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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xythehu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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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xythehu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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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巴+罗团亲情
    是上海海贼王Only的香巴无料本,原文放出

    #シャンバギ
    ShanBuggy

    My Goat回过头看,香克斯并不是理解不了大人们的决定,他只是不愿意接受——

    他被告知需要搬出原来的房间。

    一开始香克斯以为自己近年来反反复复的恳求得到了响应。他和巴基终于能够摆脱见习海贼的身份,晋升为光荣的正式海贼。他期待着拥有体面敞亮的舱房,而不是蜗居储藏室改造成的狭窄船舱,被迫睡在高低错落的吊床上。

    红熊兴冲冲地跑跳着回到房间,想要和巴基分享好消息,猝不及防与正抱着私人物品往外走的巴基迎头撞上。

    “好遗憾啊,香克斯!以后再也不能听着你的呼噜声入睡了。”巴基从累叠的箱子盒上面探出脑袋,故作惋惜地朝香克斯说反话。

    他似被自己的幽默逗乐了般,咩咩地嬉笑起来。小羊被帽檐压塌的长耳蹭到了香克斯的肩头,没能阻止它的主人灵巧地与红熊擦身而过。巴基的蹄子踢踢踏踏迈向的方位显然和香克斯从雷利叔那里得知的新房间方向不一致。

    香克斯才意识到自己的愿望只实现了一半。

    他得到了自己的私人空间,但这个房间里没有属于巴基的位置。

    他们被分开了。

    香克斯的新房间位于底层甲板的中心位置,靠近厨房,温暖却轻微潮湿,昏黄的灯光摇曳在又宽又软的大床顶上。

    而巴基的房间坐落在上层甲板,狭窄干燥,需要攀上好几级台阶才能抵达。属于蓝发小羊的床比香克斯的更硬,铺在上面的稻草席大概用尽了奥尔·杰克逊号上所有的绳料。

    雷利叔声称这样的安排更符合他们的物种天性。但香克斯不想和巴基分开,他不管什么天性,任何舒适的环境都不能比和巴基在一起更让他感觉安心。

    他的申辩遭到了大人们的嘲笑,贾巴尤甚。

    “你当然想跟巴基在一起!你是熊而他是羊,你大概做梦都想在他的肩膀上咬一口,品尝鲜嫩肥美的羊羔肉。”他们的航海士揶揄道,从墨镜上方冲着红发男孩挤眉弄眼,得意于自以为看破了香克斯的小心思。

    不,不是这样的!

    香克斯没有想咬巴基,他喜欢巴基不是因为他把巴基当成食物。巴基是他的同伴,他的搭档!香克斯绝对没有用肉食动物看待草食动物的眼神去看待巴基。

    如果船长肯听他的,香克斯愿意发誓!他可以永远当一只乖巧的熊,在巴基面前收好他的尖牙和利爪,只用厚实柔软的熊掌触碰巴基。

    他甚至可以一辈子不吃肉,只吃甜食和果蔬过活——对,他喜欢吃甜食,这样绝对可行!

    “你只是暂时还没想吃巴基,等时间到了,你就想吃了。”

    在听过香克斯真情实意的恳求后,罗杰船长不仅无动于衷,反倒这般笑呵呵地回应,香克斯只觉得他是喝醉了说胡话。

    可无论红发见习海贼如何央求、争辩和吵闹,大人们的决定都没有改变。

    更让香克斯恼火的是,巴基竟然对这个安排欣然接受,快乐地搬进属于他自己的新房间!他难道不想和香克斯睡在同一个房间吗?!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冬天时一起裹在被子里打滚,偷喝大人们不让他们碰的烈酒,夜间睡不着时聊天八卦、嘲笑不同种族的船员们特有的古怪习性和癖好,在率先醒来的早上恶作剧,把对方的吊床踢得摇摇晃晃……

    香克斯无助又沮丧,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熊吼,惊得坐在他附近享用晚餐的食草动物船员抖洒了碗里的汤。香克斯却对自己无礼的行为浑然不觉。

    他全然沉浸在被巴基“背叛”的愤懑中。

    “等你学会控制自己的本能,我可能会考虑向船长提议,让你们重新睡在一个房间里。”船医库洛卡斯给香克斯带来了唯一的安慰,尽管香克斯明白这话比起承诺更像是空头支票,但他再没有别的支撑了。

    为此香克斯郁闷了一整个星期,即使他的新房间又暖又软,红熊还是难过得没能吃下厨师长特地为他烹制的烤肉。

    他闷闷不乐地用爪子将整块厚肉排撕成条状,根本想不通烤炙得焦香柔软的肉块究竟和巴基有什么相似之处。

    如果要说甜品和巴基相似,香克斯还更容易接受一些。毕竟巴基狂热地喜爱各种果甜味的香波,洗完澡后的小羊闻起来就像蛋糕表层装饰用的新鲜水果切块,香甜的味道让香克斯忍不住鼻头翕动,嗅个不停。

    香克斯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忽视或者抵御本能,没能料到偏偏是他的“食欲不振”让年轻的红熊第一次陷入了不可抗拒的本能习性里。

    奥尔·杰克逊乘上了一股寒流,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一片冬岛海域。

    身为毛皮厚实的熊,香克斯喜欢寒冷的天气。他在船员们都冻得瑟瑟发抖时依旧活力满满,在冰海里捞起那些冻僵的鱼也让他很快乐。

    香克斯喜欢冬天最重要的理由,是巴基讨厌冬天。

    即使巴基也拥有洁白厚实的毛皮,仍总是大声抱怨着寒风吹得他头疼。巴基会把自己的羊耳朵一股脑塞进毛线帽里,将柔软的羊毛织物顶起两个凸出的形状。他可爱的红鼻头愈发显眼,时不时挂着一两簇不受控制淌下的清涕,眼睛湿漉漉的,好不可怜。

    而到了更加寒冷的深夜,蓝羊就会一言不发地钻进香克斯的被窝里,柔软的脑袋依偎在香克斯蓬松的毛领上,汲取红熊的体温。

    他每一次爬进香克斯的吊床里时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从不提前请求香克斯的许可。香克斯也缄默不语,只在巴基睡得迷糊,将他的皮毛当干草嚼时,才会发出吃痛的哀嚎。

    但现在香克斯成日困倦不已,却觉得自己好些天都没能睡一个囫囵觉。

    雾气让海面模糊不清,除了航海士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处。极昼让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可辨认。香克斯本该在甲板值守,却趁着正式船员们不注意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眼皮耷拉,时不时发出轻吼。

    这感觉怪异极了,像是他被库洛卡斯喂了一整瓶麻醉药片,让他后脑麻木,意识迟钝。

    倦意哄劝他好好睡一觉,可心底的某个声音在警告他,一旦他阖上眼,就会长睡不醒。

    香克斯眨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他发现自己蜷缩在窝里,一对坚硬的蹄子抵住了他的脖颈。香克斯瞬间就意识到那是巴基的蹄子。

    巴基躺在他胸口上,彼此的绒毛紧贴,又暖又软。蓝羊的身体七零八落地散布在香克斯身周,将他环绕。鼻头与吻部埋在香克斯的肩窝,柔软的肚皮紧贴着红熊毛发粗糙的大腿。

    香克斯哼唧着,声音在喉咙里低沉地震动。他的爪子迟缓地伸展,攀在巴基紧实饱满的大腿肌肉上。而巴基的后蹄则挨着香克斯的屁股磨蹭。红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

    他有些不安地扭动躯体,尽管浑身都被厚厚的红毛覆盖,他仍不习惯不着寸缕的感觉。他试图并拢双腿,将身体盘起来。可巴基牢牢地卡在他的肚腹之间,不让他得逞。

    那双羊耳撩拨似的在香克斯湿漉漉的鼻头扫来扫去,香克斯迟缓地转动脑袋,试图张嘴去啃咬让他鼻子痒痒的耳朵,但他的视线无法聚焦,眼前是一片朦胧的蓝。

    香克斯后知后觉巴基没有戴上他心爱的毛线帽。

    巴基几乎每时每刻都带着那顶帽子,除了洗澡和梳理自己的毛发时。与他浑身雪白的羊绒不同,巴基拥有纤长靓丽的蓝发,像海天交接处一样美丽的颜色,海藻一样的形状和触感。

    香克斯喜欢它们,但巴基总是嫌弃自己的蓝色发顶太惹眼。

    “红鼻子就够滑稽了,我不需要别人再给我取蓝毛羊之类的绰号。”巴基气呼呼地驳回香克斯希望他多摘下帽子的请求,他纵裂的眼瞳尖锐又凶悍,让香克斯不敢再次提议。

    现在,那些长长的发丝缠绕在香克斯前胸,红与蓝,丝滑与毛糙,对比格外明显。

    香克斯毫不犹豫地伸爪去够那些细长的蓝发,试图用尖锐的指爪笨拙地梳理它们。可这项工作对困顿的红熊而言太难了。香克斯发出含糊不清的不甘呜咽,把熊脸埋进巴基的头顶,深深地嗅闻巴基带着果香的体味。

    “香克斯……”巴基的声音尖锐却遥远,似乎是在谴责香克斯将沉重的脑袋搁在他的头上。

    他在香克斯高热的怀抱里扭来扭去,香克斯想要环得更紧,却换来了更激烈的反抗。巴基咩咩地叫着,四分五裂的肢体捶打着红熊厚实的躯体。

    香克斯想要撒娇,用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咕哝央求巴基再让他抱一会,他太想念和巴基一起睡觉了。天气那么冷,他们可以偷一阵懒,绝对不会被雷利叔发现的。

    可他的声音没法穿过卷塞在嘴里的宽舌头。

    巴基咩咩叫着扭过身来和他面对面。红彤彤的鼻头抵在香克斯毛茸茸的口吻上,他蓝色的头发拖拽着缠上了香克斯抖动的圆耳朵。

    蓝色的竖瞳瞪进香克斯的眼里,比未打磨的宝石还要锋利。

    “起来了,香克斯!”

    巴基大声叫喊。

    香克斯猛地睁开眼,腾地从窝里坐起身。如果不是他的床足够大,香克斯就已经倒栽葱一样翻滚到床底去了。

    一颗啃掉了大半的苹果砸到了香克斯的短吻上。巴基的脑袋出现在狭窄的天窗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香克斯。蓝羊漫不经心又略带一丝好奇地上下打量同伴,好似香克斯睡一觉就新长出了一只耳朵。

    “船长让我叫醒你。”巴基耸耸肩,香克斯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是睡着了,并且梦到了和巴基睡在一起。

    糟糕!罗杰船长已经知道他翘班的事儿了!

    红熊发出一声惊惶又懊恼的嚎叫,抱紧了自己的脑袋。他可不想被罚擦洗一整周的地板或者削一个月的土豆皮!

    “别紧张。”巴基发出了节奏顿挫的笑声,“老船医说你大概是进入冬眠状态了。他们叫醒你只是为了让你在陷入长时间的沉睡前先补充营养,避免你冬眠期间饿死自己。”

    “冬眠?”香克斯对这个词很陌生。

    “你的种族习性,红发!”巴基不耐烦地说,“别告诉我你根本没看过库洛卡斯留给你的书!”

