整的黑色刺青——Ike努力让自己直视对方的脸,对方湿漉漉的、乖巧地贴着鼻梁的额发,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经过锁骨、顺着精壮的胸膛和腹肌直到……
天哪。Ike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天生体毛稀少,我早就知道这件事——
“你的脸很红。”Luca走近了。Ike倒退几步,后腰被办公桌边卡了一下,他连忙调转路线,却没发现自己正在被对方逼着朝房间的中央移动——Luca的床就在那里。
“呃、抱歉、我有点不太舒服。”Ike一面说着,一面努力无视Luca身上飘来的暖洋洋的玫瑰味沐浴露的味道……这可比烟味好闻多了,“家主办公室里的烟味熏得我有点头痛……”
“是吗,我也讨厌。”Luca弯起嘴角笑了,眼底却仍没什么温度,“讨厌到我不能再忍受我身上都是这个味道,所以我才回来洗澡。”
“是啊,哈哈……”Ike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试图寻找逃跑路线,“家主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到了,如果您没有别的需要,家主还催我回去处理工作……”
“他能有什么工作?”Luca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从他继任有多少工作真正是他做的?有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五吗?父亲本来该放下家族事务环球旅行的年纪了,还得帮他打点这里打点那里……要不是父亲承诺我在我查出真相解决一切后我有绝对的发号施令权,我才不可能答应回来继……”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摇了摇头道,“这些都不重要。”
“什么……什么真相?绝对的……”Ike睁大眼,脑子越来越混乱,“发号施令权?”
“你不需要知道那个。”Luca本来五官就锋利,中学时候总是带着笑看不出来,此刻冷下脸来显得攻击力更强,“比起家主,我的事情对你来说就不是工作了吗?”
Ike一愣。他又后退了一步,膝盖内侧撞到床边,他直接失去平衡向后倒去——Luca直接欺身压上,膝盖顶开他被西装裤包裹的双腿,双臂撑在他两侧把他完全困在了身下。
他不装了。Ike心中警铃大作。既然如此,他也不用低声下气地企盼对方能放过自己了。他感到头痛欲裂。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参加婚礼,”Luca低头去寻他的眼睛,“我问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是不是因为想和别人结婚吗?”
Ike扭头避开同他对视,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不过Luca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就是了。
“那时我在等你的回答。一旦你真的说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我就记下来,再找机会让他远离你。退学、父母失业,编造一个理由再简单不过。”他俯下身,几乎是在撕咬Ike的耳垂,“如果你们确定了关系,我就绑架他的家人威胁他。制造意外、伪装事故也是黑手党的必修课,你知道的。”
Ike痛得蜷缩起身子,又被Luca强硬地展开。他随手扯开对方的衬衫扣子,逼迫他袒露柔软的胸腹:“如果非常不幸,你顺利瞒过我和另外一个人结婚,那我就把他杀掉,然后在他的葬礼上把你劫走。毕竟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夺走他的心爱之物不是吗,前提是他真的爱你——”
“不过在这方面我应该向你学习。”Luca的笑声贴着他的耳朵低低地响起来,温热的吐息搅得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你可比我心狠手辣多了,你比我要懂得如何毁掉一个人。从里到外……”
Ike全身都因高烧而滚烫,心脏却如坠冰窟。他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不知是因为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还是因为Luca已经剥下了他的西装裤,手掌游走在他身体最隐秘的角落……抑或二者都有。
“你明知我憎恶虚假却满口谎言,你明知我痛恨背叛却辜负承诺……”Luca的嗓音生来适合唱歌剧,语调也如念诗一般深情又温柔,“我该如何回敬你的不义,Ike Eveland?”
