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暗恋》11-妈妈的电话快两年前的事,那段时间局势紧张,摩擦严重,联盟中心的居民都能时常听到防空警报响起,那天一如往常的,祝谨川收到通知要去找纪柏洋,便赶紧和导师告假,换了套衣服就要出发。
出发前,却罕见接到母亲的电话。
他还记得当时的欣喜。
母亲基本只在逢年过节才会和他简短联系,可当他开心地接起电话后,心情却变得复杂起来。
妈妈要再婚了。
他从没听到过母亲那种语气,欣喜、幸福、充满感叹,让人完全不忍打断。
她开心地告诉祝谨川,他马上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她还说了很多,她未婚夫人有多好,他们准备在一个祝谨川仅在书上看到过的地区定居。
甚至,她找了个少儿机构做外语老师,以后不再周游世界做战区翻译,不然没法照顾好小朋友。
“我小时候为什么你和爸爸没有这么想过呢?”
祝谨川很想这样问,却最终没有张口打断难得温柔又滔滔不绝的母亲,即使他每听一个字都感受到更深的茫然和不解。
他10岁前没有在学校待过,父母虽然带着他,但不时会争吵他应该跟在谁旁边,因为他们目的地总是不相同,各自的工作又都很重要,重要到无法将一个孩童带在身边。
很多人羡慕他从小踏遍联盟大地,他却无法不羡慕那些普通却稳定的一家三口。
最开始他也可以接受的。
虽然他们吵架,虽然他可能半年看不到爸爸或者妈妈,虽然他总是跟小朋友刚认识就要分别,虽然父母都会时不时就忘记他或许需要一顿中餐或者晚饭……但这都没关系。
他知道父母都是很厉害的超人,后来他长大一些,甚至可以反过来照顾他们。
祝谨川小朋友是特别的孩子,可以跟着父母冒险,这很了不起,他一直那么想,现在也仍觉得那段时间是幸福的,可他明明已经那么知足,父母仍是走向了离婚。
他不再需要跟着谁,他终于能进入学校读书,一日三餐都吃上饱饭,他不再漂泊,也不再有父母的陪伴。
在寄宿学校等了一年多,法院最终将他判给了父亲,这么长时间的官司是因为父母双方都认为孩子跟着对方会更好,一如从前争吵孩子跟着谁工作一样。
父亲最终败下阵来,当然,他还是爱祝谨川的,只是周游世界时不再带着祝谨川。
后来又很快给他找了一个新妈妈,生了个妹妹,但当他的爸爸不再只做他一个人的爸爸之后,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父亲还是为了地质研究到处跑,其实继母对祝谨川也不错,但新妹妹出生之后,她也不大顾得上那么多,祝谨川住校,最开始周末会回去帮她带带妹妹,但他那时十二岁了,个头开始窜得比继母还要高,他听到邻居开始讲难听的话,那对一个老公总是不回家独自带孩子的女人来说太恶毒,他不回去情况会好很多。
见不到父亲可以去见母亲,最开始他偶尔假期还能去到母亲身边,她也爱着这个儿子,可惜她对亲情的耐心很短,她更热爱她的工作。
后来连着两个假期祝谨川去找她,都跑了个空,原来她已经换了几个地方,却不记得告知早早说好要来找她的儿子。
连着两次看起来不多,但其实是一年的冬夏两个假期。
祝谨川慢慢就放弃了。
父母如同以前忘记给他做饭一样,偶尔也都不记得给他打生活费,他也不想打扰越来越陌生的父母,不知道可以去找谁的假期,正好用来打工挣生活费。
待到他到联盟中心区读书,离父母亲都是上千公里距离,联系慢慢逐渐降到每年比较大的节庆,似乎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祝谨川也没觉得放下期待有什么不好,他只是没想到十年之后,需要再一次经历幼年那种无助和不解。
他的需求从来不在父母的视线里。
他原以为他们都不喜欢家庭的束缚,父亲再婚后仍在外跑,可几年前,妹妹哭一哭,他便痛下了决心,在家附近的大学做了讲师,现在已经很少再渺无音信扎进山里了。
然后是母亲,曾说要飞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母亲,终于也为了孩子落脚了。
他们最终都是为了孩子,可为什么那个孩子从来不是他呢?