    香克斯挠挠鼻子,他的确忘了翻开船医给的那些有关不同种族特性的书籍。香克斯就是对文字没辙,相比起来模仿罗杰船长的剑招有趣多了。

    何况巴基也不见得比他更好,蓝发见习海贼偶尔会忍不住在阅读新闻前把报纸塞进嘴里吃掉。

    “总之快起床,厨师长把餐桌都摆满了。他发誓要把你的肚子塞得饱饱的。”巴基轻轻巧巧地从天窗跳了下去,蹄子落在木板上发出干脆的踏哒声响,不等香克斯就走开了。

    香克斯长长地发出呜咽,熊掌揉搓自己的脸颊。

    他的确饥肠辘辘,可比起填满他空荡荡的胃,香克斯更想回到刚才那个温暖的、有巴基陪着他的梦里。

    事与愿违,香克斯没能再延续上之前的梦。他抚着自己被食物填塞得隆起的胃,熊脑袋沾上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

    香克斯再次睁开眼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凉爽的海洋味道,挑逗红熊的鼻子。香克斯懒洋洋地挠着自己变得凹陷的肚皮,他的毛发凌乱潦草,大缕大缕的粘连在一起,像被踩扁的枯草茬。

    他脏极了。如果巴基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大叫让他滚进浴室去,并且避免踏进以香克斯为圆心的一米范围内。

    香克斯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意识到自己睡的比想象中还要久。奥尔·杰克逊号已经离开了洋流——香克斯能嗅出空气中的咸味和他睡着前的不同。

    船在平稳的海域航行,船帆微鼓,随着海面的波澜轻微摇晃。

    红发见习海贼跌跌撞撞地爬出自己的“巢穴”,感觉双腿不像自己的,软绵绵的不受控制。他甚至一个趔趄滑倒在甲板上,翻滚了几圈,喉咙里溢出嗷嗷的嚎叫,草帽也被甩到了一边。

    直到贾巴截住了他。

    这可不是什么好体验,豪猪航海士的尖刺扎在了香克斯的皮肉上,即使是熊的厚实皮毛也没法隔绝全部的痛感。香克斯四肢胡乱挥动,忿忿地躲开贾巴。二副墨镜下的漆黑油亮的眼睛挤了挤,露出灿烂的笑容。

    “熊宝宝睡醒了?”

    香克斯发出一声不满的吼叫,旋即被一只巨大的爪掌从后脑勺覆住了圆耳朵,用力揉搓。巨狮的爪子不比熊掌更柔软,粗粝的肉垫和细碎的倒刺让香克斯龇牙咧嘴,扭来扭去挣脱船长的爱抚。

    “第一次冬眠的滋味怎么样?”罗杰发出隆隆的笑声,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气色不错。

    香克斯最担心的就是船长的病情会在他冬眠期间恶化,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因为物种本能而失去陪伴在重要的人身边的时间。

    “糟透了。”香克斯挠着耳朵抱怨道,“睡太久之后我脑袋疼!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经历冬眠了。”

    “等你有了自己的船,就可以决定不靠近寒冷的海域。”雄狮半是玩笑半是鼓励地地拍拍香克斯的肩膀,“一头永不冬眠的熊,你会凭这个传闻威慑四海的,红毛小子!”

    罗杰兴冲冲地挥舞手臂,要求厨师长准备一场盛大的派对,喂饱他肚皮内雷鸣阵阵的熊崽子。他们的船长威风凛凛,鬃毛光滑蓬松,看起来棒极了。香克斯几乎要以为罗杰船长的病已经不药而愈。

    但不过几分钟,香克斯从巴基那里得知的信息就打破了一切假象。

    “库洛卡斯把给船长的止痛药剂量提升了两倍,现在船长再也不用觉得内脏疼了。”蓝羊把同伴抓到了远离大人们的角落,他的声音中夹杂的短促的哽咽和咩声,大颗大颗的泪水把他眼下的短绒染深了颜色。

    香克斯如坠冰窟。

    船医同意提供更多的止痛药意味着他别无他法——罗杰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或许船长还能够继续领导海贼团,陪伴他们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

    找到最终的宝藏迫在眉睫!

    低迷的气氛激发了巴基的物种本能,事实证明山羊是一种敏感的生物。巴基变得越来越易怒,他的竖瞳里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焦躁与惊恐。一到夜晚,整个甲板都响彻他踱来踱去的蹄踏声。

    蓝羊开始无缘无故地撕扯和啃咬一切他能找到的东西——木板、船帆、雷利的袍角,甚至是香克斯的草帽!

    某一天香克斯感觉自己被巴基盯住了,小羊一言不发地瞪着他,让香克斯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巴基生气了。他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干,可他吃早饭时巴基盯着他,他和雷利叔学习剑技时巴基盯着他,他帮着御田穿关东煮串时巴基盯着他……直到香克斯再也忍不住,决定让巴基停下这种渗人的行为。

    “巴——”

    香克斯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巴基就好似听到了指令,炮弹发射般朝香克斯猛冲,带着毛线帽的圆脑袋狠狠顶在香克斯胸口,撞得红熊摔了一个屁股墩。

    “哎呦!巴基你干什么?!”香克斯嗷嗷叫着揉自己摔疼的后腰。

    巴基却对他的痛呼置若罔闻,只是丢了魂一般,不知疲惫地一次又一次顶着香克斯的胳膊,肚皮,大腿……力图在香克斯身上的每一处都留下青紫的撞伤,直到船员们赶过来捉住他。

    大人们干瘪的嬉笑声格外刺耳,唯有船医表情严肃。

    “巴基需要陆地。”他在快速检查一番后得出结论,“他开始陷入山羊的物种本能了,他需要结实的土地,山岩和新鲜的草叶。”

    “老天,这臭小子的本能行为可真疯狂。”罗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费了老大力气才制止巴基继续暴冲伤人,险些将尖利的爪子露出来。

    巴基仍没有恢复理智,他在肉食动物的威慑下浑身僵直,瑟瑟发抖,只虚弱地发出咩声。雄狮的喉咙深处响起咕咕的低鸣,似乎是在用力地吞咽口水。“谁来接手?我还病着呢,没什么自制力。”

    “就算你真的咬巴基一口,他也不会抱怨的,毕竟你伤不到他——四分五裂果实,还记得么?”桑贝尔一面打趣,一面用手蹼揽住小羊,尽情地往雪白的绒毛上涂抹带着鱼腥气的黏液,覆盖他原本鲜美可人的食草动物气味。

    罗杰以一阵低沉的笑声绕过了这个话题。

    “幸好我们的小羊还没长角,不然香克斯身上得多几十个窟窿。”雷利蹲在巴基身前打量着小羊耳朵高立的脑门,巴基的帽子早在不断的撞击中落到了一旁,露出他干净的额顶和顺滑的蓝发。

    “这可不常见。”库洛卡斯说,“公山羊普遍在刚发育时就开始长角,巴基这个年纪,早该有一双和他耳朵一样长的角了。”

    船医沉吟着,视线长时间停留在巴基没有丝毫凸起痕迹的发顶。香克斯只凭眼睛看也知道这只睿智博知的金刚鹦鹉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无数复杂的思考和猜测闪现。

    鹦鹉张了张喙,似乎很像找个对象将他脑内的想法倾泻而出,可除了眼巴巴望着他的小熊,谁也没有表现出倾听的欲望。

    最终,库洛卡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叼起毛线帽,戴回巴基的头顶,细心地连蓝色发丝也敛进帽檐里。

    “巴基需要陆地,越快越好。”他重申。

    “那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登岛!”罗杰豪迈地振臂一呼,“贾巴,给我们找个大点儿的岛屿,这会是我们踏上去往最终之岛前的最后一次补给。”

    他的状态格外亢奋,活力十足到让香克斯胃里翻搅,甚至感觉不到浑身上下被巴基撞伤处的钝痛。

    夜里香克斯辗转反侧,仿佛回到了刚和巴基分房睡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登岛前失眠了——香克斯早过了会因为探险而兴奋到睡不着的年纪。

    红熊不算聪颖的大脑中盘旋着白日里罗杰船长的表现。

    罗杰加快了他们的行程。

    在原先的计划里,他们本该先收集齐所有的历史正文,以锁定最终之岛的精确坐标。罗杰海贼团还没去过阿拉巴斯坦,更别说得到那块埋藏在沙漠之国中的红色历史正文记载。

    罗杰不可能不清楚,信息的缺失可能导致他们与大秘宝失之交臂,残缺的坐标会给航海士贾巴带来莫大的压力。可船长还是这样决定了……

    因为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香克斯回忆着罗杰的宣言,雄狮放肆的咧嘴大笑掩饰不了他的声音紧绷。他有力地挥动前肢,却控制不住爪指的不断颤抖。或许与罗杰朝夕相处的船员们难以察觉,但对冬眠后再见船长的香克斯而言,罗杰消瘦得很明显。他垂落在腰际的腰带尾端长了一截,肌肉也不复从前那般饱满鼓胀。

    没人知道罗杰还能活多久,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太久了。

    香克斯把脸埋进枕头里,用厚实的棉花掩住自己沮丧的吼叫。只是想到他即将要失去自己的船长就让他鼻头发酸,险些忍不住眼泪。

    他嚎得太大声,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听见敲击房门的轻响。

    直到红熊把自己的床铺弄得一团乱,他才注意到门外渐行渐远的哒哒声响。

    香克斯死也不会错认那个声音——巴基走动时的蹄踏声!

    他猛地一跃而起,冲向门口,一把拉开了他的房门,险些把厚实的木板从合页上扯下来。

    “巴基!”红熊急切地喊,几乎是一声咆哮。

    那个正在远离的身影颤抖了一下,随后转过了身。从房间内透出的暖光勉强照亮了巴基的轮廓。但足够香克斯看清蓝羊的脸。

    即使以香克斯的标准来评价,巴基看起来也很糟糕。他的睡衣皱巴巴的,毛线帽歪斜向了一侧,两只羊耳被压在脸颊旁,零散的碎发粘在了耳毛上。巴基的眼睑红肿,吻的根部残留两道明显的线条状湿痕。

    看来难过到哭泣失眠的见习海贼不止香克斯一个。

    他把巴基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引着他一起躺到床上。蓝羊全程都很顺从,只在接触到香克斯皱巴巴的床时才嘟哝出一句半心半意的抱怨。“你的窝又热又潮……”

    香克斯满足地扭动着身体,让绵软的床垫更好地贴合他的身体。他惬意地将短吻搁在巴基的脑袋上,发出这么多天以来第一声舒服的叹息。

    他的爪子覆盖在巴基的前蹄上,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那里稍长的毛发。“我很喜欢我的房间,我觉得你也喜欢。”

    怀里的蓝羊立刻扭动了一下,似乎要跳起来反驳香克斯的话。然而巴基并没有像香克斯想的那样做,小羊重新将身体蜷了蜷,四只蹄子相互触碰,完全缩进了香克斯怀里。

    巴基的呼吸很重,显得心事重重。香克斯却不打算催促询问同伴深夜来找他的理由。

    红熊觉得现在的状态舒服极了,冬眠时的那个梦根本比不上现实的万分之一。熬了许久也不见踪影的睡意在几分钟内就找上了他。

    香克斯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鼻头抽动时嗅到了巴基毛发间散发出水果香气——被鱼人用鱼腥味糊满全身,爱干净的蓝羊当然会把自己从头到脚就洗涮无数遍。

    巴基的皮毛蓬松,比香克斯自己的绒毛还要柔软。香克斯不由自主地发出呼噜声,几乎要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巴基的后脖颈舔上一口。