Ike做不出回应,但下一秒Luca长而有力的手指就伸了进来,动作粗鲁而毫无章法;他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两半,除了痛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哪里都痛,下身也痛、头也痛、胸膛左侧的心脏也痛。他开始流泪了,生理性的,视野里一片模糊。Luca逆着刺眼的日光灯,Ike看不清他的脸也无法读懂他的神色——
Luca在这种事情上确实完全没有经验,但不妨碍他在把内里搅了个遍后找到那块凸起的软肉。Ike干裂的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出了血,昏昏沉沉中体温依然在不断升高,尤其是被Luca触碰过的地方;他的脊背已经没办法支撑自己坐起来,他快要连抑制声音的力气都没了。他感觉自己快要燃烧成一团火,或者融化成一滩水……
他模模糊糊意识到Luca可能是在泄愤——这种认知让他的鼻腔和喉口越发酸涩,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没入发丛,几乎要把他的皮肤灼伤。这种事情本该发生在缠绵的情侣或亲密的爱人间,可他与Luca并不是这种关系:他的大脑被高热带来的钝痛和丝丝缕缕的快感轮番折磨,四肢软绵绵根本使不上力。
“冷、呃、好热……”Ike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痛……不要……”
Luca沉默着像是冷血的行刑者,充耳不闻身下人痛苦的呻吟。他又探进一根手指,甚至加快了速度也加大了力度摁揉和摩擦;Ike腿根颤抖小腹抽搐,最后看到的画面是Luca凑上前来,胸口的黑色刺青上溅满白浊……紧接着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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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e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慢慢地转动眼球环顾四周,认出这是他在Kaneshiro主宅自己的房间,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女仆长半跪在他身边从水盆里拎起毛巾拧干,整整齐齐叠好正准备放到他额头上——
“啊!”女仆长低头与他对上了视线。她惊喜地叫道:“您醒了!感觉还好吗?”
他张了张嘴,嗓音沙哑:“……我为什么、咳、”
“您发烧了。”女仆长贴心地递来一杯温水,“您昏睡了两天半,现在是下午四点多。是二少爷把您送回来的……啊、”她笑了笑,“现在应该改口叫家主了。”
Ike本来在小口的抿水喝,闻言瞬间呛住,狼狈地咳嗽起来。女仆长连忙给他拍背:“您没事吧?”
“没事……咳、”他擦了擦嘴,目光呆滞,“为什么……我真的只是睡了两天?”
“当然。”女仆长点点头,“二少……家主把您送回房间之后的那天下午老爷也回来了,当晚就举办了继任仪式……本该所有家庭成员都出席的,老爷还向我问起您,知道您在发烧之后他也很担心,还托我好好照顾您。”
“等下。”Ike难以置信地问,“现在的家主……是Luca?”
“当然?”女仆长笑了,又伸手来探了探他的额头,“您还在烧吗?”
“不……我感觉好多了。我只是有些……”Ike呆愣地把目光转向窗外,Kaneshiro主宅门前的花园一片安静祥和,谁能想就在这两天之内澳洲最大的黑手党头目易了主——
“家主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再就是经常来看您。”女仆长替他重新倒了一杯温水,“他其实一开始是想把您留在他的卧室里照顾您的,但我又听见他自言自语说这样您醒来之后肯定会生气……”
难道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吗。Ike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好又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温热的液体淌进喉咙他才反应过来最重要的事情:“等等,那我的工作——”
“噢,您说那个。”女仆长说,“家主和前任家主做了交接,意思是保留并继承您的助理位置。”
“保留的意思是……”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意思就是您和Kaneshiro家的金戒指一样,”女仆长笑得眉眼弯弯,“都继承到了现任家主的手里。”
果然还是一直发烧昏睡比较好吧。Ike捏着水杯,正盘算着怎么恳求温柔善良的女仆长不告诉Luca自己已经醒了这回事,最好让他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床上多躺几天来逃避现实……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熟悉的声音在门前响起来:“姐姐,Ike他怎么——”
Kaneshiro的新任家主与坐在床上的Ike对视:“……样了。”
“您来的正是时候。”女仆长站起身向门前的人行礼,熟练地侧身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他已经醒了,也退烧了。您这一次也要亲自来试一下温度吗?”
