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ke】夏日遗梦 03“我的人生,早在我十岁的那个夏天,便戛然而止了。”
我记得,那天早上,医生刚刚说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出院回家,爸妈很高兴,我也不例外——准确来说,那一天,是我待在医院的第409天。
再过不久,我就可以回到学校,和班上的同学、朋友、老师们重聚了。只不过……我因为疾病住院休了一年的学,我可能要插班到别的班级,把这一年欠的学业进度补回来。
“没关系,就算比同龄人晚了一年,我以后努力学习,一定能赶上他们的!”
心中的阴霾终于迎来了朝阳,我对未来开始有了很多很多的幻想,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窗外的阳光和天空,是如此美丽。
时间来到了午后。
隔着病床窗户,我看到正骑着电动三轮车的老爷爷,车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泡沫箱子,挂在车边护栏的喇叭在不胜其烦地叫卖——绿豆冰糕,雪条,老冰棍……不少人因为叫卖声而止步,围在车边,买上一支冰棍了才满意离去。
那番场景,令我看得心痒痒的:距离我上一次吃冰棍,有多长时间了呢?
或许是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我完全不记得夏天吃冰棍的感受了。
“是不记得,还是不知道?”我反反复复地询问自己。
爸妈他们还没有来看望我,要不……趁这个空当,我出去看一眼,就一眼……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这么想着,我连病号服都没换下,走到病房门前,扭开了把手——
走廊上空荡荡的,蓝色的地面材质映着我孤零零的倒影。
路过护士站时,唯二在岗的护士姐姐在低头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为了不在电梯口撞见爸妈,我选择了走消防通道下楼。那时的我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临时做出的决定,才让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变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来到五楼的楼梯间,我瞥见了一位倚在窗边打电话的墨镜大叔,那个大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扭过了头,背在他背上的帆布包也跟着他转开了一个角度。
但我完全没把大叔当回事,自顾地继续跑下楼。
五秒钟后,墨镜大叔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沉下脸,快速“跟上”了我。
等我出了医院大门,卖冰棍的老爷爷已经启动了电三轮,灵活地掉头,离开了医院门前。我仓促穿过人行道时,一辆驶过的电动车无情地朝我摁了几下喇叭,我闪躲不及,电动车一个刹车,急停了下来。
“走路不看路啊!真是的!”
车主是个大妈,听语气就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人,我连声道歉退回了一边,她理都不理我一眼便驾车扬长而去。
自行车响着急促车铃飞驰而过,我如一只受惊的鸟雀,惊慌失措地又往回缩了缩。
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动,耳旁嗡鸣声不断,我急促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长达一年时间没有和外界有过接触,我的社交能力降到了最低点,现在遇到任何稍微有些刺激的事情,我都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消化。
走上天桥,我向下观望来来回回的车流,等欣赏够了后,我继续往前走,去到了马路的另一端。
殊不知,危险已经悄悄降临——我被从医院跟踪来的墨镜大叔迷晕,而后把我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我在被带上车时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我醒来,睁开双眼的瞬间,我只看到迎面劈向我的斧头,摘下墨镜后的大叔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和头顶碧蓝的天空。
……
斧头落地,疼痛、失血感立刻将我包围。
可我动弹不得。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生命正在慢慢消失。最后,居住在我胸腔里长达十年的心脏,停止了工作。
“人,既是一个坚强的生物,也是一个脆弱的生物。他能坚强到能够改变一切,也能脆弱到不堪一击。”
当我重新清醒时,我看清了自己“坟茔”所在的地方——漫山苍翠的山林,看不到尽头的铁路,身后如深渊巨口的隧道。
“这里是哪儿?”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环视了四周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
刚刚我在做梦吗……?
夕阳有些刺眼,我禁不住眯了眯眼睛。
“太阳快落山了,我得赶紧回医院……”
糟糕,爸妈该不会发现我不见了吧!他们会着急的!
费了很长时间,我好不容易赶回医院时,天已经黑透了。
那会儿,我完全没意识到,路灯灯光打在我身上时,我的脚下并没有影子。
病床边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两个保温桶,爸妈他们却并不在病房里。病友们都不在,我只能离开病房,决定去护士站问问。
“你好,我是8号床的病人,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到来看望我的父母……”
“你好?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是8号床的Ike!”