祝谨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能很欣喜地跟他分享,仿佛当初是他选择不需要他们的陪伴一样,仿佛他从来不需要这些,仿佛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电话的,祝谨川茫然呆坐许久,混乱的脑子无序放映旧事,想起几年前他还曾试着再做努力。
犹豫是追随父亲的脚步学地质还是向着母亲的方向学语言,那日迷茫时,却无意望见城市中心的宣传大屏,播报着17岁少年独挑敌营胜利生还的英勇事迹。
祝谨川觉得自己像被一根铁棍当头砸破周身的壳。
那时他刚成年不久,还为生日那天没有亲人记得祝福而失落,一面想追着他们的足迹被看见,一面哀怨地封闭自我,可比他还小一岁的纪柏洋却已经建功立业初为战神。
祝谨川当时就想,成为这样的人的话,应该就没空纠结什么爸妈到底为什么不爱我的问题了吧?或者,没人会不爱这样的儿子。
纪柏洋……等等!?纪柏洋!!!
祝谨川猛然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接完电话之后,他竟然已经在屋中枯坐近两个小时,严重耽误了时间。
那时是冬天,97军驻地下雪,山路格外难开,当祝谨川紧赶慢赶到了驻地时,已经到了宵禁戒严的时间。
他有特殊的手牌,卫兵用仪器测试,确认他和军营某个Alpha是绑定关系,但也不能直接放行,,他只能尴尬地在风雪里等着,听卫兵打电话往上报告情况。
一个Omega来军中过夜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祝谨川不由得想起林青倾可怜地对他摇头。
“你啊,真惨过做鸭。”
他当时心情不好,格外敏感些,不知道其实军中Alpha和Omega都不少,结合热确实是很特殊的又无法回避的需求,卫兵习以为常,不仅不会看不起他,反而嫉妒不知道是哪个好小子运气这么好,大雪天的老婆还排除万难来陪着。
等了一会,卫兵听到祝谨川偷偷叹气,以为他冷,虽然岗哨不方便放他进,还是让他往里些避避风,又好心告知他时间太晚了,可能需要等比较长的时间。
祝谨川没有意见,是他自己来晚了,跟人说了谢谢,就拉高围巾安静贴近墙根等。
他看着黑夜中昏沉的雪,不由得走神。
想起从前母亲带着他去很北边的地方工作,他在那里过了一个很孤寂的冬天,整整2个月,天总是不亮,没有见到任何小朋友,大人也很少来往,他们虽然喜欢小孩会跟他玩儿,但他们到底要忙工作,语言也不通,称不上很开心的日子。
但那是他最后一次和妈妈度过冬天,还在她怀里看了极光,妈妈教她用当地语言念极光,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他其实并未遗传到母亲强悍的语言天赋,还好最后没有一头脑热去读语言,不然怕是白白消磨。
但说不定可以和妈妈做同事,如果只是少儿机构的话,学好其中一门语言应该可以了吧?
正用弥散的思维对抗寒冷,哨兵突然朝门里跑去,经过时祝谨川听到他嘀咕着怎么领导亲自巡逻,难道要外出,祝谨川这才看到来了辆车。
但哨兵跑过去开门时,车上的人却探出头来。
“这么晚,谁在哪?”
士兵忙解释是来找Alpha的Omega,雪太大路上耽误了,已经在请示放行。
纪柏洋看着墙根身上已经积了雪的人,只说了句:“行,我带进去。”
士兵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不会想到眼前的领导就是那个幸运的好小子,纪柏洋当然有批准放行的资格,照顾战友的Omega也是应该的,他便赶紧招手让祝谨川过来。
背着光,祝谨川往这边走了两步才看清竟是纪柏洋。
他小跑两步,纪柏洋不知道说了什么,哨兵“啪”地一下立正敬礼,军校习惯短暂觉醒,祝谨川跑过去的脚步不由得刹住,乱七八糟站稳了,迷迷糊糊地就跟着敬了一个。
纪柏洋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便坐回车里,哨兵见他还傻站着,忙偷偷再给他挥手示意,夹着雪粒子的风又糊了祝谨川一脸,他忙再次跑过去,边抖身上的雪边跟士兵道了谢才钻进车里。
那晚雪格外大,祝谨川就站了十分钟不到,眼睫上就开始结霜,导致他上车都有点看不清纪柏洋,含糊地谢谢之后,就开始一直搓眼睛。
过一会纪柏洋突然问他:“自己迟到,就站了一小会,哭什么?”