Ike后颈瞬间窜上一层凉意:这一次?意思就是还有很多个上一次?测温?亲自?手贴额头还是额头贴额头?还是……嘴唇贴额头?从前Luca测温就是用嘴唇贴额头,他说,小时候他每次发烧母亲就是这么给他测温的——
他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哎呀,别着凉。”女仆长连忙从衣柜中取了一件外套出来想给他披上,长长的衣摆却刮到了一个什么不轻不重的物什,轻微的撞击声后一个上锁的木盒从开着门的衣柜里滚了出来。
Ike的瞳孔瞬间收缩。
“抱歉——”女仆长连忙想回身去捡,门前的Luca却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姐姐你先给他披衣服,我来。”
外套披到了他身上,Ike却感觉更冷了;他紧紧攥着被子,视线牢牢地盯着面前空气中不知道哪个点,耳朵却竖起来捕捉Luca那边的动静:他把它从地上捡起来了,他的动作停了,因为他发现了上面的锁;他发现那是密码锁了,他会试数字吗,他会顺利打开吗——
但Luca只是走到书桌边,把那个盒子放到了桌面上。Ike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对了,正好你醒了。我有事情要和你说。”Luca走到他床边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一次的继任仪式办得太匆忙,在场的只有我、父亲和大哥,所以顶多算是Kaneshiro家的内部交接……今晚还要补办仪式,目的是在圈子内大规模宣布这件事,因此需要各大家族的家庭成员全部出席,意思就是今晚我们都会出门。”他问,“所以我来问你的意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想和我们一起去还是自己在家休息?”
“我想自己在家休息。”Ike立刻回答,“请让我自己在家休息。”
“可以。”Luca转头与女仆长对视一眼,“庄园附近还是有安保人员,但主宅里可能只有你和姐姐了。没问题吗?”
“没问题。”Ike生怕他反悔,连忙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Luca弯起嘴角和眉眼,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放松地笑——Ike一时看得有些呆了,直到Luca在他床边蹲下,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有事随时联系我。我答应你会尽快回来,好吗?”
Ike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Luca就站起身,向他道别后就迅速和女仆长一起离开了。他们带上了门,Ike在半分钟内还在盯着门板出神,后知后觉地把手背贴上脸颊——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Luca掌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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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病一场后不适合马上洗澡,但被汗浸透的衣服穿在身上怎么都不舒服,Ike还是决定迅速地冲个澡。换了套新的衣服舒服多了,他从浴室里出来坐在书桌前擦头发,窗外的天已经快黑了。他拨弄两下盒子上的密码锁,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嗡鸣,抬眼时正好看到黑色的加长林肯缓缓驶离庄园——Luca他们已经出发了。
他和女仆长一起享用了简单却无比美味的晚餐。用过晚餐后他独自去往二楼,想去书房挑选一些书带回房间看,却看到书房的角落里堆着花花绿绿的积木——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
事实上那些积木就已经表明了主人的身份,他们这一代的孩子里,喜欢玩积木的从小到大只有Luca一个。他被自己催促着向前,弯下腰去查看那些积木。积木被搭成了一座小小的房子,仔细看就是简略版的Kaneshiro家主宅——他一一点着对应的部分过去,一楼的大堂、会议室、餐厅,二楼的卧室和书房……书房。
书房里有两个小小的人偶。他们的手牵在一起。
Ike抬起头。不知何时书房的书架对他来说不再高不可攀——因为他在从一个孩子慢慢长成一个大人。八九岁觉得那么无论怎么蹦跳都达不到的高度,现在也不过是他向上伸长手臂就能够到的距离。
当时的Luca,就是坐在这种高度看着自己坐在书架下面读书的吗?
他没有惊扰积木书房里那两个牵着手的小小人偶,轻声离开了书房。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却本能地感觉到哪里不对。他走到书桌边,拿起那个上锁的盒子——密码锁显示的数字不是他之前刻意调整过的。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动过这个盒子——或者换句话说,对方试图打开这个盒子。
Luca走之前同他说今晚主宅里只有他和女仆长。女仆长并不会做这种事情,那动了他盒子的人是谁?