可无论我怎么呼喊,护士站唯一值守的护士却和没听到似的,一直在忙碌手头的工作。
“我们已经在尽力寻找他了,我们也很担心他的安危,请放心,我们一定会……”
“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啊……!呜呜……”
远处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我能听得出来,爸妈他们也在其中。
但……他们说话的语气……好像很着急,很焦虑的样子。
“我们等会就去报警吧。孩子走失了几个小时杳无音信,再不报警,我怕会出什么事……”是爸爸的声音。
报警?为什么?
我疑惑。
“爸!妈!我在这儿!”
我一边喊着,一边朝他们跑去。
“我在这儿啊!”
我大力朝他们挥手,可是他们却看都不看我一眼,简直把我当成了空气一般。
他们转身走进了下行电梯,我想追上去,可电梯门在我踏入电梯间前的一瞬间,关上了。
“你们去哪儿?我在这啊!”
“我在这儿啊……”
屋外,夜色静谧。屋内,灯光惨白。它自我的头顶直直打下,而我的脚下,没有一片影子。
呼啦——
褪去的海潮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黑暗中,Ike孤身一人坐在海岸,手边躺着一只搁浅的小海星。
“他还没来。”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我都组织好语言了,没想到……”
估计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Ike倒不介意Luca今天毫无预兆的爽约,他决定在这里等到天亮,之后……
他的嘴角忽然上扬了一些角度。
在我死后的第四年,我在一个旧小区的公共游乐场,见到了一个奇特的小孩。
那是一个接近傍晚的时候,一群几乎同龄的小孩子在相互追逐玩耍,听着熟悉的倒计时,看着其他小孩一边笑,一边躲到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我就明白了他们在玩什么游戏。
数倒计时的小孩是个金发小男生,他在短短几分钟内,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所有躲藏的小孩,我半藏在一块装饰巨石后,静静看着他们又重新打成一团。
不知怎的,那个金发小男生的视线突然投到了我身上——他的眼睛是及其特殊的异瞳,左眼灰色,右眼紫色,说不上漂亮,却也不觉得太丑陋。
“欸!”金发小男生忽然用手指指了指我,“那块石头,后边有个人!”
“啊?”
所有小孩都不约而同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而后纷纷否定了小男生的话。
“没有人呀!”
“没有人!”
“Luca你在开玩笑么?”
两个小女生手牵手,蹦蹦跳跳地来到巨石后,围在了我身边。
什么人都没有。很快,两个小女孩大声汇报道:
“没——人!”
那个名叫Luca的小男生也明显地震惊了,但他沉默了两秒后,立刻转变了表情:
“哈哈!刚才是吓唬你们的!”
“敢吓唬我们?”其他小孩笑哈哈地围住了他,“现在,就让你知道‘吓唬’我们的代价!”
我知道,他们小孩子都是在闹着玩,但我不知道,刚才那个小男生究竟是真的能看到我,还是只是和同伴开了个小玩笑。
日暮西斜,公共游乐场上的大部分小孩都被家长给带回了家,很快,游乐场慢慢变得安静了下来。
“你还在啊。”金发小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我身边。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啊,刚才拿你开了个玩笑。”
他很认真的给我道了歉,我却一头雾水。
“你……怎么忽然要和我道歉呀。”
小男生看上去有些局促。
“真的很抱歉!”他朝我鞠了一躬后,迅速跑远了。
“咦?”我全程都是懵的。
虽然,我之后再也没见到这个小男生,但他那双眸色特别的眼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眨眼间,人间就过去了十几年。
十几年中,我栖身的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旧大厦被夷为平地,新的高楼取而代之;到了夜里,昏黄路灯光不再是孤身一人,但它常常与艳丽的霓虹灯格格不入;坐落在市中心的医院摇身一变,成了现今人流量最大的商业中心……不瞒各位说,刚才我提到的那座医院,正是二十年前的我,在那里度过我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我并没有把十六年前那个下午的事情放在心上。很快,我便忘记了那个男孩的名字,再后来,越来越多的记忆渐渐覆写了关于那个男孩的一切——就像囤积在仓库的旧物,不是每清理出来一件物什,就能想起关于这个物什的所有事情的。
直到两天前,我看到结束拉琴的他缓缓睁开双眼——潋滟的紫色,与深沉的灰色。
一瞬间,我全部想起来了。
我不得不感慨时间的力量,它操纵、见证着沧海桑田,人事变迁,却能将自己藏得极为隐秘。
我以为,时间在我死后就彻底静止了,但其实并不会。死去的人死去了,活着的人依旧要继续活下去。
虽然,现在的我看上去和他年龄差不多,但身份、阅历和感受世界的方式的不同,我和他的“差异”……或许还挺大的吧。
为了不耽误时间,Luca在早上出门上学时就捎上了小提琴琴箱,下午放学铃声一响,他就能立刻去赶公交车赴约。可事与愿违,就在他满心期待傍晚降临时,一位老师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Luca!门外有个老师找你!”