祝谨川有点懵,他转头看纪柏洋,才反应过来自己像个小孩一样一直搓眼睛,都不跟人打招呼,但他刚才一瞬间有点心跳。
他今天是哭了,妈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很不爷们地流眼泪,虽然她不知道,到最后他还是不忍心责怪或者控诉,只是没像平时那样开心地寒暄,硬邦邦说了再见挂掉电话。
这会纪柏洋虽然大概率是嘲讽他,但他还是有种不小心被看穿的感觉,于是转看窗外,闷在围巾里瓮声瓮气地否认:“麻烦您了中校…我没有哭,确实就站了一会……岗哨要站好几个小时呢吧?”
倒挺关心别人,纪柏洋看一眼他车窗上的倒影,并不共情:“没什么,这边就这条件,谁不是这么站过来的。”
“你以前也要值岗吗?”
“难道我一开始就是中校?”
“那你那时候还好小……天气也这么坏吗?”祝谨川有些感叹,17岁的纪柏洋扬名立万,连跳两级,但更早的时候,可能十四五岁,自己在图书馆消磨时光的同时,他可能也需要在这样的雪夜里跑过去为他的长官开门,他看着纪柏洋开车的俊朗侧脸,喃喃道:“你是真的好厉害。”
纪柏洋却沉默了半晌才硬邦邦道:“你来之前喝酒了?听着不怎么清醒。”
祝谨川就不说话了。
Alpha的五感超常,他能闻到自己身上没有酒味,所以只是单纯抨击他脑子不清醒,祝谨川这天实在没有余力揣摩圣意,只能是安静闭嘴,撇开脸闭目养神,不看不说,避免惹人不悦。
他不知道这这样安静,反而让纪柏洋眉头皱了起来。
迟到,冷漠,同情心泛滥,还摆脸色。
祝谨川心不在焉很明显,但他还记得他来是为了什么。
进到房间之后,他搓了搓冰冷的手,便凑上去解纪柏洋的腰带,又向下隔着裤子摩挲纪柏洋还蛰伏着的巨物,他很快便起了反应,但纪柏洋制止了祝谨川的动作。
“下次不愿意来可以不劳动大驾,我用抑制剂就足够了,以后可以都不用来。”
他说完这些,就兀自走开了,祝谨川一下子清醒了,他追上去拉纪柏洋的袖子,慌不择路地解释。
“我、我没有不愿意……只是今天…家里有些事情,才来晚了,不是……”
他连解释都不知道怎么说才更好,因为妈妈给我打了给电话我很伤心这种话要怎么去说?
但很神奇的,纪柏洋没有过多责怪他什么,转头见他手足无措地站着,又伸手摘了他的帽子和围巾,上边雪开始化了,湿漉漉的。
但祝谨川想上前继续做些什么的时候,纪柏洋还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去洗澡,感冒了没人有空伺候你。”
祝谨川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冷,刚才脸都吹麻了,他感受到清涕蜿蜒准备流出,赶紧吸吸鼻子跑进浴室。
等他出来时,纪柏洋竟已经睡着了。
不过是很晚了……已经麻烦他大半夜穿戴整齐去接自己,总不可能再把人摇起来做爱,犹豫半晌,只能蹑手蹑脚钻进被窝,躺好时,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不用做什么,他状态太差了,怕是疏导都做不好。
祝谨川很累了,却没能马上睡着,他本来躺在床边,却总感觉被子漏风,挪着蹭着,终于还是贴上热源一样的纪柏洋。
犹豫了一下,还是蜷缩着把额头蹭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对自己格外有安抚效果的信息素,在温暖中,才感觉到绷紧混乱的神经慢慢松弛开。
躺了很久还是睡不着,祝谨川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英挺侧脸,倾诉的欲望变得很难抑制,他放纵自己,断断续续低声呢喃起来。
“你真的很厉害……”
“我要是你妈妈,一定很自豪,再婚也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我查不到,你好神秘……肯定很漂亮吧?你都长这么好看。”
“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师姐说你…说你眼瞎,嘻……我知道你视力特别好,她不信。”
“你说以后会有人喜欢我吗?”