……家里还有别人?
Ike的心脏被缓缓蔓延开的寒意填满。他关掉了房间的灯,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悄声出了房间。
Kaneshiro家主宅的走廊在深夜里只点着昏暗的壁灯,倒是方便了Ike紧贴着墙行走。他首先要搞清楚来人的身份和数量、对方是否有敌意,以及潜进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是想取他命的敌人,别说跑到外面呼救了,哪怕手机在衣兜里他恐怕都没机会拨出去。女仆长还需要他保护。
在这种想要找人的情况下,主宅太大反而对自己不利。在贴着墙根楼上楼下摸了两个来回后Ike决定稍事休整,先去查看女仆长的情况。实在不行先把她带出主宅护送到安保那边,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他停在女仆长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姐姐?你在吗?”
没有回应。他皱起眉,不再犹豫,迅速扭开门把手闪身进屋——并不明亮的月光下,房间内空无一人。
他呼吸一滞,下意识地低头弯腰屈起肘部,匕首抡过半圆划出银亮亮的弧;但房间里早已隐藏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人似乎早有准备:掌心接住他的手肘卸了力,紧接着顺着他的小臂摸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打掉了他手里的匕首。Ike伏下身子,顺着对方的力道转过半身飞起一脚狠踹在对方腰侧;对方闷哼一声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趁机扣住他的腰、膝盖顶进他腿间,抓着他的双腕把从背后把他压在了墙上:“嘘,是我!”
Luca?
“你不是出门了吗?确实回来挺早的……”Ike嘶了一声,“先放手……”
“抱歉。”Luca立刻松开了他,“我长话短说,今晚是对外的交接仪式,本来留在家里的人就少,更是有些人不安分的时候。我从父亲那边得到消息有人今晚会潜进来……家里肯定有他们的眼线,我特意放出我会出门、只有你和姐姐留在家里的消息,果不其然对方上钩了。”
“她呢?”Ike问。
“姐姐在晚餐后就被我送出去了。”Luca笑了笑,“放心,她现在绝对比我们安全。”
等下,如果Luca在……那我房间里的盒子……
但还没等他开始惊慌,走廊里就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左一右闪身到门边,侧耳仔细听走廊里的动静。
大概六七个人。Ike朝Luca比手势。
“……不是说今晚这儿只有他和那个女人吗!”
“人呢?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着,该不会是他早知道带着那个女人躲起来了吧!”
找你的。Luca冲Ike使眼色。
“没可能吧,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Eveland……就算老Kaneshiro有权力打听到,也没理由就这么透露给他啊……”
Luca耸了耸肩。
“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他,把他带走。”Ike一愣,这个声音他很耳熟,是表叔身边的男人,“带不走的话就直接杀掉,家主大人的命令——”
“是!”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你怎么想?”Luca低声问。
“呃,怎么想?”Ike说,“你三我四?”
Luca愣住,紧接着反驳:“你二我五。”
“你四我三行了吧。”Ike主动结束了这段对话,解释道,“他们应该是我表叔派来的,以为只需要对付我就只派了这几个人……但为什么要带不走就杀掉我很奇怪,难道他现在才发现我是个没什么用的废棋,恼羞成怒准备杀我泄愤?”
“不,他可能只是认为你反叛了。”Luca笃定地说,“被我劝降或者逼迫……帮着Kaneshiro一起对付他一类的。”
“被你……”Ike挑眉,重新拿回匕首握在手里,“你对自己的能力未免也太有信心了点,家主大人。”
“以后记得叫我老板。”Luca从腰后拔出手枪上膛,另一只手转动门把,“一楼大堂会合。”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两个身影向着不同的方向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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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之后Ike拖着最后一个被打晕的人回到大堂,Luca已经靠在楼梯边凹造型了。他们都受了点伤,动刀动枪难免的,但都不是特别严重。Luca脚边是好几个被绑在一起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可能是想学着他父亲或者大哥叼烟的帅气姿势叼个什么,但摸遍全身上下的衣兜只找到一支棒棒糖。于是他含着那支棒棒糖口齿不清地和Ike打招呼,糖纸整整齐齐叠好放回衣兜。
Ike看着那根细细的白色纸棒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腾,移开了视线:“这是第七个,应该没有落下的了。”
“收工!”Luca满意地拍拍手,“先把他们都放地下室吧。我已经联系了父亲和大哥,他们说等他们回来再处理……其实我本来想先杀一个再问问其他的事的。”
Ike正蹲下给最后一个人也绑好,随口问道:“你想从他们嘴里问出来什么?”