    “你如果还不说话,我就要睡着咯…”他睡意朦胧地用脸颊磨蹭巴基的耳朵,巴基的毛线帽早在和香克斯下巴的挤挤挨挨间脱落到了枕头的另一边。

    小羊又扭动了一下。

    “香克斯…你…你还疼吗?”巴基犹犹豫豫地问,他没有回头,但红熊能感觉到怀里的食草动物绷紧了身体,似乎畏惧听到消极的回答。

    “嗯……”香克斯故意拖长了音调,“是还有些疼……”

    他明显感觉到了巴基的僵直,得意于自己逗弄蓝羊的小心思得到了满足。“但应该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啦巴基,我可是一头熊。”香克斯呼呼地笑着,发出风箱一般,只有熊才能发出的声音。

    巴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被香克斯戏弄而羞赧不已。他翻了个身,好使自己能够和红熊面对面。巴基伸出舌头,舔了舔香克斯毛发松散的下颚。

    “…对不起…”

    蓝羊的声音细如蚊呐,香克斯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难以置信地把脑袋离远了一点,好仔细端详巴基的表情。

    巴基瞥开了眼不愿与香克斯对视,他独特的下睫毛湿漉漉的,愧疚与忐忑写满了他的脸。

    香克斯忍不住伸舌狠狠在巴基的脸上回舔了一道,用又宽又湿的口水渍覆盖了干涸的暗沉泪痕。蓝羊在他的舌头下咩咩尖叫,前蹄也气愤地敲打着香克斯的锁骨。

    “不是你的错……你的物种本能让你这样做的。”红熊安慰道,“我们都还年轻,没法控制自己的本能行为。说起来就算是大人,有时候也不一定能控制呢。”

    他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船员们因自己的种族天性而闹出的笑话,其中大部分他们都早已分享过,甚至有几件就是巴基讲给他听的。但此时此刻,这样的趣事能够分散巴基的注意力,让身体与精神都紧绷不已的小羊放松下来。

    香克斯说得口干舌燥,巴基始终只用轻微的哼声和细幼的咩咩叫来回应香克斯的口若悬河。香克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意识恍惚,他只模糊地感觉自己的语速越来越慢,思考愈发迟钝,就连舌头也变得更笨拙,最终停了下来。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巴基终于又开口了。

    “我讨厌物种本能。”

    蓝羊瓮声瓮气地说,他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香克斯的肩颈凹陷,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我也是……”香克斯呢喃着回应,旋即打起了呼噜。

    但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并非顺势迎合和敷衍,在这一点上他和巴基想法一致。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们不用长大,而罗杰船长不会死。

    香克斯的愿望太不切实际,简直痴心妄想。但至少他的另一个更小、更迫切的愿望成真了。

    之后的每一晚,巴基都睡在香克斯的窝里。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因为香克斯总会确保自己的房门一推就开。

    没有请求和许可。就和以前一样,他们心照不宣。

    奥尔·杰克逊在数日后抵达了最近的岛屿,一切都如罗杰要求的那般:巨大的码头、繁华的城镇市集,能够让船员们大肆吹嘘航海经历跟与老板娘调情的酒馆。

    以及一座生长着草叶,崖壁陡峭,岩石格外坚硬的山。

    巴基兴奋不已,眼瞳闪闪发亮,蹄子激动地在甲板上踏来踏去,恨不得第一个冲向码头。

    但船副揪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

    为了确保巴基不挣脱,雷利甚至用上了尖爪掐住蓝羊的皮肉。

    “给我听好了!”猎豹的吼叫声不算雄浑,但足以让大部分船员浑身激灵,视线汇聚到他身上。“我们只停靠一天时间,明天正午就离开!”

    他大声宣布来自航海士的情报,“一天之后,这条航线上的洋流会短暂停歇,届时就是我们冲出这片海域的时机。”

    “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点,需要半个月才能等来下一次机会……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雷利眼神凌厉地环视过所有船员,包括他的船长。确保所有人都听清了命令。

    “只有一天,谁也不准迟到!”他顿了顿,“船不会等任何人。”

    巴基在他的爪下拼命点头,雷利终于放开了钳制住他脖颈的利爪。

    “多吃点嫩草,巴基。”他叮嘱蓝发的见习海贼,“如果觉得不够,你也可以带些草种和泥土回来。我们肯定能找到办法替你种植一小片草埔。”

    一被解除了桎梏,蓝羊就迫不及待地蹦跶着蹄子奔下了船,把自己快乐的咩咩声和香克斯都甩在了脑后。

    “你还愣在原地做什么,香克斯?不打算下船吗?”雷利转向站在一旁目送巴基远离的红熊。

    香克斯摇了摇头,“我还是更喜欢在海上,自由自在。”

    船副藏在圆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那可不一定,”他捏着腔调说,刻意把语速放慢了一些,“你有试过去山林间打滚,或者给自己找些小零嘴吗?我打赌那座山里的松鼠和浆果都不少……”

    香克斯的哈喇子瞬间淌出了嘴角。

    他四肢着地奔向码头的速度一点都不比巴基的慢。

    事实证明,香克斯的确喜欢在山林间打滚。潮湿的青苔松软地迎合他的脚掌,被雨水浸泡后轻易能撕扯下的树皮是香克斯最好的磨爪道具。他意识到自己的捕猎技巧相当不错,与生俱来的肉食动物天赋让他能够嗅出树根底下是否藏着兔子和鼹鼠,山涧的方向和距离。同时香克斯也发现蓝莓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最难以下咽的水果。

    呃!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吃第二把蓝莓!

    红熊呸呸地吐出口中残留着浆果味道的唾液,透过茂密的树冠观察天色并不太容易,但香克斯清楚,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这一天来他没能和巴基碰上头,过于渴望自然的小羊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而这座山属实不算小,复杂而清新的气味让香克斯追索不到巴基的行踪。

    但香克斯相信巴基这一天一定过得很不错。

    他完全能想象出巴基在岩石之间灵巧地跳跃,挑剔地采摘最鲜嫩的草叶,舔舐山崖上结晶的盐粒。

    蓝羊一定欢快地不停咩咩叫,心情愉悦到红鼻头闪闪发亮。或许在满足了山羊的物种本能之后,巴基还会抽空去镇子上的商店转转,欣赏那些精美的宝石,为自己挑一把趁手的小刀。

    香克斯早早地守在了船上,衣兜里揣着几颗显眼的红浆果。那是他尝遍了整片灌木挑拣出来最清甜多汁的浆果,颜色也格外鲜亮,像巴基咀嚼时动来动去的鼻尖。

    正午的阳光把香克斯的脸晒得热烘烘的,红熊庆幸自己的毛发足够厚,才不会被烈日晒伤。当然,也没有船员可以看见他红扑扑的脸蛋。

    但巴基没有按时回来。

    不需要清点人头数,海贼们对他们的见习生有格外的关注。随着身后的窃窃私语逐渐变得焦躁和嘈杂,雷利的脸愈发阴沉。

    “罗杰,我要去找他。”雷利终于按捺不住,向船长请示。

    罗杰露出苦恼的神情,被耽误的是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可他也无可奈何,“再等等吧,巴基向来都是乖孩子,或许他只是没注意日头……”

    “就是因为巴基是好小子,所以他一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雷利焦虑地低吼几声,爪子抓挠着船舷,刨出几道细碎的凹痕。“他有多在乎你,你很清楚。”

    一句话既是安慰,也是回护。他们的大副惯来是这艘船上最聪明的人,他对见习海贼的偏爱也有目共睹。

    “我当然知道,我和你一样爱孩子,雷利。”罗杰苦笑着揉搓自己的肚皮。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无心的举动,但船上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因为罗杰正在承受内脏的不适。

    就连双倍的止痛药也无法完全抵消船长的痛楚,他们真的、真的不能浪费半个月。

    “去找巴基吧,把我们的小羊带回来。”

    话音刚落,头也不回地率先奔下船的并非以速度而闻名的猎豹雷利,反倒是香克斯。

    他心烦意乱地发出咆哮,拼命翕动鼻翼试图从驳杂的气味中嗅到巴基的味道。

    巴基一直都是珍奇的动物。尽管山羊这个物种相当随处可见,但拥有红鼻子的小山羊,香克斯这辈子只见过巴基一个。更别说巴基还有海一般湛蓝的头发和瞳孔,以及他的……

    对!巴基缺失的角!

    就连见多识广的老船医也说没有角的公山羊很罕见,巴基诸多的不平凡之处足以让无数不怀好心的地下贩子垂涎。

    可巴基是香克斯独一无二的巴基,没有任何人会比香克斯更需要巴基,更想要巴基!

    在哪里?究竟到哪儿去了?!

    香克斯在城镇的岔口环顾,试图找出巴基来过这里的痕迹。他弓起背脊和低沉的熊吼吓坏了路人,城镇的居民们纷纷尖叫着躲闪到一边,生怕香克斯暴起攻击。

    “冷静一些,香克斯!”雷利的喝止从后方传来,猎豹扑在红熊的背部以体重压制,迫使香克斯放弃骇人的攻击姿势。大副的身后跟着精通搜捕的船员诺兹顿,血猎犬深嗅着空气,迅速得出结论,“巴基没来过这里。”

    “你去山里找,熊在山地中行动更有优势。”雷利当即安排分工,“我和诺兹顿在码头和城镇周边搜寻巴基的气味。”

    香克斯点点头,立刻转身跑向了山的方向。

    “他简直发狂了,雷…”诺兹顿不安地感叹,“希望我们别没找到巴基,连另一个见习海贼也弄丢了。”

    “至少熊的气味比羊的明显多了。”雷利苦中作乐地开玩笑。

    香克斯在山林间来回奔走,检查嫩草上每一处齿痕缺口,搜寻泥土里可能掉落的白毛或是蓝发。他衷心希望巴基只是玩得不亦乐乎忘记了时间,而非被人贩捉走,或是更可怕的——遇到了不愿控制本能的肉食动物!

    “巴基!巴基——”红熊的高吼声响彻山间,惊起大片的鸟雀尖叫逃窜。在片刻的嘈杂之后,林间又重新恢复了寂静。日头已经越过了头顶,偏向了海面那一侧,香克斯心中愈发焦虑。

    他们错过了洋流消失的时间段,巴基却仍旧不知所踪。

    “巴基…你在哪里……”

    香克斯痛苦地咕哝着,他已经将附近的土地全都踩平了,他精疲力尽,莫大的空虚与沮丧让红熊耷拉着脑袋。香克斯几乎想要停下来,靠在某棵树的根部歇息片刻,可是想到巴基可能在他休憩的时候受苦,香克斯就不准自己停下来。

    眼角忽然晃过一抹白。

    香克斯晃了晃脑袋,又眨了眨眼睛。熊并不以视力优越著称,但那一丝雪白在全是绿植和褐土的山林间格外突出。

    “谁在那儿?!”

    红熊瞪着那个方向,他渴望那是巴基而不是身上带着白羽的鸟类。当他仔仔细细地扫视那一片区域时,他只能看见大量的绿色,仿佛他刚才看见的亮色只是幻觉,或是一抹打在他虹膜上的反光。

    尽管一无所获,香克斯仍然固执地朝那里走了几步,他不想错过任何可能。

    红熊发现自己正在离开山林,朝着岩壁的方向前进。掺杂在泥土中的碎石块开始变多,硌得香克斯的脚掌很不舒服,可他不打算停下来。

    他心头有一股强烈的、古怪的直觉,告诉他蓝羊就在那个方向,就在前方。

    就在树林与山岩的交界处,香克斯重新捕捉到了那一抹白。他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吼叫出声——

    那是巴基!

    确切的说,是一节山羊的前肢。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同时拥有如此雪白的羊毛和让肢体四分五裂并漂浮在半空中的力量呢?!