“你说妈妈结婚我穿白色礼服合适吗?我爸结婚时候我就穿的白色……”
“可贵了,就穿了一次,后来长大了,穿不下了。”
“我是为她高兴的,我只是觉得……我不知道,我好像像个小孩一样……”
那晚上祝谨川就这么嘀嘀咕咕地睡着了,也很奇怪,原先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的废话说出来一些之后,竟一下就睡得死沉。
第二日是被营地里震天响的警报惊醒的,他醒来时纪柏洋已经穿戴整齐,拿着对讲机吩咐底下人直接集合出发,并让指挥车准备好,他马上到。
转脸看到祝谨川醒来,边整理着装边快速告知:“有紧急情况,安排了车送你回去,再睡会。”
祝谨川哪里还有心情睡,眼见纪柏洋就要出门,他光脚就跑下床:“等下!”
纪柏洋开门的手顿住,下一秒祝谨川扑进他怀里,急切道:“给我两分钟!”
他释放浓郁的信息素缠上纪柏洋,那时他们还未结成永久标记,即便如此,高契合度的信息素也足够能操控人了,纪柏洋再急,一时间也无法推开祝谨川,让他有机会争分夺秒地将额头贴上来。
“对不起!昨天我状态不好……”精神力的注入不似往时滴水穿石一般的柔和进展,时间紧急,他的疏导精神力犹如开闸泄洪,大有一口气冲刷洗净他精神领域的架势。
纪柏洋甚至感到有些招架不住,过度的愉悦舒适让他脊背发麻,不自主将祝谨川勒紧在自己怀里。
祝谨川感到自责,97军所驻都是最危险的地方,近期有一场硬仗,来之前就知道只能待1天时间,可被他白白浪费了。
他自责不已:“你结合热会在近期发作,怎么办呢……”本来昨晚应该提前激发帮他度过,后面就算发作,也好应付得多,实在是太耽误事了,昨晚就应该把他摇醒的。
“无妨……”纪柏洋发现祝谨川其实很有天赋,他作战时间极长,又过度释放信息素威压,抑制剂常年滥用,他的精神领域混乱得最老练的治疗师也得小心处理,而祝谨川却迸发出一口气全都吃下的能力。
如果战场上碰到对面有能这样掌控Alpha精神领域的Omega,实在凶多吉少。
可祝谨川是他们这边的。
不想再听他自怨自艾,他担心的问题纪柏洋也帮他想了办法,他勾起祝谨川的下巴重重吻住,精神领域里本就强大的疏导力量瞬间形成风暴,有一瞬卷得他头疼,但他还是没有放开祝谨川。
临时标记是很有效的方法,祝谨川觉得纪柏洋真的好聪明,同时也感受到了自身精神力的衰竭,他几乎站不住,被纪柏洋推到了墙上,舌头被吮得发麻,才终于被放开,得以喘息。
“有临时标记足够了,我争取半个月拿下他们据点。”
祝谨川不知怎么脸都红了,他有些站不稳,但还是想争取一下:“我相信你!但……要是你需要我,我一定来,”他想起昨晚纪柏洋让他以后都不用来,不放心地小声问他:“你还让我来吗?”
“想来就来,不过你不是说我厉害吗?真正厉害的Alpha不需要他的Omega上战场。”
祝谨川或许有很强的潜力,可他没有受训过,让他出现在战场上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利用他度过结合热已经是非常不得已了,怎么可能置他于更危险的处境之中?
“可是……”我想成为你的战友。
祝谨川的话最终未能说出,纪柏洋也很难抗拒信息素带来的满足,贪婪地再度落下一吻。
短暂的深吻后纪柏洋松开对他的钳制,深深看他一眼便迅速推门离去,祝谨川只来得及喊一句“一切小心”,甚至不确定纪柏洋听到了没。
之后果然如纪柏洋所言,不到半个月拿下据点,战绩斐然,顺利再升一级,而祝谨川也整理好心情,在妈妈的婚礼上,挽着她的手,将她交给那个让她又哭又笑的男人,祝她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