“比如Eveland家到底想做什么啦,计划进行到哪一步啦,”Luca掰了掰手指,拉下袖子简单擦了擦顺着胳膊流下来的血,“还有你当年为什么突然……”
Ike猛地抬起头,目光有实质性般刀子一样扎在Luca身上:“是你动了我的盒子。”
“抱歉。”Luca下意识地先道歉,“我只是好奇,想知道能让你这么紧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不知道我捡起那个盒子的时候,你虽然没在看我,但坐在那里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暴起……”
Ike一字一句:“你打开它了。”
“我不是故意……”
“你打开它了。”
Luca塌下肩膀:“……对,我打开它了。”
Ike似乎又开始有点头晕,排除外患后大病初愈的疲惫感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左边的小臂有一点点抽痛……他甩甩头,问:“你怎么猜到密码的?”
“我试了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日期,都没打开。”Luca轻声说,“最后我试了我们……最后一次说话的那天。”
Ike用力闭了闭眼。
“你明明没有把它丢掉,Ike。”Luca说,“那个小狗挂件。你只是把它摘下来,然后好好保存了。”
一段时间内没人再开口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开来。
“……您受伤了。”Ike首先站起身来,“请问哪里有药箱吗,我帮您包扎一下。”
“啊?这点没事的。”Luca一愣,“不,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
“请让我为您包扎。”Ike加重了语气,“Mr.Kaneshiro。”
Luca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松了口:“……去我卧室吧,我卧室里有应急药箱。”
天色已经开始变亮。他们面对面坐在宽敞的大床上,中间放着Luca从办公桌下拖出来的小型应急药箱。Ike一言不发垂着头处理完了全程。他剪断纱布,缠好后把刚刚用过的药粉和药水都一瓶瓶装回药箱。沾满血迹的酒精棉球被他扔进床边的垃圾桶,一直在盯着他动作神游的Luca似乎被这声闷响惊醒,终于回过神来:“你要去哪?”
“您的伤口我已经给您处理好了,Mr.Kaneshiro。”Ike收拾药箱的动作不停,声线平稳公事公办,“我想这里应该没有其他需要我的事情了,请问我可以下班了吗?”
Luca对他避重就轻的解释充耳不闻,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我自己的房间。”Ike不咸不淡地回复,“您知道在哪里。”
Luca皱眉:“你的伤口怎么办?”
“我回房间就是为了处理伤口。”
“你自己处理?”
“是啊,不然呢?”Ike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声。他站在床下扣好药箱的盖子把它拎起来,随口道:“我还没到该死的时候吧,Mr.Kaneshiro?还是您觉得……呃……!”
还坐在床上的Luca伸长胳膊,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你不能走。”
Ike刚转身转到一半就被对方这么反方向一扯,浑身上下刚有些结痂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汩汩冒血。他痛得嘶了一声,语气也跟着暴躁起来:“凭什么?”
可惜Luca也并没打算好声好气地对话:“凭我是你老板。”
Ike瞠目结舌:“这可是加班……”
“我又没说不给你加班费。”Luca指着面前Ike坐过的位置,“坐下,胳膊伸出来。”
Ike没想到对方已经不讲理到了这种程度,但也只能满脸不情愿地照做。Luca打开药箱,熟练地给细碎的伤口消毒、上药。这并没有用很多时间,Ike憋着一口气,直到Luca重新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左右晃动:“痛吗?”