    “巴基!”香克斯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节分裂的肢体,他太激动了,没能控制好力道。那截分裂的肢体在他的趾掌间猛地抽搐了一下,似乎在逃避攻击。红熊忙不迭放开了手,让巴基的前肢摊放在他掌心。

    短暂的停顿之后,巴基确认了抓住他肢体的家伙没有恶意,开始缓慢移动起来。香克斯紧跟其后,时不时拨弄一下漂浮的肢体,避免它撞上树干。

    他们飞快地穿过了山林,来到了陡峭的高崖边,巴基分裂的肢体竟仍没有停下,它改变了飞行的方向,垂直地循着岩壁向上飞去。

    山崖太陡峭了,香克斯不可能攀爬上去。他发出焦急的吼叫声,告知蓝羊他的到来。

    巴基一定就在上面的某处,四分五裂果实能力的使用不能超过一定范围,这样的距离,他绝对能听到香克斯的声音。

    “你在哪儿,巴基?我来找你了!”香克斯知道此时大声呼喊巴基的名字格外莽撞,如果巴基正被挟持,这样的暴露会给他们都带来麻烦。巴基就很聪明,蓝羊始终默不发声,避免引来陌生的天敌。

    但香克斯就是忍不住,他迫切想要再见到巴基,企盼小羊安然无恙。

    所幸他们并没有得到最坏的结局。

    “香克斯——!!”

    一颗毛发散乱的山羊头从山岩间飘了出来,直冲进香克斯的怀里。

    唔呃!冲击比以往巴基顶撞他的任何一次都要重,香克斯咬住舌头才咽下了险些溢出喉咙口的痛呼。他立刻捧起巴基的头,发现蓝羊已经泪流满面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挣脱不开,连使用果实能力也不行我已经没有办法分裂得更小了——”

    巴基惊惶不安,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和解释,无穷地愧悔和痛苦遍布他扭曲的脸颊。香克斯却只顾着查看巴基脸颊上大片鲜血淋漓的伤口。

    四分五裂果实免疫刀剑伤害的能力没有生效,巴基的伤一定是被粗粝的岩石擦蹭出来的。

    香克斯没有办法说巴基什么都没有做错,也没资格替罗杰船长原谅,但他无法谴责巴基。

    “没事的,巴基……我找到你了,我这就带你回船上。”香克斯怜爱地舔去巴基脸颊的血迹和眼泪,甜腥与咸涩的味道在他的舌尖混杂。这是香克斯尝过的最难以接受的味道,比蓝莓更令他痛恨。

    巴基哽噎了一下。

    “你不行……”他睁着红肿的眼皮解释,“我的身体被卡在岩缝里了,没有办法挣脱出来…需要谁来劈开石头,如果我能自行逃脱我一定不会错过回船的时间,都怪我-罗杰船长的——”

    他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谴责自己,香克斯不得不把巴基的脑袋搂得更紧,用自己的长毛堵住巴基的口吻。

    “我们都相信你一定是迫不得已,大家都知道。没关系的,雷利叔和诺兹顿下船来找你了,其余的人都在等着你回去。”

    “我情愿你们抛下我走了!”巴基痛苦地哭嚎。

    “那可不行,罗杰海贼团绝对不能失去珍贵的小羊。”香克斯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放心好了,雷利叔肯定已经听到了我刚才的嚎叫声,他一会儿就来救你。”

    巴基还要说什么,但香克斯用一颗浆果堵住了蓝羊的嘴——他揣在衣兜里,特地为巴基留着的红浆果。

    蓝羊犹豫了片刻,伸舌把小颗果子卷入了口里。香克斯耐心地等待巴基咀嚼,在巴基将果子咽下喉咙的下一秒递上了第二枚。

    “雷利叔已经来了,”红熊低声说,“我嗅到了他的气味。”

    蓝羊点了点头,“我也听到了他奔跑的动静……”他咽下嘴里残留的浆果汁,又补充道,“还有猎犬的嚎叫声。”

    香克斯适时又发出一声熊吼,为同伴指引方向。

    雷利来得很快,他气喘吁吁地扫视过眼前的两个见习海贼,不等香克斯或巴基开口解释,就抬头看向了崖壁。猎豹和山羊一样擅长攀岩,雷利灵巧地几个纵身攀跃,很快就抵达了巴基被困住的石缝。

    躺在香克斯臂膀间的脑袋动了动,巴基因为被长辈看见他窘迫的模样而尴尬不已。他的耳朵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没有被卡住的上半身也不自在地扭了扭。

    雷利又重新回到了地面,被船副甩在身后的猎犬也终于赶到了。

    “情况怎么样?”诺兹顿袒着舌头呼呲呼呲喘气,“小子们没受伤吧?”

    “不容乐观。”雷利眉头紧皱,“巴基陷在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中,我需要非常精准地劈开他身侧的缝隙才能帮他脱困,一旦范围过大,就可能引起整座石山的塌陷。”

    “真不知道这小羊怎么爬上去的……”猎犬目瞪口呆地喃喃感叹。

    “…崖边有一株很鲜嫩的草,所以我……就上去了。”巴基儿脸涨得通红,色泽鲜亮足以与香克斯的毛发媲美。他沮丧又羞臊地闭上了眼睛,阻止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

    “好消息是巴基不受刀剑伤害,我可以多次尝试。即使不成,我也能采取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是什么?”香克斯好奇地问。

    猎豹露出了一个近乎邪恶的笑容。

    “切开巴基。”他回答,“切得比他能够自主分裂的尺寸还要小。”

    两个见习海贼同时打了个寒颤,巴基不由自主地发出虚弱拖长的咩咩声。

    最终巴基是由香克斯背回码头的,他的后腿因为长时间被压迫而麻木到失去知觉,浑身上下遍布着凌乱的擦伤与挫伤。

    回程的途中一行人都很沉默,尤其是雷利的神色,格外凝重复杂。他不止一次地抬头看天,似乎不愿意接受错过了出航机会的事实。

    巴基一直止不住地低低啜泣着,眼泪淌进香克斯肩后的毛发中。当他面对罗杰船长时,小羊甚至抽噎到连咩咩声也发不出来。

    罗杰看起来很高兴,他搂着失而复得的见习海贼,小心翼翼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亲昵地揉搓小羊的皮肤,用自己的气味覆盖那些令人不安的血腥气。

    “休息一会儿吧,孩子。”他声音柔和低缓,“不用担心你的腿,库洛卡斯会照顾好你的。”

    巴基爆发出一声悲戚的啼鸣。罗杰重新直起身,双手叉腰环顾着围绕在他身侧的船员们。

    “看来我们可以休一个短假了。”他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回去找你们刚勾搭上的酒吧老板娘吧——别忘了替巴基物色一顶新的毛线帽!”

    奥尔·杰克逊号上哄笑不止。没有人谴责巴基,甚至没有人提起他导致了滞留,好似他们真的只是在探险途中得到了一个惬意的假期。

    这才是对巴基最残酷的惩罚,香克斯想。

    罗杰海贼团在巴基的伤口差不多康复时再次出发了,或许命运使然,他们航行了数日之后,在航路上与另一个叱咤四海的大海贼撞了个正着。

    Big Mom海贼团。

    巨大的女王妈妈圣哥号挡住了整条航线,让罗杰海贼团避无可避,被迫笼罩在Big Mom船头的阴影里。

    那张诡异的笑脸正唱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咏叹调,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不怀好意地打量每一个罗杰海贼团船员。

    即使不是罗杰海贼团熟悉的对手,大海贼之间的遭遇也像有固定的流程一般,免不了剑拔弩张短暂僵持和一触即发的战斗。

    香克斯曾听某个船员说过,夏洛特·玲玲以品鉴甜点和搜罗珍奇物种闻名。百闻不如一见,红熊从未见识过这么多的罕见动物和力量与甜品相关的恶魔果实食用者。

    大股大股过于甜腻的气息从圣哥号上溢出,让嗜甜的红熊都忍不住干呕。他听到了身旁传来巴基生理不适的呻吟。

    但没有人会因为Big Mom及其儿女们散发着甜味,穿着如波板糖般颜色鲜亮的着装就轻视他们。

    与之相反,罗杰海贼团成员们纷纷汗毛倒数,心头警铃大作——

    那些望过来的眼神直勾勾的,填满了贪欲。仿佛证实了那些荒谬的传闻:

    Big Mom一族生来就是,且只是为了不断地吞噬和占有而活。

    香克斯尤其关注一头紫毛剑齿虎,他站在女王妈妈圣歌号的撞角上,居高临下。巨大的獠牙透过他蓬松厚实的皮毛围脖露出锋利的尖端。他看起来并不比两个见习海贼年长多少,或许刚成年。可他的身形健硕,几乎是香克斯的两倍高壮,浑身满溢着狩猎者的嗜血气息。

    剑齿虎挑拣猎物般的视线在船员之间来回逡巡,彻底激怒了同为肉食动物的香克斯。红熊本想冲上去与他交锋,可没等他踏出第一步,就毫无防备地被两位顶尖强者交锋的气浪掀飞了数米之远。

    “罗杰,我听说你要死了?不妨让我吸干你的寿命,送你早点解脱!”

    猛犸象的鸣叫震耳欲聋,她用力举起剑朝罗杰头顶劈砍,手中长剑正发出恶心的桀桀笑声,有自主意识的闪电似尖矛,伺机发起戳刺攻击。

    雄狮不甘示弱地招架住气势汹汹兜头而下的剑击,他的肌肉瞬间暴涨,释放出的霸气令天地也变色!

    “玲玲,我怎么可能害怕自己的手下败将?想要对我使用能力?下辈子吧!”罗杰放肆嘲笑,狮吼随即而来,论气势一点也不输给体型更为庞大的对手。

    两兽角力期间,夏洛特·玲玲迷魂的双瞳始终死死盯着暌违许久的敌人,不放过任何一丝攫取罗杰灵魂的机会。

    “妈妈!”

    那头剑齿虎突然大声呼唤母亲。他的母亲正忙于格挡罗杰船长挥出的一记又一记神避,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无暇旁顾。她的帽子早已气急败坏地膨胀起来,犹如一团张牙舞爪的火种,不断发声唾骂着罗杰和他的干部们,掩盖住了旁的声音。

    “妈妈!我找到了从未见过的珍奇动物!”

    剑齿虎拔高了音量,再次呼唤。这一次他给出了足够Big Mom从激烈战斗中分神的理由,手中的三叉戟直指香克斯所在的方向。

    香克斯的心脏猛地一突。

    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双硕大的、硫磺色的可怖眼睛已经锁定了香克斯,几乎不用转动瞳仁就将香克斯尽收眼底。

    “红毛的熊,的确罕见…”猛犸象不满的哼出象鸣,她喃喃自语般嘟哝着,声音却足以让两艘船上的所有船员都听见,“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独一无二的生物,卡塔库栗……妈妈在某个该死的家伙身边见过一头一模一样的。”

    她的眼珠子猛地转向了眼前正与她刀剑碰撞的雄狮,咧开大嘴露出渗人的笑容。

    “你说是吧,罗杰?”Big Mom不怀好意地揶揄道。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罗杰长哮一声,不打算接玲玲的阴招。

    “不是那头熊,妈妈!”剑齿虎——卡塔库栗解释道,他显然不打算成为让Big Mom失望的孩子,“是桅杆边的那只羊!”

