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的一天6月27日,上午9:00,潮家
三文治啪一下掉到了桌上,然而拿着它的人并没有管他的早餐。刚刚还睡眼惺忪的橙红色的章鱼现在正瞪大眼睛,愣愣地抬头看向我。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今晚祭和鹿也会来家里吃饭。”
“上一句!”
“我今天生日。”
“太平淡了吧!!”
夸张的喊叫声充满整个客厅,我不悦地皱了下眉“比起这个,快把三明治捡起来。”
“这不对吧!怎么不提前跟我说!这样来不及准备了啊!”
他无视我的话,只顾着抱着头哀嚎,头上那根可怜的发须都要被他揉打结了。
“要是提前告诉你,你会摇一车海产过来家里开派对…”
糟糕!我大感不妙,急忙住嘴。但是已经晚了。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那双翠绿的眼睛唰地亮了个度“什么!这想法好天才!我立刻喊……”
“不准!”
来不及懊恼自己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眼看着他真的起身准备去够手机,我慌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诶诶…可是过生日就要热热闹闹啊!”
他犹不死心地继续伸手,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两个人扳手腕一样较着劲,桌上的餐具都被晃得叮啷作响。
“我不需要。”
“潮哥需要!”
“有祭和鹿也还不够吗!”
“不够!我要把认识的鱿和章都喊过来!”
“你这是侵占我的私人空间!”
要比力气的话他向来赢不过我,这场莫名其妙的斗争最终以我的胜利落下帷幕。用眼神警告过他不许乱来后,我正打算收回手,却被他反手抓住了手臂,迅速地凑上来亲了我一口。
“生日快乐!潮哥。”
被这样一搅,刚刚的事情全都被抛之脑后。我有点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胡乱地点点头:“…哦,嗯。”
“嘿嘿~”
手臂被松开了。他捡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接着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你不让我喊人过来的话,那我只好给你准备别的了。”
“都说了不……”
“哎!是不是快到打工的时间了!快潮哥别迟到了。”
“喂!”
他三两下把手里的东西吃完,推着我往玄关走去。在一叠放心绝对包你满意和打工加油的话语声中,我被他砰一声关在了门外。
“……哈?”
6月27日,上午10:00,熊商会
六月多雨,今天难得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又不显得太炙热,是适合上工的好天气。再加上绿问号的鲑坝编程,商会里的海产比往日多了两倍有余,以至于登船口处都开始排队。
随机编成并不会比平常的正常编成更好打,更别说这次的场地还是鲑坝,但老练的工佬当然不会错过这份刺激。
焦急等待的过程中,我和过来组队上工的祭说了晚上聚餐的事情。他了然地点点头:“前几天看日历就知道快到你生日,已经让鹿也把今晚时间空出来了。”
“嗯。”
身边只有祭记得我生日。刚开始两个人只是去餐厅吃一顿当庆祝,自某年常去的餐厅没有位置,只能回家做饭之后,聚餐的地点逐渐就变成了家里。
“话说今年…”他似乎想起什么。拿手肘捅了我一下“你小子今年还谈了个男朋鱿,该好好地庆祝一番。”
“……”
想到这头就开始痛。我拉好被他怼歪的背带,低声说:“我明明今早才告诉他生日的事情,结果他还是要准备惊喜。”
“这不是好事?”
“但我只想普通地吃个晚餐。”
“啧,哪来的情商负数鱿。”祭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好像前面有三座塔同时瞄准他似的“人小虎这是重视你的表现,懂吗??”
不是很懂。重视的话不该听我的想法吗。刚想这样反驳,前面传来商会工作人员的声音。
“请问下一组工员是否参加?”
回过神才发现本来嘈杂的商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广播声音,周围排队的海产都在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就连排在我们前面的队伍也不例外。
“看什么看!”
“咳咳”
祭恶狠狠地用目光回瞪回去。身边众人纷纷移开视线,理帽子整衣服好不繁忙。队伍前面的海产更是火速领了大招包登船去了,商会重新被话语声充满。
“……”
我火速压低帽子和祭拉开一段距离,假装不认识这个人,安静地等着工作人员叫号。
6月27日,下午14:00,熊商会
换下工服准备出工会的时候,被祭伸手拦住了。他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看得我想把他按进工地绿水里面给他洗洗脑子。
“潮啊,才发现还没对你说生日快乐。”
“嗯,然后?”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要是能吃上蛮颓湾产的大龙虾,该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
蛮颓湾,是坐落于蛮颓大陆和横须贺岛中间的一座小小海湾,里面盛产多种海鲜,其中以蛮颓龙虾和蛮颓海螃蟹最为出名。不仅个头比尚兴湾产的大,而且据说味道也更为鲜美。因为其路途遥远,价格昂贵自不必说,全镇能买到的地方更是屈指可数。
想到这里,我冷笑一声,拍开他的手往外面走去:“这个点了我上哪买,下次再说。”
“座头购物中心肯定有吧!”