Ike咬住下唇扭过头,Luca心下明了,拇指指腹顺着他的小臂内侧摸上去,不轻不重地摁了几下——对方立刻睁大眼睛快要从床上跳起来,下意识地就把胳膊往回抽,却被Luca又一次牢牢地握住了手腕。
“扭伤了。”Luca平静地叙述,继续顺着对方小臂上几条筋的方向加大力度摁揉——Ike整个身子都在抖,但他仍一声不吭。房间里只有皮肤摩擦的声音,Luca心头又是一股无名火起。就算是牙尖嘴利一开口就要吵架的Ike,也比沉默不语拒绝与他交流的Ike有生命力得多。
“这是怎么弄的?”于是他选择了自认为有效的方式来让Ike像往常那样发出声音,“扭伤——你和谁对拳了吗?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好,力气用的也有问题,结果扭伤了?你在体术方面本来就不擅长硬碰硬,这几年怎么越来越莽撞……”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一直没有反驳。换句话说,他一点声音也没出,就连呼吸也——
Luca抬起头,却只看到对方低着头,长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但却遮不住脸颊。他看到一道晶亮的水痕,透明液体顺着脸颊淌到下巴最后滴落,床单已经被濡湿了一小片。
Luca愣住了,两三秒后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Ike,你是在哭吗?“
对方依然没回答他,只是脊背似乎被压得更低了。
“Ike,”Luca却不准备放过他。他握着对方的手腕凑近了,”你是在哭吗?“
Ike只能试图把自己蜷成一团来遮挡Luca灼热的视线;但这在Luca面前根本没有用。Luca就是一台强势的军用坦克,在名为Ike的领地上他英勇地一往无前,没有他不能进去的地方,也没有他不能得到的东西——比如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比如千疮百孔的心。
“放开!”Ike像只炸毛的猫科动物,从喉咙中发出低吼来警告对方,却因为通红的眼眶和脸颊边的泪痕没什么威慑作用——Luca不费多少力气就把他的另一只手腕也捉住了,并到一起压在他头顶。Ike的手腕又太细了,他一手就能抓得住,于是Luca得以空出一只手,捏着对方的下巴强迫他把脸转向自己。
Ike避无可避地与他对视,在那双瑰丽的紫眼睛的注视下他从未如此绝望地想把自己变成一只刺猬。他已经努力竖起浑身的刺来阻止Luca的逼近,但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坚硬的壳剥开,就像剥开一颗板栗那样简单——那么他到现在的努力都算什么?天知道他在学生时代、本该尽情享受甜蜜爱恋的时候,他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把那只毛绒小狗挂件从手提包上摘下来、多坚定的心才能在Luca来找他的时候忍住不告诉他真相再转身离去?
在他十七岁那年表叔找到他、试图让他利用Luca为Eveland某私利的时候,在他开始隐瞒真相远离爱人、独自承担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他要忍受漫长的孤独和爱人的不解和怨恨了。
“……不要这样,Luca。”时隔多年的委屈和难过汹涌而来把他淹没,他的眼泪终是止不住。Ike再一次把自己蜷缩成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声音都在颤抖:“不要这样……求求你,我不想这样。”
上一次也是这样——就在这张床上,Luca强硬地把他剥开,逼迫他露出柔软的内里。他们本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当初那件事,他们本应该……他们之间第一次超出界限的亲密接触应该发生在毕业旅行的时候,瑞典被雪覆盖的森林间的木屋……它也应该是轻柔且缓慢的,夹杂着暧昧的抚摸和无数个甜蜜的吻……而不是一方单方面的征伐,而另一方沉默中破碎。
“对不起,Luca,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离开你的。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Ike艰难地发出声音,“Eveland一旦反叛,我就会变成家族用来攻击你的棋子……我不想你受伤、不想你难过,如果一定要和你对立……那还不如选择让你远离纷争。只要你像之前一样离家主的位置远远的,这种事情伤害不到你……”
“这就是你当初离开我的理由?”Luca猛地坐起将他拉进怀里。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了。他几乎要把对方的肩骨捏碎,神色却悲伤又难过像被遗弃的小狗:“可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Ike?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Ike的下巴搁在他肩上。他颤抖着伸出的胳膊僵在半空,嗫嚅着开口:“我们的关系取决于你的想法。”