    香克斯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转身,他一眼就锁定了身处他正后方的巴基,蓝羊正抵在粗壮的桅杆旁,显然是也被罗杰和Big Mom的霸气吹飞,非常不幸又有些幸运地撞在了桅杆上,避免了跌进海里的悲剧。

    蓝羊还没来得及重新撑起四肢,头顶的毛线帽也不翼而飞,露出了他海蓝色的马尾辫。

    红熊绝望地嘶吼一声,他想扑过去把巴基护在身下,遮挡住Big Mom落在巴基身上的视线。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Big Mom已经看见了。

    那双黄色的大眼骤然一亮,夏洛特·玲玲掩饰不住兴奋地长鼻甩动。

    “MAMA,MAMA!”她高声赞叹,腔调有如华丽的咏叹,“红色鼻子,蓝色的头发!我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小羊!”

    她一把挥开与她缠斗的罗杰,剑招击中她的肩头,撕裂开一道狰狞的血口,她也浑然不觉。夏洛特·玲玲挪动着高大的身躯,鞋跟在甲板上敲打出巨响。

    “你是什么种族的生物,小羊。”

    她弯下腰仔细端详巴基,蓝羊不断发出惧怕的咩咩叫,后肢不受控制地踢蹬着,试图支撑自己站起来逃跑,却始终没有成功。

    巴基被压迫的肢体还未痊愈,香克斯立刻意识到。

    下一秒,罗杰的左右手就闪身到蓝发见习海贼身前,将他们的男孩保护在身体与桅杆之间,长刀和双斧直指Big Mom。

    “巴基只是普通品种的山羊,没什么特别的。”雷利语气冷漠至极,分毫不让。

    “胡说!一派胡言!”玲玲气得跺脚,整条船都随之剧烈摇晃。

    “我从未见过有红色圆鼻子的生物!更别提这只小羊还是蓝发,你们应该清楚这种纯正的蓝发象征着什么。你们的小海贼必定来自某个罕见的种群!”

    “随你怎么想,别打巴基的主意。”贾巴冷嘲热讽,“你不如先去找你的小情人凯多,我听说他最近新招揽了一位船员,是早已灭绝的露娜莉亚族遗民呢。”

    Big Mom不为所动,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巴基,哈喇子从嘴角溢了出来。谁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想圈禁巴基,还是想将巴基一口吃进腹里。

    奥尔·杰克逊号上登时响起连串倒抽气和惧怕声,此起彼伏,无数惊恐的视线都聚焦在巴基身上。蓝羊僵硬在原处,根本想不到也不敢做出任何反应。

    “你谁也带不走,琳琳。”罗杰发出愤怒的咆哮,狮吼声中充斥着更强者的威慑与压制,“我不会任由我的船员成为你的收藏品。”

    他说到做到,而Big Mom清楚自己没有胜算。

    猛犸象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似乎正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怒火。她猛地转身,朝她自己的船上一抓,无数会说话唱歌的甜点尖叫着被她攥住,一股脑儿塞进了嘴里,随着Big Mom几次咀嚼,再也没有了声息。

    所有人都震惊于这一幕,一时间两艘船上都寂静无声。

    直到卡塔库栗再一次打破了僵局。

    “我们并不想收藏这只羊,妈妈只是打算填充她的珍稀物种手札,小羊可以作为客人来我们的船上,一旦完成各项记录,我们就会将你的船员送还,并赠送丰厚的礼物。”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朝着罗杰说的。卡塔库栗的气味丝毫未变,证明他的话都是真的。但罗杰破天荒地朝晚辈呲牙咆哮。

    “收起你的漂亮话,巴基不会当样本,更不会踏上你们的船半步!”

    谁也没料到,原本瑟缩在雷利与贾巴身后的巴基会突然开口。

    “你说真的吗?会给我丰厚的礼物,我可以选择要什么吗?”他扶着桅杆踉跄地起身,眼里充满了希冀。

    罗杰海贼团的成员们都难以置信地瞪着巴基,罗杰更是如遭雷击,露出了被背叛的受伤表情。

    蓝羊绞紧了衣角,却没有因为同伴们的反应而退缩。

    “巴基——”香克斯试图伸爪去拉扯巴基,他一定是刚才被吹飞时撞坏了脑袋,巴基再贪财短视也不至于不懂——与Big Mom谈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趋利避害的食草动物本能呢?为什么这时候他不藏起来避开危险了?!

    小羊躲开了香克斯的爪握,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却依旧态度不改。

    玲玲欣喜若狂,她恢复了笑容,声音都变得甜美起来。“MAMA!MAMA!真是只乖小羊,这才是海贼该有的样子!”

    “你想要什么?金币?藏宝图?还是华丽的珠宝和衣服?啊,错不了!你一定是想要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甜点!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想要!”Big Mom诱之以利,她狂热的态度仿佛巴基才是这世界上最可口的糕点。

    巴基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颤抖不止,却依旧清晰。

    “我要寿命。”他说。

    “我知道你有抽取和赋予任何生物与非生物生命的能力,Big Mom。”蓝羊飞快地阐述自己的要求,就像是怕晚一秒,他就失去了说出口的勇气,“我会配合你完成记录,作为交换,你要替罗杰船长延长十年生命!”

    猛犸象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可值不了这么多,小山羊。”她恶狠狠地威胁道。巴基禁不住四肢发软,他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他的船长寻求帮助。

    罗杰如梦初醒般大吼着扑了过来,狮爪狠狠抓住了巴基的肩膀,要不是巴基拥有四分五裂果实能力,罗杰来不及收起的利爪就已经从小羊的手臂上撕下了大片血肉。

    “我拒绝!”雄狮咆哮起来,愤怒至极。

    巴基哽咽了一下。他不是谈判的高手,贪婪的念头让小羊舍不得主动降低要求,和Big Mom讨价还价。

    他太想让罗杰继续活着了!

    所幸巴基并不是这笔交易中最贪婪的海贼。Big Mom的视线在巴基和罗杰之间徘徊,强烈的渴望开始挤占她的理智,她急促地喘息起来,身体摇摇欲坠,口中不停呢喃,“小羊…我要红鼻子小羊!我要那只小山羊……”

    她的三角帽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妈妈、妈妈要发狂了!快阻止她!把那只羊带上船!”

    没有人有能力从罗杰手中夺走巴基,何况罗杰并不是单打独斗。可Big Mom海贼团也绝对不能任由他们的船长发狂!或许罗杰海贼团中有不少船员因为Big Mom的能力而畏惧她,可更了解妈妈可怕之处的子女们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摆脱对母亲的恐惧!

    一旦妈妈的病症在海上发作,Big Mom海贼团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妈妈,你冷静一些!”卡塔库栗大喊,他飞快扫视一圈,当即立断出手。剑齿虎的爪子突然膨胀伸展,变化成柔软密实的雪白年糕,看似触感绵软,却在大部分船员都来不及反应之前卷起一大堆甜点,粗暴地甩进Big Mom大张的巨口中。“佩罗斯佩罗,堵住妈妈的嘴,别让她说话!”

    Big Mom的另一个儿子慌乱地站了出来,配合他的兄弟行动。黏糊糊的糖浆喷涌而出,不仅填满了猛犸象口腔内的缝隙,更是糊满了她的嘴唇。

    “有效果了!”三角帽再次尖声大喊,“妈妈快要恢复神智了!”

    舌头品尝到了甜蜜的滋味,玲玲快要翻白的眼睛被拉扯回到原位。她闭口咀嚼着满口的糕点,伸出舌头舔舐沾在唇边的糖浆,发出幸福的哼哼。

    她聪明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

    “一年,我只会付出一年寿命。”她重新稳住身形,强硬地接手了交易的主导权,露出自以为和善的微笑,“与之相对的,我只要求你来我的船上呆一个礼拜。很划算的交易吧,小羊。”

    “当然,如果你喜欢妈妈的船,我们也欢迎你呆更久,甚至带你回万国去,在那里我们有数不尽的宝藏和甜品,简直就是童话世界。”三角帽补充道,更加卖力地诱惑巴基。

    “我说过了,我们不做交易!”罗杰咬牙切齿,从喉咙中发出威胁的低吼。

    可这一次,他最信赖的同伴们都动摇了,就连向来最清醒的雷利也无法抵抗如此强烈的诱惑——它比夏琪更让罗杰船员们欲罢不能。

    雷利动作僵硬地扭头,镜片下的眼睛里同时闪烁着渴望与绝望的光。他的嘴半张着,嗬嗬出气,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节。

    巴基是他们的孩子……

    被他抱在怀里喂奶哄睡,爬在他膝头撒娇,红着脸将第一次攫取的战利品当做礼物送给他的孩子。

    是娇纵的、天真的、依赖的,被爱着的…他们的孩子。

    可罗杰是他们的船长。

    雷利痛苦地望向罗杰,雄狮与他对视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比面对Big Mom时的更甚。

    只是一个礼拜……只需要一个礼拜,就可以让你多活一年,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你未尽的梦想,让你有机会获得传说中的宝藏……甚至有那么微薄的可能彻底消除病痛,继续活下去……长久地活下去!

    他在心头无声地呐喊,恳求,企盼罗杰能像他们所有人一样动摇。雷利没有资格说,但有人替他说出了口。

    “只是一个礼拜,船长!不过一个礼拜!”甲板的另一侧传来了某个船员的大喊。声音撕裂,夹杂着啜泣,近乎哀求。“这是巴基主动要求的交易!他愿意的——我们都愿意!”

    “不!”

    “不可能!”

    两个声音同时断然拒绝,一个来自他们的船长,而另一个来自香克斯。红熊冲着哀求传来的方向嘶吼咆哮,他连滚带爬地冲破人群,从罗杰手中抢过巴基,将蓝羊死死搂进怀里。

    “巴基不会跟你们走!一分钟,一秒都不行!”香克斯怒视在场的所有人,不论是哪一个海贼团的成员。哪怕船长同意,他也绝对不准许!

    没有人!可以染指!他的巴基!!

    夏洛特·玲玲津津有味地欣赏这一出敌船内讧,她知道这一场遭遇战她赢了,并且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她能够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

    罗杰的崩溃,船员们的敬畏,以及……那只独一无二的、蓝发红鼻的小羊。

    MAMA,MAMA!多么讨人喜欢的珍奇动物,瞧瞧那海藻一样柔软的蓝发,蛋糕顶点缀的糖渍樱桃般鲜亮可爱的圆鼻子,还有小羊浑身散发的,混杂着胆怯气味的芬芳。

    如果不是她还暂时打不过罗杰,她一定要把这只小羊摆在她的珍藏阁里最显眼的位置!

    现在,只差一点。不用再推波助澜,只需要稍待片刻——

    “我同意交易。”巴基用力挣脱开香克斯的怀抱,无视香克斯苦苦哀求的神情,“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但你得先兑现承诺!”