“太远了,没时间。”
“哎你!”见我铁了心要走,他显得有点慌乱,“小虎他…啊,对,没错,小虎没吃过啊!”
这个名字成功让我止住脚步。
“要是能在你生日这天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小虎肯定会很高兴!”
“……”
不对劲,祭怎么可能突然提这种要求。我转过身,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视线在他握着手机的左手上停留了几秒后,我改变了主意。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可以。”
“哦!你…”
“但是作为交换,下周你下班后,过来跟我组队打五天夜工。”
“哈???你知道我下班后的时间多宝贵吗!!”
“你可以拒绝。”
“……”
我站在原地,欣赏祭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最后看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不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
“行,成交!”
6月27日,下午16:00,座头购物中心
作为整个尚兴市最大的商场,座头购物中心的占地面积相当于一个大型游乐场。据宣传所说,在里面能买到任何想买到的东西。
跟导购水母说明要求后,她亲切地带着我走到了海鲜区。
“今天还有两只蛮颓龙虾,请问您要多少呢?”
“两只都给我。”
“我明白了,感谢惠顾。”
祭那副样子,明显是故意把我支开。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和家里那只章鱼串通好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今天还有蛮颓湾海螃蟹提供,请问客人需要吗?”
“不用。”
居然还联系了祭一起,到底想弄得多夸张。
“再次感谢客人惠顾。请允许我稍作说明。由于此海鲜是蛮颓湾空运而来,为了最大程度保证它的新鲜程度,商城配备了……”
太夸张的话,万一等下回家摆不出高兴的表情怎么办?
“……所以基于产品的特殊性,这边将由工作员专门为您配送到家。”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
“……请告诉我您期望送达的时间。”
“……”
“客人?”
“……”
“客人!”
尖细的喊声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定睛一看,齐腰高的水母努力地抬头看着我,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不解和担忧。过大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一圈好奇的目光,扎得我浑身不在。
“……”总觉得,这种事今天好像发生过一次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把盘旋在脑子里的红色章鱼赶走,勉强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可以再说一次吗?”
6月27日,傍晚18:00,潮家
得益于购物中心的配送服务,我把食材全都交给了配送员,预定好时间后两手空空回到了家门口。手机隔几分钟就要震动一下,全是那只章鱼发来欲盖弥彰的“什么时候到!”
如此紧急的催促让我莫名紧张起来。默念着早晚都要面对,长痛不如短痛,我低头快速给他发了一条在门口了,特地等了几秒后,我慢吞吞地按着开门密码,缓缓打开了门——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眼前像是炸开了只缤纷的炸弹鱼一样,彩带和碎纸片纷纷扬扬落了我满身。那只章鱼站在彩色纸条瀑布后,冲我露出大大的笑容。
“生日快乐!潮哥!”
“!”
原来,只有礼花炮……看着只有他一个章的家,我大大松了口气。还没等我说谢谢,面前的章鱼急急忙忙转身,露出藏在背后的东西。
“锵锵!这是第二个惊喜!”
白色的kt板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装饰,左右两边各画了一只章鱼和鱿鱼,正中央用鱿鱼语歪歪扭扭写了一句话,花了一番功夫才辨认出来是生日快乐的意思。
“这是……”
我迟疑地望向他,仔细看才发现他白净的脸上沾了好几道墨痕,身上的背心也弄得脏兮兮的,看起来相当滑稽。
“我自己做的!”他骄傲地仰起头。“等一下吃饭的时候可以摆在旁边,很有气氛!”
“?!!”
一点不给我拒绝的时间,他火速把背在后面的手托到我面前——家里的海蛞蝓躺在他手心里,细长的身躯中间被端端正正系了个红色的蝴蝶结,似乎感应到我的气息,它头上的触角欢快地晃动着。
“这又是?”
“是第三个惊喜!接下来我要给你展示第四个了!”
我被他一连串莫名的动作震得一愣一愣的,错失了最佳逃跑的时间。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
“祝~你生日快乐~”
“!!”
突然开始喊,不,应该是唱起了鱿鱼族的生日祝贺歌。我捂着耳朵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捧着小骨大声唱歌。
“祝你鱿型无比~祝你组排连胜~祝你打工顺利~”
等下,等下!哪里学来的!话说这不是给五岁以下的鱿鱼宝宝的祝福歌吗!!
“祝~你~生日快乐~”
稍微有点走调的欢快歌声响彻了整个屋子和走廊。现在逃走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边祈祷周围邻居全都出门打工去了,边用了全身力气把自己钉在原地,接受这份生日祝福。
“最后是给生日的人特别的亲亲!”