“啊,我马上来!”
他急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小跑出了教室,发现离教室门不远的走廊上站着一个陌生的女性。
“咦?”
几番搜寻记忆,Luca确定自己先前从没在学校见过这位老师,但他还是主动走上前,主动和那位女性问好道:
“老师,请问是您找我吗?”
“啊,是我——你好,我是今年毕业演出负责演出指导的加代藤月老师。我这次来呢,是想了解一下有关压轴演出曲子的进度。怎么样了?”
这位老师大约三十来岁,她深棕长发被挽成发髻垂在脑后,身着一席碎花长裙,言行举止间尽显优雅知性的气质。
虽然她说话语气很温和,Luca心中却不免咯噔了一下。之前因为迟迟不能写出曲子的高潮旋律,算到今天,他和茉莉已经摆烂了快两个星期时间了,这会突然有个老师来问进度,这种情况换成谁,谁都不可能不会紧张的。
但他还是装作一副准备充分的样子,镇定地回答:
“大致旋律和乐器分声部已经写好了,还差最棘手的高潮和收尾。请老师稍等,我把乐谱拿给您。”
还好自己时常把整理好的乐谱收在书包里,不然刚才尴尬的就是自己。
Luca在回教室的路上如是想道。
半分钟后,两沓手写的五线谱纸被轻轻放到了藤月手中。
“白色夹子夹的是钢琴声部的乐谱,蓝色夹子夹的是小提琴声部的乐谱,请老师过目。”
藤月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金发青年,她微微一笑。
“别这么拘谨,放轻松。”
Luca下意识挺直了腰杆,把挡在左眼上的一缕碎发拨回了耳后。
三分钟过去,藤月把乐谱还给了Luca。
“光看乐谱的话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样吧,你和另外一位演奏的同学今晚有时间吗?我想听一听演奏效果。”
Luca犹豫了。
“一定要在今晚吗?”
“最好是在今晚,”藤月说,“演出在下个月月底,现在是五月份,汇演节目要准备开始审核了。曲子得抓紧时间,等今晚听了你们的合奏,再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优化修改的。”
“……”
“好的,我待会就去问问她。”
“嗯,你先回去吧,等她答复你,了再来找我也不迟——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声乐室,到了直接敲门就好。”
“谢谢老师。”
目送藤月老师离开,Luca心事重重地回了教室。正值课间的教室喧闹万分,没人注意到他脸上纠结而落寞的神情。
眼下,演出和赴约这两件对他而言都十分重要的事情撞在了一起,这意味着,他必须要做出“二选一”的抉择。
“突然很希望茉莉她今晚没空来这儿。”
当然,他打心底是不想遇到这种情况的。他这次演出费尽心血写曲子,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让自己的努力白白付出。
这是他朝新方向迈出的第一步。
在和茉莉解释清楚缘由后,她爽快答应了这件事。
“没问题!等放学了,我直接去你学校找你!”
“反正今晚作业少,晚上我还不想待在家里呢!”
Luca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关掉手机屏幕,他把手机轻轻推回了桌肚深处,借着前桌书立的遮挡,Luca光明正大从练习册里掏出一张空白的五线谱纸,在纸上画起了音符。
黑板上画着眼花缭乱的等高线,地理老师讲着讲着,径直走到另一块黑板前,徒手画出了一幅世界大洲轮廓图。
俗话说,“后排靠窗,王的故乡”,Luca此时就在这块风水宝地。带来学校的琴箱可以直接靠放在教室后边,压根不用担心占用了公共通道,而且,他能在这儿肆无忌惮地摸鱼,老师看不见,也管不着。
“看来……”
铅笔笔尖忽然断掉了一小截,断口笔触陡然加重,印在了纸上。
“只能明天,或者之后有时间,再去找他解释清楚了。”
“对不起,是我失约在先,希望你不要生气。”
下午放学,Luca刚从外卖员手中接过东西,茉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从他身后用力勾住了他肩膀。
“哎!”Luca下意识护住了手里温热的外卖袋,“茉莉你吓我一跳!”