    蓝羊往前迈出几步,香克斯再次赶上来,挡在巴基身前。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是愤怒?是愧悔?是悲伤?就连香克斯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他不想巴基离开罗杰海贼团,不想巴基离开他的视线。他无法接受巴基的牺牲,更不肯放任他的小羊独自面对Big Mom和她的儿女们。

    光是想想巴基自投罗网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让香克斯血色尽失。

    Big Mom海贼团一定会想法设法弄明白巴基的种族与血脉,为此绝对不惜使用拷问手段,或是尝试解剖巴基。当他们发现巴基是四分五裂果实拥有者,事情将会朝不可控的深渊飞速下滑……

    巴基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和罗杰船长隐忍疼痛的表情在香克斯眼前交替闪现,香克斯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自私和残酷。

    “不要去…”他嗫喏地恳求,噙在眼中的泪让香克斯视线模糊,他用只有他和巴基听得到的音量悄声说,字字句句都蘸满了哀求,“巴基,你不用去的……罗杰船长的命运…不是你的责任…”

    蓝羊深深地回望他,那双黯淡的蓝瞳中同样写满了复杂的情绪,蹄尖在甲板上刮擦出轻微的刺啦声。

    “如果被选中的是你,你也会去的…”巴基同样用只有他们俩能够听见的声音回答。“大家都会选择去的…为了船长。”

    “只是恰巧Big Mom想要的是我……而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有理由这么做。”

    巴基绕过了香克斯,继续向前。

    红熊眼睁睁看着巴基离开,步伐越来越坚定、蹄底敲打在甲板上的声音越来越干脆。

    他看到罗杰船长固执地伸爪,想要将巴基揽入怀中,却被贾巴按住了臂膀。雷利叔的趾爪深深嵌进了木板里,身体紧绷,鼻梁上的镜片早已被泪水浇淋得模糊不清。

    他看到了船员们愧疚与欣喜交织的脸,也看到了夏洛特·玲玲愈发可怖的笑容和她满意舔唇时舌尖滴落的涎水。

    他看到了那么多,却无法理解它们代表的意义。那些被泪水浸湿的画面如同无声的影片,一点点地播放着既定却不被人期待的情节,而香克斯的脑海中只有巴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有理由这么做。

    巴基还在愧疚。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因为浪费了罗杰船长所剩无几的生命而自责。这就是他选择和Big Mom做交易的原因!

    香克斯说错了,巴基认定罗杰船长的命运有他的责任。他想要弥补。

    罗杰的嘶吼响彻整片海域,他眼底燃烧的怒火似要将在场所有人都吞没,包括他自己。

    然而交易还是顺利完成了第一步。

    雷利与贾巴拼命钳制住试图攻击Big Mom的船长,泛着乳白色光晕的能量团飞快融入了雄狮的身体里,不依托任何情绪——不论是畏惧,还是心甘情愿。 它悄无声息地缓释了罗杰皮肤下的灼烧与隐痛,比任何药剂都有效。

    接下来就是罗杰海贼团兑现承诺的时间了。

    “休想开动你的船,也不要以为自己能偷偷转移巴基!”罗杰恶狠狠地威胁道,“我的船员们会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一个礼拜后我要亲自接回我的孩子!”

    而得胜者甚至不愿费神回应这气急败坏的叫嚣。

    香克斯失魂落魄地望着巴基被Big Mom的儿女们包围,像被押送的犯人一般被迫朝陌生的海贼船上挪步。

    蓝羊还未完全成长的小身体裹挟在那些形貌与种族都千奇百怪的动物之间,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香克斯浑身一紧,如果不是库洛卡斯抓住了他的肩头,他肯定已经失了神智一样朝Big Mom海贼团冲去!

    “会没事的……”老船医低声安慰,“有罗杰在,Big Mom不敢伤害巴基。”

    “你说的,你敢保证吗?”香克斯再也忍不住鼻腔的酸楚,眼泪汩汩而落,哭得稀里哗啦。他鼻音浓重地逼问,“你保证巴基会毫发无损地回来吗?”

    “我保证。”库洛卡斯发出了一声叹息。

    尽管得到了承诺,但香克斯清楚那不过是空头支票,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感觉到安慰。

    独自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香克斯根本无法入睡。他辗转反彻,最终只是用整夜的时间哭湿枕头。天还未亮时他就顶着红肿的眼睛出现在了厨房,而他的船长已经在了。

    “船长,你应该好好休息。”香克斯情绪低落,却还是忍不住关心看起来就彻夜未眠的罗杰。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熊崽子。”罗杰瓮声瓮气地呛声,显然哭的时间也不短。

    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特殊的同盟,因为他们是这艘船上唯二始终坚持不愿巴基被借走的生物。

    红熊翻找着冰箱,试图找些果腹的食物。他本该饥肠辘辘,却在看见平日里最爱的甜点时食欲全无,甚至有些恶心反胃。

    他一无所获地瘫坐回椅子上,感觉自己像正在生一场重病般虚弱脱力,胸腔内一阵阵地抽疼。

    “在想巴基?”良久的沉默之后,罗杰突然开口问。

    “嗯……”香克斯没精打采地用哼声回应。

    “我也是。”罗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回这么不习惯甲板上没有他的蹄子踢踢踏踏跑过的声音。”

    香克斯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可他怕自己一张口,便是恳求船长把巴基从Big Mom手中夺回来。

    他根本无法忍受!他一点都不想和巴基分开!现在他正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用担心,巴基他会没事的。”罗杰安慰道,他郑重给出自己的承诺,“我保证。”

    这句承诺却莫名刺痛了香克斯的心,他登时怒不可遏,心中郁结的痛苦、委屈、恐慌、自责犹如一点即燃的炸药,而罗杰的话就是溅入其中的火星子。

    香克斯再也忍耐不下去,彻底爆发了——

    “保证?你要怎么保证?!”他猛地站起身,掀翻了椅子。双掌重重地拍打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惊响。香克斯毫无理智地冲着罗杰咆哮,用尽全身力气诘问。

    “巴基现在正被困在Big Mom的船上,他们可能会剖了他!可能会折磨他,拿他做各种实验!你管这叫没事?巴基可以免疫锐器不代表他不会受伤!他后肢的伤还没有痊愈呢!你把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敌人的巢穴里,竟然还以为他会好好的?!”

    雄狮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香克斯本以为罗杰是在愤怒,愤怒于他的挑衅,他的不信任。

    在此之前,香克斯从未朝罗杰船长发过火。他的船长一直都那么强大、执着、魄力十足,从不让船员们失望。

    红熊下意识缩起脖子,畏惧地等待着威慑的嘶吼降临,如果罗杰愤怒到决定惩罚他,或是攻击他,香克斯也不会意外。

    可罗杰僵硬地坐在桌边没有动弹,甚至没有呼吸。他浑身紧绷到颤抖,无法控制的霸气逸散出来,在罗杰的身周凝成漆黑的可视物,不断扭曲、翻滚,却始终没有被它们的主人释放。

    香克斯后知后觉船长满脸通红并非因为恼怒,而是因为羞愧。

    “我……香克斯…我…”罗杰把脸埋进了爪掌之中,他痛苦得语无伦次。香克斯同样痛苦,他预感到罗杰想要说些什么。

    但不对,他不该是罗杰说话的对象,巴基才是。

    香克斯浑身僵硬,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想要逃开,不愿亲眼目睹他视为父亲的船长脆弱崩溃的一幕……他不希望罗杰和任何软弱的词挂钩,那只会让他联想到罗杰的病症,以及死亡、分别……失去家。

    可他也想要听,为了巴基。

    哪怕他的蓝羊被所有人牺牲和放弃,他也会义无反顾地陪在巴基身边。

    然而下一秒,香克斯就被拽走了。

    尽管贾巴的刺扎得他生疼,香克斯始终默不作声。他踉踉跄跄地随着二副的拉扯跌进最近的房间里。贾巴双手抓住香克斯的肩头,稳住他的身形,阻止他继续死死盯着地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香克斯。”贾巴取下了自己的墨镜,漆黑的瞳仁坚定地与红熊对视,“大家都一样,这件事里没有任何人毫发无伤。”

    “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选择牺牲巴基!”香克斯大吼,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贾巴的桎梏。现在他觉得被贾巴触碰都让他皮肤刺痛。

    “因为我们都想要罗杰活着!”贾巴吼了回去。

    “我们想要罗杰完成他的旅程,给罗杰海贼团一个圆满的结局……巴基也想罗杰活下去,就连你!”豪猪用力拍打香克斯的胸膛,“你也是这么想的!”

    没错,香克斯想要罗杰活着。可这一切不该是以巴基为代价……

    “仔细想想吧,熊宝宝。”贾巴松开对香克斯的束缚,神情疲惫,“你清楚罗杰很有可能撑不到抵达最终之岛,他需要这一年……想像一下,假如罗杰真的在我们成功之前倒下了……”

    话音未落,香克斯就感觉浑身起鸡皮,他用力甩头试图驱散脑中的想法。光是触及这个念头就让他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痛苦。罗杰的死亡是一个禁区,香克斯不愿意想也不敢去面对。

    他的坚持开始动摇,愤怒也消散无踪。

    “那巴基呢?”香克斯喃喃地问,“他就那么被所有人放弃了……”

    贾巴沉默了一瞬。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同意这笔交易也是在保护巴基。”

    香克斯瞪大了熊眼,他强忍住了脱口而出的反驳,等待年长者的解释。但他烦躁的肢体动作被贾巴尽数看在眼里,豪猪忍不住狠狠揉了一把叛逆小熊蓬乱的头。

    “我们认识玲玲很多年了,远在她建立自己的海贼团之前,也在你出生之前。玲玲从来都不是罗杰和纽盖特那种有原则的探险者,她的欲望永远伴随着破坏与毁灭,不死不休……而团战时,巴基已经被她盯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罗杰活着,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够威慑住夏洛特·玲玲。”贾巴无奈又惭愧地说,“巴基会没事的,如果Big Mom海贼团胆敢对巴基做些什么,罗杰海贼团不会放过她们!可一旦——”

    一旦罗杰死亡,巴基会直接被Big Mom捉走,永远地成为她的珍奇收藏品之一。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香克斯的呼吸就暂停了。

    “雷利和我都指望着这一个礼拜时间可以让玲玲搞明白巴基身世的秘密,或是对他失去兴趣。如果她没有,罗杰会使用武力把巴基带回来……之后,我们总能找到办法藏起他。”

    贾巴专注地看着红熊的脸,他的嘴角弧度微妙,似了然又像调侃,可他的语气又如此郑重。

    “把巴基藏起来,避开所有的危险和威胁,直到有一天你可以像罗杰一样,面对夏洛特·玲玲而毫无怯意为止。”

    香克斯头晕目眩。

    他知道贾巴的言下之意,他的小羊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想要守护巴基,他必须要拥有足够强横的实力,而在此之前,他不得不学会隐忍、权衡,甚至是……妥协。

    呆在奥尔·杰克逊号上,被诸多强者庇佑和守护着,香克斯险些记不得伟大航路究竟有多么现实和残酷。它汲取弱者的生命,也逼迫强者躬身俯首。遗憾和不甘是它的养料,痛苦与哀恸是它的甜点。

    没有海贼能够幸免于难,正如没有海贼不会痛快地笑,恣意地哭。

    香克斯并不是理解不了大人们的决定。

    但他不接受——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把巴基接回来。只有呆在奥尔·杰克逊号上,才能百分百保证蓝羊的安全。

    即使香克斯没有能力在Big Mom海贼团的眼皮子底下带着巴基顺利逃脱,他也要和巴基呆在一处,确保小羊安然无恙……

    确保巴基知道大家都在等着他回去。

    他做足了准备,找来斗篷遮掩他显眼的红毛,将剑藏在后腰。他甚至谎称自己的巢穴有死老鼠,向库洛卡斯讨要能够祛除气味的药剂。

    虽然香克斯觉得自己没能成功骗过老船医,因为库洛卡斯在久久地审视他之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涂抹在皮肤上。”库洛卡斯叮嘱,“记得别一口气用光,这是双份。”

    香克斯攥住递过来的药瓶,不敢抬头看船医的眼睛,飞快跑走了。

    他深夜才动身,厚实的脚掌让他可以稳稳当当地踩在窄木板拼凑出的独木桥上,悄无声息地翻上女王妈妈圣歌号的船尾。那里有一盏油灯,正毫无知觉地打着鼾睡得香甜,根本没能察觉到香克斯的接近和它头顶即将燃尽的蜡烛。

    香克斯从未踏足过圣歌号,这艘船的陈设布局与普通的海贼船大相径庭。

    甲板上堆满了糕点与果酱,大量的糖霜让香克斯鼻子发痒,差一点就打出喷嚏。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时不时舔去自己掌心和短吻上的糖粉,避免行踪暴露。

    在这甜腻的空气中嗅闻出巴基的味道难如登天,但至少香克斯的潜入很成功。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守卫——他们到处都是!搁在木桶上的高脚杯,甜品山最高处的泡芙,甚至是悬挂在头顶,那张巨大的船帆!