“不,那取决于我们两个人的想法。”Luca说,“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Ike。是我们应该讨论、协商、得出共识的事情。哪怕我们意见相左,哪怕我们会爆发很激烈的争吵……但我们仍然最后会走到同一条路上,回到同一个地方。”
Ike的手臂终于落到了Luca坚实的背上。他放任自己肆意拥抱这个他爱了十多年的男人,放任自己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Luca慢慢地用手掌摩挲他的头顶,再下滑到后脑,手指插入他的发丛按揉安抚。
“为什么?”他听到Ike抽噎着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Luca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低头啄吻Ike眼尾的泪痕,向下落到鼻尖,再到他颤抖的唇间。他闷笑一声:“我想我现在不需要再问可不可以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要拒绝的话就趁现在哦。”
Ike摇摇头,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嘴唇和心都献了上去。
在黏糊糊亲吻的间隙,Luca低声说:“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结婚吧。”
“唔、”Ike被吻得晕晕乎乎,听到结婚两个字才努力唤回一点理智,“什么……”
“我等不到二十年了。”Luc哼了一声,“我没有耐心也都是你害的,我得找个办法把你留在我身边……或者让我留在你身边。”
“Kaneshiro家的家主也会有害怕的事情吗?”Ike伸手揉开他眉间的褶皱。
“当然会有啊,比如你又再一次什么话都不说就断开和我的联系,然后跑掉……”Luca理直气壮地抱紧他,“还有比如你有了其他感兴趣的人,就不要我了——”说到这里他眼底的颜色似乎暗了点,目光顺着Ike的领口伸下去,“既然这样,要不要提前先打好标记啊?然后你就直接跟我的姓了,我们——”
Ike连忙捂住他的脸把他推远:“不行!”
“为什么?”Luca突然直起身子,“你不会要突然说什么‘婚前性行为禁止’一类的话吧?”
“……哈?”Ike皱起眉,“之前那次、我阻止你有用吗,你到现在和我说这个——”
“那次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嘛,你什么都不和我说!”Luca抽了抽鼻子故作委屈地假哭,“而且我们也没做到最后嘛,你都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Ike抿着唇,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尖:“……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Luca眼睛一亮:“Ike在婚礼上穿婚纱好不好?”
“你想得美!”Ike用力踹了他一脚——Luca顺势翻了个身背对他,闭起眼睛不说话了。
“……喂。”Ike戳戳他的后背,对方仍是一动不动,“好吧,如果……只穿给你一个人看的话、那是可以的。”他移开视线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小小声地叫了一句:“……Luca哥哥。”
下一秒他就被身后的人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缠住了:“我听到了!”Luca欢叫着用脑袋蹭他的侧脸,“你答应了Ike!不能反悔!我一会儿就去挑款式——”
他们裹在被子里推搡着打闹。直到窗外的太阳升起来,最后还是Luca放了水,Ike得以翻身撑在他的胸膛上,把碎发挽到耳后。阳光一点点爬进房间,最后落到Luca的鼻尖上;Ike聚精会神地盯了一会儿,俯身吻了上去。
“什么。”Luca笑着伸手捏他的鼻尖。
Ike含糊地回答他:“……婚礼上想吃草莓蛋糕。”
Ike从小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比起进行没意义的社交,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室内的某个角落里安静地读书或者写些什么。能劝动他去到室外的人只有一位,Kaneshiro家与他年纪相仿的家主Luca,他的童年玩伴,他的昔日校友,他失而复得的爱人,很快也会成为陪伴他一生的丈夫。
END(这次是真的END啦!!)
谢谢有耐心看到这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