“咱们的晚饭这么快就送到了?”
茉莉伸手拿过了外卖袋,打开,草草往里头看了一眼。
“嚯!鸡排汉堡,可乐,薯条,你还买了烤全鸡?”
“别忘了今天是星期四——走啦,进去吃晚饭,早点吃完早点去找老师。”
Luca先一步进了校门,茉莉跟在他身后,两人逆着人流走向了教学楼。
他们去声乐室时,露天廊桥外还残留着晚霞痕迹;当他们再次推开声乐室的门离开,迎接他们的是无边的夜色,和不尽的虫鸣。
“辛苦你们啦,”藤月老师拍下了走廊灯开关,照亮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你们写曲的想法和编排都很不错,卡壳的地方可以再好好想想。之后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谢谢藤月老师。”Luca和茉莉异口同声回答道。
出学校花了多长时间,茉莉和藤月就聊了多长时间的天,Luca提着琴箱,心不在焉地走在她们身旁,时不时打个无声的哈欠。
今晚除了写曲以外的东西,他一律没心思听进去,他只是觉得,今晚点的那个鸡排汉堡,沙拉酱放多了,吃着觉得嘴里发腻。
从裤兜掏手机出来想看看时间,没想到刚摁亮屏幕,母亲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他稍微放低了声音。
“我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待会你出校门就能看到我了。”
“行,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
“妈,”Luca走到停在路边的一家蓝色小电驴旁边,轻轻戳了戳坐在车上,正在玩手机游戏的母亲的肩膀,“走啦。”
“咦?这么快就出来了?”
女人收起了手机,戴好头盔,迅速起身扶正了电驴。
“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出学校的路上了。”他扯下皮筋散下头发,拿过挂在车边的头盔往头上扣,“琴箱我自己拿着就好。”
深夜,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少之又少,吹过周身的风很是凉快。换做其他人的话,可能早就沉溺在这份静谧之中,但Luca没有。
他在见面和演出之中选择了后者,在没有机会告知Ike的情况下,“明知而为之”地放了对方的鸽子,现在的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儿子啊,”母亲突然的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为了能听清母亲说话,Luca主动往前靠了靠。
“今年九月份你就上高三了,我希望……你能把心思全部用在学习上,乐器什么的就稍微放一放吧……可以吗?”
Luca有些愕然,但他很快平复了情绪。
“我知道的。”
“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够,不然的话,我早就让你去当艺术生了……等下学期开学,你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玩乐器……”
母亲话语的尾音融入了风里,Luca偏过头,一笑置之。
自记事起,他就没见过他的父亲,只有时而温柔,时而大大咧咧的母亲在照顾他。Luca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母亲送去学小提琴,从抗拒,接受,再到爱好,这三个词语贯穿了他目前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因为他优秀的天赋,在他上小学时没少被小提琴老师叫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但年幼却略微早熟的Luca,在每次比赛中故意将自己的真实实力隐藏,结果似乎都如他所愿:他从不摘金夺银,只堪堪拿个三等奖回来应付老师了事。
“我讨厌那个咄咄逼人,强迫我去参赛的老师,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众人眼中的‘音乐新星’,更不想用所谓的金银铜奖,去衡量,甚至质疑每个小提琴手的真才实学,这是对小提琴,乃至音乐的‘侮辱’。”
之后,Luca主动放弃了继续深造小提琴,把身上耀眼的光芒彻底埋进了书山学海里。而没过多久,他的母亲不幸被裁员,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倒塌了。
“家里的存款够你目前上学用的,你就安心读书,其他的我来搞定。”
即使后来母亲找到了工作,但在物质飞涨,竞争加大的年头里,家里的物质条件已经不足以允许Luca走艺术生这条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母亲提过要当艺术生这件事,即使曾经他有想过,用艺术生的身份,重拾小提琴的“旧业”。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文化生,小提琴不是用来深造自己的工具,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爱好,一个被主流所“否认”的爱好。
“我明白您的顾虑,什么东西重要,什么东西不重要,我自己能拿捏清楚。”