    红熊只能沿着甲板前进,透过每块充当窗户玻璃的透明糖砖窥伺房内的情况。几十分钟过去了,香克斯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他瞥到了前方阴影中,一团模糊的灰影正沿着船舷缓慢挪动。一瞬间,香克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论那是什么玩意儿,都一定是有生命的东西。

    香克斯下意识就想躲藏起来,一头栽进旁边的松饼堆里。但在他那样做之前,他听到了细不可闻的蹄踏声。

    “巴基?”

    他难以置信地哑声询问,他绝对不会错认巴基走动的声音。

    那团灰扑扑的东西猛地朝香克斯的方向转了半圈,呲溜一下在一大滩蜂蜜上滑倒了,那匹用来遮盖身形的灰布下方,露出坚硬的蹄子与雪白的短绒毛。

    小羊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咩声,看来摔得不轻。香克斯赶忙跑过去,想要将巴基抱起来。

    “白痴香克斯!你想吵醒所有人吗?!”巴基狠狠地瞪了完全忘记隐藏脚步声的红熊一眼,狼狈地将香克斯拉进了附近某个房间。门咔哒一声在香克斯身后关上了。

    “你怎么样,巴基?!”香克斯手忙脚乱地掀开巴基披在脑门上的灰布,上下检查蓝羊的身体。

    “除了被你吓得摔了一跤骨头疼,我好的很!”巴基没好气地推开香克斯,一面把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布揉成一团丢在地毯上,一面走向房间深处,香克斯这才意识到巴基对这个房间很熟悉。

    “这是他们给你安排的房间?”红熊打量着装潢独特的空间——到处都是马卡龙配色,沙发和抱枕看起来都像是真的棉花糖,衣柜和桌子则分别由巧克力和饼干制作,点缀着洁白的蕾丝。“唔……看起来像女孩儿的房间。”

    听到香克斯的评价后,巴基的脸竟然奇异地涨红了。

    香克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不仅是房间看起来很甜美,就连巴基的穿着也很甜美——

    蓝羊套着一条红白条纹交织的连体裤,纤细的蹄踝处有奶油般丝滑的花边。他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自侧面编起两条辫子与其余松散的头发汇合,束成了高高的马尾。

    它看起来和昨天巴基被带走时的发型样式很像,但就是更蓬松,更华丽,更……衬巴基雪白的皮毛和可爱的红鼻头。

    大概是香克斯沉默的太久,让巴基以为他胡思乱想了什么,蓝羊忙不迭地解释:“别、别误会!他们只是…他们只是……”

    巴基更红了,他的圆鼻子彩灯一般闪闪发亮,绯红蔓延至他半垂半立的羊耳,香克斯几乎以为巴基的脑门顶上要冒烟。

    “——因为我没有角……所以一开始Big Mom误以为我是雌性。”

    香克斯震惊到难以言喻。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地发问,“那他们是怎么发现的?有没有因此对你做什么?”

    巴基整张羊脸都皱到了一起,似乎格外嫌弃Big Mom海贼团的行为。

    “没有,Big Mom反而更开心了。我原本以为她要把我剖开或者抽血研究,可这艘船上竟然除了战斗员就只有厨师——当然,还有那些被赋予了生命,每天鬼哭狼嚎的东西们。”小羊毫不掩饰自己对敌人的抵触,“她从提出交易时起,盘算的就是另外的事情。”

    “是什么?”香克斯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追问。他根本猜测不出答案,但直觉告诉他,他会非常非常痛恨巴基接下来说的内容。

    “Big Mom想要一只小羊,她得不到我,所以决定让我替她造一只。”

    香克斯的下巴掉了下来,他呆若木鸡地望着他的小羊,眼神中充满了茫然,难以消化巴基言语里的信息。待他终于反应过来巴基刚才说了什么,红熊猛地扑上去撕扯巴基的衣服,试图检查巴基藏在衣料下的身体。

    “混账!他们该死!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香克斯愤怒咆哮着,“我要杀了她们!我要她们每一个都付出代价!!”

    “冷静,笨熊!在你杀死任何生物之前,你会害我们俩被干掉的!”巴基手忙脚乱地阻止香克斯把他的衬衫撕成条状,拼命压低了嗓音呵斥同伴,“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昨晚Big Mom让她的一个儿子来了我的房间,我告诉了他我是雄性,然后他就离开了。”

    香克斯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一头紫色剑齿虎的形象,那个家伙……

    “卡塔库栗?”他恶狠狠地问,胸腔中充满了莫名的酸痛。他终于松开了抓扯巴基身体的爪子,然而巴基脖子附近的布料已经彻底沦为了碎屑。小羊懊恼地发出咩声,似乎很惋惜。

    没关系,他可以给巴基更好的。等他们俩一起出航,他会让巴基管理他们得到的所有宝藏,到时候巴基可以买世界上最昂贵、最精致的衣服。

    “大概是这个名字。”小羊无所谓地点点头,又耸耸肩。“总之昨天没人对我做任何事情。”

    “那今天呢?”

    小羊紧张地伸舌舔舔嘴皮,“你猜我为什么想要逃走?”巴基干巴巴地说,“Big Mom要给我安排女孩儿。”

    “而且不止一个。”巴基的脸上流露出畏怖的表情,“她说这是为了增加成功的概率……”

    香克斯感觉自己马上要昏过去。这事儿罗杰他们知道吗?贾巴说他们和夏洛特·玲玲是旧相识,他们都清楚巴基被送过来是做这种事情的吗?!

    愤怒让他的瞳孔骤缩到只剩一个点,红熊浑身的毛发都炸开来。他开始无意识地呲牙咆哮,凶相毕露,威慑不在眼前的假想敌。

    香克斯凶狠的表情吓坏了巴基。小羊发出惊恐的咩声,食草动物的本能让他想要远离香克斯躲藏起来,可巴基只是稍微挪远一些,就被红熊攥住了前蹄,扯回怀里。

    他的鼻尖埋在巴基的颈窝处,鼻头越过柔软的羊毛紧贴巴基粉色的皮肤。香克斯深深吸气,嗅闻巴基的味道。

    与空气中的甜腻,香波的清新截然不同的味道。

    只属于蓝羊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红熊张开大口,轻轻地咬合在巴基的脖颈上。他的牙龈发痒,舌头不安分地蠕动,涎水长流,浸透了巴基的绒毛。

    香克斯突然想起来罗杰船长在许久之前醉话一般的回答。

    你只是暂时还没想吃巴基,等时间到了,你就想吃了。

    现在他想了。

    他想一口咬下去,用力地咬下去!

    想攫取更多巴基的气味,想证明巴基如他预料中那般鲜美可人,想彻底独占巴基!

    巴基,我的小羊!

    肉食动物的本能蠢蠢欲动,那强烈的念头霸道地挤占香克斯的意识,诱哄他、催促他合拢利齿。

    就尝一口,没有关系的…

    巴基有四分五裂的能力,咬下去不会真的伤到他…

    你是熊而他是羊,你咬他天经地义…

    香克斯狠狠地闭上了嘴。

    “我讨厌物种本能。”红熊把下巴搁在巴基的肩头,沮丧地嘟哝道,怀中的巴基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圆耳朵。

    “你吓坏我了,香克斯。”小羊心有余悸地说,“我没事,我和Big Mom说我需要时间做准备,把安排推到了明天……你就那么讨厌女孩和我在一起?我不是说我就想和女孩儿们一块——你绝对没见过那种鹿,她的腿有桅杆那么长,我都看不清她的脸……还有那只丁香色的大兔子……”

    巴基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短短两天的见闻,似乎要将满心的惊慌一股脑地吐露出来。香克斯从中途就没在听了,他的眼睛转来转去,最终停留在巴基眼睑下的一小片黏着的澄黄色。

    他舔了一口——

    蜂蜜的味道,大抵是巴基刚才在甲板上摔跤时不小心蹭上的,香克斯喜欢着味道。

    巴基愣了愣,随后一蹄子敲在了他的脑门上!

    “不准打断我!”蓝羊愤怒地咩咩大叫。

    门口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两名见习海贼面面相觑,终于记起来他们的目标是从Big Mom的船上逃离。巴基立刻将香克斯往床上一塞,示意他噤声。香克斯乖巧点头,用两只熊掌捂住了自己的口吻,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巴基竖起长长的耳朵凝心静听了一阵,朝香克斯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无事发生。

    “我没再听到其他响动了,或许只是有谁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吧。”他小声对香克斯说自己的猜想。但香克斯却摇摇头,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种很糟糕的感觉,仿佛即将大祸临头。

    “我们立刻动身回奥尔·杰克逊号上去。”香克斯重新捡起地上的灰布递给巴基,随后掏出库洛卡斯给的除味药剂涂抹在巴基的耳根和脖颈上。小羊困惑地发出轻微的咩咩声,却没有反抗香克斯的决定。

    “你抱起我的蹄子,等出去之后就把它们往奥尔·杰克逊的方向用力一丢,这样我的恶魔果实能力就能带我们快速飞出一段路,能节省一大笔时间。”

    巴基说出了自己孤身一人逃走时无法执行的计划,他为此兴奋不已,跃跃欲试,就连蓝色的竖瞳里也闪闪发亮,塞满了憧憬。

    这的确是一个好点子,然而还不足以让香克斯摆脱心头那股子强烈的不安感。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还是他太过杞人忧天?

    身处另一位大海贼的大本营,香克斯宁愿谨慎一些。他要保护巴基,他必须更聪明,更冷静……更强大!

    红熊用力咽下了险些涌出嗓子眼的懊恼低吼,他将巴基小巧的蹄子揣在怀里,又摸了摸自己的剑。不论外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当务之急都是离开房间,香克斯有预感,他们耽误地越久,形势对他们就越不利。

    “倒数三…二…”巴基冲着香克斯挤眉弄眼,他的前肢搭在了门把手上,“…一!!我们走!”

    蓝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指望着香克斯像计划好的那般往奥尔·杰克逊的方向用力抛出他的蹄子,然后攀住他的身体一起逃离。

    然而事情的发展跟巴基预料的截然不同——

    “咩啊啊香克斯!你究竟在做什么?!”巴基顾不得隐蔽,大声惊叫起来。红熊用力抛出了他的羊蹄,却不是朝着船舷的方向,而是船头!

    与此同时,香克斯已经拔出了剑,弓起背脊蓄势待发。

    就在蓝羊的身体被他的四肢牵引,往船头方向飞去的数秒钟内,一张看似软糯的巨大兜网凭空出现在他们原本打算去往的方向。只是此时,这张蓄谋已久的网颗粒无收。

    完全不同于香克斯的嘶吼声从他们附近传来,卡塔库栗脸上的惊愕与愤怒一闪即逝。在看到紫色剑齿虎的一瞬间,香克斯突然就明白了。

    那些突兀产生的不好预感其实是见闻色霸气在发挥作用,只不过它太过微弱和模糊,不像武装色霸气那样显而易见,香克斯才一直没能确认它的存在。

    而坏消息也旋即而至:

    卡塔库栗也有见闻色霸气,并且他的见闻色能够看到的一切,比香克斯能感知到的更清晰,更精准。

    他甚至能预测未来!