“什,什么……!”
唱完后半点不带歇,他不由分说地扑了上来。我吃了一惊,身体却条件反射稳稳接住了他。
“潮哥别乱动,最后的亲亲是很重要的!”
“那也不能在这里!”
门都没关!!顾及着他手里握着的小骨,我推拒的力度大打折扣。挣扎中我猛地想起来,购物中心的工作人员马上就要过来了,要是被外人看到这副摸样……
怕什么来什么,身后果真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头上刷地冒出冷汗,我一手挥开缠在身上的彩带,一边慌忙推着他凑上来的脸。
“小虎!快松开!”
“就一下很快的,缺了这个就不完整了!”
“待会再……!!”
脚上不慎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是被丢在地上的礼花炮!我维持不住平衡,被他砰一声按倒在玄关。
“咚!”
地上的彩带收到冲击,就像烟花余烬一样弹起来。我一手撑着地面,感受着脸上传来温热触感的同时,听到脚步声稳稳地停在了自家门口。
“啊。”
完蛋……
我僵硬地往后仰头,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拿着生日帽子的祭和拎着袋子的鹿也。他们两个愣愣地看着我们,与只是双眼发亮的鹿也不同,祭发出了整栋楼都能听到的猖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潮你也有今天!”
6月27日,深夜23:00,潮家
送走前来庆祝的祭和路也后,我精疲力竭地叹了口气。这一天下来比连续打三天工还累,以至于路过沙发的时候被躺在上面的章鱼突然拽住手腕拉倒在沙发上,我都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又干什么。”
“嘿嘿~”
“放开,厨房还没收拾。”
今天那么倒霉都是这只章鱼害的。想到自己三次受到路人目光洗礼,我没好气地捏了一把这个罪魁祸章的脸。他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手臂搂着我的腰不让我离开。
单人尺寸的沙发显然容不下两只海产,他翻了个身把我推到沙发内侧,然后再像寄居蟹一样拱进我怀里,结结实实把我缠住。
不得不说,他偶尔露出这副撒娇姿态[ 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小虎犯错的时候:p潮大部分时候应该会很快原谅他吧]真的很像某些小小的海洋生物[ 我感觉潮是隐藏的宠物控,可能私底下还会看那种,最受欢迎的海洋小宠,之类的网站]。简而言之就是很可爱。我气瞬间散了大半,呼吸几口平复了一下被萌地乱跳的心脏,伸手搂住他。晚餐的时候他喝了不少桃子果酒,抱起来感觉像抱着一只软绵绵的热水袋。
“怎么?”
我伸手摸摸他绯红的脸。感受到比他低的体温,他歪头在我手心里蹭了蹭,睁开眼睛冲我傻乐。
“潮哥…喜欢今天的惊喜吗?”
“……”
想到那个夸张的kt板和令人僵硬的生日歌,真的很难给出肯定回答。幸好他似乎没在意我的沉默,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之前生日的时候,霞姐和我说,这种日子在本人眼里不特别,但是在别人眼里,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可能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他讲话变得慢吞吞的,那双湿润的绿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很珍爱的东西。
“之前的我,还不是很明白。但是我今天知道了。今天,是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一想到这个,我就很高兴,高兴到准备一百个惊喜都不够的程度。”
“小虎……”
“从今天开始,今天就变成我最喜欢的日子了!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都要,给你准备好多好多惊喜来庆祝。”
他弯起朦胧的眼睛,对我露出一个带着桃子味的笑容。我明知道这是他喝醉后说的话,或许醒来就会忘记自己许下的承诺。但我还是因为他的话而呼吸不畅,耳朵泛热,心脏狂跳。
“每一年…今后的每一年,你都会在我身边吗?”
“嗯?那当然!”
他用一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的表情看着我。我实在太高兴,又找不到话来回复他,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这样。今天还缺了个生日蛋糕,明天做给你吃怎么样?”
“好欸!我要吃铺满一整面的草莓蛋糕!”
“嗯。”
他欢呼一声,喊着潮哥是世界上最好的鱿鱼在我怀里打滚。玄关里还有礼花炮的碎屑没打扫,厨房的龙虾残骸也还没收拾,那么一大块的kt板也依旧立在客厅。一件件尽是麻烦的事情,但是今后能和他度过每一个生日,这些麻烦大概也算不了什么了。
我搂着怀里的章鱼,破天荒地把收拾的事情丢到脑后,决定要和他再躺一会。
ps.某个时间的对话
“小虎,谁告诉你生日要这样庆祝的?”
“是祭哥跟我说的!他说唱生日歌和亲吻是鱿鱼的生日传统!”
“……”
“他还说最好是当着大家的面做,不过听到你回来了一紧张就……等下潮哥你的表情好吓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