    视线交汇的瞬间,眼中杀气四溢。香克斯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这一次,他露出的利齿有了用武之地!

    几乎是眨眼间,剑齿虎就和红熊撕咬到了一起。卡塔库栗的肌肉健硕紧绷,锋利的长爪每一击都在香克斯的身体上划出鲜血喷涌的伤口。

    香克斯眼前一片猩红,他忍着痛怒吼出声,放任卡塔库栗巨大的三叉戟在他脖颈和肢体上留下狰狞伤口。剑齿虎与猎豹有许多相似处,香克斯无数次和雷利叔对战的经验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和身形矫健的对手拉开距离!

    他快速挥舞长剑砍断卡塔库栗年糕般延展的四肢,反用剑技将卡塔库栗困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恶魔果实能力者总是很难缠,遗憾的是香克斯并没有熟练掌握高级别武装色霸气的用法。

    “你们违背了交易!”卡塔库栗愤怒地指责,“那只羊应该继续待在我们的船上,直到五天后!”

    “你们才是违背交易的一方!”香克斯分毫不让地吼了回去,“巴基同意的是配合你们做记录,而不是配种!”

    “妈妈想知道,没有角的公山羊是否拥有生殖能力。”卡塔库栗面不改色地回应,“这是应该记载在手札里的基本内容。”

    “拜托!你们的对话一定要这么粗俗吗?”蓝羊咩咩叫着赶了回来,他的头上还顶着大块粉色的奶油,显得滑稽又可爱。但小羊的气势可没法让人小觑——

    “还有你,香克斯!下次扔准一点,你都不知道一头扎进蛋糕堆里有多窒息!”巴基的脑袋飞起来,完全转向香克斯,冲着他的熊耳朵尖叫,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把警告灌进红熊的脑子里。

    可他抽出的匕首对准的,是卡塔库栗化形成糯米的前肢。刷刷几声过去,卡塔库栗的肢体已经被巴基华丽的刀法切割成了数块,重重地落在地上,重新狼狈地聚拢,汇合回到躯干。

    “果实能力者对果实能力者。”巴基露出邪恶的笑容,“我猜在某种程度上,你也可以免疫斩击。”

    剑齿虎蹙起眉头,因为他看到了数秒后的未来。

    这两个男孩配合的默契程度超出他的想象,香克斯强力的剑技和巴基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击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卡塔库栗不是战斗新手,他清楚这意味着他将逐渐陷入劣势。而身为一头剑齿虎,他天生不擅长消耗战。

    于是卡塔库栗长哮一声寻求增援,“有入侵者!叫醒所有人!”

    可让卡塔库栗没想到的是,对面的红毛熊并没有因此惊慌失措,而是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尽管他身旁的小羊早已慌得抱头鼠窜,恨不得一头扎进旁边的果冻池里,只留下可爱又可怜的短尾巴在半空中拼命摇晃。

    随着剑齿虎的咆哮,整艘女王妈妈圣歌号都逐渐苏醒了。那些被赋予了生命的器物揉擦着自己稀松睡眼,在意识清醒之前就习惯性地开始了古怪的吟唱。

    一个个房间亮起了灯,房门陆续被打开,Big Mom的儿女们纷纷往甲板赶来,就连最高处的船长室内,也传出了拖长尾音、震耳欲聋的象鸣声。

    Big Mom醒来了!

    “我们完蛋了,怎么办啊香克斯?!死定了!”小羊颤抖地尖叫着,他的视角远比香克斯更广,看得见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敌人。巴基的蹄子在甲板上踢踢踏踏个不停,正如他慌乱心绪的写照。

    “没事的,巴基。”

    香克斯一面微笑着低声宽慰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的小羊,一面格挡开卡塔库栗刺戳来的三叉戟。

    剑齿虎敏锐地察觉到红熊战斗的方式从攻击转为了防御,他试图利用见闻色霸气观察未来,可未来的走向竟然光怪陆离,让他根本无法看清!

    “还记得你以前嘲笑我不愿意读库洛卡斯给我们那些关于物种特性的书吗?后来我读了。”

    “那又怎么样?”蓝羊歇斯底里地大叫,恨不得抬腿用力踢打香克斯这只蠢熊的脑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听我说完嘛,巴基。”香克斯委屈地耸鼻,“我在书里读到了鹦鹉是一种热爱社交,完全不能隐藏秘密的生物。”

    “所以呢!”

    “我在来之前,特地去找了库洛卡斯一次,暗示他我要来救你。”

    巴基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香克斯,开始后悔刚才在心底叫香克斯蠢熊了。香克斯岂止是不蠢,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可靠的熊!

    伴随着数十声咆哮相继响起,罗杰海贼团的战斗员们相继登陆女王妈妈圣歌号。

    “老早就听到你的吼叫了,香克斯。”听觉灵敏的罗杰抬掌揉搓自己的耳朵,似乎难以忍受嘈杂而喧闹的声音。“现在两个海贼团之间的战斗已经沦落到要靠见习海贼来宣布发起了吗?”

    “你应该再耐心一些。”雷利丢来一个略带谴责的眼神,“如果玲玲睡得够熟,我们可以在她醒来之前就完成战斗。”

    “她醒着也无济于事,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的。”贾巴咧嘴露出一个嘲讽的大笑,“我们的小羊可真值钱,整整一年的寿命……够罗杰这家伙干出几十件轰动世界的大事了!”

    “不能再等了,Big Mom要强迫巴基配种。”香克斯用最平淡地语气说出了最震撼的话。

    罗杰海贼团成员齐齐浑身僵硬,惊得眼睛都从眼眶里脱出来了。

    “巴基还是一只小羊!”雷利率先咆哮起来,“我们可没同意让他配种!”

    他愤怒至极,甚至不顾可能被嘲笑以大欺小,径直向离他最近的卡塔库栗挥剑劈去。剑齿虎冷汗直冒,拼尽全力躲闪却仍未能完全躲过,裹挟着武装色霸气的剑刃在他的胸口落下一道渗血的伤。

    “夏洛特·玲玲!!”罗杰怒吼着朝船长室飞奔而去。雄狮全力跃起,径直撞碎了本就不算坚硬的饼干墙,“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这头大母象休想给巴基配种!!”

    “我倒是觉得体型大小没什么重要的,”贾巴咯咯笑道,“我比较关心的是,我们的羊宝宝现如今究竟有没有配种的能力?”

    “不要——再说——配种——这个词了!”蓝羊羞赧地不停咩咩尖叫,从耳朵尖一路红到了尾巴根!

    香克斯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他本想和大家一起冲进战斗圈中大展身手,却被船员们抢先挡在了身前。

    “带着巴基先回去。”不知道谁百忙之中匆匆说,“库洛卡斯在等着你们,我们很快就回来——”

    红熊眨了眨眼睛,抬头望向不断发出轰隆声,距离坍塌只差咫尺的房间,头一次意识到罗杰的的确确需要这一年寿命。

    他看起来好多了!

    并且很快乐。

    香克斯不再耽搁时间,他一把捞起巴基,来不及惊讶小羊烫的惊人的体温就往回跑。可抵达船舷处时却犯了难。他搭建起的木板通道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几条接舷战用的麻绳留在这里,被海风吹得晃来荡去。

    红熊倒是可以跳海游回奥尔·杰克逊号,可巴基是恶魔果实能力者,香克斯没法带他一起走。正当香克斯苦恼的时候,怀里的小羊发出了气急败坏地叫喊。

    “快放我下来!”

    巴基终于从厚实的熊毛中挣脱,重新呼吸到甜美的、清新的空气。他没好气地狠瞪香克斯一眼,又偏头示意同伴凑过来。“爬到我背上去,香克斯。”小羊略有些得意地颐指气使。

    香克斯只愣了一秒就顺从地骑到了巴基的屁股后。

    “不是那里,白痴!”巴基尖叫起来,“坐在我背上!”

    红熊忍住了遗憾的咕哝,又往前挪了挪,骑跨在巴基背上。这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某种无人观赏的杂技表演,尤其是巴基的蹄子稳稳当当地踩在绳子上时。

    尽管香克斯并不害怕高空和海水,但他还是忍不住揪紧了巴基背上短短的白毛。蓝羊的辫子随着他们的移动晃来晃去,像是在催眠一般,很快就让香克斯昏昏欲睡。如果不是他紧紧攥着巴基的绒毛,香克斯很可能在半途中就从巴基的背上跌入翻滚的海浪里。

    待到他们终于抵达奥尔·杰克逊号的船舷,巴基一跃而下,重重地将红熊甩在地上。

    “你真重…”巴基气喘吁吁地抱怨,而香克斯只是轻轻低哼了一声算作回应。他真的很困,上下眼皮就像黏在了一起般根本睁不开。Big Mom堆在甲板上的那些甜品中一定添加了对熊有害的成分……

    迷迷糊糊之间,他恍惚听见巴基的惊叫和库洛卡斯的安慰。

    “他……累…松懈……受伤,流了很多血……”

    老船医的音量忽高忽低,让词句断断续续,香克斯听不真切。直到他听见库洛卡斯说,“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他可以睡觉了。

    如同得到了敕令一般,香克斯彻底放下了心,陷入一片黑甜之中。

    香克斯再次睁眼时饥肠辘辘,浑身酸痛。他没有躺在自己的巢穴里,并且从头到脚都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奥尔·杰克逊号似乎遭遇了风浪,变得摇摇晃晃,老朽的木板随着海浪的扑打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空气中海风的味道清新而咸……

    没有甜味。

    红熊欣喜若狂地意识到他们已经远离了女王妈妈圣歌号。他忍不住咧嘴吭哧吭哧地窃笑,却拉扯到了伤口,猝不及防的锐痛让红熊嚎叫出声。

    “嗷!”

    脖子旁有东西动了动,香克斯的眼前晃过几根蓝色的长发。是巴基睡在他身边。

    香克斯困惑不解地嗅了嗅,空气里没有小羊的味道,也没有自己的。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都涂抹了库洛卡斯的药剂,老船医可没说药效能维持多久。

    “醒了吗?”巴基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带着短绒的脸颊在熊脸上亲昵地蹭了蹭,“你快睡得比你冬眠那次还要久了。”

    “嗯。”香克斯艰难应声,“Big Mom海贼团离开了吗?”

    “准确的说法是我们离开了。”蓝羊更正道,“但我觉得是我们赢了,船长他们回来时看起来都很高兴。”

    “那船长他们……”

    “已经开了三天两夜的派对了,现在贾巴必须得在伟大航路上找到一个补给点,或者打劫一艘路过的海盗船。”

    “……你呢?”

    小羊咩咩笑起来。

    “我很好。”巴基说,“至少比你这幅模样好多了!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御田给我们做过的梅子饭团——你就是那颗红梅子!”

    怪不得他动弹不得呢,香克斯在心底抱怨,库洛卡斯把绷带裹得太厚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巴基坐了起来,“我去厨房给你端些食物来。”他迅速起身,蹄子在木板上敲打出哒哒的轻快声响。

    没有了。

    香克斯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小羊就在他身边,他不需要知道其他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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